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音没想到老夫人会在此时出现,顿时有些措手不及,觉得自己杵在厅中很奇怪,于是退到丫鬟们旁边,和她们一起行礼。
楼月璇看到母亲来了,笑盈盈的道:「娘,您午睡起来啦,您腿脚不好,快坐下吧。」
孙氏原本要坐下,眼尖的看到丫鬟中有名陌生女子,疑惑的朝女儿问道:「月璇,这人是?」
楼月璇瞥了袁音一眼,「娘,她是在街上算塔罗牌的。」想到母亲不知道塔罗牌是什么,她解释道:「塔罗牌是一种可以帮人算命的纸牌,我请她过来帮我算命。」
「怎么把一个算命的叫来府里了?」孙氏蹙着眉叨念了句,视线犀利的盯向袁音。
袁音真觉得那目光如刺,让她头皮发麻,看得出这位老夫人不是好应付的,她故意柔顺地垂下头,不去看,只希望老夫人不找她麻烦。
楼月璇心情好的道:「有什么关系,好玩呗!娘,我已经算完了,您要算算吗?」
「不必,既然算完了,就请她回去吧。」孙氏没再多看袁音一眼,让丫鬟搀扶自己坐在柔软的椅榻上。
楼月璇朝袁音挥了手,「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是。」袁音应声后绕过屏风退下,还没开门踏出厅外,屏风内就传来了对话声——?
「月璇,你真是不像样,有口碑的得道大师又不是没有,你怎么找上一个在街上摆摊的算命师?还是个年轻姑娘,哪有正经的姑娘家会在街上摆摊算命的,肯定没什么本事,是诈钱的,你简直蠢得被骗了!」
「娘,您别骂我蠢,她看起来不像骗人的,很多人都说她算得很准……」
「要我别骂你蠢,你怎么老是做这种事?不如好好把这精力花在学刺绣上——?」
「哎呀,别老是要我刺绣……」
两人的对话都飘进了袁音耳里,连要送她出府的丫鬟冬儿都听到了,倍感尴尬。
在两人踏出院落,走在中庭一条回廊上时,冬儿想着要打破这尴尬的气氛,硬是挤出话来和她聊。
「大师,你刚刚算塔罗牌真的好厉害啊!」
「刚刚你怎么没要我帮你算?」袁音想起刚刚只有冬儿在旁边看着,没让她算恋爱运。
冬儿腼覥一笑,「因为我没有喜欢的人啊。对了,大师,你有替自己算过姻缘吗?」
「姻缘?」袁音耸了耸肩道:「很久以前我有算过,但现在我不想嫁人,就没再算了。」
「为什么不想嫁人?」冬儿像是听到多骇人听闻的话。
袁音毫不忌讳的道:「这个有很多原因,嫁人的话,一辈子都会被拘束在夫家,要以夫为天,要是丈夫花心想纳妾的话,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得接受,不然会被当成妒妇……比起嫁人,我宁可拥有一座大山庄,养些牛羊,辟个牧场来经营,一个人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过日子。」
这般特立独行的话语,让冬儿听得瞠目结舌,耳边轰轰作响,回过神发现袁音突然加快速度往前走把她抛下了,她马上追上去,「大师,等等我呀……」
位于回廊的左侧有一大片花圃,楼君焕和王灿、阿泉刚好走来此地,看到她们两人走过,楼君焕盯着袁音的身影,惊讶的道:「那女的怎么会……」在他的侯府里?
王灿以为主子是讶异府内来了陌生女子,禀道:「侯爷,那位姑娘应该是大小姐请来的客人,是在街上用塔罗牌帮人算命的大师,大小姐吩咐要让冬儿招呼她。」
「总管,塔罗牌是什么?」阿泉疑惑问道。
「这……我也不清楚。」王灿摇了摇头。
楼君焕不发一言,他移开目光,往自个儿的院落大步迈去。
这一天晚上,楼君焕一回侯府又被母亲召见。
不用想,孙氏又是要提婚事,为了不被母亲大骂他不孝,对不起列祖列宗,他还是依言前往母亲的房里一趟。
孙氏这一叨念就念上许久,楼君焕百无聊赖的听着,心思都在皇上交代的差事上,突然间被「表妹」两个字打回神。
楼君焕抬头问︰「娘,您怎么提到表妹?」
孙氏狠狠瞪了他,「我说了那么多,莫非你都没在听吗?」她深深叹了口气,只好再说一遍,「是这样的,你那个住在城南的婉婧表妹,以前跟着你姑母和姑丈来过京城,跟你见过几次面。听说她对你念念不忘,为了你婉拒过不少说亲的,她也知道你三桩夭折的婚事,说是只要能嫁给你,她不怕那些你克妻的传闻,而且据说你姑母还找上法师为她批过命,说她和你的命格互补,可以助你破除煞气,和你白头到老。」
楼君焕对这个所谓的婉婧表妹完全没印象,听到娘说表妹的命格和他互补,可助他破除煞气,不由得嘲讽一笑,想不到他真的成了话本里的男主角了。
孙氏勉为其难的道:「我也不爱你那个表妹,小家子气,不够大方,要怎么担当起侯爷夫人的重责,她那个娘我更不喜欢,仗着是你爹最宠爱的么妹,跟你爹借过不少钱来还她家老爷的债,也一直想攀高枝,虽说是法师批命你表妹可助你破除煞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好歹你表妹不畏谣言愿意嫁你,也算是难得可贵,要是真能和你顺利成了亲,为你生下一男半女也是好事……」
楼君焕真是听不下去,重重嗤道:「娘,你儿子是谁都不要的硬饽饽,有个人希罕就可以打包送人吗?」
孙氏真是被他气得瞪眼,「胡说什么,要是我儿子能谈更好的亲事,我也不想便宜那一家人。」
「娘,如果你非要我成亲的话,那人我自己来选吧!」
听到儿子说出这句话,孙氏吃惊的望向他,「你上哪儿选……莫非,你已经有了中意的对象?」她喜出望外道:「找你中意的总比娶你表妹好,快说,是哪户人家的女儿?」她说着又蹙起眉头,「只是,人家姑娘听到你的传闻,还肯嫁吗?是不是找个法力高超的法师来办个法会,来化解你的煞气较好?」
孙氏理所当然的认为,儿子看上的肯定是极出色的名门闺秀,儿子喜欢谁都好,就怕对方不肯嫁,怕又出事。
她虽然不想信邪,不认为儿子真是克妻的带煞命格,但外面的流言太多,听得她心慌,深怕婚事一定下又会出事,那儿子就更坐实克妻的恶名,这一辈子都要打光棍了,因此若办个法会就能化解儿子身上的灾厄,她当然要一试。
楼君焕不过是随口一说,岂料娘亲会认定他有人选,还说要找法师办法会,眼见母亲这个从不迷信的人都为他的婚事急糊涂了,他倒是生出了一个念头。
不如就这么将计就计,自己挑个人来当挡箭牌,省得母亲一天到晚催他成亲,自己耳根子也能清净些。
「那个姑娘的身分,儿子现在还不能说,娘就静候消息吧。」楼君焕神秘兮兮的道。
他脑海里浮现前两天在府内看到的那个算命师,想起她说中他有心仪的人,又想起她离经叛道的说着不想嫁人的话,他想,或许她是个不错的人选。
明天,就去见她吧。
第二章 侯爷的成亲对象(2)
这种悠闲的日子真好啊!
袁音这几天都睡到日正当中,没去摆摊,先前那笔赏银足足有十两银子,是一般人家好几个月的收入,她当然要慰劳自己放几天大假了。
这会儿她吃过午饭后就用小黄瓜敷脸美容,只觉躺在床上真是舒服,虽然她有想过来计划个三天两夜的观光之旅,毕竟穿越后她就忙着赚钱养活自己,还没机会上哪玩呢。
但想到外面那么热会晒黑,没有手机可搜寻风景区,交通也不方便,只能用走的,或另雇马车,也怕她一个单身女子外宿会遇上黑店……想到这些她就懒了,干脆打消了主意,还是宅在家里好了。
袁音昏昏欲睡地闭上眼,就在快睡着之际,有人敲门了。
「叩——?叩——?」
袁音被吵得很不高兴,翻了身,真想把耳朵捂起来。
「叩——?叩——?」
袁音终于忍受不了,从床上爬起来,不悦的喃喃道:「真是的,到底是谁在敲门?」她不得不下床去开门,全然忘了脸上敷着小黄瓜,随着她下床,立刻落下几片黄瓜,待她走到屋外,仅剩眉心一枚,脸颊上各两枚,这样子看起来好不滑稽。
「来了!」她高喊道,随即打开高墙间的木院门,一看到外面的人,她一脸受到多大惊吓似的,倒抽了一大口气,再用力关上木门。
「干什么,见到本侯爷来竟直接关门!」楼君焕真不敢相信她见到他的态度是直接关门,当他是鬼吗?他用手扳住木门,不让她关上门。
袁音明知自己这行为是大大的不敬,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双手,想把门关上,不让他进屋。「侯爷,该不会是你怀疑我诈了你妹妹的钱,来找我秋后算帐的吧?」
堂堂凤阳侯,怎么会特地上她家找她?袁音只想得到这个理由,上次惹得他不悦,说要她拔舌头,那这次呢?
「我不是来找你算帐的,是有其他事要跟你商议,快开门!」楼君焕不耐烦的道,这个女人是吃了什么力气这么大,门板竟按得那么紧。
袁音一听,松了口气,马上改变不敬的态度,俐落的拉开门,朝他客客气气地道:「侯爷你好。」
这个女人变脸还真快!楼君焕原本心里还有气,一看清楚她的脸,顿时气不了,表情有些古怪,「你是在吃黄瓜……吃到满脸都是吗?」
位于楼君焕身后的近身护卫看到她的脸,都一副快憋不住的笑出来了。
「啊!」袁音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正在敷脸,赶紧转过头,把脸上的黄瓜片拿下,再转过头来,「侯爷,我这是在敷脸,敷脸对皮肤好,我绝不是在吃黄瓜……」
楼君焕懒得听她解释,大步踏进院子里,他身后的护卫也尾随进来。
他是想跟她商议什么事?袁音看到他朝屋子走去,只能快步追上。
楼君焕让护卫守在屋外,踏进屋内后,顿时摆出嫌弃的脸色。
他从没见过这么小的房子,厅堂那么小,连他寝房的一半都不到,像鸟笼似的,四面围墙上都是斑驳,在风吹雨打下不会倒吗?家具也很少,只有简单的桌椅,他原本不想坐的,但想到要跟她谈事情,总不能都站着,便坐了下来。
岂知他一坐下,椅子就重心不稳的摇晃了下,吓了他一大跳,幸亏他动作快,扶住桌面才稳住。
「侯爷,真不好意思,我来不及跟你说,你坐的那张椅子不太稳。」袁音看他狼狈的姿态差点笑出来,只能努力忍住,表现出歉意。
楼君焕想到她曾因为椅子不稳往后栽倒的事,皮笑肉不笑道:「你家的椅子都是坏的吗?」
「不,这张椅子是好的,侯爷换这张坐吧,才不会摔跤。」袁音指着另一张椅子,很真诚的道。
「不必。」楼君焕立马拒绝,他可不认为自己连坐都坐不好,只不过是椅子有点不稳而已,岂会像她一样冒失地摔一跤。
有贵客上门,袁音当然要招待,她左看右看,家里只有茶水,她只得倒上一杯,「侯爷,家里头没什么好招待的,只有粗茶而已。」
楼君焕默默地盯了眼杯里的茶水,「无妨,我本来就没有期望过。」
真是没礼貌!袁音嘴巴嗫嚅着,没说出口,直接进入正题的道:「请问侯爷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楼君焕没有回答,先是问︰「你爹娘不在吗?」
袁音回道:「我爹娘已经过世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住。」
楼君焕在心里忖道,双亲不在,那么好谈了,只要她同意就好。
他到底是有什么事找她商议,神秘兮兮的,害她好奇极了!袁音等着他说下去。
终于,楼君焕缓缓启唇,「你知道京城里流传着我有克妻命格的流言吧,上回那些嘴啐的妇人也说了,我曾被皇上赐婚,有过三任未婚妻,但她们都没进门就死了,我想知道,你也认为她们是我克死的吗?」
袁音很是意外他会这么问,想了下才回答道:「老实说,我并不了解她们死去的原因,实在是难以表达我的看法。」
楼君焕听到她这么回答,露出满意之色,这代表她是个有主见的,会想去了解详情,没有听信谣言,人云亦云。
楼君焕没有忌讳的说起,「第一任未婚妻是在我十八岁时赐婚的,听说她从小身子骨就孱弱,赐婚后没多久,有天夜里她起来喝水,失足摔伤头,接着染上风寒,高烧不退而死。
「第二任未婚妻是在我二十岁时赐婚的,是个将军之女,骑马射骑都很精通。一日天色不好,视线不明,她不顾劝阻执意骑马,就这么从马背上摔下死了;第三任未婚妻是在我二十三岁时赐婚的,听说她是到庙里替家人祈福,在回来的途中遇上牛群,马车翻落湖里而死。」
袁音听完之后,摸了摸下巴,正色道:「第一任未婚妻本身身体虚弱,是摔上一跤又染上风寒,导致发高烧而死,第二任未婚妻是在视线不明的情况下骑马摔死,第三任未婚妻是坐的马车出事故而死,听起来都是很合理的意外,没什么牵强的地方,这样就说侯爷有克妻命格我并不认同,他们怎么不说是侯爷你比较倒楣,都遇上不长命的女人呢?」
听到她的回答,楼君焕受到强烈的震撼。
这几年来,外面都谣传他命格犯煞,才会一连克死三任未婚妻,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出,是他比较倒楣这样的话,顿时生出对她的欣赏,她与众不同的见解让他更坚定自己这个计划的人选非她不可。
「侯爷,你问我这个,跟你要找我商议的事有关系吗?」袁音仍搞不清楚头绪。
楼君焕这才清楚的说出来意,「我接连三桩婚事都夭折,我母亲抱孙急切,逼着我娶我表妹为妻,说我表妹无惧克妻的流言,又说已请法师批过八字,她可为我挡下煞气,但我并不想娶她,我希望你能当挡箭牌为我挡下。」
袁音一愣,「挡箭牌……这什么意思?」
「做我的妾。」这四个字铿锵有力的落下,他继续道︰「我母亲逼我娶表妹这事,我已经拒绝了,现在这人要自己选。袁姑娘你不迷信,肯定是不畏惧和我结为夫妻会被我克死,是最好的人选,且你用塔罗牌为人算命,是极罕见的奇特女子,我可以找个有名的法师编个理由,说你命格奇异,纳你作妾可为我挡煞,消除我克妻的命格,再加上只是作妾,用来说服我母亲答应让你进门是行得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