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从文出声留人,但是宁齐戎根本不理会,反而加快了步伐跟在赵焱司的身后,等到出了郡王府大门,宁齐戎再也忍不住说道:「今日我算是服了你。」
赵焱司不发一言,只是接过卫钧手中的缰绳,淡然的抬头看了眼郡王府的朱红大门。
上辈子宁从文狼子野心与二皇子勾结,若没有郡王府的财富和阴谋,成为二皇子在西北的后盾,二皇子压根成不了气候,他的眼光过一丝光亮,随即又转为平静。如今二皇子自有他兄长在京城对付,至于武陵郡王——此生再也别妄想得到天下至善之名与百姓之助。
虽然只有一瞬,但宁齐戎还是被他眼中的冰恨意骇了一下,疑惑布满他心中,「你与郡王府有仇?」
赵焱司唇角牵出一抹笑,却了无笑意。
宁齐戎挑了下眉,「你不想笑就别笑了,看着怪骇人的。」
赵焱司脸色立刻回复平静,翻身上马。
原要跟着上马的宁齐戎却被郡王府传来的骚动吸引,他看了过去,就见一道人影向自己冲了过来,他立刻伸手一挡,将人推倒在地。
今日的夜色深浓,但月光明亮照人,饶是宁齐戎是个大夫,见多了样貌丑陋的伤痕,但还是被突然出现眼前的这张满是红疹与黑斑的脸吓了一跳。
「你不许走!」郡王妃的声音凄厉,狼狈的想要从地上爬起。
宁齐戎认出这张脸属于向来爱美的郡王妃,他没有心生同情的伸手去扶,反而令眼旁观。
跟出来的嬷嬷心疼的将人扶起来,嘴上还不停安抚的说:「夫人,你别激动。」
郡王妃推开了嬷嬷,冲着宁齐戎嚷道:「小畜生,你快出手医治我的脸。」
宁齐戎听到咒骂,几乎要被气笑了,要他出手相救,还敢口出恶言,真是自找死路,「郡王妃的脸怕是已毁,在下无能为力。」
郡王妃听到容貌已毁,先是一震,最后像是疯了似的狂吼,「你胡说!你就是学艺不精,是个庸医!」
宁齐戎冷哼,随她撒泼。
听到动静赶到的宁从文看到郡王妃的样子,只觉颜面尽失,斥了一声,命下人将人给带回府内。「戎儿——」
齐戎直接抬手打断了宁从文的话,「郡王,在下当真无能为力,郡王还是另请高明。」他看着被拖进府里的郡王妃,没有印象之中的一丝高傲,看来是要疯了,「郡王还是去看看郡王妃吧。」
宁从文就算看出宁齐戎是故意不愿相救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恨恨的转身离去。
宁齐戎心情极好的翻身上马,正要离去,却注意到赵焱司的眼神在自己的身后,他好奇的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王府大门阴影处有个人影,他不由眯起了眼。
宁若月从暗处走了出来,缓缓的来到宁齐戎面前,「二哥,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何苦拒人于千里之外?」
宁齐戎居高临下的看着宁若月,轻描淡写的丢了句,「在我看来,以心相交才算是一家人。」
换言之,便是他从未感受到郡王府的真心,自然无法视郡王府的人为一家人。
听到宁齐戎的话,宁若月并不觉讶异,高风亮节的宁九墉养出的孩子,自然是不屑郡王府的手段。
只是——她讽刺的扬了下嘴角,「二哥自诩光明磊落,该是万万没料到我娘亲的脸是福宝所为吧?」
宁齐戎的脸色因宁若月将脏水泼向宁倾雪而微怒,「月儿,我还以为你是郡王府里唯一的聪明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事实胜于雄辩,我娘是用了福宝给的桃花粉才会毁了容貌。」
「证据呢?」
宁齐戎的话令宁若月默然。证据她确实没有,毕竟她娘亲已将宁倾雪留下的桃花粉用得一点不剩,纵使要查也查不出所以然。
郡王妃也曾怀疑过桃花粉有问题,但还是料定了宁倾雪没那个脑子和狠劲,只有她知道——与宁倾雪相处多年,她看出那个小福宝已经变了,纵使她有心隐藏,终究没有逃过她的眼。
「没有证据就别胡言乱语。」宁齐戎不快的一踢马腹,不留情的离去。
宁若月抬眼对上赵焱司的眼神,冷冷的说道:「我知道你也不相信我,罢了!世人真可笑,谎言有人信,真话反倒无人相信。」
赵焱司没有答腔,只是头也不回的追上宁齐戎的脚步。
宁若月冷着脸看着两人远去,心中百感交集。她纵使有心为善,也被人视为有所图谋,而宁倾雪不论做了么,在所有人心目中,她就是个心慈仁善之人。
宁齐戎听到后头的马蹄声,怒气未消的拉缰放慢速度,岀声说道:「那个宁若月真是疯了,竟说郡王妃那张脸是福宝所为,福宝早就离开郡王府,更别提人现在不在屈申城。」
「跳梁小丑,胡言乱言,」赵焱司反应依然冷淡,「你又何必往心里去。」
宁齐戎想想也是,都是他一时气胡涂了,「八成是想让我点头医治的手段。」
赵焱司微敛下的眼里闪过一丝锐利光芒,「既是如此,你可千万收起那套医者父母心的心思。」
「放心吧,纵有慈悲,也是要对值得之人,郡王府压根不配。」宁齐戎心软,但也不是个滥好人,「对了,你兄长在你离开屈申城隔日便已经离去。」
听到宁齐戎的话,赵焱司只是冷淡的应了一声。兄长离去,他并不意外,上辈子京城也有二皇子押送赈银八百万两前往救灾,在半途之中京城人马与西北人马会合之事。
这一路虽有疫病产生,但二皇子处理得宜,赈灾一事做得无一疏漏,声势如日中天,回京之后,不单得到封赏,更步步坐拥势力,当时太子病弱,不被待见,最后更中毒而亡,虽有壮志,但终究未酬。
如今太子身强体健,以他的聪慧天资,在这个时间回京城,接下来的路自会安排妥当。
宁齐戎不解的看着他,「你这反应太过了吧,有时我还真看不明白你们兄弟,看似情深却又不够亲近,他大病初愈,未必能忍受得住舟车劳顿的折腾,你不怕他有个万一?」
「我只相信宁大夫既能点头同意让我兄长离去,便知宁大夫胸有成竹,定会妥善安排。」不是他无情,而是上一世他圆了李家的遗憾,报了兄长被毒杀的仇,这辈子,他只想顺着自己的心,将福宝摆在第一位。
赵焱司信任的口吻让宁齐戎颇为受用,忍不住轻笑,他点头让人离去,但也让舅舅带着妻小随行照料,他费了大功夫才把人救回来,可不想功亏一篑。
「天晚了,我回了,」宁齐戎说道:「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我与你一道。」
宁齐戎挑了下眉,「你我似乎不顺路。」
「福宝之前住的西梢间还空着,我在那歇着便成了。」
赵焱司说得理直气壮,宁齐戎根本还没来得及拒绝,他就一踢马腹走远了。
宁齐戎看着他的背影,真是脸皮厚得让人无言。算了,自己心地善良,就不跟他让较,勉为其难的收留他一晚。
第十四章 福宝救灾去(1)
在边城,一大清早宁倾雪注意到柳牧妍的神色不佳,不由关心的问道:「娘亲昨夜可是没睡好?」
柳牧妍没隐瞒,脸上有淡淡的忧愁,「昨夜探子来报,说是吴越大灾,流民倍增,当地官府自顾不暇,就怕屈申城要送过去的赈银和粮食单靠庸王的五百将士护送会有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