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别这么大声好不好。”婉绮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面前的男子。
事实上她和这名男子并不熟,用十只手指头仔细掐算,仍可以算出像他们这样同桌啜饮咖啡的次数,不过她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和这个男子相当投机,也许他们之间夹着一位同样令他们感到重要的人吧!
她真的打从心底佩服这名男子竟有如此的毅力和恒心,询问了她三年同样的问题,只因为一个意念——他想再见那个女子一次。
“为什么突然想去日本?”他揪结着浓眉烦心的问着。
“没什么,想去就去啦!”婉绮仍是一贯洒脱的回答,不过她不是傻瓜,他那么清楚的表情她还看不出他到底想问什么吗?“放心,她没和我一道。”
这话令冷磊乍喜你的意思是……“
“她人还在台湾。”她看到冷磊明显地松了口气,不免要提醒他。“你应该没忘记我告诉过你,她已经为人妻室的事吧?”
她的提醒,让对方原本明亮的双眼随即黯然下来。“我没忘。”
“那就好。我不希望你再继续找她了,若你真的欣赏她,就应该祝福她,而不是给她带来压力和困扰,你懂吗?”她看见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挫伤。“你不是也成家了吗?你也应该把重心放自己的家庭上面,别让我朋友成为罪人。”
是啊,他们彼此都有自己的家庭了。不是吗?可是他就是忘不了那令他难以忘怀的女子。
若是当时他没有因为醉意而沉睡,若是当时他有记下她的容颜,若是当时他知道她不是那种风尘女子,她现在一定是他冷磊的女人,绝非……绝非为人妻室。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能见她一面。不过目前看来,机率似乎已经很渺茫了。
“她……她过得好吗?”
婉绮拿起汤匙搅动着咖啡,低下头去。“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和她也有好一段日子没有见面了。我想,这次我去日本后,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了。”
“是吗?”看来对方避得很彻底,连最要好的朋友都近乎失去联系,她一定猜到他会利用行动查出她的所在地,所以隔绝所有通讯的可能。
冷磊略看了一下腕上的表,下午的会议已经迟到了,不过他仍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他的动作落人婉绮的眼底,索性笑颜开地拿起旁边的皮包。“我知道你是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出来的,现在都已经两点多了,也不好意思再耽误你上班时间。”
“你是第一次主动找我,说什么都要来跟你喝上这杯。”
“我找你不是要给你任何线索,是要你完全拔除想要寻找她的念头,三年了,够了,若我朋友她知道你这么做,不会感动,只会生气。”她已经站起身子,顺手将放置桌前的帐单拿起。
“生气?”冷磊一脸狐疑地看着婉绮。一般女人若知道男人如此费心地寻找芳讯,感动都来不及了,怎会是愤然?
“没错,我想我也曾经告诉过你她不是普通女孩,所以别拿你对待脂粉堆里的女人的方式看她,她绝对不是那么利欲薰心的女人。”
听婉绮这么说,他大概了解,这三年来,对方完全不知他在背后寻觅这么久,不然像婉儿她那么重视朋友的人,绝对不会背着忠信承诺还继续与他联络。
冷磊也站起身子,伸手欲拿婉绮埤里的帐单,却被她巧妙地闪过了。
“喂,让我请一次怎样?”她以身子保护手里的帐单。
“下次吧!”他冷笑回答。
“收起你男人的自尊吧。说什么我都要请你这一次,况且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她才不理会他惯有的霸气,反正她又不是想奉承巴结他的女人。
冷磊无奈地摊了摊双手,“随你。”
她真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男人,论外表、论品性、论成就、论背景,都驾驭平常人之上,可惜这么完美的男人,就是冷淡了些。
冷磊十分冷酷,而甯晓霜相当冰霜,这两个冰人搞在一起到底是怎么进出火花?她怎么想怎么怪。
冷磊随着婉绮玲珑的身躯往柜台走去,脑子里不由地再度因为今天的话题而纠结。
他根本不相信那名女子会得到任何幸福,尤其当初他是那么充满霸道地情形下点有她,难道她没有过和他一样的心情吗?他不信。
当他们走出咖啡馆时,冷磊知道这是他最后的一次机会,即使答案仍是千第一律。
“你仍不想告诉我她在哪?”他的手又惯性地伸人西装外套,紧握着那私藏许久的玉坠。
婉绮歉容地朝他摇首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向微笑。
“很抱歉。”
“至少……名字。”他对她仍是一无所知,就连姓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能说,这是我的承诺。今天和你坐在这里,已经觉得很对不起我朋友了,所以……言尽于此。“婉绮漾开笑容,不羁的拨弄一下长发。”好了,我也该赶快回去准备准备了,不然傍晚的飞机可赶不上了。那……我们拜罗!“
冷磊保持惯有的沉默,向她点了点头,目送着她搭计程车离去。他记住婉儿所搭每次计程车的车牌号码,马上打行动电话到征信社调查婉儿的去向。
这种小人的举动已经足足持续三年之久,虽然仍无法查出另一名女子的下落,不过倒也让他目睹到亲友至信的真诚。
关上手机后了的目光随即扫视过拥塞往来不断的人群。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他把视线多停留几秒,他撇嘴冷漠地转过头,直往他车子停放的地方走去。
冷公馆出现难得一见的热闹景象,大伙儿都凑到客厅来看热闹。
“来来来,我来跟你们介绍一下。”琴姨脸上浮现一股难得一见的骄傲。“这是我女儿玉玫,从今天起她要暂时住在这里打扰老夫人和少奶奶,还烦请老夫人和少奶奶多指点指点。”
“过来让我瞧瞧。”冷老夫人向玉玫伸出手,琴姨赶紧把玉玫往前推去。“长得这么标致,今年多大年纪啦?”
“老夫人,玉玫快满二十了。”
玉玫很懂得自己的身分,早在她要来冷公馆之前,琴姨已将她该知道的称谓都叮咛好,所以她知道眼前充满高傲气势的即是冷老夫人;她再偷偷瞥向坐在一旁拥有独特冷艳气质的女孩,想必这就是少奶奶了。
“哦?那有固定的男朋友罗?”
玉玫听了,羞红了双颊,闻言道:“还等老夫人您介绍呢。”
“瞧她的声音听起来多悦耳,一颗心儿也不由地欣喜起来。好,你以后就替我读报好了,这样也省得琴姨看报吃力。”
冷母相当中意眼前含羞的女孩,要不是碍在身分上的悬殊,她一定急忙把玉玫找来当媳妇;不过连欠债的侄女都能当冷家的媳妇了,依她看,没有人会比目前的媳妇还不如的了。
琴姨上前一步。“玉玫,这就是我跟你提的少奶奶,快来跟少奶奶招呼一声。”
玉玫仍是保持着一张笑颜,对着甯晓霜道:“你好,我是玉玫,以后还请少奶奶多多指教。”甯晓霜回答的态度只是微微地点头浅笑,她这番举动又惹来老夫人的不悦。
真是死人一个。冷母仇视睨了她一眼。
原本以为昨晚儿子应该会在家里待上一晚,新婚之夜嘛,难得男人会放过春宵之夜,唯独她那个儿子闪避这女人仿如瘟神般。
玉玫注意到老夫人冷冽的目光,急忙打圆场,索性说话连带动作地对着甯晓霜道:“你对我可以放开顾忌,我看得懂手语的。”玉玫清楚自己来冷公馆的目的,所以在这两个月内,她当然不能失职罗!
看到有人懂得她的语言后,甯晓霜的眼神闪过一丝光彩。“谢谢。”她优雅地向玉玫致谢。
“不客气。”
玉玫很高兴自己的到来能让眼前的女孩放开心胸,毕竟她是一名护士,能撒播欢笑是她的天职。
她又偷偷向甯晓霜比了“待会儿我去找你聊天”的暗语,令甯晓霜惊讶地瞄了老夫人一眼,还好她对手语没兴趣,所以没注意到玉玫在比划什么,不过琴姨倒注意到了,不防地睨了玉玫一眼,然后又朝甯晓霜点头微笑。
“老夫人,我想玉玫需要熟悉一下环境,所以让她先下去吧。现在才两点多,老夫人要不要先小睡片刻。”她知道老夫人有睡午觉的习惯,今天能撑到现在一都是因为想看玉玫一眼。
“好吧,你扶我上楼去。”冷夫人一手搭着琴姨的臂膀,壅容华贵地上了房间。
直到老夫人消失在二楼的房门后,玉玫露出了调皮的模样,俏皮地跳到甯晓霜面前。“听我妈说,你昨天才嫁给冷少爷,真是委屈你了。”
甯晓霜挑起疑惑的柳眉,犹疑她为何会口出此言。
“其实冷少爷为人孤僻、寡言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听说他回国这几年性情更是冷酷,无情。在知道他结婚后,我感到相当吃惊,不过在见到少奶奶后,我想,我也猜出大概了。”
甯晓霜看她毫无讳言地道出冷家少爷的缺点,有点质疑她这些资讯都是琴姨告诉她的吗?
“你说你猜出‘大概’?我倒想听听你猜到了哪些?”
玉玫索性地坐到她身旁,大而化之地说着:“冷家是大企业嘛,想要挤上当冷氏少奶奶这个位置的女人多的不胜枚举,少爷哪个名媛贵淑不娶,偏偏看上如此平凡的你,我猜啊,一来是为了躲避各个集团攀附氏的机会,再来就是吃腻了山珍海味,所以才会有如此突兀的动作罗!”玉玫停止灵活双眼骨碌碌地打转,把视线停在甯晓霜脸上。“我猜对了吗?”
甯晓霜莞尔。“我不知道,也许是吧!”
不过她相信事情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娶她一年抵销舅舅三百多万的债款,这代价确实太高,显然有点诡异。
玉玫不放人的又捉着甯晓霜讲了一整个下午的话,可大多数都是在自问自答。
在一连串交谈中,玉玫发觉甯晓霜是不是沉默太久了,所以连要她答问题,她总是能以最简短的回答方式带过,尤其是问及她的家人时,她更是轻描淡写带过。
起初她还以为少奶奶是因为没有人可以沟通,所以才会很少有放松的表情动作,不过现在也宁可相信少奶奶原本就是个内向、寡言的人,使得不擅言谈的她,更是让人觉得冰冷,难以亲近。
玉玫看有少奶奶沉思的侧脸,总觉得她的内心充满神秘世界,欠缺有人深入挖掘。若真有人能拨动她的心弦,那么她相信,甯晓霜绝对不会是一个平凡的哑女。
就不知道冷少爷是不是那个启动她封闭许久的心锁之钥了。
晚饭后,冷磊要求冷母让他有私人的时间,他必须和用今晚把未来的三百多个日子拟出一份“合约”,而参与这项“合约”的共事者当然就是甯晓霜。
宽大的办公书房里,除了他们之外,还得要有个翻译才行。玉玫,无可厚非地夹在两座冰山之间,成为传讯的媒介。
冷磊坐在柔软的旋转椅子上,把公事包置于桌面,将它打开取出一份今天上午请律师拟定的“临时合约”,递给了她。
“你看看这份内容,如果没有问题,请你答个名。”
甯晓霜接过后,迳自走到一旁安静的看着这份资料。
冷磊双手置于下颚,也沉静地看着她详读这份资料。
结婚四十八小时来,现在可以算是他最仔细打量他的新娘的时候。
她有一张娇美的容颜,还有一头柔软细致的长发,他把视线由上缓缓地移到她那双无瑕的小腿上,他敢说在那薄薄的衣衫里,一定是十足诱人的体态,只可惜她是个哑巴,而且还是个不懂取悦男人的女人。
他再把视线移回她的脸庞,在对上她那双眼睛时,顿然一愣。他怎么没有注意到她有一双灵活美眸,仿佛能传递心事般,就像三年前那个沉默的女子一样……
他完全忽视甯晓霜已经表现对此合约的不满,迳自沉沦在自己的遐想中。
甯晓霜见他毫无反应,不客气地将资料丢到他桌前,将他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冷磊显得不悦的睨了桌面的合约,再抬起头直视她忿忿的怒眸。“怎么?有问题吗?”
甯晓霜十指纤细地在他面前比划着,玉玫见状立刻上前替少爷翻译。
“少爷,少奶奶要请你看一下这份资料的内容。”
“不必看,这份合约是由我的口述律师打字暂拟,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直接提出来讨论。”他将面前的资料丢到一旁。
“很好,那么请你在第七条、第十一条和第十九条的地方稍做修改。”她尽量保持不愠不火地比划着。
冷磊看了她一眼,重新拾起合约,慎重打开来看。几秒后,又再度盖上了合约,抬头看着她。
“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没有,我有。”甯晓霜往前站了一步,翻开他面前的合约,指着第七条里的一段话。
“什么教做‘乙方在一年期间不得在未告知的状况下外出’?难道我连行动的自由都消失了吗?”她再替他翻了几页,指着第十一条的文字。“什么又教做‘乙方不得与亲属有私底下往来’?我和我家人见面也要干涉?”她愤懑地再翻了几页,来到第十九条,不过这次她没有发表不满,要他自己看过。
玉玫也疑惑地看着冷少爷的表情,为什么少奶奶独留第十九条不比画出来由她翻译。
看着甯晓霜极度不悦的表情,再听完玉玫解说后,他相信玉玫一定有把话修饰过,不然她不会朝着玉玫频频蹙眉。
冷磊吸了口气后,没有直接回答甯晓霜的问题,朝着玉玫略带威胁的口吻道:“玉玫,我们冷家请你来不是当‘亲和大使’,请你做好自己的本分。”
他答非所问的话令甯晓霜惊讶,想不到他的观察力挺仔细的。不过自己也因为让玉玫难做人,而感到歉疚。
冷磊把合约内容转向甯晓霜的面前,从容不迫地一一替她解答。
“第七条。我必须杜绝自家人做出伤害冷家的事情,以免有人不知道自己的身分做出不堪入耳的行为。”
甯晓霜很吃惊他竟会有这种念头。“你怀疑我?”
“有一份保证总是比较安心。而且若你不会做出违约之行为,又何必介意这第七条呢?”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鄙意。
她相信舅妈一定有跟他说过什么,不然他绝对不会话中带刺地表明第七条的重要性。清者自清,这是她一贯作风。
甯晓霜略整思绪地拂过长长的细发。“好,第七条没问题。”
冷磊推推镜框后,徐徐道来:“第十一条。你应该没忘记你是如何进入冷家的吧,我想胳臂向外弯是理所当然,我既然不能隔绝你和纪家的关系,唯一能做的,就是别让错误重复两次。”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教做‘别让错误重复两次’?”
冷磊看着她疑惑的表,不禁吃笑开来。“你还有妹妹吗?”甯晓霜不解地摇头。“你认为一年后你还有成本再抵押冷家一年吗?”
这样明显的暗示,别说甯晓霜不懂,连局外人都懂得冷磊的每一句嘲讽。玉玫一脸担忧地看着脸色逐渐苍白的甯晓霜,她想,现在她终于了解为什么甯晓霜会下嫁到冷家了。
甯晓霜倍受羞辱地垂下眼睑,平顺着气。三百多万的亏损,一次数训就够了,没有任何人容许再损失第二次。
“我希望这项条件里面并不包括晓杰。”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晓杰?”他脑子里突然浮现昨天那位毛躁小伙子。
“他是你弟弟?”
甯晓霜已经没有斗志,毫无表情地向他点了点头。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希望你这条件当中并不包括我和晓杰联络。”
“可以。”干净俐落的回答。
再来就是第十九条了。
“第十九条……”他带着别有含意的眼神看着她,撑着桌面缓缓地站起身子往前俯向她低垂的脸庞。“我想那是夫妻间的一种义务,我娶的是一位妻子,一位安全的性伴侣,而不是一个称谓。这漫长的一年,总必须要有人付出这桩婚姻的代价。”
甯晓霜惊愕地抬起头来,对上他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眸。现在的她,一定很像只挫败的母狮,完全无法反击,只有任凭对方处置。
看到她受伤的眼神,冷磊心中莫名地紧揪着,他应该感到得意的,不是吗?
索性别过脸去走向窗台,口气极为不悦地反问:“你呢?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甯晓霜脑子似乎已经呈现空白状态,完全没有办法思考。
瞧她没有反应,冷磊浮躁了。“别告诉我你没有条件,我不会相信的。”
她看着他不屑的背影,再看着玉玫充满同情的双眼,甯晓霜缓缓地抬起手比着:“我希望今天晚上所做的合约,别让第三者知道。”
听见她的回答,令他颇微错愕,他转过身子看着她清丽的侧脸,和一双毫无抵抗能力的莹莹眸子,他竟觉得自己对她产生移情作用?
“就这样?”
“就这样。”
太像了,他不想这么想,但不论是神韵或个性,都太像三年前的那名女孩。
不!没有人能取代那名女孩的位置,即使眼前的女孩有几点不谋而合的地方,但三年前的女孩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永固的。
冷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旋过身子坐回椅子上,拿起笔替她把条件附加上去,最后自己在“签暑栏”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了她。
甯晓霜接过他的笔,正准备俯身下笔时,他突然开口。
“在签下名字之后,这个合约立即生效,你确定没有什么要再附加的吗?”
她的动作僵了一会,随即毫无异议地在冷磊刚毅的字体旁边签下了娟秀的字体。
看着她毫无表情地把合约递到他面前,冷磊突然觉得相当愤怒及不悦。为什么她不要求?她明明知道这个合约内容对她全是不公平条约,他还故意把一年后的赡养费空白出来让她自己开口索价,没想到她竟只有一项要求。
他看着她平静的容颜,几乎已经忘了这么做的目的。他只知道,他……伤了她了。
自从那一天后,冷磊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到冷公馆。
甯晓霜突然有种松了口气的解放,当初她还以为冷磊会当晚就要求她履行夫妻之实,不过他没有这么做。
在签定合约后,他二话不说拿着合约掉头便离开,一走就足足有一个星期之久。她知道冷磊在公司附近有间公寓,所以对于自己“丈夫”的行踪她压根不以为意,倒是冷老夫人觉得媳妇对待先生态度过于冰冷,而显得相当不悦。
现在整栋冷公馆,是最安静的时段。
老夫人正在房里午睡,所有佣人不是准备晚餐的东西,就是洒扫内外,唧唧蝉鸣再加上凉风扇嗡嗡声,也许这就是所谓怡然自得吧!
坐在客厅的她,整张大理石桌面摆满了她翻译外国文学的必备资料,这是她平常消磨时间的兼差工作,虽然稿费不高,倒也足够应付她平常的生活费。
当她正在为一个单字而烦恼时,突然有一个充满稚气的尖锐声音引起她的注意力。
“哇——不要啊!”
甯晓霜率先抬头看向二楼老夫人的房间处,确定没有惊动到她老人家,再赶紧站起身子跑到屋外探看声音来源。
“怎么回事?是谁来了?”甯晓霜对着琴姨比划着。
“是小珍小姐带着玲玲来找老夫人。”琴姨上前向甯晓霜简略说道。
甯晓霜向站在琴姨身旁的玉玫示意,要她陪她一声过去。
住在冷公馆这一个星期以来,不论甯晓霜走到哪,玉玫几乎就陪同到哪,唯独在老夫人的面前,玉玫是老夫人私人的读报者。
甯晓霜走到小珍面前,亲和的比划。“怎么了?有事吗?老夫人正在睡觉。”
小珍抱着玲玲,略显尴尬地看向甯晓霜的动作,玉玫见状替少奶奶翻译着,“少奶奶是问你有什么事吗?老夫人现在正在睡午觉。”
看到旁边有人替她翻译后,小珍就比较敢跟甯晓霜说话了。
“表嫂,是这样的。我先生他本来是到台南出差好好的,可是我刚才突然接到他台南的同事打电话来,说他出了车祸,我想带着玲玲不方便南下,所以想暂时把玲玲寄住在这里,可以吗?表嫂。”
听到小珍这么说,甯晓霜也不由地焦急起来。“还好吧?严不严重?”
“嗯,还好他伤得不重,不过听说对方有生命危险,我担心我先生他……”
甯晓霜看着小珍徊微失措的模样,连忙帮她把小玲玲接了过来,安慰道:“你放心南下陪你先生吧,玲玲我们会细心照顾的。要不要教小王载你到台南去,这样比较快。”
“不用了,我先生这里的同事要一起南下,所以交通上没有问题,只是……”她仍不放心地看着嘟着嘴巴的女儿。“玲玲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妈咪……”
甯晓霜看着已经抿起嘴巴且热泪盈眶的小玲玲,念头突然一转,对玲玲诱导说道:“玲玲不是一直想到表舅的房间看星星吗?表舅妈今天带你看一整晚的星星好不好?”
小玲玲看着甯晓霜只用手比划着,再看向玉玫阿姨替她解释后,突然泛开笑颜。“真的吗?”
“阿姨向你保证,不过你得留在这这里才可以看到星星啊!”
玲玲仍是一脸忧愁的看着小珍,然后又颇微动心的看着甯晓霜。
“玲玲乖,妈咪很快就会回来接你,你先在这里跟舅妈在一起,顺便帮妈咪照顾外婆,好不好?”
琴姨也加入劝诱行列。“今晚琴姨再煮玲玲最爱吃的鸡腿,你乖乖的别让妈咪担心。”
玲玲看着他们,这才双手紧紧环着甯晓霜的脖子,转身看着小瑜。“妈咪,我会乖乖地待在外婆家,听人的话安静的看星星,你不必担心。”
小珍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宠坏的小女儿,竟会乖乖地听从大家的话,瞬间成长这么多,不过这样也好,她就可以放心地到台南去。
“你待在这里别给外婆吵闹,妈咪后天就会回来接你,知道吗?”
玲玲很用力地点了头。“知道了。”
小珍向甯晓霜道声谢,眷恋地看了女儿一眼后,便和其他同事们一同驱车南下。
琴姨走向甯晓霜,将玲玲抱了过去。“让我抱吧,这小玲玲最近又胖了许多。”
甯晓霜但笑不语地替玲玲拭去额际的汗水。
“看她满身大汗,我干脆带她进去把衣服换了,以免着了凉。”
甯晓霜朝着琴姨点了点头,目光仍是放在玲玲那张红咚咚的苹果脸上,直到琴姨把玲玲抱回了屋内。
“少奶奶好像挺喜欢小玲玲的,看你从刚才就一直看着她。”玉玫注意到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移开过,所以才会突然这么问。
“我是很喜欢玲玲,因为我自己也有一个那么大的妹妹。”
“真的吗?”她从来没听过少姐姐谈论过自己的事,能说出这一段,真是有点惊喜。“她长什么样子啊?我猜一定和少奶奶一样漂亮对不对?”
“也许吧。”甯晓霜垂下眼睑。“其实我对自己的小妹印象也只到这样的年龄,如果她还在世,应该也要升高中了吧!”
看到她这么比划,玉玫霎时愕住笑意,一脸愧色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已经十多年了,我也习惯了。”她反安慰地拍了一下玉玫的肩膀,然后转身进入屋内。
看着她平静的背影,玉玫不禁揪起秀眉。
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沉默中多了点孤傲,清丽里又夹带着冷艳,这样集聚神秘于一身的她,实在有太多吸引人的地方。
连自己,都不得不被她特别的气质所引诱,只有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平凡无奇的安静,已经慢慢撩拨周边人的心境。
甯晓霜轻轻地将已熟睡的玲玲放在床上,角不由地浮现一丝温柔的笑容。
好不容易,这过动儿终于挨不过瞌睡虫的招唤,乖乖地向周公报到去了,不然她还真不晓得要陪这小鬼到什么时候呢。
其实这都要怪这间卧室的位置设计得太好了,宁静的四周没有过高的建筑物并列,也没有繁杂的霓虹灯光掩盖星星的耀眼,难怪小玲玲会这么执着地爱看星星,甚至明显地上下眼皮都快阖上了,还硬撑着。
甯晓霜抚摸着玲玲柔细的短发,顺手将丝绸被子往她身上盖上,俯身在她额际印上一个充满疼爱的吻。
玲玲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小孩,本来自己还在想怎么跟她沟通,没想到她也学起自己来比手画脚。她的学习能力相当惊人,才短短几小时的相处,她就学会了好多单字,这让她感到很欣慰。
不过相对的,对于手语相当排斥的老夫人,看到自己的孙女也学着比划,脸色可是难看极了。
来这里也有好一段日子,原本陌生的一切也慢慢地逐渐熟悉,习惯,就连讲不到几句话的保全人员也懂得用手语跟她打招呼,唯独冷家的人。
每每一想到这儿,甯晓霜眼底就不由地蒙上一层阴影。
突然,屋外喧闹声打破她沉郁的心境,甯晓霜直觉地抬起头,走向阳台。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此刻,冷公馆的铁门徐徐开放,一辆黑色轿车驶向玄关口处。
“毕先生?你怎么——少爷!”琴姨披着一件薄衫率先到屋外探究竟,在看到毕震宇时,所有睡意悄然消失。
毕震宇一肩扛着冷磊,揪着眉拖着这个醉鬼向琴姨解释。
“琴姨,冷磊他今晚喝了太多,我本想送他回他的公寓,但又担心他一个人醉醺醺没人照料,所以就把他送回来了。”
琴姨也闻到少爷身上散发出浓浓的酒味,不由地掩鼻皱眉。“怎么回事?少爷怎么会喝这么多?”
“唉,还不都是那些日本客户。”一想到这,毕震宇就有发不完的闷气。
说到那群日本客户,酒、赌、女人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交际应酬的必备品,三样若有缺一,交易可能还谈不拢呢!
“那你就不会阻止少爷,替少爷挡几杯吗?”琴姨满是晟心地替他们开了门,也帮着震宇搀扶着冷磊。
“我哪有办法,他是总裁那!”他满是冤枉地朝着琴姨诉苦。“天晓得他最近吃了什么火药,脾气这么暴躁,光是他身边的秘书,这个星期就换过两个了。他的个性若再不改啊,下一个就轮到我当他的秘书了。”
琴姨没有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指着楼梯示意要震宇把他扶上二楼去。
“妈。”玉玫也是睡眼惺忪地从房里头走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她出来刚好看见母亲正和一名男子在楼梯口处搀扶着另一名男子。
“你来了正好,我到书房倒一杯水到少爷的房间来。”
好不容易,总算把冷磊壮硕的身体抬到二楼,琴姨一抬头便看到揪着秀眉的少奶奶,毕震宇也吃惊地看着杵在二楼走廓上的女人。
甯晓霜看了震宇一眼后,朝着琴姨比划着。“怎么回事?”
“少爷喝醉了。”琴姨向着旁边的震宇示意。“是毕先生送少爷回来的。”
“你好,我是冷磊的同事,毕震宇。”他自然地向她打招呼。
他知道冷磊在一个星期前闪电结婚,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冷太太”,现在看到了,他也不得不惊愕几分。
这么清秀的女子竟是个哑巴?难怪冷磊绝口不提关于妻子的事。
甯晓霜也略微向他点头示意,随即替代了琴姨的位置上前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冷磊。
他怎么喝得这么醉?甯晓霜皱眉地想。
跌跌撞撞地终于也到了房门口,在看到床上已躺了个女娃儿时,甯晓霜突然停下脚步。
不行不能把他放在床上,铁定把好不容易睡着的玲玲吵醒。
正在犹豫不决当口,肩头上的醉汉偏偏这个时候突然清醒过来。
冷磊睁开眼睛率先看到的即是自己那温暖的床铺,二话不说便想推开旁人的纠缠往床位扑去。
不行。甯晓霜第一个反应即是拉住不稳的他,以免他把玲玲醺醒。
“搞什么?”冷磊显得不耐地看向阻止他行动的人。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你会惊动到玲玲的,要睡到客房去睡。”甯晓霜丝毫不畏他猎鹰般锐利双眸,朝着他比划着。
看见她又在做一些不懂的动作,他愤慨地推开她。“走开,别在我面前做一些我看不懂的手势。”
“冷磊!”震宇赶紧扶住被他推开的女子,他怎么连力道都不会稍微控制一下,她是他的耶!
甯晓霜仍是不客气地对冷磊比划。“你要睡到客房去睡,别在这里吵到玲玲。
“你——”
“少奶奶是怕少爷吵到小玲玲。”玉玫刚好捧着一杯热开水上来,赶紧替甯晓霜解释着。
冷磊这才注意到床铺上躺着一个娇小的躯体,他小声地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圆嘟嘟甜睡脸庞,原本甚浓的醉意也清醒了一半。
“玲玲怎么会在这?”
“是小珍小姐今天下午突然有事要南下,所以小玲玲要在这寄住几天。”琴姨上前把玲玲抱起。“我看我带小玲玲到我那去睡好了,小孩子半夜会吵着口喝,肚子饿,我那儿离厨房较近。”
看着冷磊没有异议,甯晓霜也只好不愿地无声允诺。
“好啦,人我送到家了,我也该回去了。”毕震宇拍拍屁股,看着人家隐藏潜在诡异气氛,识相的还是赶紧落跑的好。
琴姨和玉玫也默契地对看几眼,“那……我们也下去了。”玉玫顺手将手里的杯子交给了甯晓霜,然后便替他们把房门带上。
揉着头痛的太阳穴,冷磊不稳地走向床沿坐下。该死的酒精,害他现在脑子里混沌不清,一点都无法思考。
甯晓霜见状,把手里的热开水递给了他,他抬起狐疑的眼神,随后又接过杯子。冷磊没有喝那杯水,随手将它摆到床头柜上,迳自揪着收戊看着她。“替我拿条毛巾。”
甯晓霜二话不说地走进浴室,替他揉了条冷毛巾,待她走出来时突然看见他双眼紧闭,眉心紧揪地倚着墙壁。他很不舒服吗?甯晓霜看着他担心想。
她轻轻地把毛巾放在他的额际,这突兀的举动令他双眼张开,而她也因为他的反应而僵了下。
在他灼热的注视下,甯晓霜紧张地想抽手,却又被他迅速的逮住。
看着她灵活的双眸,莹莹的眸子犹疑不定地眨动着,他沉醉了……
就像是三年前的那一夜般,眼前的女子不发一语地站在面前,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双眼欲言又止,他是那么地思念她。
上帝一定是被他的痴心所感动,所以把她找来了,他今晚一定不会那么轻易地让她逃离。
冷磊放柔了刚毅的眼神,另一只手徐徐地抚向她的脖颈,将她的头往下带。
“你知道吗?我找你找得好苦,我是这么这么的想你我怎么可以……”他的唇获了她的唇瓣,是饥渴,是探索,是惩罚!
她知道他把她当成别的女人了,不然他绝对不会对她说出那些话,甚至……侵犯了她。
冷磊仿佛是禁固许久的野兽般,他强制又霸道地占有了她的感官,也温文柔情地征服她的抵抗。
他的手缓缓的撩高她的裙摆,探向她的核心,火热的唇慢慢的移向她的耳际,轻咬着她的耳垂,带给她阵阵悸动。
甯晓霜完全无法思考突如其来的这夜,就像是那一夜般奥妙……
一个波涛汹涌的夜,在迷艨的醉夜中,徐徐地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