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前日才领一半人马进入吴越灾区,方才派人求援,你收到消息不快马加鞭赶路也就罢了,竟然还早早下令扎营,你到底所图为何?」
「所图为何?」宁修扬一脸嘲弄,「我是顾念一行人舟车劳顿,这才下令整装休憩。」
「你少说得冠冕堂皇,」宁齐戎并未被糊弄,「大家前来吴越救人,就不会将一路辛劳放在眼里。宁修扬,说到底,你就是置世子爷的安危于不顾!」
「混帐。」宁修扬神情铁青,「这是污蔑,宁齐戎,你别以为你是宁家人,你爹是宁九墉,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任意栽赃。你可别忘了,我可是郡王世子,而你不过是小小军医,连个功名都没有。」
宁齐戎闻言,神情隐含不屑,语气一冷,「宁修扬,你少在我面前拿着鸡毛当令箭,在我眼中,你这世子爷一无是处,我让你立刻收回成命,连夜赶路!」
「大胆!」宁修扬心知肚明宁齐戎从未将自己看在眼里,但宁齐戎的脾气好,这还是第一次在人前驳了他的面子,他大动肝火,「世子爷离去前已下令余下人马由我统帅,若你再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顾情面将你拿下。」
宁齐戎皱着眉头,看着宁修扬抬起手,四周的侍卫立刻上前。
宁修扬冷冷一哼,心头大快,原想乘胜追击,好好的将宁齐宁斥责一顿,但他的下体突然一阵痒痛,身子不能克制的一晃,方才的气势全消。
宁齐戎冷眼看他变了脸色,单看气色便知宁修扬病得不轻,但此刻他不可能出手诊治,甚至连开口询声都不愿。
虽然隔得远,可宁修扬蓦然苍白的脸色还是清楚的落在宁倾雪的眼中,她微微敛下眼,心头闪过千头万绪,最终只是退了一步,想要转身离去,但眼角余光之中看到人影闪动,她分心看了一眼。
她记得这个人是宁修扬身边的贴身侍卫,叫做郑富,此时他不待在主子身边,反而往外走是怎么回事?
她直觉情况有异,在四周满是燃烧柴草的烟雾之中,提高警觉的踩在微湿的土地上,与郑富维持着一段距离,借着营帐和来往的人当掩护暗中跟着。
郑富走出一段距离便停下了脚步,除了去看热闹的人外,余下之人都各有事忙着,没人留意他。
没一会儿功夫,一个士兵打扮的人走近他,若不留意那名士兵的紧张,这两人就像偶遇似的寻常。
宁倾雪试图靠近些,隐约看到那名士兵交给郑富一个微鼓的封套,两人的声音很低,她听不真切——
「郑哥,里头的东西,你可得小心。」那名士兵原不想开口,但还是忍不住多交代了几句,「拿过之后肯定得净手。」
郑富点了点头,「我知道,谢礼事后我再奉上,你走吧。」
士兵也没多留,转身离去。
宁倾雪隐约听着他们的话,满是狐疑,退了一步,下意识要追上那名士兵,想办法打听清楚,但手臂却猛然被拉住,她一惊,还没来得及发出声响就被捂住嘴,拖到了一旁。
她的惊恐在对上赵焱司明亮的双眸之后退去,她拉下他的手,压低声音,「你做什么?」
赵焱司的目光随着郑富走远,这才开口,「这话该是我问你,方才不是交代让你在马车上待着?」对她三番两次不理会他的交代,他直接流露不快。
她一脸无辜的回视他,老实说道:「我听闻哥哥与人争执,便一时好奇前来看看。」
赵焱司没有费心追问是谁多嘴告诉她,只问,「方才你想做什么?」
「那个人——」她看向郑富离去的方向,「他叫郑富,是宁修扬的贴身侍卫。这个时候他本该待在宁修扬身旁才是,偏偏他却趁着宁修扬与我兄长争执,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里时,偷偷摸摸的出来,我觉得有古怪,就跟来一探究竟。」
赵焱司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也不怕被人发现。」
「我爹自小教我的不是躲便是逃,不会被发现的。」
看着她脸上略微得意的神情,他轻摇了下头。
「可惜我听不太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她不由沮丧一叹,「只看到士兵拿了封信交给郑富,里头似乎装了什么东西,那人还要郑富小心些,拿过要净手。」
赵焱司的眸色一深,翻查前世记忆并无此事,然而但凡与郡王府一家沾上关系的,绝没好事。
就他看来,最为简单粗暴之法便是派人将鬼祟的郑富拿下,严刑逼供自然能拷问出结果,只是如今救灾在即,不好节外生枝,他的眼神微冷,「不论是什么,我会派人多留意。」
宁倾雪闻言只能点点头。
「我哥哥还好吧?」她心中还是担忧自己兄长与宁修扬两人争执不休。
「放心吧,无事。」
赵焱司带着她回到两人所在不远处,不过才眨眼的时间,竟然演变成两帮人马各为其主的对峙。
赵焱司的神色微沉,本欲牵着宁倾雪上前,但敏感的察觉她的身子因接近宁修扬而不能克制的一颤。
他抿着嘴,当机立断停下脚步,将人给留在原地,「你在这里等我。」
宁倾雪迟疑的看着他,她不愿与宁修扬太过接近,自以为隐瞒得很好,但事实上根本骗不了他。
赵焱司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大步走向前,神色自若的挥开挡住自己上前的士兵,走到了宁齐戎的身旁。「相信郡王世子决定扎营,肯定是深思熟虑之后下令的,若真有万一,郡王世子自会一力承担,所以宁大夫实在无须动怒。」
宁修扬目光阴沉的看向赵焱司,从他爹口中得知这人是城阳郡李大将军的后人,虽不知与李大将军的关系如何,但单凭他腰缠万贯、挥金如土,这次宁齐戎所带药材、粮食有大半出自桂露山庄,庸王世子又对他以礼相待,他再蠢也不会无视此人。
宁齐戎心知这个节骨眼万不能让两帮人马起冲突,最终只能用力的一甩衣袖,掉头离去。
赵焱司不发一言的尾随其后,宁修扬目光阴沉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
宁修扬的神色清楚的落在宁倾雪眼中,她的神情一阵灰暗。
「别看了。」赵焱司上前,直接捂住了她的眼,「脏了眼。」
宁倾雪先是一愣,最后好笑的拉下他的手。
两人的柔情蜜意看在宁齐戎眼里,方才的不快似乎消散了些许,轻摇了下头,「别当我是瞎的,我还在。」
「哥哥。」宁倾雪的脸微红,腼腆的笑了笑。
宁齐戎看着她的笑容,胸中最后一丝闷气也消散殆尽。
「宁修扬上赶着做死,你无须理会。」赵焱司懒懒的开口。
宁齐戎正看着四周士兵将草木泡水后洒在四周消毒,听到赵焱司的话,不由轻轻挑眉,「救人急如星火,你倒是沉得住气。」
赵焱司并不把宁齐戎的直言不讳放在心上:只道:「天道轮回自会赏罚善恶,你切记提着防人之心便好。」
「这话你好好交代咱们福宝才对。」宁齐戎使出手轻揉了下宁倾雪的头,「你可得防着人些。」
「我会的。」宁倾雪不由对兄长灿烂一笑。
赵焱司见状,忍不住撇了下嘴。
「怎么,」宁齐戎看到赵焱司的表情,忍不住出言讽刺,「这是我妹子,你还真把我家福宝当成你的了?」
赵焱司懒得为了宁倾雪而跟宁齐戎争辩,只道:「方才我见宁修扬似乎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