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然耳,皇帝为了爱女,欣然同意了这项建议,而她那个贪恋权贵的爹爹为了家业更加壮大、辉煌,也应允了朝廷,达成了这一项残酷的卖女协议。
一去六年,她在异域所受到的非人对待,曾经让她生不如死,当她顶着严冬酷寒,由一位和亲王妃沦为难民,背井离乡流落异域,与野狗争食时,她誓言,即使自己的肉体死了,魂魄也一定会回到长安来,向那些曾经利用她的自尊、年华、无忧的幸福来换取自身利益的恶人,逐一讨回公道!
所幸苍天有眼,一连串的不幸际遇,让她在西域识得高人,不但习得一身奇幻蛊术,也让自己得以远路迢迢、再度顺利重返长安城。
原本此次回到长安,是为办妥师尊所交付之事而来,想到不冤家路窄,偏偏给她遇上了这么一冤家,此仇不报,更待何期呢?
望着那一抹柔媚的纤影款款走来,柳绢儿心中酝酿了一番,菱唇略掀,嘲讽一道:“只怕那前仆后继、愿与左大夫缔结鸳鸯之好,欲想为自己‘制造意外’的人儿还是不少呢!”
闻言,左靖南不解的觑向她,还来不及开口寻问,身后即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柔唤。
“左先生,您今日坐堂吗?”
想那刘芊芊平日就是个刁蛮自大、盛气凌人的官宦千金模样,今日居然一改常态,细着嗓子、柔柔缓缓地说话,一对狐媚的眸儿还时不时勾缠着左靖南的目光,让一旁的‘旧识’柳绢儿见了,着实在心中暗暗嗤笑!
这死ㄚ头片子,打小就懂得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外貌与家世讨好自己喜欢的人,想不到六年不见,这女人狐媚的功力也增色了不少,看着她凝觑左靖南的神情,好比在她碗里的一块肥肉一样,令有意坏她好事的柳绢儿,忍不住出招了。
“今日药馆由我坐堂,就让我为姑娘看诊吧?”柳绢儿故意挡在左靖南之前,一阵抢白。
只见那礼部尚书家的仆人如主子一般,也是个看人下菜的角色,蓦见跳出了个鬼难缠,立刻就机伶伶地回顶了一句。
“就凭你?”但见那ㄚ鬟小小年纪,气焰却不小,一对眸子上上下下瞟了柳绢儿一圈,不屑地冷哼了句:“女子如何能坐堂诊病?况且我家小姐金枝玉叶,岂容让一个师出无名的小小郎中诊病?”
“郎中?”还小小的?最可恨的是,竟还敢说她是师出无名?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倘若师尊在此,以为他老人家会白受这个气吗?正想发飙,替师尊讨回一点颜面的柳绢儿,又听见一抹娇柔软嗓,低声下气地向她陪不是。
“对不住,小ㄚ头口无遮拦,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头去。”刘芊芊完全展现出自名门闺秀的大度,话声清悦动听,仪态娴雅,软言的解释:“只是我这病症长久以来都是让左先生给诊治的,论病历,我想左先生应该会多了解一些。”
一个软钉子丢来,顿时堵得她气噎,而那ㄚ头却从头到尾连瞄都没瞄她一眼,一双眼睛像是被盯住了,死死黏在左靖南那家伙身上。
最教人气结的是,那个‘神医’突然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似的,眉宇间还略带一丝笑意,体贴入微的问:“芊芊姑娘是不是又犯头疼了?”
“嗯,从昨夜就开始了……”
“赶紧坐下,我先为你诊个脉。”
“有劳先生了。”
就这样,一个亲切真诚、一个柔声娇语,俩人俨然一副才子佳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尤当他对刘芊芊微笑、对她轻声低语、用一抹温柔怜爱的眸光看着她时,柳绢儿只觉一股莫名的怒气,从她胸口深处逐渐漫延开来……
刺眼。
非常、以及、相当、无法忍受的--刺眼。
眼前这个画面,除了脑海中所浮现的这两个字以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更加强烈的感受。
当那俩人恍若旁人般,细语调笑的时候,她更有一股冲动,想将手边的药钵直往左靖南那张俊脸上砸去!
尤其那一抹始终挂在他唇边的半丝微笑,直教人越看越不爽呀……
“笑、笑、笑!”牙齿白呀,真不晓得那俩人搞什么名堂,什么鬼笑话有那么好笑?
“哈哈哈……”
“再笑大声一点,最好让整条大街的人都能听见!”原来那神医放着正经事儿不做,只懂得跟富家千金调笑、尽闲扯淡。
“哈--哈--哈--”
“最好笑破肚皮,肚破肠流,一命呜呼。”她也不会出手相救的!
“哈哈哈……啊?!”
第4章(2)
突然,始终萦绕在耳边的吵杂笑声停了下来,忽感一阵静默的柳绢儿,终于将一对眸光缓缓地往眼前凝去。
“吓?!”只见一张涨红着脸,表情窘困异常的黝黑面孔,赫然跳入她眼帘,着实让她吓了好大一跳!“你、你是打哪儿来的家伙?”
“咦?”汉子一对浓眉大大打了个结,道:“姑娘,我半个时辰以前就已经坐在这儿了。”
“那你干嘛无原无故一个人笑个没完?”这不是一蠢驴是什么?
“这……这不是姑娘吩咐的吗?”他也太冤了吧?“刚才我取了药方,问您煎药之时,还得先注意哪些地方?你就跟我说要笑、笑、笑,笑得越大声越好,最好让整条大街的人都能听见的呀!”他可是遵循了医嘱,没有半点马虎呀!
听完,柳绢儿一愣,最后才发觉,她才是那个陷入一片恍神状态,完全心不在焉的家伙。
“那你笑够了,可以回家煎药了。”她清清喉咙,装咳了几声,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吩咐道:“记住了,这一帖药须早晚三次服用。”
“是。”取过药单,汉子正要离开,忽又想起什么,连忙又问:“姑娘,那么服药之前,我还得大笑一回吗?”
扬眸觑了那张傻里傻气的老实脸孔,她既无奈又歉疚的奉送了两字。“不用。”
“多谢姑娘。”
她摆摆手,又招呼着:“下一位。”
不一时,堂内走进一个面黄肌瘦、骨瘦如柴,肚皮却撑得像只大鼓一样的汉子,只见他四肢乏力,连坐也坐不稳了。
那人一落座,便有气无力的寒暄了几句:“听闻姑娘专治奇症,小人特地前来求诊。”
“你怎么了?”
“我得了怪病。”
“怎么个怪法?”
“我每日食米近三斤,却是越吃越饿,怎么都吃不饱,最后连下田耕作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人边说边摇头叹息道。
闻言,柳绢儿为汉子切了脉,按了按患者肚大如鼓的大肚皮后,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洋洋洒洒为汉子开了一张药方,药方子上的字不多,就两个字。
“砒霜?!”那人一惊,心道:谁人不知,那砒霜是毒呀!怎可下肚呢?
只见还捏在手上的药单抖呀抖的,直呼道:“姑娘,你这不是存心毒死我吗?”
“我又没让你吃一整抽屉的砒霜,依你的病情,一钱即可。”她凉声以回。
这不是剂量吃多、吃少的问题吧?“你想啊,这人……人怎么可以吃砒霜呢?”
“重症就得猛药医。”指了指他那肚大如鼓的肚皮,她挑眉一道:“瞧你,这肚子里已经积存了太多的虫子,一般药材是驱除不尽的,唯有用毒药,方可将那些吸精食血的恶虫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