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宁愣了一会,接着轻轻地叹了口气,几天前他们闹得不可开交,大哥还去自己的家里借住了一晚,而今天他们却双双住院,搞得好像即将阴阳两隔似的,真是可笑。
他看向病床上的男人,这可是他的大哥,熊一样的男人,他皮粗肉厚,肯定会没事的。郝宁点了点头,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一定会没事的。
又过了一星期,谭亦秋并没有出院,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脚踩上的伤还没全好,需要拐杖来协助她行走。
其实谭亦秋完全可以回家疗养,但她却执意住在医院里,表面上说是被医生照顾比较放心,其实就是放心不下郝仁。
在这一星期里,她总是会拄着拐杖跑到郝仁的病房,看看他有没有醒过来,但她每次都是躲在病房外面看,如果郝宁或郝欣在里面,她是不会进去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郝仁的弟弟妹妹,毕竟郝仁是为了保护她才伤得这么重的……
第5章(2)
这一天她又来到郝仁的病房外,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看,却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只能看到被子团成一团堆在床尾。
谭亦秋把脸往玻璃上贴了贴,黑眸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努力地用视线扫过病房每个角落,却都没有找到郝仁,也没有看到郝宁或郝欣,他们都去哪里了,难道抬着郝仁去做检查了?
就在她趴在门前偷窥时,一道浑厚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在看什么?”
谭亦秋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惊愕状态下的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拄着拐杖,于是受伤的脚和拐杖一绊,刚转身就往前扑倒了下去,紧接着就听咚的一声,她的额头撞上某个硬物,疼得她眼冒金星。
不过她并没有跌倒,因为她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腰,灼热的温度从那宽厚的掌心熨烫着她的背脊,谭亦秋觉得这感觉很熟悉,难道是……
她立刻将他推开,然后扶住墙仰起头,郝仁那张满脸胡渣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谭亦秋的心被狠狠敲了一下。
因为记忆发生了混乱,谭亦秋现在的记忆中,记得最清晰的是郝仁当年做老师时的模样,因为那段记忆太过深刻,令她总是觉得她得盲肠炎的事彷佛就在昨天,而离婚、车祸的事反倒变得很遥远。
眼前的男人比她记忆中的郝仁轮廊更加立体深邃,说不上老了多少,却比当年那个二十四岁的年轻男人多了一分沧桑感,尤其澜密膘毛下的那双眸子深不见底,彷佛敛着无数的情愫,浅淡的青色包裹着他坚毅的下巴,他的额头上还缠着绷带,精短的发都乱了起来。谭亦秋看着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莫名地心跳加速,她别开目光,问:“你醒了?”
郝仁点头道:“嗯。”
谭亦秋又问:“什么时候醒的?”
郝仁说:“昨晚。”
谭亦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尴尬地四处乱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郝仁,他下面穿着病服的裤子,上半身赤裸着,但几乎都被绷带裹住,白色的绷带与深色的肌肉形成强烈的对比,只有部分健硕的肌肉曝露在外。
谭亦秋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他打着石膏的手臂上,心想刚才她好像是撞到他受伤的手臂了,也不知道疼不疼?
她为什么会感觉怪怪的呢?这种紧张、尴尬的情绪,令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回了当初那个少女。
“你是来看我的?”郝仁开口,声音沙哑而性感。
“呃……”谭亦秋抿了抿唇,嗫嚅道:“嗯。”
“哦,谢谢。”郝仁点头,然后缓缓对她伸出了一只手臂。
谭亦秋看到他这个动作后,脑袋一热,而后主动地投入他的怀抱,一如那晚一样,将小脸埋在他的胸膛里,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气。
他们已经做了多年夫妻,拥抱明明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但这一次谭亦秋却觉得心跳得很快,一种无可名状的感动几乎要漫出来,他还活着,真好。
“我说……”郝仁慢吞吞地开口,“这位小姐,你抱得太紧了。”
他怀中的娇躯一僵,片刻之后,谭亦秋抬起头,“你说什么?”
郝仁低头看着她,“其实你的投怀送抱我很受用,但在抱之前,你不是应该先让我知道你是谁吗?”他的眉毛动了动,接着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现在作自我介绍还不晚吧,我叫郝仁,你叫什么?”
谭亦秋愣住了,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郝仁就是这样和她搭讪的,但是旧景重现并不能令谭亦秋觉得高兴,她的脸色苍白下来,郝仁不记得她了吗?所以说最后是他失忆了吗?
为什么这个故事里就一定要有个人失忆啊,谭亦秋抓狂了!
时间退回到昨天晚上,郝仁醒来不久的时候。
郝家三兄妹齐聚在病房里,惊讶喜悦、问长问短的阶段已经过去,三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郝仁刚一醒来就被小妹郝欣抱着哭了好半天,接着又被郝宁叫来的医生摆弄着,做了一连串的检查,确定他身体没有大碍之后,医生们才离开,在这之后,郝欣和郝宁又问这问那问了半天。
郝仁有些清醒了之后,立刻不耐烦地吼了一句:“都闭嘴,吵得老子头都大了。”
郝宁和郝欣同时闭嘴,过了一会,郝宁点头说:“还有力气吼,果然没事了。”
郝欣也拍拍胸口,笑咪咪地附和说:“是呀是呀,好久没听到大哥吼我了。”
郝仁看着他们安静了一会,似乎在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很快他就睁大了眸子,直愣愣地看着郝宁,问说:“我和你嫂子离婚了没?”
郝宁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郝仁立刻就要掀被子下床,一连串的脏话从嘴里飙了出来。郝欣立刻上去按住他,“二哥是在逗你啦,你和大嫂是在去户政事务所的路上发生车祸的。”
郝仁将信将疑地看着郝欣,“真的?”
郝欣重重地点头,扶着浑身是伤的郝仁躺回去,“放心啦,你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郝宁凉凉地说:“以后就不知道是不是了。”
郝欣瞪他一眼,“二哥。”
听郝宁说完,郝仁脸色一黯,没错,虽然现在他们没有离婚,但他不能保证出院之后,谭亦秋会不会再要求离婚,他的大手做出手枪的手势,架在下巴下摩挲,下巴上坚硬的胡渣扎着他的虎口,他一面揉着下巴一面呢喃道:“老二说得有道理。”
“我有名字。”郝宁不悦地拧眉,“不要总把我叫得好像人体器官。”
“如果出院后她又要离婚呢?”郝仁不理他,满脸凝重地呢喃:“我要怎么委婉地表达我不想离婚的意思?”
“别想了,你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的。”郝宁环着手臂,“脑袋裹得像是戴尿布似的婴儿屁股,这样怎么能思考?”
郝仁把手垂下来,指了指他,“你脑袋不像婴儿屁股,你来想啊。”
郝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委婉地表达?前几天你就是因为太委婉了,才导致出车祸吧。”
要是他那天痛痛快快地告诉谭亦秋自己不想离婚,那么他们就根本不会去离婚,车祸也就不会发生。
郝仁当然也知道,但是……他烦躁地搔了搔头,结果不小心搔到伤口,于是表情变得更纠结,“我也想直接点啊,这不是张不开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