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里?
“冥界!”将会与他共存的冥界。
“什么?”贝儿听不懂地再问一遍。
“处于凡界下层,由谛汜管辖,所有死者阴魂的归属地——冥界!”
“你撒谎!”不能相信他的说词,盯着平静无波的脸,贝儿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不!不!怎么可能?她一定是累坏了,正在做一个极可笑、极荒谬的梦。她是个平凡的女孩,没有死亡,更没有亵渎过神灵,怎么可能会与冥界沾上边?不对!她更不迷信;冥界只是传说中的神话而已……
对!一定是梦。梦醒后一切会转回正常。她睡在属于她的木板床上,一觉醒来仍会听到姑姑的辱骂声。不要吓自己,来!闭上眼,数一、二、三,然后睁开!
他仍在!
“梦总有醒的时候,对下对?你也会消失,对不对?”可怜兮兮地求证,祈求答案会是肯定有。但,野兽不让她如愿。
“不需要梦醒,这一切全是真实;我也不会消失,这里是我的居所;和我在一起,你会变得平静。从今以后,没有任何人敢欺凌你。”这是承诺,他惟一要做到的。
“为什么我会在这儿?”他到底在说什么?贝儿努力搜寻,却想不起过程,他的突然出——她的抵抗——姑姑的叫喊声,然后呢?怎么她完全想不起?好抽象,感觉就像爷爷的死亡,因为没有经历最后一幕,所以在脑中形不成任何概念。
“罂粟!”以着同样的姿势,沉沉地吐出两个字。
时间显然停止,画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般顿于眼前。贝儿呆呆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思绪回转,清晰可见。想起了,然后——她昏倒了。
那花,是那白色旋舞在夜色中的花朵,飘洒而出的花粉香香的,吸人鼻腔后会令人晕眩、沉睡。她就这样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被他带入冥界?那……他的解释是真的?一切都不是虚幻?她正处于冥界,与阴魂为伍,与死尸为伴,而在凡间,甚至没人知道她会突然失踪的理由。警局的失踪人口簿上永远会有她的名字,最后,她的失踪会成为一个谜,直到人们将她从记忆中除名。姑姑一定会大肆庆祝,这个死丫头再也不会成为她的累赘了,真好!
那她呢?她在什么地方?
“你不能这么做,送我回去,回我生存的凡界,我不要呆在这里。”贝儿放软语气,他——会答应吗?
“不!”看到她眼中的乞求,心脏猛地收缩。见过强势的模样,明了她是那种宁可肉体受到损伤也不愿折辱傲气的女孩。此刻她却在求他,是因为害怕吗?无边无底的害怕,只因对她而言,他是与她不同世界的“诡异”怪物。
“你不肯?”冰冻住柔软,贝儿迅速武装。她真傻,他千方百计带她来,又怎么肯轻易放她走?
“维护你入冥界的罂粟已经使尽了神力,自然凋谢。失了它,我没有能力带你回凡界;而且——”擒住她尖尖的下巴,将贝儿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突然发现自己的话变多了,居入冥界近百亿年也未曾有过如此之多的话语。是想亲近她的念头让他变温和了?她将属于他,不是吗?”我也不愿意放你走。不要走!我要你和我在一起。”
“要?”有一瞬间,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所困惑。是希望吗?死气阴沉的迷惘中所闪耀出的希望?他希望她留下,而不是他语气中的“要”那么不可一世。但,贝儿立即否定。卑鄙的怪物怎会懂这些?奋力拍开他的手,大声叫:“你凭什么要?你又凭什么不放我走?我不是你的玩具,喜欢时抢来满足你的好奇,不喜欢时便当垃圾般扔去地狱。”
“我不会扔开你。”为什么她不明白?她是可以填满他心,驱走莫名疼痛的药啊。
“走开,不要碰我!你这具死尸,让我恶心!”离不开冥界的事实让她慌乱,而他理所当然的解释更让她心惊、手足并用地狂乱扭动,打开他越靠越近的身体。
死尸?这就是她对他的评价?他竟让她觉得恶心!贝儿的言语像刺针,令野兽重重一震,不甘心的失望。亦想让她明白、亦想靠近的急切让他不禁加重了手劲,而口气也有丝暴怒。吃惊于自己抑制不住的爆发力,从未听过的雷劈之音仿似来自天外。
他疯了!
“对!我是死尸,一具在凡间死亡,却又在冥界复活的脱离灵魂的尸体。你讨厌这具早该腐烂成白骨的身体,对不对?”摇晃她,也捏痛她的手臂。伸手托住贝儿的后颈,俯身掠夺她惨白的唇,侵占她的念头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强烈。
他要她。现在!
“啪!”一记巴掌挥上他的睑,要他停止会让气氛变得更诡异的言行举止。因为是下意识的动作,瞬间的行动力快速地在他英俊的脸上划出五条腥红的血印。倒吸口气,贝儿被自己惊呆了。她——打了他!已有些丧失理智的他会杀了她的。
野兽轻轻拭去脸颊上已经渗出皮肤的血迹,满不在乎地挥落。多余的液体越来越容易流淌而出。他太不中用!凝视贝儿颤抖着快要窒息的模样,心中又升出怜惜的情愫。突然用力撕碎她右肩的衣物,白皙的肌肤暴露在森冷的空气中,也不意外地看到上面已转成紫红色的撞伤淤痕——她姑姑的杰作。俯身在她右肩上印上一吻,感觉她的抽搐,放软手劲,将她的娇小拥入怀中,温暧她早已僵硬的身体。
“我叫野兽!有我在你身边,你不会再受到伤害!不会!”野兽低喃。在心里,也有个声音似在炫耀——对已死去的巨蛮神之一,帕说话:我也有想要保护的人了。
静默了许久,怀中的女孩似清醒了过来,鼓足勇气尖声大叫,似乎想宣泄出这段时间积聚的所有郁闷。
那叫声,响彻冥界……
没有太阳的升起照耀大地,也没有太阳的落幕告示黄昏,以至于贝儿醒来,睁开眼,入眸的依旧是无边无界的黑色。讨厌的黑色!
是一天的开始吗?无从判断,只得以大脑清醒的一刻开始计时。也倏地自嘲一笑,傻呵,若余生必须在这个鬼地方存活,还需要时间做什么?时刻提醒自己虚费的青春吗?多余!
那个男子叫——野兽?一个死去的亡灵在冥界也有称谓?是延续凡间的名字?似乎不大可能,哪有人会取名叫野兽的?大概,这只是冥界用来分辨身份的代号而已。但,他真的好似野兽,全身上下充满粗鲁且野性的危迫感,只懂得用要或不要表达心中的需求。他一定从未试着接受过或理会过别人的意见。在他而言,那些应该形同废话。
面对这样的他,她有胜算吗?再强势的武装也会被他的“兽行”瓦解。而在那层坚硬外壳之下,她也仅是个普通的柔弱女子。仅此而已。
环伺四周,没发现有他的身影,让她心安不少。出去了吗?独处时的冷静,即便在陌生的环境,恐惧仍可以减退些许。收拾起吓散的心神.她需要集中精神好好思索一下,至少,到目前为止,她必须接受一个现实——不管是否匪夷所思,不管她有多么不能置信,这一切不是梦魇。她确实是被带入了冥界,一个空旷,永不见天日的传说世界。
对这里的一无所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也许这一辈子都没有离开的可能。而最糟糕的是,她甚至不清楚那个选定她为目标,将她带来的名叫野兽的怪物到底要做什么。他目的何在?
艰难地用手肘半撑起身体,坐起。每一步骤都显得艰难万分,力气似乎比昨日增加了些,能自控住身体的走向,但仍似失了某部分知觉,感觉怪怪的,身体仿佛曾与感官脱离,而现在正在慢慢接轨。坐起时,身体向前倾了下,右肩被撕碎的衣物滑落下一条,垂至胸前,裸露的肌肤接触到森冷的空气,轻颤;披散的长发倾泻下,遮挡去寒气,也遮去了微微发烫的脸颊。
抚住曾被撞伤,而如今只剩淡淡淤青的右肩,昨夜的情形浮上心头。他——是怎么会知道这伤痕的?
昨夜——令她畏惧,也困惑。他竟吻了她!急于亲近的渴求使举动突显强悍的霸气。攻掠的同时排挤所有可能妨阻的抵抗。
是羞怯,是震撼,是愤怒,混杂着凝聚力量甩上他的脸,停止这丑恶行径。她不是任人恣意欺辱的玩物。
当他进一步粗暴地撕裂她衣服,她在惊恐的绝望中放弃无谓的挣扎,以为一切将成定局。然,他却什么也未做,只是怜惜地抱住她,让她颤抖得如飘落的秋叶。他的温暖怀抱竟让她有被宠溺的错觉,在他怀中嘤嘤抽泣,让委屈的泪水泛滥成灾。
她好没用,在他面前软弱。她应该表现得更坚强,更独立些,绝对的平等会让她居于主导地位。
“贝儿小姐,你醒了?”一个亲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却见不到说话的源头。
“你……是谁?”贝儿警惕地注视四周,冥界不会仅有野兽一个鬼怪的。
“我叫小涅,是野兽的侍从。”亲切的声音又传来,这回贝儿终于找到了发源地——一枚泡泡飘移到她的面前,透明的表层随着与空气的磨擦还会闪出五彩缤纷的颜色,“主人出去时特地交待我来陪你。”
贝儿都快看呆了,泡泡会是侍从?可声音明明是从眼前闪着色彩的球状体内发出的呀。来不及仔细观察泡泡飘近她。一惊,闭上眼睛猛地将它拍离身边。只听“嘭”一声,伴着惨痛的呼声,不明飞行物英勇地吻上墙壁。等见儿睁开眼时,就看见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正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另一手用力揉抚后脑勺,啼笑皆非地看着她。
“贝儿小姐。你干吗打我?”小涅委屈地叫。她出其不意地挥手,害他来不及防备,撞得好痛。
“谁让你鬼模鬼样的吓人?”被他滑稽的表情逗乐了,贝儿嗤笑出声。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好漂亮的男孩,通体的白。白净的脸上挂着孩子气的笑容,仿佛永无烦恼的样子,一头银白的直发比她的更长,直垂到脚跟。若年轻的凡人男孩留有白发的话,一定会看来比较苍老,但,他一点也不会,点缀上惟一的黑眸,美丽得似精灵。
“我哪有!气泡是我的家,它就像保护膜一样供给我在冥界生存的能源灵力。”小涅抗议,爬起来拍去灰尘,“我向来都是这样子出现的啊,从来没谁说过我是鬼模鬼样。而且,我可不是鬼。”
“你不是?”贝儿好奇.冥府不是阴魂的聚集地吗?
“他当然不是!他只不过是冥河汹涌急流中碰撞出的气泡。因为野兽需要侍从。于是在亿万气泡中抓住了他,所以他才能幸运地修成人形。”泠透出横梁,从上往下倒挂。若非小涅急时挡在贝儿面前,准又被他吓一跳。
“泠王子,你又在吓人。”小涅无奈地叹气,小王子怎么总不死心?屡试屡败,还搞这套。主人交待要保护好贝儿小姐,虽然泠王子决不会加入伤害小姐的范围内,但被吓到了一样是他的失职。这可是他的责任。
“知道还坏我的好事!”故意装出滟娆的冰冷表情,不出三秒便自动瓦解。淘气地勾住小涅的脖子翻到他的后背,抚摸他光滑如丝的银发,吻一下他白净漂亮的脸颊。好喜欢他!
“泠王子?”又是一个奇怪的名字。只看得到他的背影,依身形判断应该还是个孩子。是夭折死的吗?好可怜!痛失爱子,他的爸妈会有多伤心。“冥界用来区别身份的代号未免也太奇怪了吧,是因为你喜欢这个称谓,所以才尊称你为泠王子吗?”
“代号?”泠转头面对,夸张地叫。
“不是!因为他是冥王谛汜的三子,所以大家才尊称他为泠王子。”温柔的女声在贝儿身边,随即闪现一团浅黄色的雾气,形成美丽身形。旃栎笑看贝儿,想尽量不吓到她,却仍是大意了。凡人与神灵不同,他们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出现方式。展露歉意的微笑,抚慰受惊瑟缩进床头的女孩,“对不起,吓着你了。我叫旃栎。昨天我有来看过你呢,野兽刚带你入冥界,那时你还昏睡在床上。”
“对!对!我叫泠,是冥界三王子;她呢,是天界的美惠女神,因为嫁给睡神镁翌的关系,所以就一直与我们住在冥界了。”泠跳下小涅的背脊,牵着他的手不肯放。“冥界还有许多神呢,以后你会有机会见到的。”
“泠王子!你说得大多啦,贝儿小姐会被你吓坏的。”小涅抱怨地扯他耳朵。
“怎么可能?野兽绑她入冥府到现在,她都没被吓坏,这就证明,她的心脏有够强壮。最可怕的一关都已经顺利通过,接下来再遇到什么稀奇的事就应该是顺理成章了吧。”不服气地横他一眼,关心贝儿是不是有点过头了?“更何况,她迟早会知道冥府的一切,藏什么?”
“我不想知道!”轻轻的肯定句打断了两个男孩的争论,大致上贝儿听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却也想为自己争取自由把握最后的机会。是神灵也好,是凡人也罢,女子与女子之间会更好沟通一些。“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把令我畏惧的东西强加给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女孩,属于凡间。你们让我回去!”
“贝儿小姐……”小涅叫。
“咦?贝儿,你的衣服怎么破了呢?”掠开她的秀发,察觉她裂开的右肩衣物,也立刻对泠与小涅交待,“去我的寝宫拿一套衣服来替贝儿换上,好吗?恐怕全冥界就只有我的衣服适合贝儿了。找梦儿去,她会拿给你们的。”
“哦!”两个男孩应一声,一齐走出去。
直到他们消失,旃栎面对贝儿。“你在请求我,是吗?因为我与你同样身为女子,认为我能够体恤到你现在的心情,所以成为惟一可能帮你逃离冥界的人。”一语道破贝儿的心思。
“你愿意吗?”贝儿急切地问。难怪她支走他们,是因为想与她密谈的关系?也许,有希望!
“对下起,让你失望了。我不能帮你。”看着贝儿黯淡下去的眸光,旃栎也有些不忍,“昨夜你也向野兽提出了同样的要求?”顿一顿,旃栎迟疑,“我……有听到你的尖叫声。”
那么响亮的尖叫声,恐怕会传遍冥府的每一个角落。别开脸,贝儿拒绝回答——尖叫是在汲取到温暖后的一种宣泄,但她绝不会承认这温暧是由野兽处所得。她死也不会承认——那是耻辱!
“带你入冥界的罂粟已经凋谢,就算再生出一支有足够的力量让你转换空间,也必须由带你来的人亲自送你回去。”
“也就是说,除了野兽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送我回去?”一颗心渐渐下沉。
“是!”
“那我该认命了.对吗?”自嘲地笑,心已经沉淀到谷底,听得到落地的声音,展起一片尘土覆盖住.最好再立起一块墓碑,刻上死亡年月;呵……
旃栎微微一笑.挥动手臂洒出一片金黄的浓雾。雾散尽,腾现在空中的是一件清蓝色的纱裙.胸前还有一只弓箭形的饰针扣住。“替你换上?”
“你不是叫他们……”贝儿吃了一惊。
“女孩子换衣服时,男孩子怎么可以在场参观?”轻抚纱裙的裙边.蓝色衬贝儿一定能将她的美丽发挥到极至。野兽会喜欢吗?“神灵与凡人一样,有男女之别,也有羞涩之感哪。”
拉起贝儿的身子,扶住她的摇晃,替她挽起发髻,完整的清秀呈现无疑。“总觉得爱能抹灭掉一切不合理的界限,令彼此的心灵变得相通。我原来也并不属于冥界,但最终,我爱上了睡神——也就是我的夫!”
“可我不会爱上野兽!
她怎么可能如此幸福?爱上一只蛮横而我行我素的野兽!绝不可能!破了的衣物刚褪下,纱裙才着到一半,一抬头,看到贴于墙壁上的黑色身影,蓝色的眼睛正停驻在她胸前无限美好的春光上。
野兽!他什么时候出现的?贝儿立刻转身,扣上弓形胸针,脸颊却不争气地嫣红起来。昨夜的吻又浮上心头,余温似萦绕于唇间,挥之下去。
旃栎也看到了野兽:“既然主人回来了,那我这个客人也该告辞了。”俯近贝儿身边,轻语:“我相信,只因为喜欢,他才会变得蛮横。残缺的是,他知道要什么,却不懂得要如何表达出来而已。”
是这样吗?那她就活该成为他喜欢及要之下的牺牲品?只有十九岁的她却也知道,幸福是两情相悦的结局,依靠强抢来的禁锢,只会让感情归顺到喜欢的对立面而让恨意加深。她要告诉他,她永远也不会爱上他。
霍然转身,他就在身后,只等着她急切转身时卷起裙摆形成波澜的风景。
“衣服……很漂亮。”她胸前的弓箭型饰针是旃栎特意准备的吧;隐隐闪出清蓝色光芒映上白皙肌肤,使脸变得朦胧,也突显了神圣。但——她更美!逼近一步,欲亲近她的肌肤,感受她的体温,以激荡起心中死无波澜的湖水,让其漩起暖流。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使自己深陷而无法自拔。
贝儿打开他的手,不让他碰触。“如果,你还有丝毫人性的领悟,请放我走。”不吵,不闹,不害怕,不畏惧,来一次平等的交谈,让他切肤地感受她的痛楚,而带她离开这里。
“我要你!”三个字已经清清楚楚地表明了立场。
“要?一句你要,就有权力改变我的一生来迎合你吗?”贝儿气结,以为可以心平气和地谈清楚,但他只需三个字便轻易瓦解掉她的武装。不可理喻的猪。
“你有其他办法?”绝没有嘲讽的意思,他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凭什么?凭他比她强胜。若不是无力,她又岂肯压抑怒火,和颜悦色?这是一种侮辱,对侵犯她的人,她会以强出十倍的姿态奉还。他见过。
“你!”对他淡漠及理所当然的解释,她还有什么好说?她高估了他的智商,对这种非人类的怪物,根本无法沟通。“留下我,你也得不到什么!我永远不会属于你!”
“属于?”轻轻抚触上她裸露的手臂,强行按住它们的反抗挣扎,俯下身.亲吻一下娇美的颈项,“怎样的属于?”
糟!说错了话。说什么属于?在进入他脑中后一定会添加上暧昧色彩。努力推开野兽贴合她的身体,触她皮肤的唇好烫,呼出的鼻息也痒痒的。
“我不会爱上你!”知道适才进来时他一定有听到她与旃栎的对话,但仍是再重复上一遍——要他明了,她决不认输,决不!想要使声音听来冰冷.以此了断他的所有遐想。但为什么?在他的亲吻下,身体变得浮躁,狂跳不止的心脏使语调柔弱了——竟还略带娇媚
止不住的脸红呵上!
贝儿的这一句让野兽停顿了动作。好熟悉的犀利言词,在哪里听过?如针般划过记忆库,猛在一阵晕眩。“我不会爱上你”——他曾说过吗?深入地回忆,头便欲裂地疼痛起来。
对上她错愕的眼。野兽面无表情地开口。又是一句熟悉的话语,仿似听过别人这样答他。而这一次,却从他口中吐出。
“我不在乎!”不让眼前的女孩从错愕中回神,有暴跳如雪的机会,再度俯身。这一次,直接侵占她的红唇,让那痛在甜蜜中消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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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的议事厅再次出现群英聚集的盛况,不过,相信这一次绝不是冥王的意思,任谁都看得出,执导全场气氛的是黧。一张铁青的脸看来真有点判官的味道。
“大家没有重大事件需要禀报冥王的吗?”环顾四周,黧问。“最近似乎没发生过赜不知道的特别情况吧!”抢在滟娆之前,隼答。
“真的没有吗?”黧厉声再问,“那么野兽带回一个凡人女子入冥界,触犯了冥规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呈报上来?滟娆,你甚至去过野兽的寝宫,怎么也未将此事禀告于我?向来公正的你这一次是不是想跟着一起受处罚?”
“对不起!”滟娆欠腰为自己的不尽职道歉。
“需要呈报吗?既然黧大人都已经知晓,凭着大人对冥王的忠心程度,赜一定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我们若再来禀报一遍,不是多此一举?”心中又起怒意,就看不惯他将心爱的女子逼成冷血模样。
“好!”黧吸一口气,不与他在这个问题上饶舌下去,直接转入重点。“趁着大家聚集的机会,该由冥王定夺,怎样处置破坏冥规的野兽。”
“这……”王座上的赜面露难色,野兽就飘浮在上方,一声不吭,亦不为自己辩解,而厅上众位神灵的目光全部落定在他的身上,里面有半数之多是站在野兽一边的。好为难!“黧大人,在冥界中,可曾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像私挟凡人入宫之类的事,也好拿来做个参考。”
“从来未曾有过。王!就因为没有,所以更应该严惩第一次的初犯,以免有人无畏地后继跟上。”怨恨地瞪向野兽所在的方位,他怎么可以在拥有了爱神的情况下再贪恋别人女子?而且还是一个普通的凡间女子。当感应到野兽的越轨行径的那一刻开始,恨意燃至极限,他发誓,一定要将野兽毁之。这一次,不是应任何人的请求。但最终目的仍是为了他所深爱的女子。“在冥界,只有死亡凡人的阴魂,经由魈的引领,才可以跨入冥府的通道,肉体与灵魂尚结为一体的活人绝不允许进入。
“那么,黧大人意下该如何处置较为妥当?”
“消灭元神,毁却肉体,让他从亘古的宇宙间永远消失。”
“为什么?”隼问,好恶毒的主意,借机杀人这一招够狠,够辣。“以前就从未有过具生命力的凡人进入冥界吗?我不信!”
“当然!这是不被允许的。”黧肯定地回答。
“那野兽呢?据我所知,野兽在年幼时便托由母亲照顾,每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冥府度过。这一点,判官作何解释?”
黧的脸色更铁青了一层,怒火中烧,却无言以驳。隼提议的案例正戳他的痛处。
“野兽是凡人,这不是秘密,但他能居于冥界,由母亲亲自抚养,这全是因为爱神珉瑾的缘故。女神倾慕野兽众所周知,母亲拗不过她的恳求才答应下来,却也在长久的照顾中真正开始喜欢并宠溺野兽。”赜沉思着替黧解答,眸中时而有怪异的光芒闪烁。温文一笑,玩笑道:“这可是我们三兄弟都不曾享受过的温情噢。”
“而且,野兽在死后更是破例被列入神名册,虽未拥有与其他众神相匹敌的神力,却也有了能与天地共存的灵魂。”这也是事实。
“同样是珉瑾的提议,野兽死去的那一天,爱神的眼泪洒满大地,她再次恳求母亲能收留他,以另一种方式延续他的生命。”赜看向判官的侧脸,这些俱在的事实足以让他发狂,当他回转向众神时,却展露羞涩的神情,“一直以他们的爱情为傲,可为什么现在……”
“赜!讨论野兽的处罚问题时,将爱神混纠进此事,是否欠缺妥当,也失公正?”镁翌旁听至此,打断赜的陈述。一再举证珉瑾的痴心到底是何目的?难道赜着不出,黧快爆炸的嫉妒心?他——究竟想做什么?
“也对呵!怎么牵扯去了话外题呢?”赜温和地微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阴沉。镁翌竟然直呼他为赜?他现在的身份可是代理冥王!“那睡神认为这件事要怎样处理才算公正呢?”
旁人只当这是谦逊且有礼地询问意见,只有镁翌才明白其中存有的不满,也不曾错漏他掩饰得相当完善的瞬间阴沉。
“既然没有规定的条文可以引用,又让大家左右为难的话,不如将这件事留到谛汜与齐娜回来后再处理也不迟。”
“不可以!王!过于纵容只会折损冥府的声誉。”黧立刻反对,赜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他。
“不错的主意!”赜不动声色。不愧为睡神,厉害的一招。设下陷阱引他自动受困,“黧大人,关系到两条性命的存亡与否,确实不是你我可以随意定夺的。”
“野兽,那个女孩就先……”预备以王的身份交待两句,一抬头,却发现野兽早失了踪影。
“赜工英明!”镁翌含笑欠腰。魈口中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至少目前为止风平浪静,每一次动完脑后,困顿之意会立刻蔓延全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得回床睡觉去也。“若王没有其他事情,容我告退。”
镁翌的离开立刻带动众神,因为是跟从着,所以连礼貌的辞令都吝啬出口。赜再也挂不住笑容,冷冷地坐着,目送他们的背影。他的威信永远也取代不了父亲,高坐王位,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力,在他们眼中却形同虚设,代表不了什么。他——仍是他!
短短的代打时间,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众神所臣服的不是王座,而是王座上的父亲:谛汜。
“镁翌,在齐娜回来之前的这段时间,你最好能看着野兽的一举一动,别让他再出什么娄子,好让我找到可以当场歼灭他的理由。黧冷冷警告。
“没有娄子,你一样可以找出歼灭他的理由,不是吗?”镁翌低沉地笑出声,头也不回,大步踏出。
空旷的议事厅倏然静谧,冥火闪动照映着两张神色各异的脸孔,忽明忽暗,看不分明。
“看吧,一再忍让、放纵的后果——一盘散沙,各持其微,他们根本无视你的存在。往后要怎么来统治冥府?赜,要确立属于自己的王威,就应该当机立断,赏罚分明,必要时狠一些也无妨的。铲除异己才最重要。”
“对不起,黧大人,我又软弱了。”赜垂下头,暗光掩去他大部分的脸,只听得出他的声音既无奈又充满歉意。像个做错了事,正请求原谅的孩子。“话既然说出了口,也不好收回,只是有些担心。交由母亲处理,她真能绝对公正吗?毕竟野兽是由她一手抚养长大也相当宠溺的孩子。而且,还是爱神心爱的——”
“我绝对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他不该让珉瑾伤心,不应该!”黧打断他的担忧,这是他的信念。从今天起,他对野兽的仇恨已不仅仅是单纯的嫉妒。他要为爱神复仇,恭敬地退后两步,消失身影。
这时,赜才缓缓抬起头,整张脸呈现在火光之中,眼中的羞涩早已退尽,半眯眸子,脸上展露的是不同于平日的阴沉得令人畏惧的笑容。
他当然是他,他也不需要取代父亲来赢得尊敬。他真正所要的,是整片完全属于他的王国及江山。而现在的这些碍眼的绊脚石应该统统消失。
野兽第一个该死——但不需他动手;而黧,第二个该死。赜沉沉地得意地笑——这一个;似乎也不需他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