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两人相识,她不会夜郎自大的认为赵焱司对她有意,反倒相信他的所做所为是为了讨好兄长,毕竟得到宁九墉长子之助,比起她这个愚笨的傻闺女来得有用多了。
这辈子赵焱司可以随心而走,不单有权势,也可以物色真正适合他的女子。
宁倾雪放下手中的糕点,静静的端起茶碗,喝了口好茶,一颗心莫名的沉静了下来,人贵自知,她以前便是看不透这点,「阿孋,将人送回去吧。」
刘孋一脸纳闷。
「将李公子送来的下人,」宁倾雪抬头对刘孋一笑,进一步解释,「全都遣回去。」
宁倾雪的话正中刘孋下怀,毕竟小院不大,宁倾雪平时也不喜多人伺候,所以原本的下人将将能用,确实无须太多外人,只是——
「李公子将人送进济世堂是经由少爷同意,小姐要想将人送回,是否该先向少爷提一声?」
宁倾雪也知是这个理,放下中茶碗,站起身,走了出去。
刘孋一愣,自己向来温吞的小姐像变了个人似的雷厉风行,但这股子爽利挺好的,她带笑的跟了上去。
宁倾雪的脚步踏进济世堂,熟悉的药材香气扑面而来,莫名的安定她的心绪,她带笑的眸光看到自己的兄长,正要开口,就听到一阵闹哄哄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让让……让让!」一个粗壮的婆子抱了个少妇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脸焦急的老妇,那婆子嘴上不停的说道:「大夫,快点救命,这是平时在街上摆摊卖竹篓子的成嫂子,不知怎的突然晕了过去。
宁齐戎正在诊治一个伤寒的孩子,还未起身,宁倾雪已经靠向前,她看着成嫂皮肤发红发热,出声指示,「将人放下。」
婆子立刻将人放到一旁的榻上。
宁倾雪伸手一碰女人轻微抖动的手腕,脉搏跳动急速,她微敛下眼。「阿孋,快去倒杯温水加些盐,再打盆温水来给成嫂子擦身子。」
刘孋没有迟疑,转身出去办。
宁倾雪眼角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放下了个打开的黄布包,露出里头一推银针,她侧头就见宁齐戎冲她笑,丢下一句——
「成嫂子就交给你了。」
宁倾雪微睁了下眼,愣在当场,她因顾及大家闺秀的名声,不愿抛头露面,早就不替人诊治,可现下……
「别傻着。」宁齐戎丢下一句,转身离去,轻飘飘的丢了一句,「哥哥相信你行的。」
宁倾雪咬了下唇,心神一定,拿出银针,脑海中浮现娘亲轻柔的声音,她娘亲的手在战乱时受过伤,纵使日后痊愈,却因手腕力道无法拿捏所以不再亲自施针,但她却喜欢拿着上头面着人体穴道的羊皮不厌其烦的教导她跟哥哥——那是一段很美好的记忆,是她刻意的忽略了,如今想起,记忆如潮水涌来,手中的银针稳稳的刺进成嫂子的人中穴,就见成嫂子身子一抖,哼哼转醒。
「醒了……醒了!」原本紧张的站在一旁的老妇立刻热泪盈眶。
宁倾雪见人转醒,松了口气,病人醒得快,代表病情无碍,刘孋已倒好温水,她伸手扶起成嫂子,细心的拿着杯子,让她一口一口喝下。
「大郎家的,」直到看成嫂子喝完了杯茶,气色恢复了些,一旁的老妇忙不迭的问:「你没事吧?」
「娘,」成嫂子的声音还有些虚弱:「我没事。」
宁倾雪听两人交谈,知道两人是亲人,便放下空了的杯子,站起身将位置让给老妇,轻声交代,「婆婆,再给成嫂子擦个身子,让嫂子躺着休息会儿就无碍了。」
老妇抹了抹心急的泪,一时激动,跪了下来,「谢谢大夫、谢谢大夫。」
宁倾雪见老妇突然跪在自己面前,退了一步,脸上的惊慌一时没能藏住,她能出手救人,但内向的性子却对别人对她的感谢不知如何应对。
刘孋知道主子胆怯,连忙要上前安抚,没料到她才动,身后有道人影越过了她,一手拉着宁倾雪的手腕,将人护在怀中,一手弯腰扶起老妇,「老人家,无须行此大礼,快起来。」
鼻息间熟悉的气息袭来,令宁倾雪有些失神恍惚。
老妇被扶起身,嘴上还不停喃喃道谢,赵焱司对后头的宁齐戎使了个眼色。
宁齐戎桃了挑眉,他自诩是个温和宽容的兄长,但对个外男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妹妹,实在无法平和看待。
赵焱司彷佛未见宁齐戎纠结的神情,不顾还在激动的老婆子,将宁倾雪带走。
宁齐戎侧了下头,眼底闪过迷惑,他真心与赵焱司相交,从未想过他会对自己的妹妹动旁的心思,而今看这情况……他想跟上去,但如今济世堂闹哄哄的,他只能压下疑惑,留下处理。
宁倾雪脑子一片空白的被拉离济世堂,走进小院时,她已经回过神,看着他紧扣着自己的的腕,她轻轻扭了扭,希望赵焱司放手,但他没放。
「放……」她顿了下,硬着头皮开口,「你放开我。」
她软糯的声音令他的脚步微顿,但是手却握得更紧。
她怯生生的看着他肃然的神情,迟疑的伸手去撬他的手指。
察觉她的小动作,他的眉毛微一上挑,低头看她。
他目光的灼热令宁倾雪想要掰开他手的动作也随之一顿,胆怯的移开自己的手,低声喃道:「放开我。」
她的样子莫名的看来有几分可怜,他看似随意且漫不经心的将手微松。
她松了口气,连忙要抽回,他却又蓦然握紧。
这样逗弄她有趣吗?宁倾雪一时没忍住,微恼的抬头看他一眼。
赵焱司翘起唇角,饶有兴味的看她,「生气了?」
他的声音微微低沉,她的脸绯红,上辈子她以他喜为喜,以他忧为忧,只要他看着她,都令她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而今重活一辈子,她发现自己还是一样没出息。
护主的刘孋忙不迭的赶到,不客气的伸出手,一把将宁倾雪拉到自己的身后。
赵焱司一时不察,让刘孋得逞,阴沉的看了她一眼。
不过一个眼神,便令刘孋觉得一阵巨大的压迫袭来,喉间一紧,下意识的想要退一步,但又想到身后自家娇柔的小姐,她强忍着惧怕道:「此乃闺中女子内院,不便留外人,李公子请回!」
「哎呀,这位小姊姊,咱们一家人,说这话见外了。」
刘孋的话声才歇,身旁就出现了个笑得一团和气的白晳男子,刘孋一眼就认出了是裘子。
他是自小跟在赵焱司身边的小太监,本名唤裘锦,却是少有人知,熟识之人皆唤他裘子。
上辈子裘子对她始终恭敬,有很长一段的日子她都以为笑口常开的裘子跟她一样是个性子软绵之人,直到府中一个婢女多嘴议论了几句主子的隐私,他不留情的直接拔了婢女的舌头把人卖了后,她才知他心狠手辣。
「小姊姊,咱们公子不是个人,我家公子救过你家小姐,这是天上少有、地上少见的缘分,所以小姊姊就别大惊小怪了,跟裘子在一旁待会儿。」
刘孋被突然冒岀来的裘子弄得莫名其妙,一不留神就被拉到了一旁,等回过神就看到自家小姐的小手又落了赵焱司的手中,还被牵着走。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甩开了裘子,连忙跟上去。
「小姊姊,你别急着走,跟裘子好好聊聊。」裘子也不死心的跟了上去,「咱们一家人,裘子刚来,对这里外不熟悉,小姐陪我家公子,小姊姊就陪陪裘子,咱们成了两对,这是多美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