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油呢?」
呃,这种时候,还是先关心酱油吗?
幸好,赖品柔有记得买回来,恭恭敬敬双手奉上。
「外买已经送到了,等你买酱油回来,午餐都变晚餐了。」赖妈妈唠叨着她,面向夏繁木,又换上另一款笑脸,边说边转身走向厨房:「夏先生,我们叫了披萨。
「咦?没打算深入拷问?」赖品柔有些意外,跟在后头进到客厅。
听见她嘀咕,苏幼容浅笑,替她解答困惑。
「我把你和繁木的事,大约告诉了他们。」
「大约……是有多大约?」
「大概就是你们在恋爱,最近闹闹小别扭,出去那么久,是努力谈和——诸如此类。你们,和好了吗?」苏幼容回答,同时也关心地问。
光看两人表情,大抵能猜中九成。
剩下的那一成,夏繁木嘴角的笑意,加上赖品柔两腮的鲜红,给足了完整答案。
和好了,而且,和得过头的好。
这趟来,收获真不少。
无论夏繁木和赖品柔的前嫌尽释,或是她与生母的关系跨出一大步,苏幼容感到相当开心。
「我懒得跟他计较,哼。」赖品柔嘴上还要逞强,占个赢面。
坐回苏幼容身边,赖品柔偷偷问:「我爸妈听到你说的那些「大约」……有什么反应?」
「你爸……好像很难接受。」
「做父亲的人,面对女儿要被另一个男人抢走,几乎都会有这种症状。」夏繁木深表同情,心里暗自想:以后不要生女儿,无关重男轻女,而是我不想经历这种失落呀!
「不是,他质疑你的眼光,呃,有问题。」苏幼容光回想起赖爸爸一脸的迷惑、不信,她就忍不住发噱。
「厚!什么老爸呀?竟然看扁自己女儿!」赖品柔气呼呼,要找老爸理论,这才注意到,老爸不在家,连该回家吃晚饭的弟弟,同样不见踪影。
「咦?我爸和弟呢?」
「有邻居打电话来,拜托他们帮忙搬东西。」
「对,程伯伯的儿子要搬回老家住,前几天好像就先知会过……」赖品柔隐约记起有这么一回事。
不过,她日子过得太浑噩,没有放在心上,压根忘了。
「那……家里只留你和妈,不是有点尴尬吗?」赖品柔好抱歉。
她太不应该了,见色忘姐!
苏幼容笑着摇头。
「不会,她比我想像中……可爱。我们聊了很多,关于我父亲……我所不认识、年少轻狂的父亲。」她对「母亲」的了解,全来自于爷爷,爷爷用他的认知,塑造了一个偏颇的母亲形象,让她几乎要相信自己的母亲,丝毫不值得她见上一面。
真正接触之后,却发现事实不全然如此。
当赖家人外出,屋子里剩下她与母亲,许多的话,似乎在这种时候才离得了口。
包括了母亲的愧疚、哭泣、思念、自责。
包括了尘封几十年,青涩的初恋,以及失去的爱人……幸好,有来一趟。苏幼容发自真心这么想着。
「姐,你愿意原谅妈妈了吗?你肯喊她一声——」
「赖小皮,别这样问,你太急了。」夏繁木出声,轻言阻止了她。
赖品柔也知道自己确实操之过急,投给苏幼容愧然眼神。
「赖皮,多给我一点时间吧,目前我能确定的回覆……我并不排斥任何可能。」苏幼容未将话说死。
「来了,热披萨。」
赖妈妈端来两盘披萨,大盘的给夏繁木,小盘的,摆在赖品柔面前。
「妈,你太偏心了吧!我这一盘只有两片耶!」那么薄、那么没料!
反观夏繁木的,根本是一个完整、全新、各式口味都有的披萨!
赖妈妈瞄她一眼,眼眶微微泛红——方才听见苏幼容的谈话。
「你最近食量不都这样?饭扒个两口就直喊饱,妈本来只打算留一片给你。从台北回来后,大胃王变成了小鸟肚,吃饭像啄米……」
「可是我现在好饿,姆姆姆……」她四五口就嗑掉一片了。
「夏先生,你多吃一点。」赖妈妈热络招呼。
「好。」夏繁木当然不客气,他也饿,体力消耗太多,要补。
「章鱼烧留给我——」赖品柔赶快点名,那是她最爱的口味!
若只有两人独处,一片章鱼烧口味的披萨,可以带来多少情趣——例如,叼在嘴里,要她自己凑过来咬,一口、一口,直到披萨吃完,两人再彼此「互吃」……可惜,周遭有旁观者,旖旎的幻想只能默默舍弃,唉。
夏繁木递给她热呼呼披萨,不光章鱼烧口味,海鲜总汇、夏威夷……他大方分给她。
他要把她的小鸟肚,重新喂养成大胃王,最少要帮她补回五公斤!
赖妈妈看着两人举止,确实感受到情愫,尤其是交集的眼神,绝对骗不了人。先前苏幼容一提,她还抱持怀疑,这么极品的男人,会看上品柔?
呃……她不是故意要贬损女儿,只是太清楚女儿的底细嘛。
偏偏苏幼容说:
我不曾见过,繁木对哪个女孩这么认真,为了品柔,他做了许多许多的事。更不曾听见,他那么低声下气,拜托着我,要我多照顾品柔,一定要每天找她到家里吃饭,盯着她,要她多吃点……我认识的夏繁木,终于真正爱上了一个人。
「夏先生……」赖妈妈替他倒来茶水时,欲言又止。
「喊我繁木吧,叫夏先生太生疏了。」
毕竟他这位「夏先生」,差点把她女儿拖去登记结婚。
「好,繁木,你……眼力好吗?」
「不错呀,我没有近视。」在普遍眼镜族当道的现代,算是奇葩。
「……那怎么会挑上我家品柔?」赖妈妈说得很小声了。
「妈!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哦!」赖品柔不顾嘴里塞满披萨,强烈表达抗议。
「妈不是嫌弃你,你也算可爱啦,但是——繁木条件太好了嘛……」还「但是」咧!天理何在呀!
夏繁木介入母女两人对话:
「赖妈妈,我是真心喜欢品柔,不瞒您说,刚我已经直接拖她去登记结婚,不想让她再有机会胡思乱想。」
「呀?」赖妈妈没料到会听见这种答案。
她轰然转头,瞪向赖品柔,问得像是听见女儿刚去杀人放火一般,高昂激动:「你跑去登记结婚?」
「呃……没有成功啦!我们没带户口名簿——」
「你想被你爸打断腿?结婚这种大事,不用跟我们商量?」
「就说没有成功嘛……」赖品柔肩一缩。遇上老妈,辣椒也变青椒。
「你还一副惋惜的口气?」赖妈妈差点巴她的头。
「我哪有惋惜……」
好啦,是有一点点……
「我倒真的觉得惋惜。」胆敢大剌剌叹气的,非夏繁木莫属。
他满脸诚恳,朝赖妈妈低头:「如果你们认为她还年轻,不急着嫁人,那么,先订婚也可以。我只希望能把她订下来……我很怕她抛弃我、不要我。」被一个条件优于自己的男人说,「我很怕她抛弃我、不要我」,赖品柔想哈哈大笑,可是她听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因为,她曾经是那么坚决不要这段感情,而且没有半点转园余地,不罗唆、不纠缠。
他真的怕。
「她才要怕你抛弃她、不要她吧?我这个女儿,我自己清楚,脾气又冲、做事不顾后果、嘴又没多甜,不懂得撒娇……」赖妈妈更担心女儿惨遭退货呀。
夏繁木微微一笑,脸上神情是莞尔的,更是温柔的。
「这些我都知道,我和她的认识,本来就不是唯美邂逅,见面的状况,也没有太浪漫。」初次的相见,清晰在目,他已经没有半点愤怒感,反而回忆起来,只想笑、只剩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