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笑。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他们没必要表演亲热给全世界看吧。”舅妈再次替武靖宜出马。
“不管怎么说,你已经是过去式了。何念说过他要忘记你,再也不会见你,所以也请你自重,别再骚扰他。”
武靖宜望着吴凌脸上的胜利表情,无法阻止心中的哀伤弥漫。这是他给吴凌的承诺吗?忘记自己,就像从来没有爱过那样;不见自己,就像从来未曾相识过那样。
“可是我也没有委托你来骚扰她。”温和的声音由门外传来。武靖宜原本已经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透明。是何念!失踪了整整一个月后,他回来了!
“何念,你怎么来了?”吴凌没料到何念会出现,原本起伏的情绪更加波动剧烈,“你不是说过不会再见她,你不是说要忘记她的吗?你难道要违背誓言吗?”
念缓缓出现在大门处的何念深色的瞳第一时间望向武靖宜那张苍白到透明的面容,目色微沉之后又径直望向了吴凌,“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任何的承诺。那些我打算用来结束一段感情的方式,可是除了我自己,没有人有资格要求我必须履行。”
“何念,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忘记了是谁让你痛苦又是谁在你痛苦时请了长假飞去国外只为了能给你陪伴吗?”吴凌不敢相信那个温柔耐心的何念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冷漠的话来。
“如果因此你以为你就持有了伤害她的特权,那很抱歉,我不得不告诉你,除了朋友般的感激,你什么都不会得到。”他望着吴凌不敢相信地摇头、望着大滴大滴的眼泪自她卷翘的睫毛滴落,那样淡淡地望着,心底起不了半点的涟漪。
爱情就是那么霸道而纯粹的东西,再怎么恨再怎么怨,他的心还是只会为那张苍白消瘦的脸孔而疼痛不舍。半点勉强不得,伪装不了。
“何念你过分!你说过要不爱她的,你这个骗子!你明明还爱着她!爱得那么深!我恨你们!”她清楚知道自己败了。再怎么处心积虑、再怎么巧取豪夺、再怎么使诈耍阴都没用了。她分不开他们,她甚至都没有对武靖宜怎样,他已经急到不惜对自己冷脸相向。这样的自己,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取代武靖宜!
“吴凌,对不起。不爱她不表示我还有可能会爱上别人。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我没办法坐视任何人伤害她。”何念垂下双眼,无奈地叹了声气。他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只是一眼,一个月的努力便灰飞烟灭。
“你不必道歉。我也永远不会接受。你会后悔的,选择她这样一个女人你一定会后悔的。”吴凌诅咒般说出这番话后,转身离开。
吃完蛋挞喝完奶茶的装修工们眼看挑事的女人离开了,眼光又刷刷停在了何念身上。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长得清雅帅气的男人竟然放着年轻貌美的不要,反面要那个又冷漠又难对付的武小姐。
“小英阿姨。”何念注意到一直看着自己微笑的岁岁舅妈,尴尬地朝她点了点头。两人曾因为相亲的事而见过两次,却不曾想第三次的见面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和师傅们要去选材料。这里就麻烦你和岁岁看着了。”舅妈说着,便拉起了工头的袖管。工头心领神会,连忙招呼着两个小工道,“走了走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两个不肯挪步还想继续看好戏的人在各挨了工头一记暴栗后,边揉着头边无奈地离开了。
于是偌大的房子内,只剩下了她和他。
“你……还好吗?”他首先开口问。
“挺好的。每天忙着装修房子。还蛮充实的。”她故作轻松地扬了扬唇角,望着他的眼中有水光被强忍着。在他打算忘记自己打算不再见自己的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哦。房子装修得很漂亮。”他四处打量了一下,清楚记得自己上次来这里时正是他们初次见面时。现在脚下踩的那块砖似乎也是自己那天砌的。不过当初那间光秃秃的房子现在已变得焕然一新,特别是那个宽敞的阳台,用玻璃封成的阳光房漂亮而干净。
“谢谢。”她垂下眸来,告诉自己不可以这样不争气。
“我可以参观一下吗?”他忽然问道。
“请随意。”
他点了点头,由客厅走向厨房,简洁的设计风格和他的家竟然一脉相承,消毒柜上那个大大的烤箱引得他直直看了好久。洗手间那粉色的毛巾和牙刷,起居室那个弧形的沙发,深瞳每到一处便静静地伫留片刻。径直上了楼,工作室内简单的电脑和书橱很符合她的风格。工作室旁边那一间,应该是卧室了吧。
当他按下把手的那一瞬间,脸上顿时洋溢出震惊来。
“卧室还没装修……”急急赶上来的人显然已经晚到了一步。
深瞳内映着一个布置得极其温馨的房间,铺着碎花床单的双人床、有着漂亮蕾丝的窗帘挡住了朝南的心型窗户、床旁地下并排放着两双卡通形状的拖鞋,一双粉色、一双蓝色。
他转头,正对上她那双闪躲的眸,“为什么要将房间布置成这样?”
她垂眸,沉默不语。
“你知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画那个房间?”他注视着她,幽幽地问。
“我和康华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天我的手机突然没电了。我以为我会等到你的。可是我怎么等都没等到。”她答非所问,忍了半天的眼泪还是没能忍住。
“如贝刚刚都告诉我了。她说,那个艺术中心的女主任,那天凌晨,在台阶上哭得像虾米一样。”他今天刚回会议中心上班,丁如贝便紧张兮兮地将他拉到一边,把当晚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那之前我一直都在你家门口等你。可是垫子下的备用钥匙不见了,打你电话又打不通……”她不想他误会自己之前那段因等他而空白了的时间。
他点头。一切他都已经知道了。当他昨天拖着行李刚回到家,楼组长就为他送来了蜡烛和红酒,还告诉他因为牛排变质了,所以代为扔弃了并告诫他以后不要在公共过道上乱堆乱放。他由那个装酒和蜡烛的袋子中出租车的收据和超市收银条,上面记录的时间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她在自己离开酒店后没多久就已经离开了。
“岁岁。”他动情地唤着她的名,“备用钥匙仍放在原处。手机号码我也重新开通了。”
她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惊喜地抬起双眸,眼中有掩不住的光芒,“你不是打算不再爱我不再见我了吗?”
“可是我现在已经在见你了。”让他那些该死的堵气的话见鬼去吧。他爱她,在知道她并没有背叛彼此的爱,在看到她家中每一处都烙着自己的印记时,他更爱更爱更爱她。因为他那么清楚地知道,他深爱着的女人愿意用一份纯粹的爱来回报他的一往情深。这样的认知让他怎么可能愿意放手。
她笑,笑得那么深那么灿烂,连原本积蓄在眼底的泪水都因此而被挤落,“我以为你会耍赖不再给我你承诺的幸福了。”
“傻瓜。你就是我的幸福。我怎么做得到把自己和幸福完全隔绝。”
她看着他深瞳中涌动着的爱意,再也顾不了许多了,深深扑入他胸中,踮脚吻上他的唇。这个吻,她已经等待了太久太久了。这一次,她一定要吻个够才罢休。
武靖宜蹲下身来,果然从垫子下面又摸到了那把钥匙。用钥匙打开门,看到久违的一切时,脸上忍不住露出幸福的笑来。
她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闲来无事所以学会了许多烘烤技术。今天她特地趁他去上班了,带了些自己烤的牛油曲奇来。想像着他吃到牛油曲奇后知道是自己亲手烤出来后的表情,她不禁莞尔。正打算找盘子来盛曲奇,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武靖宜透过猫眼看出去,只见是位身穿绿色制服的邮递员。
打开门,那位年轻的邮递员冲武靖宜露出灿烂一笑,“请问何念何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武靖宜点了点头。
“你是何太太吧。这里有份你先生的汇款单麻烦你代为签收一下。谢谢。”
那声“何太太”叫得太过顺耳,以至于武靖宜不加否认便接过笔来在签收薄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何太太你先生很有本事啊。经常都有这么大笔的钱款汇过来。”邮递员将汇款单递给武靖宜的同时,语带羡慕地赞叹了一句。
大笔的钱款?会有多少?武靖宜不经意地扫了眼自己手中的汇款单,一下子就被那一排零给惊到了。
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数了好几遍都是五个零。整整二十万?而且听邮递员话中的意思,他这还不是第一次收到巨款。这些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一个小小的保安怎么会有人汇这么多钱给他?
当天晚上,何念边悠闲吃着曲奇边听完武靖宜的疑惑之后,带着淡淡的笑道,“那个应该是画廊寄来的吧。”
“画廊为什么要寄这么多钱给你?”她明亮的眸一闪一闪,仍然满是疑惑。
“因为我在那里寄卖作品。”他又吃了块曲奇,很佩服自己当初提议她买烤箱的先见之明。
“你的画值二十万?”今天不是愚人节吧。何念不是保安吗?什么时候又变成画家了?
“也要看情况。在国外卖的话,有时候可能价格还能高点。就是手续太繁琐了。”何念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
“你一幅画就能卖几十万,你为什么还要去当保安?”他既不是佐罗又不是超人,为什么要掩藏画家的身份而去扮演不起眼的保安?
“画画只是业余爱好。做人总该有个正职吧。再说整天闷在家里创作不去透透新鲜空气接触接触不同的人群,人生多乏味。”
她望着他,一舜不舜地望着,像望怪物一般。她现在切切实实地感觉到了,自己和他之间就事业和生活的理解所存在着的落差简直可以用庐山瀑布来形容。而与此同时,她在心底深深地表达着对舅妈的忏悔,她当初真的冤枉自己的好舅妈了,眼前这个当保安当得津津有味的男人原来真的是收入稳定,不仅仅是稳定,更确切地说,根本就是收入丰厚。
“我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她因他身份而产生过的那些迟疑踌躇现在忽然都变成了笑话。这让她觉得很郁闷。
“你应该有福彩中奖的感觉才对。”他放下手中的曲奇,映着她的深瞳内洋溢着心满意足的笑。
“你还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的?今天给你机会一次性坦白交待。否则以后被我发现,一律严处。”她佯装不悦地板着脸问。
“让我想想。”他侧头想了半天,吐吐吞吞地问道,“我其实在你买房的那个小区也买了房子。不过是幢别墅而且卧室和你设计得一模一样,这算不算?”
“算。还有呢?”她那么辛苦地摸爬滚打不过只买了套复式房,他竟然轻轻松松就在那个地段就买了套别墅。她开始感慨老天的同人不同命。
“我看别墅的停车库空着不怎么好看,所以订了辆迈巴赫,这算不算?”
“算。还有呢?”为什么明明说不在乎物质的人却比在乎的人更加舒适地享受着物质世界的美好。
“还有就是……”他边说边一点点向她挪近,贴在她耳边细语道,“我在别墅房里还布置了一个婴儿房,因为我打算和你结婚之后立刻就要孩子,这算不算?”
在她的惊喜目光中,他俯身吻上了她的唇。这真美好。他爱她的同时,她也爱着他。他会给他幸福的同时,她已经是他的幸福。人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