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他卧室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享受最好的卫浴设备。把身子泡在圆型的按摩浴池里,水流从四面涌出,轻轻安抚着她的神经,舒散的感觉让她轻轻叹息。
一天里,就只有这半小时让她疲惫的神经得以放松。
头斜枕在浴池边沿,思绪游走跳跃,全是思念家中的一切、一切……
早上起床,她会随便搂个大毛公仔坐在床上发一会呆,然后赤脚奔至小阳台练一个金鸡独立式的瑜珈姿势,再看半小时外文辞典。这时,娟姨会站在楼梯口操起大嗓门叫她下楼吃早点。爸爸在餐桌旁哗啦啦地翻揭着报纸。妈妈会在一旁托着腮帮子,笑着说今天要和某某贵太太约会打牌,兼说一些那贵太太上次如何出糗,如何浅薄的小插曲。
平淡的生活,让她学会了珍惜生命。每每站于天地之间,会突然滋生起生硬的勇气,安抚曾经战栗的灵魂,让那些不能示于人前的伤疤,在遗忘中逐渐愈合,结痂。
然而,在那些温暖的日子里,她仍然会自梦中惊醒——只觉得心中虚无清冷,但又不知该装进些什么……
想着想着,背后突然升起凉意,她环顾一下四周,连忙穿起浴袍,快步走了出来。
才一出浴室门,就一头撞在一堵宽阔的肉墙上,抬眼一看,是韦诺!于蓝即时骇得傻呆了……
韦诺见她披上自己过大的浴袍——素净的小脸配以精致的五官,显得清雅秀气,黑漆如缎的秀发轻泻而下,滑过细长优美的脖子……因为刹那的呆愣而忘记掩紧的前胸,半露出一片雪白。
毫无造作的美态,清雅干净,显露出成熟女人的款款风情……他锐利的眼神缓缓下滑,穿透薄衣,似乎已经触及那细腻的肌肤……韦诺猛吞了吞口水。
胸口同时间掠过种种奇怪的情愫……痛苦、仇恨、悸动、怜惜……努力敛定心神,然而,体内的热焰早已泛滥成灾——轻喘一声后,他迫不及待地把她揽进怀中,用温暖湿润的唇把她整个包容起来……
他轻柔地吸吮舔动,然后略略放开全身僵硬的于蓝,看着依然被吓得傻呆迷惘的小脸,不禁低低一笑,再度进行更深入更彻底的掠夺。
他……又要那样吗?于蓝嘴里发出"呜呜"的被压抑着的喉音——入骨的痛楚和极度的耻辱还停留在心房……身躯尚未挣扎,双腿已轻站立不住了。
"别怕,小东西别怕——"他又叫她小东西了。这种邪气幽默的语调她曾经见识过的,每每总让她奇怪感应内中藏有半点的爱惜。
韦诺吻干她的泪,一边在她耳边喃喃说着软语,一边把因为不断颤抖而导致冰冷的她抱至床上……
"不——"恐惧随着他身体的触碰又再度滋生,于蓝用尽全力要推开他,嘴里哽咽乱喊,"痛,会好痛,不要……"
"嘘,不会了,放松一点——"
韦诺缓缓地低喃,一双大手温柔而有力的搂抱过来,健硕的身躯再度覆盖上娇小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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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于蓝猛然惊醒,看见韦诺正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抽烟。高大的身躯被朦胧的月光拖得长长的,一直延至卧室的中央。突然想起刚才春光旖旎的画面,于蓝脸上不禁飞红。
绷紧的身子有点酸软,她忍着不动,仍然半睁着眼静静地望向属于他的一切——刀削般的线条,直立坚挺的鼻子,轻蹙的双眉,似有无数的心事掩藏在烟霭之中——他相当烦恼?为什么?
良久,韦诺依然保持如一的动作。
突然,他猛一扭头,看向床上的她,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半晌,他好像又踱回床边,停留了一会,然后,脚步声移向房门。"砰"的一声,他离开了。
她睁开眼睛,起床走回长沙发上轻缩着身子躺下。
停留在身体的温暖与融合已经过去了,他不会留宿,正如她一样,不会睡在不属于自己的床上。
之后,韦诺经常外出,有时甚至一去半月有余,即使回家,也没有再到卧室。日子一如往日般安静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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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于蓝处理好狗儿,正要到厨房帮忙。走过梯间,胃部突然一阵一阵的胀疼,万分难受之时,她立即闪进梯间——好一会儿,出了一身冷汗,胀感又奇特地消失了。
回到厨房与佣人一同吃过晚饭,于蓝到后面的洗衣房把韦妍的衣服拿到楼上,轻手轻脚地挂进她化妆室的衣柜。
"谁?"里间问着。
"呃,是我……我把你的洗烫好的衣服送来……"
于蓝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缩去。
"进来——"
"啊——"于蓝吓了一跳,犹豫片刻,只得推门进去。却见韦妍正坐在浴室门前抱着脚踝儿痛苦呻吟,清秀的小脸皱成一团。
似乎天生就是无法审视别人痛苦的性格,于蓝立即飞奔了过去——脚踝肿成包子一样,表皮火热滚烫!于蓝吃力地扶起她在床上躺下,俯身仔细审视她的伤势,脸上不自觉地流露着担忧的神色。
"我立即打……电话给陈医生。"于蓝转身跑出房门。
"呃,帮我叫哥哥过来——"她的声音难得地没了阴鸷的味道。
于蓝冲下楼拿了冰袋敷在她的脚上,然后打电话给陈医生,再跑到书房敲门通知韦诺。
想着又要面对韦诺,于蓝觉得有些心慌。突然记得前阵子有个美丽女人陪着他回来的,后来好像又独自离开了——那女人是他女友吧,很高贵大方……正胡思乱想着,门打开了,幽深的眸子盯了过来。
"小姐的脚扭伤了……叫你过去……"
于蓝坐在楼下大厅等候陈医生。身子一沾在柔软的沙发上,疲劳感立即袭来,全身更觉酸软虚弱,脑袋几乎要垂到胸前了。
门卫张伯带着白净精瘦的陈医生进来,于蓝连忙微笑相迎,"呃……请这边来。"
陈医生双目一亮,惊艳地望着面前的女孩。上楼梯的时候,他在身后柔声问:"以前没见过你,是刚来工作的吗?"
"啊,是的……"和陌生人交流,她总是不自在。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放得软软的。
"我……叫于蓝,呃,到了……"她敲了敲门。
陈医生帮韦妍处理好脚伤后,被韦诺请到书房聊天。
捧了茶点至书房门前,门虚掩着,于蓝听见陈医生问韦诺:"没来韦家几天,想不到这你小于格调连升几级,要找美得像公主一样的女佣?"
她屏着气放慢动作,便听见韦诺冷淡地说:"她的工作性质与别的不同,白天晚上两重身份。"胸口猛然一痛,强大的耻辱和自卑排山倒海地袭来——
"哦——"原来这大美人是他的情妇,陈医生的声音里透着失望。
"不过——"他还是不怕死地要问下去。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奇了?"韦诺哼了一声,打断他的话。
深吸一口气,于蓝轻轻敲门,等韦诺应了方端着茶点进去。陈医生仍然不停地对她行着注目礼,眼神深处满载遗憾和叹息。于蓝垂着小脸,脑里不断盘旋着刚才韦诺和陈医生的对话,双肩紧绷,手脚止不住微微颤抖。
"咦,于小姐你没事吧。"陈医生拈起点心正要往嘴里送去,一眼看见于蓝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走上前要搀扶她。
"没事……"
"下去吧!"韦诺没有看她。
"她脸色很差啊,好像病了,让我看看——"
"她天生的,我从没见过她有脸色红润的时候。"韦诺盯着面前的电脑荧屏,一脸漠然。
门轻轻掩上,于蓝强忍着泪水倚墙站立,想着韦诺房中还有盘子和茶杯要收拾,只得呆愣愣地站在走廊上等他们聊天完毕。
半小时过去了,书房的门仍然紧闭。她不由自主地倚墙坐在地上,又十五分钟,小脑袋歪在膝头,人已沉沉睡去。
门"喀嚓"一声开了,韦诺一眼就看见她像颗小肉球一样倚在墙边睡着了,长长的头发垂在肩上,显得清秀的小脸分外苍白——她似乎真的是病了。
"于小姐?"陈医生叫了一声,急忙蹲在她面前轻拍了拍她的脸。
"嗯——"于蓝抬起迷茫的大眼着向戴着银框眼镜的陈医生,又望了望他身后神色复杂的韦诺,猛然惊醒,整个儿站立起来,嗫嚅着,"我在等着收盘子——"
"哎,我真不好意思啊,碍小姐睡晚了。"一脸内疚的陈医生被韦诺送下楼去。于蓝不敢擅自走进书房,直至韦诺回来,才跟着进去收拾。
"点心是你弄的!"
"呃?"韦诺语气平和。于蓝以为听错了,望了他一眼加以确定,"是的。"
"想不到千金小姐也会弄这个。"好像又带些许讥讽了。
这人总是变得这样快,于蓝突然有些恼火,"喜欢……就想学,学了就会弄!"
"咦?蛮有个性的——"他嗤笑。
见他眼中又露出明显的嘲弄,于蓝垂下小脸收拾茶盏,不再说话。
韦诺盯了她一眼,慢慢踱至他身边,恶作剧地在她耳边一吹,低声说,"韦家没饭给你吃吗?为什么又瘦又苍白?"
于蓝向后一缩,摇了摇头。
"陈叔不给你饭吃?"
"不不,陈叔没有。"她吓了一跳,可别连累了陈叔。
韦诺深沉地盯着她,半晌,才问:"究竟为什么?"
"我,呃……我是和阿芬在减肥。"话一出口,她就觉得这借口糟透了。
"减肥?"韦诺狐疑地盯着她,然后挑了挑眉,"看来阿芬一点效果也没有。"
"因为她……说我弄的点心好吃……"于蓝有些想笑,却又生生忍着。
韦诺牵了牵嘴角,"以后不要再减肥了,还有,平日工作时不要再穿短裤!"他瞄了瞄她洁白的小腿。
"啊……哦,知道了。"心下疑惑,自己穿的分明是中筒裤吧。
韦诺没再开口,空气显得有点怪异,好一会后,于蓝鼓起勇气抬头望着他:"我爸爸和……妈妈现在怎么样了——"未等他应声,连忙又急急解释,"我我……只是想知道一下,没什么意思的……"
"就因为你没什么意思,所以不必告诉你。"韦诺淡淡应着。
"我,我只是想知道一下——"于蓝努力支撑着意志,声音有些走调了。
"我说过我会用正当手段对付他们。"声调再度阴冷,还特意把"对付"二字加重了语气,"趁未惹怒我之前,出去吧!"
这日傍晚,于蓝正躬着身子在狗屋洗刷地板。一声车鸣,大门处驶进一台白色的开蓬跑车,车上迈下三位身材高挑的英伟男子。于蓝抬起头自小窗向外望了一眼,又垂首默默工作。除了刘锐,其他二位都不认识。
正要离开之际,却见阿芬一溜小跑过来,硬拉着她坐在狗屋前的小石阶上聊天。
阿芬仰天叹了一大口气,开始不停地说刚才那几个帅哥帅得简直离了谱啦,又说只要他们一天不走,她就心痒痒的没一晚睡好觉啦,然后又抱怨她阿芬怎么就不是个大美女啦……于蓝努力撑着眼皮,身子早已疲惫不堪……不自觉地就把头倚在狗屋边的小栏栅上,猛打瞌睡——
"喂,你有没有听人说话啊你——"
"嗯——"于蓝模模糊糊地应着。
"哎,我阿芬也算得上是好女孩吧,为什么就没有好男人正眼看我一下呢。上次少爷的保镖朋友来这儿住了几天,净盯着我看呢,哎,可惜他走时却连屁也没响一个。喂,要是我像你那么美,几下手势就拐了个又有钱又英俊的男人嫁去了,那还像你啊,整天不声不响地做个半死,简直浪费父母给你的好胚子。"她噘着嘴不停地说。
身边的人儿没半点声响,阿芬扭头一看,于蓝竟然睡着了……想要叫醒她时,又想着她还要弄好几个人的宵夜,只得把她的头扶在自己肩上挨着。半小时后,阿芬轻轻拍醒她,一同回到厨房弄点心去了。
二楼阳台上,韦诺正燃着香烟,和刘锐站在黑暗中静静望着那个还有点摇晃的清瘦身影慢慢融入夜色。
"这是蓝蓝?怎么瘦了这么多啊,连走路都摇来晃去,老兄你玩体罚?"刘锐转头问他。
听见刘锐的话,脑海清晰显露那张苍白无神的小脸,韦诺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烟,思绪逐渐明朗。
他没有转过身子,"事情办得如何?"
"已经OK,等陈剑和方强洗过脸,一块说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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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芬今天周期来了,于蓝早早催她休息。十点整。
她捧了灌汤包和香草茶,先给韦妍送去一份。
自从上次伤了脚后,韦妍对她的态度好像平和了一些。不过,有时于蓝背过身子时,会感觉整个后背都被人瞪得直冒凉气,于蓝心慌慌地畏缩着,自然没有勇气去证实。
十一点,她捧着点心,紧张地向韦诺书房走去——将要面对好几个大个子男人呢,这让她很有些害怕。
脚步停在书房,里面突然响起刘锐悦耳的声音,"快啦,几天后就能办妥,到时看你怎么谢我。"
正要举手敲门,里面又传来一把冷淡的男音:"于志成吃了这么久的肥肉,大概腻了,帮他清清肠胃是好事。"
在讨沦爸爸的事?于蓝的胸口一阵狂跳,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了,就站在书房门前细听起来——
"股市果真是制造混乱的温床,一有风吹草动,散户立即风声鹤唳。"韦诺冷哼着说。
"Lj集团因为代理的罐头肉涉嫌混进过量食用色素与生产商引起争执,此事可大可小,直接关联Lj的声誉,一旦见报,股价大跌是正常反应,只是没人料到,事件的源头竟然来自一个小市民的刻意喧闹。"刘锐说。
"股价跌了二天,我们又泄露Lj集团有高层人事变动。股价再接跌势,一发不可收拾。其实,如果它的品质优良,此次只能算是空穴来风,后果不会这么严重的,问题是罐头肉的生产商根本就有问题,加之刘锐早就探知Lj董事长刘老的三个儿子为当董事会主席斗得头崩额裂。我们立即放风打压股价,才会获得空前的成功。"是另一名男子略显刻板低沉的声音。
"哎,老大你这一报复,倒害了不少散户……对了,于志成早几天疯了似的四处寻找许应龙,姓许的不但不见他,还一声不响地去了瑞士,Lj股狂跌第五天,苏玉群因为紧张过度心脏病发作进了医院。"是刘锐。
"那女人是死有余辜!"韦诺冷笑两声,"当初于志成想以于蓝利诱许应龙时,Lj股是黑马。在我们精心布置下,黑马也会变成跛马!总之,这次我就是要他完全翻不了身!要他拥着苏玉群凄风苦雨地过完这一辈子!"
阴沉的语调如利器般直刺于蓝内心,剧烈颤抖的手再也承受不住丝毫重量,"砰"的一声,手中的杯盏全数滑落!
门突然打开,一个高大而敏捷的身躯站在门前,声线不高却冷酷异常地喝:"谁,在干什么!"
于蓝的脸苍白得拧不出半点血色,绝望的眼神越过齐站在门前的几个男人的躯体,停留在书桌前的韦诺的脸上。
"你……说过不使诡计的!你说,说过会用……正当的手段!为什么……言而无信!为……为什么——"
娇小的躯体不停颤抖,泪水如决堤般汹涌流泻,沿着失血的脸孔,怆然滚落在属于韦家的天地——
"咦,蓝蓝?别哭别哭,这世道冤有头债有主的,因果轮常嘛——嘘,哭成这样,看得我心都碎了!"刘锐啧啧叹息,回身在茶几上拉了一张纸巾,向于蓝递去。
那个首先拉开门的男人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随即缓缓坐回原处。另一个留着冲天短发的酷男瞟了瞟她,依然若无其事地返回椅子上继续按动手提电脑。
"于志成起家的钱本来就是我韦家的,如果没有那二百万,他们夫妻二人能有这二十年风流快活的日子?我只是拿回我应得的东西。"韦诺盯着被哀伤淹没的小脸,眼睛略略眯起,掩盖了所有变幻莫测的表情。
"你放过……他们吧,我,我爸爸年纪大了,妈妈心脏不好……我,我可以不再上学,一直留在这里工作好不好,我求你放过他们,放过他们——"泪水流个不停,嘴里不断喃喃乞求……意识似乎逐渐混沌。
"蓝蓝,现在收手,太迟了……"刘锐不忍,却又不知怎么劝才好。
半晌,韦诺突然站起身子,一拳打在桌上,"除非我能忘记母亲是被活活气死的!除非我能忘记妹妹坐了十五年的轮椅——"狂恕的话语接连不断,"要我原谅他们?你算是什么?你凭什么这样要求?在我眼中,苏玉群是一个十足的淫妇!既然你是她生的,自然不会比她高级多少!"
暴戾残酷的气息,铁石心肠的脸孔,残酷如判刑般的话语,刺得于蓝整个人蹲在地上,双目的焦距缓缓散开,神志有点飘忽恍然,一颗心虚虚悬浮着,居然不觉得痛。
摇晃着爬起来收拾地上破碎的残骸——玻璃刺在手上,划出细小的口子。于蓝像没有知觉……一会后,她静静地离开。灰色的地毡上遗留了一滩湿濡的新痕,显得十分碍眼。
屋里的男人都没有作声,陈剑用阴鸷的眼神盯了韦诺一眼,"希望她在你心中,果真是这么下贱。"然后大步离开。
"哼,还好,他没再提把她卖到泰国做鸡,这小子准是前世为女人掉了命,今辈子老仇视可爱的女人们……"刘锐还为蓝蓝满脸的哀伤而心痛,便对着陈剑的背影瞪眼耸鼻。
"你这好色的家伙,小心将来被女人害死。"淡漠刻板的方强用中指猛按了一下回车键,扫了他一眼,也起身要离开。
"喂喂,没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刘锐不甘心地在后面回他一句,"幸好你还有个女朋友,不然我以为你和陈剑是一路——的——"走至门前的方强蓦然回头,吓得刘锐的"的"字拖了好一会才敢冒出来。
韦诺站起身子慢慢踱至落地玻璃窗前,燃起香烟,一支接一支地抽起来。
刘锐拍拍大腿,"好啦,我也睡觉去啦——"
拧开门把的时候,他转身盯了韦诺一眼,"就要报仇雪恨了,你快乐吗?老实说,快不快乐可真只有你自己才知道。"
韦诺关了灯,埋坐在窗前的沙发。只要方强再向"成玉"使一下手段,于志成与苏玉群将会一无所有,破产收场。他报仇了,真的报仇了,为何,为何还感觉莫名得空虚?
脑海不断闪现的是于蓝痛彻人心的指责,仿佛被刻人心头,拂之不去。自始至终,她一直把他说过的"我不会害你"、"我会用正当手段"的话深植心中,寄予最大的信任。
许多次,晨曦中,他经常会看见她望着朝阳深吸一口气,眼睛渐渐眯着,嘴角略略弯起——那神情似乎是快乐的——怎么还快乐得出来?她早就应该要明白,在决定跟他走的那一刻,便遗失了将来——已经是没有将来的人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韦诺狠狠吸了一口烟,似乎是因为用力过猛,头有点痛了。
从书房出来后,于蓝呆呆晃回房间。坐在地板上,手缓缓拿了茶几上的便条,折起几年里没有再折过的纸鹤……
天一亮,韦妍突然差人叫于蓝来她房间,说要扶她到院子看花——明天,明天她就会远赴美国求医,怎么可以不留下点"美好"的记忆再离去呢。
于蓝茫然回应,默默地来到韦妍房间,她的目光有点呆滞,动作略显迟缓。双手颤抖着帮韦妍支好左边拐杖,扶着她慢慢走向楼梯。
走至楼梯之时,韦妍突然"啊"了一声,"我的脚——痛——"
于蓝呆着小脸,缓缓地俯身查看。韦妍乘机把早巳准备的耳环扔在最上一级楼梯,"我的耳环,快帮我捡起来。"
见韦妍直指脚边的梯级——果然是有一只珍珠耳环,她迟钝地俯下身子捡拾。身后的韦妍眼中突显阴鸷,抬起当年摔跛的脚,朝于蓝的屁股狠狠一蹬!
凄厉破碎的尖叫尚未完整叫出,毫无预警的于蓝便像一只易拉罐一样滚下二十多级的楼梯……韦妍立在楼梯上,看向楼梯口倦缩呻吟,逐渐不再动弹的身躯,阴恻恻地笑着,撑着拐杖转身离去——
这一切,让蹲下身子擦餐桌脚的阿芬全然目睹,顿时吓得脸如死灰,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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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锐吹着口哨,在走廊上与韦妍碰面,连忙欺身上前,"韦大小姐,我来扶你我来扶你厂他一边说一边就把手揽在韦妍的腰上,"咦,好像很……开心耶,有什么好笑事情了?"老实说,她笑得真难看,女孩儿家,怎么笑得这样阴深恐怖喔。
"放开你的手!"韦妍厉声说。
刘锐一愣,动作戛然而止,侧身看着韦妍支着拐杖艰难往房间缓步走去,不由摸着鼻子嘀咕,"一大早的,满脸古古怪怪,吃错药啦你!"。
下一刻,行至梯口的他顿足狂叫:"韦诺!"
韦诺从房间疾步出来,见刘锐站在梯口满脸惊诧地指着楼下……下一刻,映人眼帘的是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于蓝侧起身子倦缩在楼梯脚,脸朝他们,眼睛紧闭,额角和鼻孔不断地向外涌出鲜血,血痕沿着苍白如死的脸孔宛蜒而下,前襟染红一片。下体,同时也涌出大量的鲜血……
他的胸膛仿佛被人一记戳穿,意识瞬间空白……
直至刘锐立于大门再次大叫,他才发疯似的从梯上跃下,抱起于蓝往大厅门口冲去。刘锐快速把车子开到门前了,张伯早把大门打开,才一眨眼,车子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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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门前,医生是一贯的波澜不惊的口吻,"病人因为意外导致小产、手肘骨折、全身多处擦伤,我们已经替她治疗并输血,情况基本稳定下来。"
骨折和小产……是小产吗?让刘锐和后来赶到的梅婶,嘴巴张成了大大O型。
刘锐自知此刻应该嘴巴休息,恰好手机响起,便一旁接听去了。而身为长辈的梅婶,想起于蓝满身鲜血,韦妍差点杀人了,止不住就抽泣起来。
韦诺坐在病房门边的椅子上,两肘支着膝头,垂首不停抽烟。刚才,车子以时速一百里赶往医院时,他觉得剜心身的刺痛……总是畏缩怯弱的小女人,此时正脸如死灰地缩在他怀中,仿佛用满身的鲜血指责他不守承诺,出尔反尔。
"是妍妍推她下楼的——"刘锐默默地看着兄弟,"对了,她明天要起程赴美……一切我会处理,你放心吧。"
韦诺捧头沉默,周遭滋长着几乎能杀人于无形的冰冷气息。复杂的情感在内心恣肆碰撞冲击,扯得他闷郁难堪——仍然无法理顺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愫,仿佛起因于某天清晨,在于家走廊上,被他看见那一双哭肿了眼睛,所以无意识地安慰一声。而那一种无意识,在。许久以后的今天,他竟然发现,是有意识所为的。
身后的刘锐对韦诺的心情了然于心,这个自诩冷硬淡漠的死党,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恋上于蓝。身为旁观者的他认为,男人玩"失心"游戏是很亏本的玩意,至于过程就不用探讨了,因为结果是最最恐怖的——为了女人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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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于蓝仍然没有醒来。韦诺一夜没睡,冒出满脸的小胡碴,加上担忧过度,更显得眼窝深陷、脸色黑沉。梅婶看着心痛,便打电话叫阿芬过来陪伴于蓝,然后命令刘锐拖他回家睡觉。
阿芬来后,韦诺默默地俯身床边,大手轻轻抚弄着苍白的小脸,好一会儿,才和刘锐离开病房。
经过一处日式餐馆,两人停车进去。点了午餐后,刘锐缓缓地说:"她既然没事,你也镇定下来,就该让你知道了。"
韦诺的目光定在窗外一簇鲜活翠绿的米兰上,没有说话。
"侦探社的人到于蓝长大的地方作调查。苏玉群父亲一房人丁单薄,几乎没有任何亲戚,一些老街坊可以作证——"刘锐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地接着说:"也就是说,苏母根本没有抚养过来自香港的外孙女儿!"
韦诺脸色一僵,"你是说,于蓝并不是苏玉群和于志成的亲生女儿?"
"我觉得疑惑,便要私家侦探继续深入调查,发现苏玉群当年是生过一个女儿的,只是出生第六天就因急性肺炎死亡。当时因为于志成母亲病重,牵涉遗嘱分产问题,便不敢向父母直言,只说把女儿交由苏玉群母亲抚养。事实上,她母亲远在千里的外地,有谁会怀疑?"
韦诺横眉深锁,"知道此事的人一定不多吧。"
"于志成谎称女儿有肺病,需要成长在清新干净的环境。众人都见过苏玉群怀孕,所以没人怀疑,直至于志成父亲再次病重,要求见一见孙女,于志成和苏玉群只得临时抱佛脚,到孤儿院选中于蓝,成为他们的'亲生'女儿。"
刘锐顿了一顿,继续说,"所以于蓝非常维护于志成夫妇,大概是他们给了她真正的温暖。"刘锐紧盯着韦诺,"其实,以一个九岁的女孩的记忆,于蓝绝对能够向你解释自己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不过,我相信她一定曾经应承养父母绝不泄露秘密的。当然了,这也不难猜出于志成一直想凭着美丽的女儿钓个金龟婿,毕竟亲生二字,在利益关头对他更为有利。"
韦诺脸色铁青,神情冷峻异常。
刘锐睨了韦诺一眼,不怕死地继续拨老虎毛,"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便渴望看到你知道真相后的死样儿,现在看到了,果然十分爽快,哈哈。"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尽早通知我!"窝了满肚火的韦诺果然被他越挑越旺,一手拿起面前的胡椒粉瓶就朝刘锐掷去。
"我闪——"刘锐往后一跳,用鞋尖稳稳挑起瓶子接在手里,"我也是刚刚接到侦探社电话才知道的,你心情不好就算了,也不想想我为你整天陀螺般四处转动,甚至挨了二餐饭盒——还有没有良心啊你?——懒得再看你的臭脸了,一边去舔伤口吧你!"随即一溜烟闪了。
"好好给我滚回公司待着!"韦诺在他身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