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从来不曾在封家出现过的尖锐嗓音,划破了早晨的宁静。
赵郁文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犯了一个全世界女人最容易犯的错--老公有外遇,妻子永远是最后一个才知道。
原来,他不再对她挑剔,不再不满她的事业心太强,不是他已懂得体谅,而是他的心早已不在她身上!
悲惨的是,竟然连孩子也被他带进那个女人的怀抱!
看着朋友用手机拍下来的画面,除了有宛如一家人的温馨画面外,最令她心碎的,是一向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丈夫,竟然在公共场合忘情地与人热吻!她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她的婚姻早已出现了危机。
想当初,他说他不喜欢商场上的勾心斗角,她这个做妻子的二话不说,一肩便帮他挑起他该尽的责任,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更宽广的世界去自由发挥。
谁知道她的用心良苦,换来的竟是他的背叛!
赵郁文苦笑,十几年的夫妻,十几年的甘苦与共,到头来竟是这样的结果?!
恨吗?当然恨。只是这个老公是她挑的,是她不惜与最疼爱她的父母决裂,而执意要嫁的男人,如今这个她心目中的好丈夫,竟然背着她在外头养女人,这个恨她要找谁诉?
在恨意与不甘让她痛苦不堪的情况下,她当着孩子与丈夫的面,选择了最傻却也是最具震撼性的行为--跳楼自杀。
而死让赵郁文解脱了,却从此让封裔陷入泥沼里,无法自拔。
父亲的外遇导致最爱的母亲自杀一事,深深伤害了封裔,从此,他变了;从此,他的世界再也没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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裔哥哥的妈妈死了!
绘羽不经意听到母亲和封叔叔的谈话内容,震惊得泪水不听使唤的滑下脸庞。
她不敢想象失去妈咪的封裔,心中会有多难过,又将如何面对往后没有妈咪的日子。
等不及母亲挂上电话,她眼睛泛着泪光地扯着母亲的衣角,小声的在她耳朵边说:「妈咪,我想去看裔哥哥。」
尚未从震惊中恢复的可柔,一脸茫然的看着女儿,脑子里嗡嗡作响的是--是自己和绍卿的婚外情,才让不堪丈夫背叛的赵郁文跳楼自杀的。
这辈子,她是对不起赵郁文了……可柔难过地想着。
「妈咪。」看着视线虽落在自己身上,思绪却不知飘到何方的母亲,绘羽再次扯动她的衣服,「妈咪,我想去看裔哥哥,好不好啦?」
拉回思绪,可柔这才听清楚女儿说的话,她顿时显得十分为难。绘羽并不明白自己和绍卿的真正关系,如今她想去安慰封裔,这……
咬了咬双唇,可柔将一脸担忧的女儿搂进怀里,试着找理由打消她的想法。
「嗯……绘羽……妳裔哥哥他现在心里一定好难过,我觉得这不是去打扰他的好时候。」
倚在母亲怀里的绘羽,闷着声说:「可是……我担心裔哥哥啊!」
「过两天吧,等过两天妳裔哥哥情绪平缓下来了,我再带妳去看他好不好?」可柔安抚着。「妳现在过去,反而给妳裔哥哥添麻烦,这样不是更不好吗?」
「真的?过两天妳就带我去找裔哥哥?」绘羽仰起头看着母亲。
「嗯。」可柔点了点头。「一定。」
只是绘羽没想到,一向信守承诺的母亲,说话也会跳票,因为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她每次问起她们哪天要去看裔哥哥,母亲的回答还是那一句--「过两天……再过两天。」
母亲的一再拖延让绘羽感到生气,她不懂,妈咪不是封叔叔的朋友吗?为什么封叔叔的老婆死了,妈咪不去安慰他?她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妈咪要对她说谎?
于是再也等不下去的绘羽,决定自己去找封裔。
这一天,下了课,绘羽借故说要去同学家做功课,拿着母亲平时给她存下来的零用钱,偷偷的坐上计程车。
「司机叔叔,我要到仰德大道……」绘羽对司机说出封裔曾告诉过她的住址。
不知过了多久,计程车在一栋占地百坪的漂亮花园别墅前停了下来。
「小妹妹,到了喔。」司机指着一旁的大门说:「就是这里,」
「谢谢。」
付了车钱,绘羽跳下车,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按电铃。
开门的是平时和她打打闹闹的封憌。
「绘羽,妳怎么来了?!」封憌诧异的看着她大叫,接着紧张地往门口外张望着。
「封憌,你在看什么啊?」对于封憌奇怪的行为,绘羽疑惑地蹙起眉心。
「没……没什么!」看不到哥哥的身影,封憌这才松了口气,问:「绘羽,妳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绘羽的视线越过封憌,不停的往里头的主屋眺望。「我听到我妈妈和封叔叔通电话,说你妈妈过世了,我想裔哥哥一定很难过,所以过来看他,不知他在不在啊?」
不等封憌带路,绘羽径自往主屋走了过去。
谁知她才刚走了几步,手便被封憌扯住了。
「绘羽,妳别进去了,我哥哥他不在家啦!」看看手上的腕表,封憌担心下了课后会到殡仪馆为母亲上香的哥哥,就快回来了。
由于母亲自杀的事情和绘羽她妈妈有关,觉得自己被父亲利用来掩饰婚外情的哥哥,在悲怒交织之下变了性子。
原本就已经沉默寡言的他,现在几乎半天说不到一句话,面对出轨的父亲能避则避,就算没办法避开时,也当他是透明人。
而今面对绘羽这个仇人的女儿,封憌实在很难想象他会有什么样的行为出现。
其实对于母亲的过世,封憌虽然一开始并不谅解父亲和陆可柔,不过在父亲声声的抱歉下,年纪尚小的他很快的就原谅父亲了。
加上封绍卿不停的对他灌输,男人有外遇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是他妈咪思想太封闭、太小题大作而想不开,所以懵懂的他最后接受了封绍卿的解释,认为妈咪的死是她自己太痴傻,根本与任何人无关。
但是封绍卿这方法对封裔就行不通了。
虽然封裔的年纪也不大,不过早熟的他,对事情的判断力远比封憌好得多,加上母亲临死前声泪俱下的控诉,他对父亲和陆可柔是完全无法原谅。
绘羽停下脚步,一脸失望的问:「他不在家喔,你知道他去哪里吗?哪时候会回来?」
封憌看着她,心中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哥哥因为母亲的死,对陆阿姨很不谅解。
叹了口气后,他决定还是不要说好了。「我不清楚,妳是知道的,他快要联考了,所以比较忙,加上他每天放学都会先到殡仪馆陪妈妈,所以几时会回来我也不知道,我看妳还是先回去吧。」
「喔。」绘羽失望的垂下肩膀,一脸黯然的朝门口走去,「封憌,你哥哥最近好吗?他是不是还很难过啊?」
封憌微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用表情告诉她答案。
绘羽心一揪,难过与不舍写在脸上。
「帮我好好的安慰他,好吗?」她请求的看着他,「他快联考了,现在又遇上这件事,我担心他的身体会承受不了。」
封憌点了点头答应。「嗯。」不敢说出的是,封裔现在不仅身体的承受已经到了极限,就连心理也几乎要崩溃了。
「谢谢。」闻言,绘羽这才露出她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笑容。
封憌偷偷的又看了一下时间,发现距离封裔回来的时间越来越近,于是赶忙催促着说:「妳快点回去吧,免得陆阿姨担心了。」
「好,那我回去了,再见。」绘羽向他挥了挥手,往巷子外的大马路走了过去。
看着绘羽消失在巷子的身影,封憌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封憌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因为就在绘羽转过巷子口的时候,刚好碰到正要走回家的封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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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怀失望心情,正要回家的绘羽,一看到封裔,立刻兴奋的飞奔了过去。
「裔哥哥!裔哥哥!」她边跑边喊着。
看着朝自己跑过来的绘羽,封裔愣住了。
喜欢绘羽,恋着她轻柔嗓音和娇傻性子的他,曾暗暗许下要一辈子呵护她的誓言,只是随着母亲的死,这一切都变得不可能了,这份情、这份眷恋,都只能深深的埋藏在心底。
蓦然,脑子里晃过母亲自杀前伤心欲绝的控诉,和那声声句句要他替她讨回公道的言词,以及跳下楼后满身满脸鲜血,仍一脸不甘的怨怼眼神……
母亲的痴、母亲的傻、母亲的怨、母亲的恨,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那股椎心蚀骨的伤痛,将他的心紧紧揪住,痛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是啊!陆可柔是害死母亲的间接凶手,而眼前朝着他跑过来的沈绘羽,则是凶手的女儿!
他答应过妈咪,他要恨陆可柔,他要恨沈绘羽,他要替她报仇!
脑子里的仇恨迅速取代了这几年来对她的深厚情谊与爱恋,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里只剩冷漠与无情。
绘羽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抓着他的手臂,不停的喘着气。「裔哥哥,你还好吗?我听到……」
封裔看也没看她一眼,冷冷甩脱她的手,话说到一半的绘羽抬起头,看到他冷到不能再冷的表情时,愣住了。
这样冷漠而疏远的封裔是她所陌生的,绘羽不禁皱起了眉头。
「裔哥哥,你……」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绘羽委屈得顿时泪水盈满眼眶。
「让开!」封裔脸色难看地紧握着双拳,看着她的黑眸就像要喷出火似的,
「裔哥哥……你怎么了?」不带一丝情感的言词冷似寒霜,令绘羽害怕地紧憋着气,喘也不敢喘一下。
「滚!我不想看到妳!」无视于绘羽的关怀眼神,封裔剑眉一拧,大声咆哮着。
「裔哥哥,是……是不是绘羽哪里惹你不开心了?」绘羽嗫嚅地问着。
「妳叫错了,我不是妳的裔哥哥。」封裔语调冷淡地撇清两人的关系。
「裔哥哥,你怎么这么说呢?」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绘羽一脸茫然的低问:「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如果是这样,你骂我没有关系,可是请你别用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好不好?」
别用这样的态度?封裔冷嗤一声后摇摇头。「想问我为什么这样,妳何不回去问问妳妈,问她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
「我妈咪破坏你的家庭?」绘羽愣了一下。
「对!」封裔斩钉截铁的回答她。
绘羽小小头颅摇得像波浪鼓似的连声否认:「不,不会的!我妈咪才不会破坏裔哥哥的家庭,因为她知道我喜欢裔哥哥啊!」
她的话一出,立刻惹来封裔的一声冷嗤。「不会?」
「对。」她保证。「因为我曾告诉妈咪说,你是除了她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我好喜欢、好喜欢你。」
妈咪都知道她喜欢裔哥哥了,她怎么有可能做出伤害他们两人关系的事情来?这是不可能的嘛!
「喜欢我?哈哈……妳以为在妳妈妈害死我妈妈后,我还会喜欢妳吗?」狂笑后,他怒不可遏的驳斥,「我告诉妳,我不喜欢妳,永远也不会喜欢妳!而妳,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眼前,因为我不想看到妳,永远也不想,听到了吗?」
狠狠一瞪,封裔转身往回家的路上走去,留下还搞不清状况的绘羽。
伤害她,不是他所愿意,但想再和过去一样恋她,已是不可能,那么就让他来承受这个痛,承担所有的苦。
望着带着盛怒离去的封裔,绘羽吓住了。她不敢喊住他,难过的心只觉得好酸、好苦,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充塞她的胸口。
裔哥哥再也不喜欢她了……这句话不断充斥在她的脑子里。她不懂,怎么才一瞬间,她的世界全变了样?
他……真的不再理她了吗?不再喜欢她了?就连「裔哥哥」这三个字都不让她叫了?为什么?
对了,回去问妈咪!问妈咪为什么裔哥哥说是她害死了他妈咪?
一个转身,忘了家距离这儿还有一段路,小小的身子奋力的往家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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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郁文的丧礼简单而隆重。
封绍卿想起妻子当年嫁给他时,赵家两老极力反对,不曾给予他好脸色看,加上妻子又是因他而跳楼自杀,因此打从办理治丧事宜到入殓下葬,一切都低调进行,更不用说主动通知赵家两老了,故除了公司员工及有商业往来的厂商之外,知道的人并不多。
封裔穿着一身黑出席,一脸的肃穆和怨恨,他紧握着双拳,紧抿着薄唇,只有眼眶中闪动的水意,隐约泄露出他内心的伤痛。
相较于母亲跳楼那天的泪流满面、情绪失控,今天的他坚强得令人讶异。
前些日子,封裔在帮母亲整理遗物的时候,不经意发现母亲的日记,里头道尽了她心中的遗憾与愧疚,字字血泪,他这才知道原来母亲不是孤女,他还有外公和外婆。
越走进母亲的内心世界,封裔越为她感到心痛,也终于明了为什么母亲会选择如此激烈的手段,来了结自己的生命。
在商场上,母亲或许是个人人称羡,集美丽与能干于一身的女强人,但在不为人知的背后,她其实是一个内心极为脆弱、极需男人肩膀依靠的小女人。
成功的事业对她而言,只是为了风光回家门,相较于她最重视的爱情,事业根本微不足道,因为爱情是她的全部、她的生命,没了爱情,她就像失了根的兰花,连活下去的力量都没有了。
看着逐渐被尘土封埋的母亲,封裔的恨升到了最高点。
他恨!恨父亲、恨陆可柔、恨沈绘羽……恨这一切的一切,当然最恨的还是自己!他恨自己成了伤害母亲的帮凶,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封裔强忍着泪水,压抑着心中的伤痛,默默的告诉自己也告诉母亲,这个恨、这段用鲜血写下的悲剧,他不会忘记,永远都不会忘。
在所有送母亲的人都离去后,封裔依然跪在墓碑前,无视于父亲和弟弟的呼喊,任冷风呼啸而过,任冰凉的雨打湿他的衣服,即使身体传来阵阵凉意,却怎么也比不上他心中的寒冷。
伤心,藏在心底,恨,也藏在心底。封裔对自己也对母亲起誓,有朝一日,他会帮她讨回所有的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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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羽偷偷地躲在墓园的大树干后,看着不远处一脸哀戚的封裔,一颗心不由得揪痛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了,看着纷纷离去的人们,看着被雨淋湿了的封裔,她强忍住上前帮他遮雨、好好安慰他的冲动,因为那一天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不想再看到她,永远也不想。
记得那一天封裔告诉她,母亲是间接害死他妈咪的凶手时,她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
在跑回家的路上,她不断的告诉自己,一定是裔哥哥误会了,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在一再的追问妈咪之后,得到的竟是她最不愿相信的答案。
从那一刻开始,她的世界崩落了,她知道自己失去他了,裔哥哥再也不会理她了。
在伤心的同时,她看到母亲满怀愧疚的眼神,她知道她不能恨妈咪,因为妈咪很疼她、很辛苦地扶养她长大。至于她和封叔叔的感情问题,她还小,还不懂大人的世界,所以她不能也没有资格来批评,只是她知道自己的心愿--长大后要当裔哥哥的新娘子,是再也不能实现了……
「绘羽,原谅妈咪。」看到女儿如此难过,可柔的心也跟着揪痛。
「妈咪,一切都挽回不了了。」绘羽难过的扑进母亲的怀里,低声啜泣着。
可柔自责道:「对不起,都是妈咪不好,妈咪不该爱上妳封叔叔,这样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绘羽摇了摇头,贴心的说:「一切都太迟了,更何况就如同妈咪妳告诉我的,我还小,大人们复杂的感情不是我这个年龄能懂得的,所以我不怪妈咪。真的,蚂咪,妳别难过。」
「绘羽,妈咪真的好高兴妳能谅解妈咪,只是对于封裔可能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对妳,这还是让妈咪觉得很抱歉。」
看见母亲眼中满满的内疚,绘羽不舍的安慰道:「妈咪不是告诉过我,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剂,或许过阵子裔哥哥就会忘了也说不定啊。」
虽然她这么说,但她自己清楚,依照封裔的性子,这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