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安小姐吧,我就是要告诉你才追上来的,安小姐她回家了。”
“她的家在哪里?”
“大概在北方吧,她总是抱怨我们这边太热,冬天也不下雪,害她都不能滑雪了。”楼管太太说着说着,最后呵呵笑了起来。
“她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天还没亮就走了,她说她要去赶火车,什么时候回来我就不知道了,那么久没回家,大概会住很久吧。”
赵司睦连谢谢都没说,楼管太太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在心底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她不是故意骗他的,只是她答应了安絮。
很早的时候,天也不是没有亮,她看到安絮拖着一个行李箱从电梯里出来,还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
“安小姐,又出差去呀?”
“不是不是,我回家。”
“回家呀,安飞那小伙子有女朋友了吧?”那个小伙子她见过一次,斯斯文文的,她一直想把孙女介绍给他。
安絮笑得特别开心,“他孩子都有了,哎呀,我不跟您说了,我赶飞机。”
她还在想安飞那孩子怎么这么早就结婚生子了,安絮走了两步又回头,“阿姨,如果有人来找我,你不要告诉他我赶飞机,你说我赶火车,拜托您了。”
这是安小姐第一次拜托她事情,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替她保守秘密,因为,她还想把安小姐介绍给自己的孙子。
赵司睦回到车上,眉间的挫败越来越深,安絮走了,留下一句我回家了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却无从找起。
副驾驶的座位上还放着那个包裹,现在他已经可以猜出里面装的什么了。
一层一层地打开箱子,果然,里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几件叠好的外套,最上面是一条四方手帕。
赵司睦拿起下面的外套,她应该全部洗过了,上面还有浓郁的洗衣液的清香,企图掩盖她的味道。
可是赵司睦一闻还是能分辨出来,他的嗅觉认得那种淡得几乎被湮没的香味,正是他心里眷恋的味道。
一个晚上,把这些全部洗一遍,烘干,还要收拾行李,订火车票,也许还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安排,她昨天晚上大概一夜没睡吧,他都不知道她一个晚上可以做这么多事。
做什么事情都不积极的她,为什么独独离开他就变得如此积极?
懒于跟人计较的她,为什么对他就变得如此决绝?
不留下一句话,说不见了就不见了,更可恶的是茫茫人海他竟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找她,哪里才可以找到她。
赵司睦决定先去一趟安絮的公司,祈祷那里会有人知道她的家到底在哪里。
结果大家对他的问题都茫然以对,还反过来问他要人:“絮呢?”
想要的答案没有问到,赵司睦还被她们的七嘴八舌吵得头昏脑胀,净看不下去了,把他领到安絮的休息室里。
总算安静下来,赵司睦又问:“她的老家在哪里?”
净在他的对面坐下,“你以为我们刚刚在说谎?絮很少说以前,偶尔说起也只是说她想安飞了,这你应该也清楚。”
他清楚,所以现在他不知道。
净看他突然失落的表情,于心不忍,“可能在北京吧,她以前不小心提到过,但是不能确定。”
赵司睦站起来,“谢谢。”
净摇摇头,剥离了优雅的外衣,这也只是一个为爱心伤的男子。
“你要去找她吗?”
赵司睦回答得无比坚定:“当然。”
净指指桌上的一个相框,“那你可能得快点了,我听说照片上的男人正在北京留学,而絮答应过去看人家。”
照片上两个人姿势亲密,虽然他们的眼神很澄澈,丝毫感觉不到爱意,可是还是让赵司睦不自觉地皱眉,“他是谁?”
敌意很浓啊,净扬扬眉,忍不住推波助澜:“第二选择。”
赵司睦眉心的褶痕又深一分,恨不得立刻找到安絮,净看着他挫败与愤懑交织的背影,脸上浮现一抹笑意,絮,好伤心哦,她不用娶她了。
走到门口,赵司睦停住脚步,“请问你知道聂书吗?”
净犹豫着该不该说,这种事由她口中说出来好像说不过去,而且她不知道安絮的意思,万一弄巧成拙絮又逼着她娶她,那她不就完蛋了。
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背后的沉默让他知道这其中有隐情,所以赵司睦小心地问:“他们曾经是恋人吗?”
“不算吧,可能之前互相有好感,但是聂书从来没有明确表过态,后来他的未婚妻回国,以后就更不可能了。”
赵司睦捏捏鼻梁,问得极其不确定:“你觉得她有可能还喜欢他吗?”
安絮,人如其名,有着一颗飞絮般的心,有时飘散不定,有时似是而非,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她了,可是经过这件事,他才发现那颗随风飘然的心并没有因为他停下来。
净一拍手,“我知道絮为什么回家了,果然都是因为你,你是不是误会她了?”
赵司睦苦笑,他的确误会她了,不过安絮不是因为这个离开的,是因为他的那句“没有”。
“放心啦,没有可能的,絮以前是模特儿你知道吧,因为有一次走秀从台上摔下来而告别了伸展台,当时在背后搞鬼的人就是聂书的未婚妻,聂书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件事,可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絮从台上摔下来,这样的人絮还会喜欢吗?她的爱情观可从不盲目。”
果然只是他的误会,赵司睦猛地捶了一下墙壁,今天如果换作他是絮,他也会离开。
找到她成了赵司睦唯一的信念,要道歉,要忏悔,前提必须是先找到她。
接下来他都是为找到安絮而奔波,每天睁开眼睛他都会祈祷,祈祷今天就能找到她,可是去了很多地方,找了很多人,安絮还是杳无音讯。
他现在明白,苏东坡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慨了,渺沧海之一粟,现在安絮就好像这粒粟米,找到并不容易。
匆匆吃完早餐,赵司睦决定再去一趟安絮的公司,刚下楼他突然接到老头子亲自打来电话,怒气冲冲地叫他滚回去见他,赵司睦想了一下,只好把找安絮的事先放在一边。
一进门他就感觉到了低气压,斯如跟大哥都坐在一旁,个个神情严肃。
他走过去很小声的喊了一声“爸爸”,以为公司出了什么大问题,需要他回来一起商量。
老头子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你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
赵司睦看了一眼赵司钧,赵司钧回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他低下头,“没什么。”
“还幸好是没什么,不然王局长会亲自登门拜访,看看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幸。”
赵司睦不敢接话,为了找安絮他确实去公安局找了自己的朋友帮忙,不过没想到会惊动王局长。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很有本事么?”
他本来不想让家里人知道,不然他一早就会找大哥帮忙了,“爸,我很抱歉。”
“你到底把家人当成什么了?”
赵司睦百口莫辩,家人很重要,这个概念从来没有变过,但是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人,想都没想过要把这种事告诉他们,从来没有。
老头子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甩到他脸上,“你不把我们当家人,我们做不到。”
赵司睦接住飘落的纸张,上面只写了一个地址,却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爸……”
老头子一拂袖,“别叫我,担当不起。”
赵司睦低下头,总觉得眼眶有点湿润,可是明明是干的,他想湿润的也许是他的心。
赵司钧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找到她以后回来要好好地跟爸道歉,这回你真的气到他了。”
赵司睦微微一笑,是该好好地道歉,不管是对爸爸,还是对安絮。
他都该认真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