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海边,席洛却已无心于潮声。
“柏睿,为什么穆大哥怕你有移情作用?那是什么意思?”她终于忍不住发问。
然后,她看见那张遥望着远方的侧脸,目光冷了,神情也深沉了。好半晌,他始终保持沉默。
她是否触犯他的隐私,让他不高兴了?
席洛眨眨眼,正想说算了,殷柏睿却突然转头,用深黑如子夜的眸子凝望她。
“第一眼看到妳时,我吓了一跳,他们也是。”
席洛明白他口里的“他们”,指的是阎皝和穆老,因为她曾经从他们看她的眼光中发现殷柏睿所说的反应——吓了一跳。
“为什么?”她稍微把身体靠向他,小手习惯性地抓着他的手臂。
“……妳像一个女孩。”
席洛望着他,直觉的想到,“像你的前任女朋友?”
殷柏睿顿了一下才轻轻的点头,“是的。”
一股莫名复杂的感觉开始搅扰席洛的心。她不愿像任何人,尤其不愿像他曾经爱过、或许现在还爱着的女人。
“我真的那么像她?”难道他一直陪她,对她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手放开了他的手臂。
殷柏睿点头,没有出声回答。
她一咬唇,忍不住问:“哪里像?”
他凝望着她,微微的揪起眉头。“长发,脸型,酒涡……”奇怪,现在一看,似乎又不那么像了。
这么说来,她岂不是得毁容才能不像“她”了?席洛大叹一口气,她又不可能这么做。
“你们……为什么分手?”她微噘着唇,阵阵的酸意涌上心头。他还爱“她”吗?所以穆老才说他有移情作用?
殷柏睿降下视线,嘴角略带嘲弄的扬起,“她选择和别人结婚。”
席洛瞠大眼睛!不及细想就脱口而出:“怎么有那么白痴的女人!”
他抬起眼帘,瞧见她率直的脸上明白写着不可思议,好象不应该会有女人拋弃他似的。殷柏睿突然觉得心情开朗,看着有趣的、直接坦率的她,他想笑,而且笑了。
他不再介意提起那段沉痛的往事。
“她姓寒,是我在美国读书时的同学。她是一个美丽又聪明的女孩,我们交往了一年多……后来,一名大她十多岁的美国富豪追求她。”殷柏睿面色一冷,“她在金钱与情人之间,毫不考虑就选择了金钱,不到一个月就嫁给那个男人一-”
他唯一庆幸的,就是求学期间隐瞒了自己的豪门背景,才得以认清小寒的真面目,没有招致终身的错误。
“那个笨蛋!居然——”席洛及时收住话,硬生生地把“不会先去打听清楚你是什么来头”这几个字给吞回去。她冷汗涔涔的把话接下去,“居然那样无情无义地伤害你,实在太过分了。你……是不是很难过?”
殷柏睿没有否认一度曾为她心伤。
席洛彷佛从他深郁的神情中看见过去的创痛,她的心像被针扎一般,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臂环绕他。她想抱他,想抚慰他心里那道伤痕;她更生气,气那个姓寒的女人伤了他。
“柏睿,你要把她忘掉,那种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留恋。是她没眼光,她不知道你有多好,她根本是心盲!”教人生气的是,她还和那种女人有一张相似的脸孔,害得她一向引以为傲的美美脸蛋一下子抬不起来了。
殷柏睿神情温柔的凝视席洛,知道她拚命想安慰自己;他缓缓扬起嘴角,轻轻地搂住她。
他知道,席洛和小寒是不同的。
*******
殷柏睿走进饭店套房,一串咳嗽声扯下了他嘴角的笑容。
“爷。”他的目光瞅向客厅沙发里的老头子,脸上的愉快已然不见。
一根彷佛代表着权威的深色拐杖立在老头子张开的膝盖中间,两只布满皱纹的手掌重叠在上面,他的眼睛透露出不悦与不耐,薄唇抿成可怕的一线,好象随时会拿着那根令牌往地上重重地一敲,教人不得不注意,不得不屏息,不得不害怕他。
殷柏睿皱起眉头。这是个习惯,在老头子面前,或是任何人跟他提起老头子时,他总会皱眉。
“你去哪里?”老头子的语气永远带着质问,彷佛不如此就无法显出他的威严。但是他也知道,他的长孙不吃这一套。
殷柏睿在另一张沙发里坐下来,没打算交代自己的行踪。他直视着老头子唬人的严峻眼神,淡淡地反问:“要回英国了?”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头子不可能专程来“关心”他。
“我要你把那个混帐小子揪出来!”一提起“拐走”他宝贝外孙女的东方辙,老头子严厉的脸孔显得更为阴冷无情。
经过半个多月的等待,他终于决定反被动为主动了?殷柏睿睇了祖父一眼,他真不明白,老人家的顽固是为了什么?过去硬要拆散女儿和女婿,落得失去女儿,现在又不承认外孙女的未婚夫,想要重蹈覆辙,这样做他能得到什
么?
“爷,你为什么不肯成全他们?你应该很明白不管你怎么反对,表妹也不会听你的,她的个性家姑妈,难道在你失去一个女儿以后,连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外孙女也准备逼走?哦,不,你已经逼走她了。”
“你懂什么!那个火爆的小子,他那副脾气会给可灵好日子过?放屁!”老头子怒吼着,向来严肃的老脸迅速地涨红。
然而,从那张怒气腾腾、满是皱纹的脸中,殷柏睿却看到了一个不善表达爱意的老祖父。
原来他只是担心东方的火爆脾气会让可灵受到委屈……在一瞬间的惊愕后,殷柏睿缓缓牵动嘴角,露出一脸了然的神情。
“你……你那是什么脸色:我叫你去找那个火爆头!听到没有?”老头子老羞成怒的大吼,那根令牌在半空中挥舞。
出乎他意料的,殷柏睿爽快的点头答应。
“我会尽快‘帮你’找到他。”他扬起嘴角,愉快的口气几乎是老头子从来不曾听过的。
老头子狐疑地瞇起眼睛,仔细审视起长孙。过去从来没有听这小子用调侃的语气说话,也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神采飞扬过。
是什么改变了他?或者……是谁改变了他?
老头子沉思的面孔渐渐浮现好奇和……警觉!
*******
在空气清新的清晨里,在鸟语花香的医院庭园中,席洛坐在轮椅上,凝望那定在蓝天一隅,遮住太阳光芒的云朵,忧郁的神情显示出她有满腹的心事。
“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突然不知道,如果她是必须作出抉择的小寒,她会怎么做?
从殷柏睿告诉她那段过往的恋情后,这几天席洛一直闷闷不乐。她怕自己会像小寒一样伤了他,所以成天逼问自己到底是爱他的人,还是爱他的家世?她甚至要自己设想,如果殷柏睿只是一个背景平凡的男人,她可还会爱他?
席洛用力的甩头,企图想象殷柏睿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男人,但是无论她怎么用心,都没有办法拋开他其实很有背景这个铁铮铮的事实。
她当然会爱他,爱他的外表,他的气质,他的丰富阅历,他的种种不凡,他的样样特出,尤其是那双教她着迷得不可自拔的星眸。但是她无法确定,如果殷柏睿不再是殷氏财团的继承人,而现在又有一个能够让她麻雀变凤凰的男人出现,她爱殷柏睿的心是否还能坚持?
亏她还在殷柏睿面前唾骂姓寒的,现在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不知道事情如果发生在她身上,她会作什么抉择?
她好害怕,好害怕自己虚荣的心会伤了他。
哎呀,好烦!
“小心摇掉脑袋了。”殷柏睿大老远就看见她不停地晃头甩脑。
席洛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却不像过往那般反应急切。她很缓慢的转头,而且只让自己的视线落在那张英俊的脸上,不像以往总是直接对上那双黑炯的眼眸。
是了!她不敢看他。
“你来了。”她轻轻唤一声,连语气都生疏了。
殷柏睿双手抱胸,仔细端详着那张看不见酒涡的愁容。
“洛洛,妳有心事?”她从来就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是她的优点,是他喜欢的地方。
那双一向活泼的灵眸突然少掉光彩。席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违背良心的摇摇头,再勉强撑起一抹笑容。
“没事。”她转头望向前方,就是不看他。
殷柏睿攒起眉头,猜测她闷闷不乐的原因。
也许让他想到了什么,他把轮椅的方向转了,让席洛不得不面对他,但她逃避似的低垂着眼,于是他蹲下来,蹲到她的视界内,让她不得不看到他。
终于,他们的视线对上了。
“妳在生我的气吗?”他露出温柔的微笑,彷佛已经猜到原因。
席洛对他的话感到困惑。她才应该担心他不高兴,怎么可能反过来生他的气?她狐疑、不解、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几天我没能来陪妳,是因为必须为一个顽固的老头子办一件事情。”他解释自己爽约的原因。
席洛愣了愣。对了,他有好几天没出现了,她顾着想自己的烦恼,第二天没见着他来反而安心,一逃避居然就忘了他接连几天都没来看她。
她眨了眨浓密的睫毛,干脆顺水推舟。
“你应该先打电话告诉我。”她略带控诉意味的说着,心里却有点不齿自己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扬起嘴角点点头,像是一种保证,如果有下次他会这么做——也代表一份歉意。
席洛看着他,缓缓地露出久违的酒涡,算是和解。
她的笑容总是很轻易感染他,他喜欢看她的笑容。
“妳笑起来很好看。”当殷柏睿意识到时,他的手指已经贴着她水嫩的粉颊,轻轻摩挲着她细致的肌肤……他发现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也舍不得收手。
席洛怔怔地望着他。她的心脏正猛烈敲打着节拍,她的脸烫红,被他触摸的地方都快烧起来了,他还用好迷人的眼神凝视她.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发觉自己快融化了。
“柏睿……”她的手指靠近自己的脸颊,轻贴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看着那双已经统御她心灵的眼眸,她脱口说出:“柏睿,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她一再强调,彷佛在跟自己心里的虚荣对抗,宣誓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变心。
殷柏睿当她在告白,虽然她早已经用眼睛、用肢体语言诉说过无数次,他早已经懂得她的心,但他还是喜欢听她亲口说。
“洛洛!我也很喜欢妳。”他微笑着说。
席洛怔仲地望着他,脑袋好象突然跟耳朵隔了一大段距离似的,过了好久才接收到他传递过来的讯息。然后,她猛然瞪大了眼睛:
这是说……他们现在是两情相悦,她抓住她的太阳神了?
体认到这项事实后,席洛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这么轻易就达成目标?
会不会他说的喜欢……只是朋友的那种?
席洛还在探究着,殷柏睿已经用行动破除了她的疑虑——
他温柔而深情的吻着她,席洛发觉自己正在飘起来。
*******
雨丝在飘。连续下了几日的雨,直到今天雨势才转小,但天空仍然灰暗着。席洛的心也被一层乌云遮盖着,所以她不快乐。
她不快乐,因为殷柏睿也喜欢她,因为才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恋爱了,因为她没有时间思考这样到底对不对。
她根本也无法思考。
她心虚,因为什么都改变不了她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殷氏财团的继承人,并为此接近他的事实。
她更烦恼,因为如果把他的身分和他的人放在天秤上,她还是无法测知在自己的心里哪一边会比较重。
也许他的身分多一点重量?她始终不能否认自己虚荣得想当凤凰。
也许他的人在她心里所占的比例比较重?她可以肯定自己是相当喜欢他的,毕竟他是那么不同凡响的男人。
“笨哪!连自己的心也搞不清楚!”席洛的两道柳盾都快打成死结了,却仍然一点头绪也理不出来。
“怎么啦?”邯亚頵一进门就听见她哀声叹气的。
“表姊。”席洛吸着嘴,一脸烦躁地看向她。
“咦,殷柏睿呢?”她刚才去帮洛洛买水果时,人还在这儿的。
“他有事情,回去处理。”席洛依然眼巴巴地望着她。
邯亚頵把水果放到茶几上,递了一颗洗好的甜李给她。
“真不容易,总算我们有独处的机会了。他可真好,每天从早到晚陪妳,连假日也不放过,妳可真幸福呢,向日葵。”她调侃着表妹。
席洛无精打采的瞪着表姊。她现在恨死了向日葵,表姊可真懂得抓她痛处!
“喂,妳怎么啦?”邯亚頵咬了一口甜李,纳闷地睇着阴阳怪气的席洛。
“烦恼死了!”席洛把手中的甜李丢到一边,闷闷地说。
“干嘛?把太阳神追到手了还不满足,还有什么烦恼?”这乐天的丫头居然也会用到“烦恼”这两个字,难怪老天要下雨了。
席洛马上丢给她一个白眼。想了想,她决定把邯亚頵当垃圾桶倾倒心事。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爱他的家世多一点,还是爱他的人多一点,如果我爱他的家世比较多,那不是很对不起他吗?表姊,妳说怎么办?”
邯亚頵听完,不解地瞅着她。“真搞不懂妳啦,妳爱殷柏睿的人,他就在妳身边;妳爱当向日葵,他绝对是最‘发光’的太阳。再说殷柏睿这一辈子已经注定是一个有身分、有背景的豪门公子。既然是改变不了的定局,妳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当妳的向日葵,爱妳的殷柏睿,这种两全其美的结局不是很好吗?”
“妳说得简单。”席洛轻叹口气,有些哀怨表姊不懂她的心情。
“是妳硬要把一件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妳不明白。”到底她的心是虚荣多一点,还是爱情占大部分,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如果她爱殷柏睿本人超过爱他的家世,她会安心一点。
“我是真的不明白。妳怎么会突然生出这些烦恼呢?”邯亚頵把啃完的果核扔进垃圾桶,拿面纸擦了擦手。
“他的前一任女朋友和我长得很像,但是她不知道他的家世,跑去嫁给一个富豪。表姊,妳说如果我是她,我会不会也这么做?”席洛紧瞅着她,渴望她给自己答案。
邯亚頵知道席洛是想要从她这儿得到一个“安心”的答复,即使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也好。
“妳会,妳会变心,会选择继续当妳的向日葵。”她直视着她说。
“表姊——”
“如果我说这是事实,是不是对妳有点不公平?也许妳爱殷柏睿多一点,也许妳可以为他放弃当一朵向日葵,但是事情没有发生,谁也不知道答案会是什么。我所知道的是,妳跟他的前任女朋友完全‘不像’,因为妳早知道他的家世,妳不会像个笨蛋一样放弃他去选择别人。总归一句,妳是杷人忧天。”邯亚頵冷静的分析。
“这些我都知道啊,可是……”可是她就是放不下心,总觉得有一层莫名的忧虑。
邯亚頵若有所思地凝望她,“洛洛,其实妳是怕妳对殷柏睿的背景知之甚详这件事被他知道,所以才烦恼的对不对?妳怕他认为妳是为了他的家世才接近他,甚至误会连车祸都是事先设计好的,是不是?”
席洛无言,因为邯亚頵说中了她的心事。除了车祸是意外,她知道他的家世,甚至为此才接近他都是事实。
“如果他知道了,他也许会伤心,也许会生气,也许……也许就不再爱我了。”所以她急着确定自己的心意,急着给自己理直气壮的理由,那样当他知道时,她便可以肯定而大声的宣布她爱他的人远远超过一切。
可悲的是,她连自己的心都理不清。
“那么,只要他不知道不就好了吗?”邯亚頵瞅着她。
席洛幽怨地睇她一眼。说得容易!
邯亚頵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困难的,“知道的只有我和妳,妳不说,我不说,等到他亲口告诉妳,妳再装出一脸惊讶的表情,嗔怪他不应该骗妳,那不就雨过天青了吗?妳管妳是先爱他的人还是先爱他的家世,到最后结果不都一样?”
“前提是,要我自己的良心过得去。”而且她也懒得告诉亚頵,岂止她们两人知道而已,她公司上下知道的人可多了!都怪她一天到晚把殷柏睿那张照片带在身上,一次被人问起,她便吹嘘了一番……唉,算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
“那妳就别跟自己的良心过不去嘛。”
“我希望妳称赞我良心未泯。”席洛自嘲地说。
“是啊,真难得妳会良心发现。”邯亚頵顺着调侃她。
“邯亚頵!”
“这是个人的心态问题,我帮不了妳。”邯亚頵抬起手,示意她别发飙。
席洛叹口气,垮下肩膀。沉默了半晌,她突然开口:“妳说,干脆我自己先招,好不好?”
“好啊,万一他不信任妳爱的是他,认为妳贪恋他的家世,顶多妳被他拋弃嘛。或者他感动于妳的诚实,仍然爱妳,只是心里留着疙瘩,三不五时怀疑一下妳的爱情真实度。妳知道的,不信任的爱情不会长久,要是经不起考验,还是以妳被拋弃为收场。只要妳不介意有这种‘万一’,想得开的话,说了倒也爽快。反正走了一个太阳神,再找下一个就是了,全天下有钱人多得是。”
“我才不要其它有钱人,我只要柏睿!”席洛几乎是唯恐天下不知的大声辩驳。
邯亚頵扬起嘴角,“那不就好了吗?妳还在烦恼什么?”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席洛眨着大大的眼睛,迷惘地望着表姊。
“妳都说了妳只要殷柏睿,那不就代表妳其实更爱他的人吗?妳会迷惑,会顾虑,都是因为妳爱殷柏睿太深,才会这么患得患失的。什么‘良心未泯’,其实不过是妳担心自己被拋弃所衍生出来的问题。”
“真的是这样吗?”席洛喃喃自语,心中好象有什么化开了。她还没有发现,自己近日来拈得出重量的语气这时候轻得像云雾。
邯亚頵笑着凝望她。她知道洛洛现在不是问她,而是在问自己的心,所以不需要她的答案。
似乎真是这样呢。席洛的心一点一滴的认同邯亚頵的说法,这时候大秤上已经可以看出爱情的分量比较重了。
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席洛笑逐颜开,重新展露出那对迷人的酒涡。
然而不过一会儿工夫.她又吸起小嘴。“可是,这么说好象我很自私似的。”
她的“良心”居然是因为怕被拋弃才站出来!如果她不爱殷柏睿的话,那她的良心是不是就躲到角落里凉快去了?
“这也没什么,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爱对方,会想占有对方,会担心失去对方,本来就很正常。”邯亚頵耸耸肩,以一种稀松平常的口气指点她。
席洛突然用意味深长的眼光审视她,“表姊,我一直以为妳没有谈过恋爱,看样子不是哦!”
邯亚頵的笑容敛了,一抹深沉晦暗的伤痛在转瞬间掠过眼底。她转身拿起一颗莲雾,再回过头时,脸上的笑容就像没有消失过。
“妳以为我像妳,谈个恋爱就迫不及待昭告天下啊?”她若无其事的揶揄席洛。
席洛才不在意她的调侃,她抓住邯亚頵的话柄不放,“这么说妳真的谈过恋爱?什么时候?多久?对方是谁?长怎样?你们为什么分手?”
邯亚頵白她一眼,自顾自地吃着莲雾,一句话也不答。
奇怪?莲雾怎么从头咬到尾都不甜,还是酸的……咬得她连心都酸了,真是要命!
席洛瞥见邯亚頵那双黑白分明的眸里,短促的、闪躲的划过一道沉闇;她感觉自己好象窥探到一段被隐藏着的回忆,而且还是充满伤痛的回忆。
她怔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问。
邯亚頵看她一眼,一下子就知道那颗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我是谈过恋爱,但是没有被拋弃,被遗弃,没有巴着人家不放,哭着求人家回头,更没有拿过孩子。立刻停止妳骯脏、龌龊、下流的想象,席洛!”
席洛几乎想拍手赞叹,知她者莫若邯亚頵也!虽然心里这么想,她还是摆出一副纯洁无辜的表情。
“表姊,人家没有。”她噘起红唇否认。
“没有妳就不叫席洛了。”邯亚頵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鬼丫头!眼里明明问着好奇的光芒,还敢狡辩:
“那……到底是怎样?”席洛陪着笑脸发问,一肚子的好奇细胞正不断地蔓延。
“什么怎样?”邯亚頵懒懒地睇她一眼。
明知故问!席洛攒起两道细眉,“妳都承认妳谈过恋爱了,结局呢?为什么现在不见男主角了?”
邯亚頵根本不打算满足表妹的好奇心,她正想转移话题时,病房外传来敲门声——谢天谢地,不管来人是谁,都值得她再三跪拜。
“我去开门。”她以逃命的速度往门口跑。
哼!席洛扫兴地扁扁嘴。
邯亚頵把门一开,一个满脸笑容的高大男人没瞥她一眼就大步走进来,好象她小得让人看不见!更像她只是个负责开门的,然而这些都不是令邯亚頵全身僵硬的原因……
“嗨,老鹰说妳找我啊?”阎皝直接走向床边的椅子坐下来,顺手拿起水果就往嘴里送,完全把这里当自个儿家看待,一点都不客气。
“阎大哥,我都找你好久了,你怎么现在才来?”还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当个不速之客!害她得暂时按捺住拚命窜升的好奇心。
“是吗?那就要问问老鹰了。”阎皝夸张的摆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平常人见到他这副模样,十之八九会被误导,认为问题出在殷柏睿身上。事实上,殷柏睿早完成了“传达”的工作!而阎皝是因为太忙才没空来,不过就这样告诉席洛实情,他认为太没创意了。
如果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和一个可能被误解的表情,就能增加生活乐趣,他何乐而不为?
最唯恐天下不乱的,大概就是这种人了。
瞧席洛如他所料的微微皱眉,阎皝心中暗自窃笑。
“洛洛,妳找我有事!”他津津有味地嚼着莲雾。
对了,刚好表姊在这儿!席洛灵眸一转,笑吟吟地说:“我先给你介绍,她是我表姊——”她指向门口。
“哦?”阎皝笑嘻嘻地转头。
“邯——亚——頵。”她特别加强语气,准备验收阎皝眼光里的赞赏。她对自家表姊的美貌可是相当有自信的!
砰!
这声巨响,是椅子撞倒在地的声音。
席洛的视线随着阎皝的跳起而拉高,明眸不敢置信地瞠大——
不会吧?她表姊的美貌这样“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