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李德成的父亲还在世,他是个老实人,话也不多,没想到生的儿子却同他不一样性子,不仅罗唆,还是个爱逢迎巴结的。
李德成也没敢再多说下去,应了声,“哎,那小的就先去忙了。”这南风侯世子性子霸道,脾气也不太好,不过倒不会仗势欺凌百姓,每次到酒肆、茶楼或是其他铺子,那银子都只会多给,绝不会少给,故而他们这些东家,都极欢迎他登门。
不久,小二便送了茶和茶点过来,他没敢像自家掌柜那般多话,送上东西就退了下去。
也不等随从替他斟茶,祈兆雪取过茶壶,口干舌燥的连饮了几杯,也不知是不是太渴了,竟也不怕烫,没一会儿,一壶茶便被他饮完。
见主子口渴,两名随从中的那名肤色较白的随从走出雅间,去吩咐小二再送来几壶茶水。
饮完一壶茶,解了渴,祈兆雪抬袖,随手抹去嘴边沾到的茶水,想起一事,紧皱着眉峰骂道:“爹近来头疾越发严重,这满城的大夫都找了,就没一个中用的,难道这世上医术精湛的好大夫都死光了吗,只剩下那些没用的庸医!”
“侯爷已写信去请九狮山那位侠医路栩,听闻路栩精通岐黄之术,等他到了,说不得便能治好侯爷的头疾了。”留下来的随从孙哲说道。他高大魁梧,方头大耳,虎目一瞪便能吓哭小孩。
“爹半年前还好端端的,你说怎么突然就患了头疾呢?”祈兆雪纳闷的问。
这事孙哲也回答不了他。
祈兆雪接着思及另一事,问道:“对了,再过两日,就是春娘的十七岁生辰,孙哲,你说届时我送什么生辰礼物给她好?”
何春娘是他今年春天邂逅的一个姑娘,这何家在勺江城也算是大户人家,初春时她与几个姊妹一块儿乘画舫游河时,被在另一艘画舫上的他瞧见。
她面若芙蓉,模样娇媚,少年慕艾,他一眼就瞧上了她,这两、三个月来,他借故到何府看了她几次。
他今年已十九,祈家老祖宗规定,祈家男子要年过二十才能议亲,他打算明年便要请父亲向何家提亲,将何春娘娶回家。
吩咐完小二的武浩走回雅间,刚巧听见主子的问话,不等孙哲开口,便说道:“世子,这要送礼,自然要送她喜欢之物,才能讨得何小姐的欢心。”他面白脸长,身上透着一抹书卷味,因幼时曾伤了喉咙,故而嗓音沙哑。
祈兆雪追问,“那你说她喜欢什么样的东西?”
见武浩被问得微微一滞,孙哲赶紧出声表示,“世子,属下这就去打听何姑娘喜欢什么东西,再回来禀告世子。”
祈兆雪摆手催促,“那你还不快去。”
“是,属下这就去。”他咧着嘴,离开前朝武浩得意的横去一眼,大步走出雅间。
雅间里的三名主仆,没人留意到就在隔壁的一间雅间里,有人将他们三人所说的话听得一字不漏,还在孙哲出去后,悄悄跟在他身后。
祈兆雪在茶楼里等了一个多时辰,因着外头日头正烈,祈兆雪也懒得回府,索性就在雅间小憩了会,一边等着孙哲回来。
半晌后,孙哲带着打探到的消息,回来禀告自家主子。
听完,祈兆雪惊讶的挑起眉峰,“你说什么?春娘真喜欢那种玩意儿?”
孙哲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粗厚的手掌挠着脑袋,“这事是我向那何小姐身边侍候的奶娘打听来的,应当是错不了。”
一旁的武浩也诧问,“怎么会有姑娘家喜欢那种玩意儿,孙哲,你是不是听错了?”
听见武浩怀疑的质问他,孙哲虎着一张脸回道:“这事是我亲耳听见那奶娘说的,绝对错不了。”
他接着拍胸脯向自家主子保证,“世子,这事属下打听得很清楚,绝没有听错,虽然何小姐喜欢那种玩意有些奇怪,但人各有所好,就像二爷是个男人,却爱躲在房里绣花一样,也不是不可能。”
想起自家二叔喜好绣花之事,祈兆雪颔首道:“孙哲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他接着吩咐,“既然春娘喜欢那种玩意儿,你们去给我找些过来,待她生辰时,好送去给她。”
听着孙哲应声,隔着一墙倾听那三名主仆谈话的女孩,在他们离开后,那张明艳秀丽的脸上扬起笑,噗哧笑了出声,露出两枚小巧可爱的梨窝,一脸期待的自言自语。
“哎呀,真是迫不及待想瞧瞧,那姑娘若真收到那玩意儿,会是什么表情呢。”
何府。
深夜时分,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施展轻功潜入何府,避开巡守的护院,用迷药迷昏了一名丫鬟,悄悄将她藏在柴房里。
接着她取出带来的易容工具,对照着那丫鬟的五官,躲在柴房里制作人皮面具。花了一、两个时辰做好之后,她将那只轻薄的人皮面具覆在自个儿的脸上,再拿出面小镜子瞧了瞧,须臾,她满意的收回镜子,接着扒下那丫鬟身上一袭浅绿色的下人服换上,最后再把自个儿身上的衣裳给那丫鬟换上。
离开前,她在那丫鬟的怀里塞了块银子,同时对那昏迷不醒的丫鬟说道:“哪,这银子是补偿你被我迷昏之事,你在这儿好好睡上一夜,等明天过午之后便能清醒过来。”
自顾自轻声说完,她便如来时一般,没有惊动到任何人,悄然离开柴房。
翌日一早,便是何家大小姐何春娘十七岁的生辰。
晌午时分,何春娘在府里的花园里宴请了一些常来往的亲朋好友,来的泰半都是女眷,只有少数几名男性亲友。
祈兆雪自也在其中,他身为南风侯世子,没人敢将他拒之门外。何况何家人早察觉出世子对何春娘有意,都乐见其成,毕竟能与南风侯府结亲,对他们何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此时花园里众人言笑晏晏,一群丫鬟侍婢们在一旁服侍着。
用了些茶水点心后,前来为何春娘庆贺生辰的宾客们纷纷送上贺礼。
一名身着浅绿色下人服的二等丫鬟,在祈兆雪从武浩手中接过带来的生辰贺礼,携着提步朝何春娘走去时,不动声色的跟了过去。
来到何春娘跟前,祈兆雪送出手里那只提篮,那张剑眉星目英朗的面容,咧着嘴,笑着说道:“春娘,这是我送你的生辰贺礼,你瞧瞧喜不喜欢。”
此时所有的人,包括何春娘,都很好奇南风侯府世子送了什么礼物给她。
何春娘娇羞的朝他欠了个身,说了番客套的话,“小女子生辰,世子能大驾光临,已是小女子的荣幸,世子怎的还如此多礼的带了礼物来。”
她看得出祈兆雪对她有意,他仪表堂堂,模样俊朗英挺,又是身分尊贵的南风侯府世子,她心里对他也颇为中意,娘也一再嘱咐她要把握住这场良缘,以期能嫁进侯府成为世子夫人,因此她在他面前,也努力展现出自个儿温柔婉约、知书达礼的模样。
她说话的嗓音柔柔媚媚的彷佛带着勾子,勾得祈兆雪的心骚动着,“你生辰岂能不送礼,快打开瞧瞧喜不喜欢。”他亲昵的拉起她的手,将手上携着的那只篮子塞到她手上,期待她瞧见篮子里的东西后露出的欣喜表情。
大宁王朝民风开放,男女之防素来不严,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祈兆雪拉起手,何春娘白皙的面颊染上一抹红霞,娇软的嗓音轻应了声,抬手掀开那篮子上头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