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着,因为不知方向,只好摸索前进。脚下一个颠跛,整个人便跌进了层层云海之内,不住下坠着。伸出手,想要捉住一点支撑,手一捞竟又空了。
霍地,眼前忽然进现强光。挥别京华一浮梦,帘掀来生再世魂,双生双予不同命,单飞弧星盼永恒……是谁在那儿吟诗?……绯?等等,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要去哪儿?等等我啊——
“阿贤?阿贤?”被人一阵摇晃,他缓缓地眨着眼,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盛满柔情蜜意的丹凤眼。
“爷……儿……”点了点头,弥天替他拭着眼角的水痕说:“你睡梦中忽然说起了奇怪的梦语,还掉下泪来,我想你是作恶梦了,所以把你叫!醒。还好吗?”况贤困惑地一摇头。
“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恶梦?”
“要不要说来听听?”移着肩膀,让况贤的头枕在自己臂上,弥天紧握着他的手,促道。
“是绯姬,我梦见地吟唱着一首宛如道别的诗。”把依稀记得的诗词念给弥天听,之后换上一抹苦笑,况贤微皱着眉说:“我很纳闷,不晓得怎么会作这样的一场梦?可是当我想上前追问的时候,她便已经消失了,让我很怀疑……”弥天等了等,见他迟迟没把怀疑的事说口,所以主动问道:“你是在想她出事了?”
“也许只是我多疑,也许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他轻轻地抚摸着眼前的胸瞠说:“爷儿,你说……倘若我真与绯是孪生子,我该怎么面对世人才好?自己的手足竟残害了这么多人。我又该怎么去面对已死去的双亲?是绯害死了他们。我到底该怎么向大家赎罪才是?大家会原谅我吗?”
“阿贤,不许你这么想。”
弥天将他的手扣在自己的心口上。“我不敢说绯和你绝对没有关系,可是无论她犯了多重的罪业,她都得自己去面对。从小到大都不曾与她共度过一日、共吃过一锅饭的你,要怎么为完全陌生的‘手足’担负任何罪过呢?别傻。”
“但……我和她若是流着同样的血……”
“绯认你这手足、认你这兄弟吗?她甚至还想将你当成自己的替代品,送上断头台呢!”弥天捧着他的小脸说:“听着,别管什么血缘、别管什么同样或不同样,你就是你,你继续做你的况贤就是。不会有人把绯的罪算到你头上,你也不要白作多“责”了。”
欲言又止的况贤,最后将这些犹豫都吞了下去。
而弥天就像是要将他的犹豫全都抹去般,一吻又一吻地流连在他的耳畔,印上昨夜曾吸吮出朵朵殷红爱痕的地方,再次地以舌尖爱抚着。
况贤开始在他的怀中发出低喘,那抑遏着、却又压不住的艳声,传入耳中形成最动听的美妙乐音。
“……不……不行……现在都天亮了……”
些许的抗拒着,可是就连那娇羞的模样也叫人心旌动荡。
弥天的手在毛毯底下不安分地游走着,当也正要分开那温暖的双腿时,帘外却传来杀风景的叫喊——“爷儿,大事不好啦!”
这耳熟的一叫,原本已经半降服的人儿,立刻双手奋力一推,将他推到毛毯外头去,然后用毛毯将自己整个人都裹起,宛如一条毛毛虫般地说:“有人在喊你了,仰快出去吧!”
“有什么好遮掩?迟早他们都是要知道的。”从毛毯中掀开小角,红着眼睛愤怒的况贤哑声说:“金、弥、天!”
看样子,一时之间要让况贤习惯两人的新关系,恐怕没那么容易了。真可惜,弥天还真想向大家炫耀炫耀,说他终于“把”到了他呢!众人也看了他七、八年的笑话了,大家都在赌到底是他会道高一尺地得逞,或是况贤会魔高一丈地躲过呢?
其实弥天不是在乎谁是赢家,而是想在况贤身上挂着“他已经属于我”我牌子,要大家都别靠近。
“我知道了,我去去就回。”套上袍子,转身拍拍况贤拱起的腰身说:“你要是爬不起来,今天就躺在床上休息一天吧!我会帮你向大伙儿解释的。”
“你可别胡说八道!”弥天往门外退去,笑吟吟地说:“我不会胡说,只会老实说,说我的小阿贤昨晚上‘操劳’过度,现在还瘫在床上动不了呢!”“爷儿!”连忙把帐门放下,弥天哈哈笑着,一溜烟地逃跑。
JJWXCJJWXCJJWXC
妖姬与褒歆爵已死的消息,弥天随后从田齐的口中得知。“这……是真的吗?”
田齐表情严肃地说:“禁卫军都统的魏大人亲口说的。他带着几名贴身侍卫,要求与爷儿见面会谈,商讨日后的国家大计。”
“他人在哪儿?”
“就在咱们营区外不远处。现在由咱们的人在旁‘保护’着。”田齐跨前一眇,低语说:“爷儿,要不要我先派一些人到京城去探探?”
“不急。即便这是什么诡计,也可先把魏军统的说词听完,再行商议。”
“那,要不要叫阿贤陪爷儿一块去拿个主意?”弥天思考片刻后,弭摇头说:“暂时还是先别告诉他吧。我昨夜儿累坏了他,况且事关妖姬生死,阿贤不可能不在意。”
结果那场梦,是绯来跟况贤道别的?弥天虽然还不知道那两人是怎么死的,但却可以肯定况贤心中的滋味绝对是既复杂又不好受。至于弥天自己的感想……他只希望无论恨、怨、或动乱,都能随着绯的死而落幕,那就是万民之幸了。
营区外等待的魏军统,见到弥天的身影便拱起双手说:“金大人,很感谢你愿意见我。”
“不必客气,军统大人,关于王上与绯姬一事,可是真的?王上真的驾崩了?”不当面再问一次,弥天总觉得不似真的。
颔首,魏军统将昨日何‘以忽然停战撤兵的经过讲述一遍并补述:“我们发现时两人都已断气多时,也不知是王上杀了绯姬再自尽,或是绯姬先下的手总之,王上已驾鹤西归,而绯姬也香消玉殒了。王上膝下虽有子嗣,但未曾立太子,一旦掀起夺位之争,恐怕京城会乱上加乱,所以我才想找金大人商量。”
弥天多少能料到对方想谈的,于是淡笑地说:“魏大人是位优秀的大将,找弥天这等只知治理小地方的小小都府商量什么呢?”
“金大人忒谦了。目前的局势您也晓得,城内鬼卒四窜,而眼看仙丹又随着绯姬的死而无人能再取得,未来这一、两个月中,想要防范外敌、内乱、光靠我一名军统也是分身乏术。我想仰仗金大人的才智、受万民景仰的声名,请金大人出面来巩固江山吧!”
这可棘手了。
弥天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对战争的兴趣、对权位的兴趣都不高,当初会和绯姬唱反调,纯粹是厌恶仙丹罢了。因势而为,因势而起,现在要因势而
谋朝篡位?这也太随波逐流了吧!
自嘲一笑,弥天摇了摇头。“魏军统高估了我,我没那么大本事。光是管理金华…小城,我已经是应付不来,哪有办法治理什么国家?这些事您还是同朝中大臣商量去才是。”
“无论如何您都不肯?”
“并非不肯,而是我不能。我知道自己不是做君王的那块料,也知道王袍不合我穿。”
“但您是领军对抗绯姬的人,要是天下由您掌权,万民也会信眼。
“对抗妖姬的不是我,是对鬼卒为祸,导致心生不满的众人。这不是我一人能办到的事,也非我一人所做的事。”
魏军统大叹一口气。“我本以为金大人是最佳人选,要是您不首肯,恐怕天下要一统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大家都要继续受苦受难好一阵子了。”
“未必见得。”弥天拍拍男人的肩膀说:“召集朝中大臣一起商议,众志成城,没有不能枚平的动乱,只看有心无心,若魏军统有心,相信你一定能办得到。”声声苦口婆心都劝不动金弥天,魏军统也不得不放弃,点头说:“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但我会尽力而为。京城这边的动乱还会持续上好一阵子,假如金大人能助我一臂之力,消灭鬼卒,我就感激不尽了。”
“这我得先和大伙儿商量,等决定了再通知魏大人。”
魏军作下个揖。“那么京城里还有许多事有待我处理,我先告辞了。”目送他离开后,弥天一行人也回到营区中。
JJWXCJJWXCJJWXC
“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况贤焦急地在营区内来回踱着步。
“爷儿去多久了?我去看看!”拦下况贤,田齐叹道:“你别慌,是爷儿说先不要告诉你的。爷儿又不是三岁孩子了,不会有事的,况且身旁也有方跟着啊!”
“为什么不告诉我?!”一耸肩,田齐翻翻白跟。“我哪知道?我有问爷儿,是爷儿要我别说的。而且你又一直在爷儿的帐内蘑菇,我怕我闯进去会惹你生气。
白皙的脸颊飘上两朵红云,况贤横跟,青了田齐一下。
田齐咽了口口水。真不是他要说,但今天早上的况贤实在很媚,以往总被他粗鲁、毒辣的舌头给夺去注意,即使他生得美如天仙,田齐也少有这般怦然心动的感受。
不必说,他昨晚上想必是和爷儿……
田齐一方面高兴他们终于“送作堆”,一方面也很担忧,往后自己该继续把况贤当“哥儿们”,还是把他当成爷儿的“娘子”?
“你、你脸红个什么劲儿啊?!”况贤气得跺脚。
“因为你的脸也很红啊!”田齐忍不住要窃笑。
可恶!这些人全拿他寻起开心了!
况贤绕到营帐门外,左右张望着,还是不见金弥天的身影。关于绯已死的消息,弥天不想让他知道,是情有可原。他一定又认为他会难过,所以暂时不想告诉他。可是况贤真正担忧的,是那名军统找上门来,想和弥天商量的事。
依这情势判断,可能要谈的事就一件了。
谁能接替新盘王死后的天下?
如果弥天成为天下之主,那……
我就得离开弥天。君主的身旁不能留着我这样的人,我无法给他半个子嗣,我也做不了什么宠妃。况且,光是我这张脸,就会引起诸多麻烦了。大家都会以为我是妖姬转世,也会害得弥天被人联想到色令智昏的新盘王。
总之,况贤咬咬牙,他不会让自己与弥天步上绯与褒歆爵的后尘。
在为时未晚之前——“爷儿回来了!”
这声,让他的心陡升了好几尺。况贤把发抖的手藏在身后,抬起头,恰巧和金弥天四目相交。
“把大伙儿集结过来,我有件事要宣布。”
来了!况贤心想:如果等会儿弥天告诉众人他要接掌天下的话,自己一定得装作若无其事地恭贺他,不能让他发觉自己决定要离开的事。
“……新盘王与绯姬死了。”等到营区里里外外都被自己人挤满后,弥天朗声地宣告出这消息,当下的议论立刻被雷动的欢声所取代。为了讨伐妖姬从不远千里来到京城,现在知道她已死,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贺的事?”
况贤没有加入这些欢声,他只是静静地等着弥天接不来的宣言。
“虽然他们死了,可是鬼卒还没有被消灭,由京城到各镇各村都还有在外流窜的鬼卒,以及可能快要变成鬼卒的……因此我在这儿宣布,即日起解散各位,你们可以选择跟我回金华城,或是留在京城,或是回家乡。想留在城继续斩妖的,我会请魏军统替大家安插军职或分配军宿,要回家乡的也可以分得盘缠与这些年的薪饷,一切都看大伙儿自己的决定。”
底下群起哗然。
“爷儿,我们要跟随你到底!爷儿你做我们的新王吧!”有人隔空高喊。
应和、赞同的声音此起彼落。
弥天摇了摇头。“我不做王。我没本事做王,也宁可继续做我的小都府大人。大家跟随我多年,晓得你们的爷儿是什么料,就别逼我了。”
这句话让骚动稍微平息。
“爷儿,您又要临阵脱逃啦?每次都脚底抹油,溜得真快!”
不一会儿又有人取笑道。
全场发出哄堂大笑。
弥天也跟着他们笑着,眼睛则盯着况贤的脸说:“我现在不必逃了,因为我已经找到愿意罩我一辈子的人,现在我打算去找个清静的地方,惬意懒散地过一辈子。”
“爷儿,您几时当起小白脸啦?”底下继续哄闹着。
弥天再一笑,挥挥手说:“连这也要管,你们这群人实在太多事。散了、散了,大家都去为拔营做准备吧!”
况贤抢先他一步,回到营帐内。
他怕自己会当场就揪住弥天的脖子,狠狠地盘问他到底在想什么!别人不都争先恐后地要当王吗?他却蠢得不握紧这时机!
“原来你躲回来了,我还在外头找了你半天呢,阿贤。”旋过腿,况贤扑上去揪住他的衣襟说:“你在想什么?你差王位就那么点儿距离了,为什么你却……”
“当然是在想着你。”嘴甜死人不偿命,丹风眼绽着勾引的光芒说:“我一直都在想着快点回来,继续我们那还没做完的事。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况贤气愤地推开他,背过身不想面对他。
“快被你气得浑身无力了,你怎么会这么傻?”弥天绕到他前方,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执起他不断反抗的上颚,好让他的眼正况着自己,才开口说:“我并不觉得自己傻。王位是什么?也不过就是管着比以前多出千百倍的烦事罢了。我连做都府都做得随随便便了,你认为我是那种可以做什么高高在上、受人跪拜的王上的人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天子、天子,做了就是天之骄子,也自然就会习惯高高在上,受人景仰。”
“我不这么想。”弥天摇了摇头。“看看褒歆爵、看看绯,你怎么还认为掌握天下是件重要的事?掌权就一定是件好事?”竟搬出况贤最无法反驳的人来当譬喻。
“昨晚上的话,你要是忘了,我再提醒你一次。我只要‘你’,不要王位、不要都府大人的名,也不要什么家。我要和你一起云游四海,谁都别想阻拦我这心愿。看在我这七、八年辛苦地陪你们东征西讨,躲鬼卒,还从妖姬手下死里逃生的分上,现在好不容易一切结束了,你总该让我喘口气,休息休息吧?”
他耍赖地以头枕在况贤肩上,手环在他腰上说:“你不肯收我这小白脸,我就四处去宣扬,说你占了我便宜,还不愿负起责任。”
“什么?”这、这分明是恶人先告状!昨晚上是谁占谁、谁欺谁啊?也不管他痛得又哭、又叫,硬是……况贤胀红了脸,一踢他的脚胫骨。
“哎哟哟”金弥天吃疼地弯下腰,眼中含着委屈的泪水说:“你怎么又踢我?”
“不只踢你,我还想扁你呢!”握起拳。
“昨夜儿的事我还没找你算帐,你倒跟我跄起来了。你这么想当闲闲没事干的大老爷,我就偏不成全你!”
“你想干什么?”弥天胆怯地一缩脖子。
揪住他的衣襟,况贤恶狠狠地说:“不干什么,只是打算从早到晚地驱策你、鞭打你!你不是很想被养吗?那我就养你好了!可是别想我会让你有好日子过!是你自己放着王上不去干,偏要做我的奴才的!”
弥天把他的话绕了两圈,接着兜回原处说:“阿贤,你真不老实。”
“怎样?”
把他的小脸圈在手心里,弥天啄着他的唇说:“你就实话地说,你喜欢骑在我的身上嘛!那没问题,我让你骑一辈子,你永远都是我的王上!”
“你、去、死!”
轰地——众人惊恐地看着金家爷儿的营帐,缓缓地倒下。
一旁纳凉看笑话的田齐,则和方说:“我们来赌赌,爷儿这辈学乖的一日?”
“不会。”
两手一摊,田齐耸肩道:“那就没得赌了,我也猜不会。”
很快地,东风吹起,暖刚驱走寒冬,又是新一年的春日要到来
JJWXCJJWXCJJWXC
数年后。
京城郊外的无碑青冢前,一男与一女,手上携着一名三、四岁的男娃儿,
在坟前奉上鲜花、拔除些许杂草,拈上馨香。
“爹爹,我们在祭拜的是谁啊?”五岁男娃儿好奇地问着爹爹。
英挺的男子唇角露出淡淡缅怀的微笑说:“曾经是这天下的主子,以及他爱得连命都不要的情人。”
“天下的主子?那就很伟大喽?”
摇了摇头,男子叹息地说:“不,一点儿也不伟大,他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也会犯错、也会迷失。”
“他迷路了吗?”听不太懂爹爹的话语,小男孩清秀的脸蛋浮现困惑。
“是啊,他悸离了自己应该行走的道路,忘记了自己的责任。只是爹爹也无法苛责他,因为是人就会犯错,只是有些人犯的错是自己受罪,而他儿子的错却让这天下都乱了。”
“小天不懂!”男孩嘟起嘴,怎么爹爹的话说得越来越难了?
“你不必急着懂,往后你会听到许许多多有关他,以及他所爱的人的故事,而且那多半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爹爹只希望你记住一件事:不要用别人的眼睛去看,也不要以别人的耳朵去听,更不要说别人所说的话,一切都要有自己的主张、自己的意见。”
男孩厌倦了和爹爹的哑谜,转过头去说:“娘,我可以去那儿捉蝶蝶吗?”
“可以,但要小心,别跌倒了。”
“我不会的。”望着儿子在草原上奔跑的模样,男子一笑转头对妻子说:“似乎我是太急着让他知晓人生的大道理了。”
“你能要五岁的孩子懂什么呢?”妻子眼眸含笑地回道。“是啊,他又怎能了解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是天下大乱这些字眼”男子感叹地望着青冢说:“再高的权位,终究比不上一洼能与情人共枕的黄土坑。他最终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该是无怨无悔了吧!”
“这些年过去,大家也逐渐忘记那段战乱。如今天下太平,鬼卒不再出没,会想到妖姬与新盘王的人也少了。”他看着妻子蹲在青冢前,将一包丹药放在冢上。
妻子双手合十地说:“绯、王上,这是我花费这些年功夫,才炼出的解仙丹。原以为仙丹没有解,可是有瀚海、子乔他们的齐心努力,我终于还是把它给炼出来了。往后再也不会有受仙丹之苦的人,你们的罪业多少也能抵清吧!“
一手放在妻子肩上,男子说道:“可惜仙丹有解,仇恨之心却永远没有断绝的一日。人总是记不住教训的,不是吗?”
“不要紧的,我相信有比仇恨更大的力量,能让大地生生不息,也让天下能繁荣安泰。”扬起唇角一笑,妻子扣住他的手,说:“我们不就找到了吗?”找到了比“仇恨”更有价值,值得人们花上一辈子去守候、去保护的宝物——毕生的挚“爱”。
上天还赐给了他们一个小小的奇迹。当腹中孕育着另一条小生命的时候,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以为绝不可能会有的奇迹,居然降临了。如今那“奇迹”不但正在眼前活蹦乱眺,还健康、正常,没有半点近似母亲的缺陷,是个完完整整的小“男”孩!他忍不住亲亲他的唇,低语着。“我感谢老天爷让我遇见了你,阿贤。”
“……是让‘我们’相遇才对,弥天。”他也踮起脚尖亲了回去。“啊,又和娘在玩亲亲,小天也要!”
小男孩放开捕捉到的蝴蝶儿,一路奔回爹娘的身边,丝毫没察觉到爹爹那一脸沮丧的神情。
“阿贤,我是很爱咱们的宝贝儿子啦!”男子在儿子跑回来前,说。
“嗯?”
男子摇头地埋怨着。“可是有时候,真的只有一下下,有时候,我很后悔生了个儿子来跟我抢妻子!呐,我们快点把他养大,给他讨房媳妇儿,不然我永远都没办法和我的娘子悠哉地亲热了。”
妻子脸一红,踹他一脚。“讲话正经点!”
“我哪点不正经了?这是很严肃的问题耶!唉,娘子你别不理我啊!你要去哪儿啊?别丢下我啊!”
交换奇迹,总是要给点儿代价的,不是吗?那段曾经与鬼卒作战的日子,仿佛都化为风中尘埃,逐渐消失了……
妖姬与新盘王双双死后,天下太平的日子维持了百年之久,直到另一场战役掀启,另一段血泪交织的故事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