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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心摧情 第十章 作者:月凌情
    他本想立刻整装回台湾,但因背部遭到严重撞击,而导致行动不便,不得不暂时留在法国休养。

    这天,当与皇甫苍玄同来法国的司机开着车,想送他到医院复诊而行经闹区路上时,他意外看见他们母子俩正牵手过街。

    “在旁边停下来。”他开口说道。

    “是。”司机立即应声。

    在司机的扶持下,苍玄困难的跨下车,站立于人行道边。他手扶车顶,隔街注视着百货公司的出口处。

    如果当初他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心,那现在和子若一块逛街的,会是他和他与子若共有的孩子。一抹悔意飘上了他蓝色的眼眸。

    “叔叔?”遥遥远远见到他,立即奔过马路,朝他跑来。

    遥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蓝眼叔叔印象深刻,但是他知道,只要自己乖、自己听话,叔叔应该就会喜欢他,妈咪也会觉得很有面子。

    而且,他好像也很喜欢叔叔。也许是因为叔叔和他们一样,都是讲国语,而不像别人都是对他说法文。

    妈咪前些日子也说他的国语一直没进步。所以,如果他能多一个可以讲国语的叔叔,那他的国语一定会进步,妈咪一定也会很高兴的。遥遥得意的在心里想着。

    皇甫苍玄有些愕然的低头,看着向他奔来的小男孩。

    “你叫遥遥对不对?”他以为经过那天的意外之后,遥遥会排斥他的。

    “对,妈咪都叫我遥遥。”他兴奋的点着头,又接着说:“叔叔也可以喊我遥遥。”

    “这……”见他对自己毫不设防,皇甫苍玄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更是不该。他清了清喉咙。“咳……咳……遥遥,那一天叔叔——”

    遥遥聪明的联想到他所指的事情,仰头笑着对他说:

    “叔叔,没关系的,妈咪说你那一天是心情不好,而她又不小心说错话,所以才会惹叔叔生气,妈咪说是我们不对在先,不可以怪叔叔的。”遥遥重覆那天子若在苍玄离开后对他所说的话。“叔叔,你不会再生我们的气了,对不对?”淡蓝的眼睛笑出孩童的天真。

    “这——”皇甫苍玄惊愣于子若非但没有怪他,甚至还将一切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的行为。

    记起自己那天不当的言行,他……皇甫苍玄伸手轻抚遥遥金色的短发,蓝眸中有着一道极深的愧意。

    “叔叔,你蹲下来啦,遥遥脖子好酸。”遥遥用双手扶着自己的头,仰望着皇甫苍玄挺直的身子。

    听到他的话,皇甫苍玄一时忘了背上的伤,想蹲下身。只是,他身子才微屈,自背部所传来的痛感,已叫他紧拧五官。

    “对不起,叔叔的背部有些痛……”

    “背痛?是那天撞伤的吗?”遥遥张大眼。他又联想到那天,叔叔为了挡住他和妈咪,让自己撞上桌角的事。“叔叔,对不起……我……”意识到是因为自己的关系,遥遥难过的红了眼。

    “没关系的,是我自己不好。”皇甫苍玄伸手抚上他的小脸。

    除了鼻梁像子若一样高挺外,遥遥似乎长得比较像另一个男人。

    顿时,皇甫苍玄微微一愣。

    那与自己相仿的蓝眸、相似的薄唇,同样略显阴柔的轮廓,甚至眉宇间的神态,都在在告诉他,这个孩子和他极为相像。

    震惊于这个发现,皇甫苍玄久久不能言语。

    难道,子若真的遇到了另一个,和他长得极为相似的男人?

    倘若不是确定子若当年真的已经堕掉孩子,他也会和爸妈一样怀疑——遥遥是他与子若的儿子。因为遥遥和他实在是像极了。

    如果,如果他的孩子还在,是不是也会和遥遥长得一样?

    孩子……他的孩子……皇甫苍玄突地紧闭蓝眸。

    他知道,在他当年狠心的断绝自己孩子的唯一生路之后,他的悔意在此时此刻都已显得无济于事了。

    时间可以重来吗?

    孩子可以重回他的怀抱吗?

    如果孩子有灵……

    他至今仍记得,子若当年曾问过他,如果孩子有灵,可以承受父母两人同时残忍对他的事实吗?

    他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承受,但是,他想……如果孩子有灵,孩子一定不愿意选择像他这样的父亲。

    为什么他要到现在才来后悔,为什么他要在失去后才知珍惜?失去了孩子,他……也同时失去了子若……

    突然——蓝光倏地一闪。一个想法触动了皇甫苍玄原已消沉的心。

    如果……如果他可以给子若一个孩子。

    现今医学进步,他应该还是可以给她一个孩子。只是,皇甫苍玄低头看着对他毫无防备之心的遥遥。

    子若现在已经有遥遥了,她还会想拥有他的孩子吗?

    在遥遥代替了他,成为子若心中的唯一之后,他还有可能抢回子若的心吗?有可能吗?皇甫苍玄的心在这一刻变得好乱好乱。

    这时,一个显得意外,而又不可取的想法,突然在皇甫苍玄紊乱的脑海里,盘旋回荡。

    如果……如果没有遥遥,如果他可以给子若一个孩子,那子若是不是会再回到他的身边?他是不是还有可能再得到子若的爱?他会不会仍是子若心中的那个惟一?这,到底有没有可能?

    乱了的心,教他紧闭双眼。

    这时,由对街传来的一声呼喊,暂时救回了皇甫苍玄差点直接坠入苦海深渊的心。他抬眼一看。

    听到妈咪的呼唤,遥遥一双小手兴奋的朝她挥摆着。

    “妈咪,我在这里。”他很自然的就想回到上官子若的身边。

    看也没看四周,遥遥迈着小步子就要冲过马路。

    这时,一声尖锐而刺耳的煞车声响彻云霄,引来路上行人一阵阵的惊呼。

    “啊!”

    众人的惊呼,与车子轮胎的打滑声,教皇甫苍玄感到心惊。他惊看由前方五十公尺弯角处,疾速冲出的轿车。

    他看到了,他真的看到了。皇甫苍玄该紧急抓回,正要冲过马路的遥遥。但是——

    伸出去的手,却停于半空之中,来不及抓住那幼小的身子……

    如果……如果没有遥遥,如果他给子若一个孩子……那个显得意外,却又不可取的想法,再次跃入他的脑海。

    如果……如果没有了遥遥……湛蓝眸光倏地教一层阴霾蒙上。

    走出百货公司,上官子若即带着遥遥找地方坐下。她低头整理着刚买的日常用品,以方便待会提拿。

    “遥遥,我们——”她笑着转头,想对遥遥说可以回家了。只是,身边的空位,教她微怔了半晌。

    上官子若倏地站起,惊慌地在百货公司出口处的四周转看着。

    人呢?人怎么不见了?丢下已整理好的购物袋,上官子若苍白着脸,跑下百货公司的阶梯。

    心中的焦虑,教她着急的朝四周不断地叫喊着。

    “遥遥!遥遥你在哪里?”推开一个又一个挡住她视线的行人,上官子若惊恐地呼喊着。“遥遥——”

    在哪里?遥遥在哪里?眼看着凝于眼眶的无助泪水,就要滴落而下了。

    为了遥遥,她一人远渡重洋,来到这陌生的国度;为了遥遥,她放弃自己如日中天的事业;为了遥遥,她也放弃了自己的爱情。那,那她能失去他吗?

    不……她不能……她不能没有遥遥……她不能哪!

    “妈咪,我在这里。”

    这时传自后方的一声熟悉回应,几乎就要教上官子若破涕为笑了。遥遥总是这样,爱跑来跑去的。

    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心情,上官子若回过身,看见对街正要迈步向她奔来的遥遥。同时,也看见了立于一旁的男人。

    略过心底那股异样感觉,敛下眉眼间的一丝惊讶,上官子若将注意力拉回到只属于自己的儿子遥遥身上。

    感谢上天,遥遥没……对上天的感谢尚不及说完,子若旋即震愕地瞪大眼,看向对街另一边的骚动。

    “吱——”疾速煞车的声音毫不留情地划破天际,直窜云霄。

    寒冷强风忽地急骤吹起,它吹落树上黄叶,卷起脚下尘沙。

    霎时,清丽红颜血色尽褪,黑柔发丝随风乱舞。那被飘过黑发轻掩的黑瞳,见着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她见到皇甫苍玄伸出了手。他可以救她的孩子的,他可以拉回她的孩子的,他可以……他真的可以……只要他再跨前一步……再跨前一步就好……她求求他……求求他再跨前一步……一步就好……上官子若目光凄然,唇齿微颤。她愿以所有一切,来换取遥遥的未来人生。但是——

    砰地一声!

    心跳骤停,泪水已落。她的世界顿时寒冷如冰。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不!”一声凄厉尖叫,已冲出她悲恸心口。

    ****************

    “上官小姐,你的血型是AB型RH阴性吗!?”手术房内冲出一名护士,对着眼神空洞的上官子若急问着。

    见她没有回应,护士焦急地摇着她。

    “上官小姐……上官小姐……”黄晴岚一直是以国语在叫着。

    自嫁来法国之后,她就一直没有机会可以说中文;所以,当她在护理站一听到有病人的母亲是来自台湾时,即自告奋勇的前来帮忙。因为,她可以藉机说说自己一直怀念的语言。

    “啊!?”上官子若猛地回过神。

    “你是AB型RH阴性吗?医院目前阴性血型不够用,所以……”黄晴岚焦急地再问一次。

    见她呆若木鸡,黄晴岚直觉告诉自己,她错了。因为对方根本就听不懂她的话。虽然很失望,但晴岚还是很尽责的再以法文询问。

    看着面前不断以中法文交杂着问她的护士,上官子若的脸色越加惨白。因为——

    因为她不是阴性血型……她不是……

    “不是……我不是阴性……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上官子若突然抓住她,对她狂叫着。已停住的泪水,再次溃堤而下。

    “上官小姐,你先不要急。”黄晴岚被她的激动情绪给吓到。“你冷静下来,我先帮你找人广播求助。”在安抚她之后,黄晴岚急步离去。

    上官子若紧闭泪眼,全身轻颤。她十指交握于胸前,低声地向上苍祈祷。

    十五分钟之后,晴岚带着一脸的歉意回来。

    “对不起,目前还是没有人可以帮你,不过,我们会一直帮你广播的。”晴岚拍着她的肩安慰道。

    “没有人……没有人可以帮我……”泪水不断地滑下她哀戚的脸庞。

    “上官小姐,你先不要急,只要在四小时之内,找到捐血的人……啊!对了!”黄晴岚突然大叫一声。“孩子的爸爸呢?孩子的爸爸是不是阴性血型?你有通知他来吗?”她急转头,看着所有在场的男士。

    “他……他不在这里……”稍微冷静下来的脑子,终于让子若记起遥遥的爸爸——皇甫苍玄。

    荡过脑海的“皇甫苍玄”四字,让她心痛如绞。

    记起车祸当时他的见死不救、他的残忍无情、他的冷眼旁观,上官子若痛哭失声,不能自己。

    他当时的无情无义与狠心绝情,撕裂了她向来脆弱的心。

    听不进他当时的任何解释与借口,她痛哭斥骂他的狠心与恶毒,她厉声怒吼,要他离开他们母子俩越远越好。

    因为,像这样的男人,她如何能让他再次接近遥遥?

    但是现在,她需要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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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完最后一件行李,司机快步走到自回家后,即静坐于沙发上的皇甫苍玄面前。

    “皇甫先生,行李都已经搬上车了。”司机说道。

    你走!你给我走得远远的,我和遥遥再也不要看见你!你走!你走!你给我走!

    那不断回荡在脑际的痛哭厉声,教皇甫苍玄红了眼。

    他想救遥遥的,真的,他真的想救遥遥。

    虽然,他曾想过,如果没有遥遥,自己或许能再成为她心中的唯一,但是最后,他仍是选择了救遥遥啊!为什么她不相信?为什么她要厉声控诉他狠心与恶毒?

    她可知道,她那一再对他狂喊而出的厉声控诉,震痛了他爱她的心。

    为什么要说他狠心?为什么要说他恶毒?是他一直给她这样的感觉吗?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在他想带子若回台北的时候,会发生这事?为什么?这是为了什么?难道,这是老天为了惩罚他曾狠心堕掉孩子,而要再一次让他因孩子而失去子若?

    上一次的错误,教他失去了子若六年的时间;那,这一次的车祸事件,他又会失去她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他,是不是真的在六年前让皇甫家绝后之后,也断绝了自己的一切后路?

    蓝色眼眸泛起了水雾。错了……他又错了……

    忆起车祸当时,子若泪水狂泄而下的凄凄颜容,皇甫苍玄的心揪结成团。

    他,又让她哭了;而他,也终究失去了她……

    久久不见回应,司机悄悄抬眼看他。

    看见那蒙于蓝眸之上的无言恸意,他知道,先生还在为没自那场意外车祸中救回小男孩的事,而悔恨痛苦。

    但,那实在不是先生的错。因为他知道,先生背部受伤,行动不便的事实。

    只是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上官小姐毫不理会先生的急切解释,而一再地要皇甫先生远离他们母子俩?

    难道上官小姐不知道先生为了她,经常搭机往返于两地?虽然他也才帮先生开了五年的车,但是,从管家及其他同事口中,他早已经知道,先生独身至今,就是因为她的关系。

    而为了那场意外的车祸,先生连到医院复诊也没有,就直接要他转向回家,速回台北。

    虽然他也想回台北,但是,照之前医生的嘱咐,先生暂时还是不适合做长程飞行的。如今先生说要回台北,似乎太过勉强。

    “皇甫先生,到机场之前,您是不是要先到医院复诊?”司机清喉请示道。

    “不用了,我们直接回台北,到时再……”他终于回过神。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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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子若自医院坐上计程车后,即要司机疾速行驶至指定地点。

    自护士黄晴岚提醒她,她还有苍玄这条路之后,她的心似乎冷静了一些,也拉回了些许理智,整理之前因意外车祸的混乱,而激动失控的情绪。

    当时,真的是他的错吗?上官子若抿紧唇,回想车祸当时的情形。

    车祸当时,她不也是有看到苍玄伸出手,想拉回遥遥的动作,为什么她却要将一切的错误往他身上推?就因为他差了一步?

    她不该怪他的,她真的不该怪他。但是不怪他,那就是要怪自己了,是她让遥遥离开她的视线……

    想着、想着,泪水又占上了眼眶。

    她有错,她真的也有错,她不该让遥遥离开她的身边,她真的不该。

    还是上天想向她要回遥遥!?

    突来的想法,令上官子若脸庞血色尽失。

    是……是这样的吗?

    是上天认为,遥遥早该在六年前就消失,以致怪她偷了遥遥六年的时间,所以,想藉这一次的车祸,把他给要回去?会吗?会是这样的吗?紧抿的双唇微微地颤抖着。

    不!她不管!不管天意如何,她绝不放弃遥遥,她绝不放弃!

    六年前,她重伤自己,就只为保住未出生的孩子;而六年之后,她又该如何来保住遥遥?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但是,牺牲一切,倾其所有,她也誓要保住遥遥的生命。她紧咬下唇,水亮黑瞳闪出一抹坚毅。

    在她牺牲一切,带着遥遥在这异地独自生活六年的时间之后,她是绝不可能将遥遥的生命交与上天的。

    不到二十分钟,司机即已抵达目的地。

    一下计程车,子若立即冲向皇甫苍玄的住处。

    就在她抬手又急又重地捶打大门时,未关阖的大门已应声而开,而她正巧听到他说要直接回台北的事。

    “你要回台北!”上官子若脸色惊变,泪意又起。“不!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求求你!”她扑身向前。

    皇甫苍玄闷哼一声。她过猛的力量,教他受伤的背部猛地撞上沙发椅背。

    “子若……”他忍着痛,看着意外出现的上官子若。

    “上官小姐,你小心点,皇甫先生的背……”司机一见她扑向皇甫苍玄,吓得大叫出声。

    “你先出去。”皇甫苍玄止住司机未完的话,手一挥即要他离开大厅。

    “可是……”司机还有话想说,但一见皇甫苍玄的脸色,也只好闭上嘴巴,走出大厅,并带上大门。

    “我求求……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痛哭失声的哀求着他。“我求求你……”

    泪不停的流,心不住的痛。她不懂,为什么明明是父子,却成了今天这样的情形。

    是谁的错!?是他?还是她?是他当时没拉回遥遥?还是她当年违逆他的意思留下孩子,而让他们父子相见不相识?

    看到她泪流满面,皇甫苍玄心痛地将她搂进怀里。

    救,他会救的。只要她能不再如此哀痛欲绝,无论要他怎么做,他都会做的。

    只求她,不要再伤心落泪了。

    他一向舍不得她哭,但是,为了孩子的事,他却一再伤她的心,一再教她落泪。

    那不停滑下她凄美脸庞的清清泪水,都是他心中的串串珍珠哪……

    “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敛下已让水雾浸湿了的水蓝眼眸,皇甫苍玄万分心疼的紧搂着她。“只要你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只要她还愿意给他机会,对他们母子赎罪,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就算她不再爱他,就算她的选择已不是他,他也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只要她还愿意给他机会。

    皇甫苍玄的再三承诺,安抚了上官子若因怕他执意回台北,撒手不理而失控的心。她抬手抹着不断滑下脸庞的泪水。

    “医院说AB型RH阴性血型不够,需要……”她哽泣着。

    上官子若的话,让他心猛地一震。

    “你的意思是——”皇甫苍玄颤着手,抬起她满是泪痕的脸颊。“遥遥的血型和我一样,是RH阴性?”

    这怎么可能!?世上不该会有这样巧的事。不信与诧异,惊退了蓝眸里原有的痛苦与绝望。

    遥遥五官与他相似,已属过度巧合;而今,子若竟还告诉他,遥遥与他是同血型!?

    难道,遥遥是……皇甫苍玄震颤地看着上官子若。不可能,他的孩子早在六年前,就让他给扼杀了生命。

    上官子若噙泪,点了头。

    “因为——”见到苍玄眼底的不信,她惨然一笑。“遥遥是我们的孩子。”

    怎么可能?她的话教皇甫苍玄无法置信的猛摇着头。

    遥遥竟是他的孩子?是当年被他强要她堕掉的孩子?怎会这样?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他脸颊抽动、神态震颤地低头,呆望着自己微微颤动的双手。

    那个他曾想一手毁去的孩子,竟是他的骨血?天呀!他皇甫苍玄究竟对自己的孩子,做了些什么!他……他竟差点亲手毁掉自己的孩子?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皇甫苍玄双唇微颤。

    她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的。上官子若泪如雨下,断断续续地说出那天她是如何瞒住他的。

    为怕皇甫苍玄不信,她擦去泪水,离开他的怀抱,站起身子,在他的面前撩起裙摆,直到大腿处。

    她指着腿侧一处,已褪成一道淡淡粉痕的旧伤口。皇甫苍玄一脸惊愕的瞪视着,残留在她白皙大腿上的一处粉痕。

    原来,她当年并没有为他堕掉孩子;原来,她是为了保有孩子而离开他,原来……原来她的母性如此之强,强到不惜以伤害自己,来保有他们所共有的孩子。

    六年前,她,以自己的血,救回了与他共有的孩子。这样的事实,教皇甫苍玄心情激动。

    原来,遥遥是他的孩子……真的是他的孩子……瞬间,一抹不知名的情绪,浮上了他的眼。

    仍保有自己孩子的这个事实,教皇甫苍玄顿觉往日一切就似一场梦。原来他的亲密爱人,在六年前,就为他留下了一条后路。

    “谢谢你,子若。”抬眼望向子若依然含泪的眼,他声音微颤。

    “苍玄?”放下撩起的裙摆,上官子若透过迷蒙泪水望着他。

    “我早已经没有以前的想法了。”湛蓝的眼眸,有着激动之情。“我和爸妈也不再像当年那样;为了你,我这几年的生活已经变了。”

    他诉说着这些年的改变。最后他说——

    “这些年来,虽然有了亲情的慰藉,但不可否认,我是带着对你当年的背离之恨,撑过这段日子的。”皇甫苍玄声音哽咽。“我以为你早忘了我,没想到,你一直是独自一人,带着我们的孩子生活在这里,子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再一次让你离开吗?”

    上官子若一听,泪水又缓缓滑落。

    “是遥遥给了我,对你们母子赎罪的机会。”他敛下眼中的湿热,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曾犯下的错,但是,我会努力让你知道,我真的已经变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思想偏激的皇甫苍玄。”

    “苍玄……”她拭掉颊上的泪水。

    “虽然我的后悔晚了六年,但请相信我,我会一直等下去的,我会一直等到你肯原谅我的那一天。”苍玄抬手抚上立于眼前、哭红了眼的美丽容颜。

    “你真的……”上官子若哽咽着。

    “以前,我从没有对你说过谎吧?”看到她点头,皇甫苍玄才继续说道:“那你该相信,我现在对你所说的话。”

    “我……”她眨着泪眼。

    窗外微风轻掠而过,带起了一阵阵的树影婆娑,枝桠交缠。透过厅内敞开的窗,阵阵清风悄悄吹袭入屋。

    “我们该去医院了。”他凝进上官子若泛着泪光的水亮黑眸。

    “嗯。”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她点着头。

    不管将来她与苍玄会如何,她知道,遥遥是有救了。因为,她看见原本覆罩着她世界的阴暗灰霾已渐渐褪去。

    而阴霾一褪,光亮就要再现。等了六年的时间,她的世界,就快是一片美丽蓝空……

    ****************

    看着他困难的上下车,上官子若让一声哽咽逸出了口。

    她不知道他受伤了。

    “苍玄,我们再等……”一踏进医院,上官子若即哭着向他说。

    “还要等多久?等得越久,遥遥就越危险。”他咬着牙,困难前行。“我们不能再等了。”

    在临进输血间时,护士黄晴岚也说道:“皇甫先生,我想你们还是再等一下好了,说不定待会就会有人来捐血。”

    “你给我闭嘴!”他怒斥一声。“他是你儿子,还是我儿子?”

    黄晴岚被他的大声斥责吓到。

    “我……我只是想,你自己本身都……”晴岚顿觉委屈地叫道。

    “我叫你闭嘴!”皇甫苍玄怒眼瞪向她,就在医院长廊上吼她。

    他的态度,教她恼羞成怒的惹毛了她。

    “我说你现在不能捐,就是不能捐!”黄晴岚大声的吼回去。

    如果时间允许,她会想尽办法,去抓一个同血型的人来输血,也不要让这个看起来一副酷样,脾气却蛮横的跟牛一样的男人称心如意。但就是可惜,时间不够。

    只是,她干嘛这么白痴呀,自己都忙得不得了了,居然又自告奋勇的跟同事说,输血的事就交给她。

    若不是为了能痛痛快快的说中文,她才不会这样巴着这一对男女不放。

    更何况,她也是好心耶,居然还让这个烂男人在她的地盘上,对她乱吼乱叫的?他简直就是太过分了。

    “你给我说清楚,我为什么不能捐!?”他又吼着。“他是我儿子,而我又有你们所缺少的阴性血型,我为什么不能捐!?”

    “因为你背部受伤了!”

    “哼哼!”皇甫苍玄哼出心中对她的不屑。“我是背部受伤,可不是血液‘受伤’,你给我搞清楚点,不要装白痴!”

    “你……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黄晴岚气得手脚发抖。

    “自己没大脑,在那叫什么叫!”他冷笑道。

    “是谁没大脑?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输血前是不可以服用任何药物的,你受了伤,就一定有吃药,这样的你还想输血?你是想害死你儿子吗?”晴岚为自己找到一个好理由,而一扫之前的郁闷,对他笑得十分得意。

    “说呀,说呀,说你没知识、没常识,一点也不知道这事。”黄晴岚已准备在他低头认错时,大声耻笑他。

    看到她一副得意样,皇甫苍玄顿时一愣,继而狂笑出口。

    “哈哈哈……”他的背部因笑声震动,而有阵阵痛意。“那个药我根本就没吃过!哈哈哈……你输了……”他看医师向来是看心安的,从来就不吃他们所开的药。况且那袋药包,他早已经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没吃!”他的话,让黄晴岚垂头丧气。“我是担心你,你却……”

    “谁要你多事。”他困难的止住笑声,得意的看着她。

    “苍玄,你不要这样,她也是为你好。”上官子若哽着声介入战场。都这时候了,他竟和护士斗起来。

    “哼!”他一撇头,摆明不屑晴岚的好心。

    “对不起,都是我们害你受伤的。”子若含泪看着他。

    她的难过,教皇甫苍玄不想再和护士争执下去。

    “子若——”皇甫苍玄拧着眉说道:“在车上时,我不是告诉过你,那是我自己的错。如果那天我没有想推开遥遥,就不会去撞上桌角。”

    “可是,你是为了救我们才……”她的泪水总是不停的滑下。

    “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要你去伤到毫发。”皇甫苍玄抬起她的下颌,目光温柔。“伤到你,远比伤到我自己,还更痛的。”

    “苍玄……”

    “不能再等了。”他摇了头。“这是遥遥给我的一个赎罪机会,所以,现在就算有人来捐血,我也不会答应。”

    “苍玄——”拭去不断淌下的泪,上官子若凝进他温柔的水蓝眼眸。

    “六年前,你以血救了我们的孩子,六年后——”他对她点了下头,眼中净是不肯退让的坚定。“六年后也请你,让我用自己的血来救他。”

    背上的伤算什么!只要能救回遥遥的生命,他什么都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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