“我也不想啊!可是你要是不回去,我怎么敢回去?你那些姊肯定不饶我的。”班豫跟在她身后,不知怎样才能安抚她。别瞧他平时油嘴滑舌,当真要办事时,他就手足无措了。
“那就别回去啊!又不是非留你不可。你走哇!走得越远越好!”什么班洋、赵云儿,一切皆与她无关,她才不要为他们伤了自己的心。
“才不呢!我班豫一向不负人的,没将你安顿好,我可不能说走就走。”他伸手要拉馥兰,却被她闪过。
“我不领情。”她的嘴被他亲着了,还能怎么安顿?割掉吗?呜……她好命苦啊!
姑娘家的脾气一拗起来可不好对付啊!班豫烦躁地皱着眉头。
“别孩子气了,快回去吧!你妹夫可担心你呢!”虽然不屑魏千云,但为了哄她回去,就借他的名字用用了。
“他?”馥兰的脚步迟缓了—些,然后又突然翻身
扯住他的衣领,“你跟他们说了?”
“说啦!”
馥兰一听,马上又如雨下,当街大声啼哭,“都是你!都是你!”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小声点,人家在瞧了。”班豫急得团团转,“知道就知道,那又怎样?”
“你又没爱过人,怎么知道我的感觉?他肯定在背后取笑我了。”想到魏千云,她又急又怒,频频捶打班豫的胸口。
“我当然爱过,我爱云儿啊!”班豫将她的话视为耻辱。他要是没爱过人,又何需浪迹天涯?
“你根本不爱她!你要爱她,即使她做了天大的恶事,你还是爱她的,怎么可能想要折磨她、让她痛苦?”
“我爱她!天底下没有一个人比我更爱她!”不知怎地,说这话时他竟有些心虚。
他这番激昂的宣言只让馥兰更加落寞。唉,她当真没人爱啊!
“跟我回去。”他伸手拉她。
“我不要!”馥兰摔开他的手。
“哎呀!你们小夫妻吵吵嘴就罢了,小娘子赶紧跟相公回去吧!”一位老翁走过他们身边时笑吟吟说道,敢情是将他们的争吵当成夫妻吵嘴了。
“呸!谁跟他夫妻啦!”
“呸!谁跟她夫妻啦!”
他们两人这时倒有默契地同声啐向那老翁。
“好啦,我是过来人,我都知道。床头吵床尾和嘛!我和我那老婆子也是吵吵闹闹几十年啦!还不是好好地过生活?”老翁不以为意,笑嘻嘻地走了。
“快回去啦!”班豫也有些窘了,频频催促。
“不要,你都让他们知道了,我哪还有脸回去?”馥兰轻声说着。
“骗你的!我才没说呢。”班豫对她做了个鬼脸。
“你……”馥兰为之气结,埋怨地瞪他一跟。“你明明和姊夫同年,可他虽是落拓不羁,行事还是很稳重,对咏梅更是体贴;哪像你,都几岁的人了还一副孩子样。”
“那是因为咏梅是他娘子啊!要你是我娘子,看我不把你疼上天呢!”班豫随口胡诌。
“谁……,谁要当你娘子啊!我可没那么倒楣,以后不许再叫了。”被他这么一搅和,她也气不起来了。
班豫淡淡一笑,“回去吧?”
“当然要回去了,不回去我能上哪?”馥兰白他一眼,迳自走了。
班豫望着她黄色的窈窕身影,竟又失神了;还是馥兰回身唤他,他才举步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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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姑娘。”这么扬声一唤,让馥兰与班豫同时转身。
“噢,是张公子啊!好久不见你啦!”馥兰才被妙语如珠的班豫逗得乐不可支,迷人笑容一时没收住,让平时看惯她冷脸的张克辉不禁看傻了。
“有事吗?”班豫有些不悦地出声。这男人怎么一脸痴呆相?
“呃……是这样的,我前些日子跑了趟西南方,特地带了点小礼物要送给你,没想到才要上小红楼,就遇见你了。这也好,就顺道交给你。”张克辉的仰慕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班豫看了觉得好生碍眼。
“这是?”馥兰看着他将手中捧着的锦盒递上前,却不伸手接礼。
“是大理的美玉,我千挑万选才决定的,就请你收下吧!”张克辉趁此机会细细凝看他的心上人。好些日子没能看见她了,挺想她的。
“这太珍贵了,我收受不起。”馥兰连忙回绝。
“这是特地为你带的礼物,若你不收,我就当街砸了。”他叹了口气,意兴阑珊地要将锦盒摔落。
“你等等,这样多可惜。”馥兰见他这么有诚意。而且他也是众人口中的名门公子,自然也不怎么排拒他。只是她不习惯被人示爱,所以虽然他在京城时三天两头上小红楼,可难得见到她几面。
“那就请你收下吧!”张克辉哀求着。
“我……”馥兰抵不过他的眼神,点点头伸手正要接过,被班豫挡下了。
“你不会平白无故送这么大的礼,有什么目的说出来听听。”班豫原本以为馥兰不会理他的,谁知道她居然心软了。
“阁下是?”张克辉离开京城好些日子,自然不知道班豫是谁。但他可从没见过馥兰身边有男人随行,当下将班豫为劲敌。
“我们是自家人。”班豫还对馥兰抬抬眉,强调与她的亲近。
馥兰哪会不知他是存心捣蛋,抿嘴笑笑,不发一言。
张克辉见馥兰并未纠正此人之言,自然更是不满。
这是哪家的野汉子,居然敢占他心上人的便宜?张克辉心里恨恨地想着,但他自有名家风范,话忍着没说出来。
“你还没说你有什么企图。”班豫不打算饶过他。
“这……,我想将这件礼物当作我们的定情礼。”张克辉有些腼腆。
“哇!好险我没收。”馥兰惊讶地脱口而出,然后才想起她这话真是伤透人家的心,才一脸歉疚地望着垮下脸的张克辉,“对不住啊张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是啦!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班豫在一旁幸灾乐祸。
“关你啥事,你在一旁凑什么热闹?”被拒绝的张克辉恼羞成怒,忍不住骂着班豫。
“哎呀,我瞧你人模人样的,说话怎么这般无礼?啊,我知道了,原来你正是那衣冠禽兽。”
“你怎么说这种话!”馥兰见他太过放肆,连忙出言制止,然后转向铁青着脸的张克辉,“张公子,真不好意思,他一向嘴利舌毒,你可千万别见怪。”
张克辉被这男子羞辱一顿,原本是不该忍受这侮辱的,但馥兰在场,他终是忍下了这口气。
“我不与这般无礼之人计较便是。”他对馥兰笑笑,然后又横了班豫一眼。
“就这样?一点也不反驳?难不成你真是衣冠禽兽?”班豫恶作剧地捉弄他。他想瞧瞧这人的忍性有多强。
“夏侯姑娘,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此人再三侮辱在下,我忍不得了。”张克辉将手中锦盒交给馥兰,“烦请替我捧一会儿。”
馥兰无言地接下了。她瞪向一脸得意的班豫,暗示他别惹是生非了,可班豫只是对她咧嘴一笑。馥兰知道他的意思,怒火渐起,也不打算管事了。他爱惹事就惹吧!最好被人修理一顿,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如果这位公子不嫌弃,就陪在下练几套拳,我好久没活动筋骨了。”班豫伸伸懒腰,扬声要大家让块地出来。
两人这么一比试,馥兰只能站在一旁摇头叹息。她忘了张公子虽会功夫,但只是些皮毛,面对像班豫这种江湖浪子是根本派不上用场的。
“你们打够了没有?”她表面上一脸不耐,事实上她是不忍再见张克辉挨揍了。班豫也真是的,简直就是将张公子当猴子耍。太过分了。
“只要他肯认输就成了。”班豫已经手下留情了,但是这什么张公子偏是缠着他,真烦透了。
“是啊!张公子,他认输了,你就收手吧!”馥兰苦笑地对张克辉说。
“你在气我让那软脚虾出丑?”他猜测。
“是啊!”她总算肯出声了。
“可你刚才也没阻止我啊!”要是她喜欢那软趴趴的公子,她怎么舍得让他打他。
“我阻止会有用吗?你肯听我的吗?”
“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听了。”
馥兰以为他会百般狡辩,谁知道他会这么说,因而愣了一会儿。“我很气你。”
“我知道。”光是看她这副臭脸,大家逃都来不及了,只有他不怕死地跟着她。“要是你喜欢他,你就收,他的礼嘛!又何必让他碰钉子?”
“可是我……”馥兰为难地拧了拧眉,“我不喜欢他啊!”
“不喜欢他?那你生什么气?噢!我知道了,你是存心找我麻烦。”班豫不满地叫着。
馥兰白他一眼。“是啦!那又怎样?我偏偏就看你不顺眼。”
“为什么?”
“你瞧瞧你,得理不饶人,只求自己开心,一点都没顾到他人感受。要不是知道你的年纪,我还当你是没断奶的娃儿。我最讨厌这种人了。”馥兰说了重话。
班豫被她这阵数落,笑脸也垮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她眼中竟是一无可取。
“是啊!那魏千云就不会像我这样。天底下成千上万的男人,只有魏千云才配得上你……只可惜,他已经娶了你妹妹,我看你就要抱憾终身啦!”他只觉得自己无辜,火气也大了。
“是又如何?我的事与你无关,以后不许你再上小红楼!”
“呵!我一点都不希罕!”
两人头一甩,背道而行,就此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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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把家里打理得很好,就等大哥你回来,求你别再离开我们了,好不好?”班洋诚恳地望着班豫。今日兄弟恳谈,他怕云儿跟来只会惹得大哥心中不快,便让她待在府里。
“既然你有这能力,就该继续做下去。我自在惯了,别叫我打理那些烦人的事。”
班豫的眼光仍旧不肯与兄弟接触,只望着窗外,懒懒地说。
今天他可是要向馥兰赔罪才答应赴宴的,可是馥兰居然不肯来,说是有事。小红楼都歇业了,她还有什么事好做?
“可是看看我们,哪还像个家?你离开后我们寻了你两年,可一直找不到你……若非唐大哥,我们真的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班洋和班豫不同,一身文人气息极重,说话也斯斯文文。
“亏你们能忍,居然两年之后才成亲,真苦了你们。”班豫又忍不住讽刺他。
“云儿……原想离开的。她想都是她才造成我们兄弟失和,愧疚得要命;若非我拦住她,恐怕今日她也不会在我们面前了。”
“她一个弱女子还想到哪去?从小就天真。”班豫的脸渐渐放柔了。
“是啊!她到现在都还像个孩子呢!”班洋一想起爱妻,不免满心爱恋。
“怎么不生个娃儿?”这一点他是听唐清涛说的,乍听时他还真意外。他想他们夫妻俩感情如此之深,自然渴望有后代,可这么多年了,却都没有音讯。
“我们在爹娘墓前起过誓,要是你不肯回来,我们就不生孩子。”班洋说这话时,一点哀伤都没有。
班豫愣了愣,这时才第一次看向弟弟。这么说来,不就是他误了他们吗?“要是我一辈子不回来,你们不就……”
“我们只能用这种方赎罪了。”他不比大哥,只会读书做生意,其余事情难免懦弱;但他却坚持这一点。
唉,这样善良的兄弟哪里找去?“笨哪!要是爹知道都是因为我而害得班家无后,他肯定骂死我了。”班豫深深叹息。
“只要你回来就不成问题了。”
班豫沉默不答。
“大哥,你还……对云儿……”班洋迟疑地问。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要我还喜欢着她,你又能如何?别钻牛角尖了,既然你们俩甜甜蜜蜜。那就成了,别理我。”几许酸楚落在班豫心中,但面对这般好兄弟,他怎么也不愿让他伤心。
“可是……”
班豫微笑地制止他,“既然云儿选择了你,你就要替我好好珍惜她,我也才能安心走。”
“你怎么不留下?”班洋好惊讶。
“我习惯了云游四海。在这儿碍手碍脚的,还不如乡野让我觉得自在。”说穿了,他是不想造成他们夫妻的烦忧,也不想让自己痛心罢了。
“云儿会不开心的。”班洋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舍。
“那就得靠你多多安抚她了。”班豫就是不愿介入他们夫妻之间。
“起码你可以多留些时日吧?”
“这倒可以。”他也的确不急着走。
“那就好。要是你连这都不答应,我就要请夏侯姊妹出马。”班洋想大哥与夏侯家投缘,或许可以托请她们替他留人。
“对了,我刚才过来这儿之前上小红楼看了看,她们人呢?”班豫问。
“我没有地方供我叫喊,只好来这儿啦!”耳边传来的是咏梅的声音。
“咦,你怎么会在这?”班豫看着咏梅笑吟吟地站在一旁,脑筋一转,想起这满福楼是唐清涛的,既然小红楼现在关门整修,在此见到她也就不足为奇了。“这么说,你那三位妹妹也在此罗?”
“才不呢!从前我们小红楼与满福楼可是水火不容的,现在虽是一家人了,可是生意还是各做各的。我是闷在家里无聊才会上这儿找我相公的。你们见着他没?”咏梅挥着手中的手巾,被满屋子的人气闷坏了。
小红楼一歇业,可让满福楼捞了个便宜。怪就怪在他们两家都是知名酒楼,从没听过满福楼有人打架闹事,可她们小红楼却两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难不成是大家见她们姊妹好欺负,故意的?
“哦?那她们三人呢?”班豫随口问道。
“沁竹陪咱们去街上买点东西。你也知道,昨天她小姑娘闹脾气,今天我们可得好好哄她开心嘛!至于馥兰,我让魏千云陪她出去走走啦!”她可为馥兰用了不少心。虽然魏千云已是沁竹的丈夫,可馥兰仍旧对他迷恋不已。
好在馥兰还有分寸,不会有不轨之举,而魏千云疼爱沁竹入骨,自然不会对馥兰起歹念。
所以虽然这不合礼教,咏梅也还是放心地让魏千云陪她出门,让她“过过干瘾”。而也不知沁竹是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还是相信自己的丈夫和姊姊,竟也不反对,反倒笑嘻嘻地说服馥兰。
班豫一听,眼神突然锐利了起来,风眼锐利地扫向咏梅,“让魏千云陪她?”
“怎么,你有意见?”咏梅斜眼瞟他,等他的反应。
班豫哪会不知道她是故意惹他妒忌?问题是这根本与他无关,他不痛不痒。
“与我何干?”他懒洋洋地说。
班洋来回打量他们,再回想之前班豫与馥兰的一来一往,也发觉了不对劲。要是大哥能够接纳其他女子,他们夫妻俩可也了却一桩心事。
“唉。本来是不该的,可是看馥兰又忒喜欢我那妹夫,我还担心或许那死脑筋的馥兰是非他不嫁了……我这做姊姊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对沁竹说,要她和馥兰共侍一夫,索性就让他俩先来个‘强渡关山’,等沁竹知道后,她也不得不答应啦!”咏梅说得极轻细,怕给他人听见了,又要惹风波,因为这些不过是她胡说的。
魏千云爱沁竹已经到了其他女人如无物的地步,就算馥兰的长相与沁竹相同,但姊妹俩个性迥异,他自然不可能爱上馥兰的。她这么说只想气气班豫罢了,谁教他之前几次轻薄馥兰呢!
“胡闹。”班豫瞪她一眼,小声嘀咕着。
“如果大哥中意馥兰,那不也很好吗?”班洋笑咪咪地说。
“没的事。”班豫瞟他一眼,“你怎么会这么想?”
“哼!人也给你轻薄了,你还好意思撇清?这样不负责,也不道德哦!”咏梅伸出食指在他面前缓缓晃动。
班豫懒懒一笑,“她都没开口了,你倒急着替她出头啊!”
他哪会不知道她是想将馥兰塞给他?可他现在正和馥兰呕气。一提起馥兰他就生气。
“她一向闷得可以,难得有人可以逗她发笑,舍你其谁?”咏梅见心机被他揭穿,也就不掩藏了。
“我?不不不,我最讨厌有女人黏着我了,找别人,找别人。”班豫胡乱摆着手,极力推托。
咏梅见他这模样,不觉好笑。“瞧你,年纪也一大把了,老像个孩子似的,难怪到现在都还是王老五一个。”
“清闲自在、悠然自得不好吗?谁说一定要有个女人缠身?”
“你会这么说一定是因为你没人爱,或是没人爱你。”咏梅讪笑了几声又想起他是为了女人才远走他乡的,暗暗吐舌,“哎呀!我多嘴了。”
“客气什么?要笑就请放声大笑,人生短短数十载,何需勉强自己?”班豫没好气地说。夏侯家的女人一个个都惹不得。
“不和你废话了,尽是些没意义的话。我还得去帮我相公招呼客人呢!”咏梅挥挥手巾转身要走。
“等等,她在哪?”他的声音既不高也不急,却清楚的传人咏梅耳里,她又笑嘻嘻地折回来。
“你不是说与你无关,讨厌女人黏着你吗?”咏梅得意洋洋。
“是没错。可我没说我不去黏女人啊!”想要堵他的嘴?这可不容易。
“无赖!我说班公子,你怎么曾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哥哥?”咏梅笑骂着班豫,同时看向班洋。
班洋因为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明枪暗箭,只得在一旁陪笑。
“她到底在哪?”班豫望着又走开的咏梅,竟有些急了。
“河边。”咏梅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河边?哪条河?哪一边?”见咏梅不搭理他,他自然知道她是故意让他去找的。哼!天下无难事,只要他有心找人,还怕找不着吗?
而班洋见大哥若有所思地离开,甚至没和他打声招呼,更觉他与馥兰之间的不寻常。难道大哥真的欣赏馥兰?嗯,他得赶紧回去告诉云儿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