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他们两人,她不知怎地,第一个想法就是躲,于是她转身躲进一旁的巷子里,却差点撞著了人。
「对不起!」她慌慌道歉。
「没有关系。」被撞著的是饰品摊的老板,一手拿著闪闪发光的物体,另一手则拿著棉花,将坐在椅子上的女孩耳垂揉得红透。
华萌好奇的看著他们的举止,在老板将手上的耳饰,俐落的穿进女孩耳垂时,华萌胸口立即一阵紧缩。
不痛吗?她看得都为女孩疼了。
但看女孩泰然自若的模样,她想应该是没大碍吧!故又站到一旁,仔细的看著老板以同样的方法,穿过另一只耳垂。
「想不想穿耳洞?」年轻老板笑看华萌平滑无瑕的耳垂,「你的耳朵很漂亮,穿耳洞戴耳环一定更好看。」
真的吗?这是第二个人说她耳朵漂亮的。想起与方瑜手挽著手,状似亲匿的唐净,她胸口有一丝微酸。
很少有人对她说话好声好语,所以当唐净对其他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却总是关心著她时,让她不免产生绮念。明知那是不可能的,明知是她想太多了,他并没有对她与众不同,而是跟其他方家人比起来,他温和而友善,所以她才会误会了。
善于察言观色的老板,察觉了华萌眼中的一抹抑郁,立刻说服她道:「穿耳洞可以改运喔,不好的运气会变好,想不想试试?」
穿耳洞可以把不好的运气变好!?华萌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她只要少买几朵玫瑰就可以穿耳洞……可这是偷窃啊!
她身上从没有属于自己的半毛钱,方家从不曾给她任何零用钱,即使是三百块的耳环,她也无力购买。
「花一点点钱就可以得到快乐,何乐而不为呢?」老板见她犹豫不决,连忙再推她一把。
快乐……听起来是那的遥不可及……迟疑了一会,她咬牙点了头。
第一次穿耳洞,华萌紧张的全身紧绷,她坐在适才女孩子坐的椅上,感觉一阵强烈酒精味扑鼻而来,她闭紧著呼吸,全神贯注等待耳针往耳垂刺入的一刹那。
「你不用那么紧张,」老板笑道:「不会痛的,不信你问刚才穿耳洞的女生。」
华萌眼瞟往正在摊子上翻看耳饰的女孩,怯生生的开口:「你穿耳洞的时候……呃?」一阵轻微刺痛感突地传来。
还没问呢,老板已经手脚俐落的穿好一边耳垂。
「怎样?」老板洋洋得意,「我说不痛吧!」
说完全不痛是假的!只是没有想像中那么可怕,就像被蚊子盯了一下一般。这样的疼,她可以忍得。
华萌点点头,紧张的神经获得纾解。
「再来穿另一边。」说著,老板将沾满酒精的棉花凑上另一边的平滑耳垂,略略用力的揉著。
「天啊!」拔尖嗓音蓦地传入耳里,华萌慌张地一抬头,看见了方瑜难以置信的张大嘴,拍拍身后正在挑拣摊贩上耳饰的唐净,「你看她在做什么!在穿耳洞耶!」她夸张的嗓音,好似华萌做了什么天大糗事一般。
好奇的眼光纷纷射来,连旁边逛街的人都被方瑜的呼喊给引去了注意力。
成为众人目光焦距的华萌脸红如煮熟虾子,恨不得找个洞钻。
「你头太低了,我对不准。」老板硬将华萌的下巴抬起。
这一抬,刚好和一个好奇的视线对上。
「谁?」唐净好奇方瑜话中的主角,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在与华萌四眼相对的一刹那,惊讶的瞪大了眼,「你……穿耳洞?」他诧异的打量著四周环境。
「很好笑喔?」方瑜口里啧啧出声,眼里闪著蔑视。
唐净猛地将老板的两手抓起,「你没有做任何消毒,也没有敏感测试,就帮她穿耳洞?」他完全是责备的语气。
「谁说我没有消毒的?」老板抓过一瓶消毒酒精,「不然你以为这是什么?」
「浓度多少?」
「呃……」老板忙拿起酒精观看瓶上的说明。
连浓度都不知道,还敢拿来当消毒用具?唐净一副快被气死的模样,「你帮她穿的是什么金属?」
「银饰啊!」
「纯银的吗?」
「镀……银的。」
「你怎么知道她对合金材质不会过敏?如果因过敏而发炎、溃烂或留下Keloid,你怎么赔她的耳垂?」
「喂!」老板双手叉腰,同样回以怒火,「是她自己要穿的,耳环也是她自己选的,你凭什么骂我?」
莫名的情况转变,让在场的其他人惊愕不已。
「唐净,」方瑜抓住他的手,嗲声嗲气,「她穿耳洞,万一穿烂了,那也是她家的事啊,你管她那么多!」
「什么叫她家的事?」唐净猛地甩开她,「你知不知道她的耳垂很重要?」
唐净这一骂,方瑜眼眶立刻红了。「你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她的耳垂有什么重要的,我的耳垂还比她重要呢!」说完,她忙把头发往耳后一勾,将整个耳朵露出来。
「你的耳垂对我来讲是废物!」
闻言,方瑜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怎么可以……」她猛一跺脚,正要大发娇嗔,却见唐净已站在华萌身旁,打算把她已戴好的耳饰给拔下。
一见他的手伸来,华萌立刻以手护耳,眼里有著戒备。
「把手拿开!」他气急败坏的拉开她的手,「你以为穿耳洞可以这么随便吗?如果烂了,留下疤痕,甚至毁了整个耳朵,那怎么办?」
「不要……不要管我!」她要穿耳洞,她要改变运气,她不要再老受命运的践踏!
「你身上所有的一切我都管定了!少啰嗦,手拿开!」
身上……所有的一切!?所有人都讶异的瞪著他们两个。
没一会儿,了然的老板眼露暧昧,火气也不再那么升腾,反而是方瑜眼中怒火熊熊,一咬牙,转身快步跑开。
华萌没听清楚他在咆哮什么,只知道他想阻止她迈向好运的坦途,「不要管我,我要穿耳洞!」
「你当然要穿耳洞,但不是在这里!」将抵抗的两手全锁在右手,唐净的左手快速而熟练的将耳饰拔下。
「还我啦!」他这个人好莫名其妙,她穿耳洞关他什么事?他管那么多干嘛?
「你想穿耳洞,我帮你穿!」唐净将耳环丢还老板,拉著华萌离开。
****
「你要带我去哪里?」华萌一路被他拖著跑。
她担心即将来临的晚餐时问,更担心被唐净气跑的方瑜。
想到她可能遇到的遭遇,想到方瑜可能使出的手段,她立刻脸色发白,全身不由自主的发抖。她今晚一定会很惨!
「带你去穿耳环。」唐净憋著气说。
他现下火气正盛,但华萌只看到一张面无表情、散发著冷意的脸庞。
「穿耳洞在刚刚的地方就可以……」
抓著她的手猛地一紧,唐净恼怒的瞪著她,「你不知道在消毒未完全的地方穿耳洞,很容易引起发炎、溃烂,甚至感染Hepatitis、Syphilis、AIDS等疾病?」
他讲的英文病名她听不太懂,可AIDS她就晓得了。
「爱滋病?穿耳洞会得爱滋病?」她大惊失色。
「穿耳洞会不会流血?」他反问她。
华萌摸摸已被穿了个小洞的耳垂,指上微红,「会……」
「如果你用的工具被很多人用过的话,就有可能会被传染。」
「可是,她是用我挑中的耳饰直接穿的啊!」
「你确定那个耳饰是干净无菌的吗?消毒完全吗?在一群人走来走去的马路旁边,你敢穿……」
唐净连珠炮念下来,华萌的头越垂越低。
她只是想穿个耳洞改改运气罢了,她当然没有想到那么多。
「那我是穿不成了?」她叹了口气。
无怪乎有人说要认命,好命是强求不来的,可是她很不甘愿啊!她不甘愿她要受人欺侮、摆布,她不甘愿她毫无反抗的能力,她真的真的好不甘愿!
她悲哀的发现她正继承著她母亲的命运,敢怒而不敢言,永远只会在心中恨著方家,即使表面平静无波、逆来顺受,其实对自己的命运同样恨到了极点。
「我不是说我要帮你穿了?」唐净一脸快抓狂的模样。
「你要帮我穿?」他一个大男人?
「至少我会请一个有医生执照的人帮你穿!」
「算了,我不穿了。」穿耳洞的事无端受阻,说不定是上天在告诉她,要认命,不要做无谓的抵抗。
「不行。」
怎么?她连穿不穿耳洞都没有自主权吗?
「你穿过的耳洞不处理,你晚上睡得著吗?」
「我会找东西消毒的,你不用担心!」他这是在担心她吧,所以他不让她随随便便在街上就穿洞了事。
不要对她那么好啊!她会很容易就陷入胡思乱想的。她知道自己心防的脆弱,因为寂寞、因为孤独无助,所以当初才会那么轻易地就让傅琰夺取芳心。
她曾受过教训,但这并不表示她就变得有多坚强,她不想陷入一厢情愿的爱恋之中,更不想让爱情的苦果将她敲击的粉碎。
唐净懒得多说,直接挥手招来一辆计程车,硬将她推人。
「我不能跟你去,」她神色仓皇地说:「我还得回去准备晚饭。」
「方瑜不是很会煮饭?叫她做就好。」
方瑜哪会煮饭!她连煎荷包蛋都不会。
「这是我的工作……」
「我挺你!」唐净对计程车司机说了个地点,司机立刻往与方家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可是……」
「我在那个家绝对有资格挺任何一个人。」他懒懒地往后一躺,「别再说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是个霸道之人,
他当然有资格在方家呼风唤雨,可是她没有啊!她不过是个卑贱的私生子,就算他能挺得一时,也挺不了永远。
华萌搁在膝上,握成拳头的手局促不安的轻颤。
突然一股温热覆上,她惊愕地看见他的大手包住了她的拳头。她抬眼看他,他却是闭眼假寐,好似那动作不过无心……
华萌紧咬住下唇。她究竟要让这个人提住她的心多久呢?
****
车子在一间美容整形外科医院停下。
「Sofia呢?」唐净问挂号处的护士。
「冉医生在帮病人看诊。」
「叫她出来。」
「你得先挂号……」
「跟她说Adrian找她。」唐净不耐的打断护士的话。
「谁在外头吵?」冉爱泉探出头来,一看到唐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瘟神,你怎么又来了?」
昨天下午唐净跑来找她叙旧,二话不说就把她的客人赶光光,把冉爱泉气得半死。
要不是有人情捏在他手上,她绝对会把他轰出去。
「帮我处理一下她的耳朵,我要帮她穿耳洞。」
「她的耳朵怎么了?」
唐净将她在路边摊穿耳洞一事告诉冉爱泉。
「你胆子好大!」冉爱泉一脸不可思议,「这跟你拿生锈美工刀在身上割一条伤口,有什么两样?」
「可是在我之前的女生,也是这样做啊!』相信在那女孩之前,一定有更多人尝试过了,要不,那个老板动作不会如此熟练。
「卫生常识真差,」冉爱泉有些无可奈何的摇头,「等我问诊完……」
「先帮我处理她。」
「你怎么老是这么霸道?我也要顾及客人啊!」
「三佰万!」唐净朝她摊出手。
冉爱泉眉一凝,「吸血鬼。」她朝护士吩咐道:「你请病人等一下,我等等就回来。」她转头问唐净,「要我帮她穿耳洞吗?」
「不!」唐净看上去跃跃欲试,「让我来。」
「你们真的要帮我穿耳洞?」她没有兴奋的表情,只有怀疑与不安。
「我可是有整形医师执照的,交给我,不会有问题的。」
医师?她是医师?华萌瞠目结舌。她看上去了不起二十出头啊,说她是学生,相信没有半个人会持反对票。
这种惊讶的表情她看多了。干嘛?人长得年轻不行啊?就因为这张脸,害她跑了不少客人,以及惹了一堆麻烦的苍蝇、蚊子!哪一天,她如果受不了了,一定会把自己整形成欧巴桑,看还会不会有人怀疑她的专业。
「少啰嗦,跟我上来。」这次换冉爱泉硬把华萌给拖上二楼。「我们也有代客穿耳的服务,不过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穿个洞就了事的那一种。」
冉爱泉要华萌躺在手术台上,二话不说,先打了一针,没一会,华萌觉得她的耳朵完全失去了知觉,「小麻醉,不用紧张。」做好了消毒,换唐净接手穿耳洞的工作。
他看著她……不,应该是说看著她耳垂时的神情有些奇怪,华萌说不上来问题出在哪里,可他那张好看的脸离她好近好近时,华萌的心跳猛然剧烈起来。
他以十分虔诚的模样,恭谨的在她耳垂快速而俐落的打了两个洞。等两边皆大功告成之时,华萌发现他的额头竟在冒汗。
「你其实是第一次吧?」她是不是成了白老鼠了?
「第一次?」唐净想起他曾在坊间漫画上看到这种问题,「不,我的第一次是在十四岁。」
「这么早?」他十四岁就会帮人穿耳洞了?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技术的熟练?
「会吗?」唐净想了想,「在我朋友之中,我其实并不早耶!」
「你的朋友全都会做这种事?」华萌瞪大眼。太不可思议了,现在流行帮人穿耳洞吗?还是西方社会流行的比较与众不同?
「拜托!这是男人与生俱来的能力,怎么可能不会!」这问题愚蠢的让他忍不住翻白眼。
「是美国那边的人都这样吗?」她记得他是从美国回来的。美国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每个男人都会帮人穿耳洞。
「除了熊猫,所有的雄性动物都会吧!」
「熊猫?」穿耳洞又跟熊猫扯上什么关系了?
「熊猫个性超自闭的,别说Sex,连谈情说爱都差劲,难怪快绝种了。」
为什么耳洞会扯到熊猫的Scx?
「那个……」她的脸一阵燥热,「耳洞……跟Sex有什么关系?」
「耳洞?」
华萌点点头。
「你……该不会是问我,第一次帮人穿耳洞是什么时候吧?」
华萌再点点头。
「哈……哈哈……」唐净忍不住纵声大笑,「对不起,我弄错了,我以为你问我第一次Sex是什么时候。」
哪有人会问异性有关于那方面的事啊?这人真是没神经,还跟她讲得一脸正经!
「对了,穿耳洞要多少钱?」她紧张的问。小摊上的价格是三百块,当然那还包含耳饰的钱,既然他们是有执照的,不晓得是不是要比小摊上多好几倍?
「不用。」
「不用?」华萌心中的大石立刻落了地。她没有可以私自动用的钱,他若真要向她索取,她也只能帮他洗碗抵债了。可是无功不受禄,心里又有一点不好意思,是故,她只能有些尴尬的看著他。
「好了吗?」冉爱泉探头进来问。
「好了。对了,你之前借走的耳环呢?」
「啊?」冉爱泉本想装傻,可是唐净却由不得她。无奈的,冉爱泉只好耍赖,「你不是要送给我的吗?怎么可以收回去!」
「拿来!」
「妪鬼,诅咒你找不到女朋友。」冉爱泉送他一个大鬼脸才离开。
她跟他是什么关系?看两个人熟稔的斗嘴,好像已经认识相当久的时间,
华萌心里不禁好奇,却又不敢问。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唐净突然开口道,「我家移民之后,曾失去联络。后来她到美国留学,我们才又开始联络。」
「呃?」一刹那间,华萌有一种被看穿的困窘。她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她长得好漂亮。」细致的五官,面目如画,连方瑜在冉爱泉面前都要黯然失色了。
「普通吧!」唐净皱起眉来,「那女人超自大的,你这话别让她听到,等一下又要跩个二五八万!」
「谁跩个二五八万?」冉爱泉手捧著绒布盒走进来,「我警告你,少乱说我的坏话喔,要不然我会找一天把你那张脸划花,看你还骗不骗得了女孩子。」
「疯女人。」唐净一把将绒布盒抢过来,转而面对华萌的时候,脸上是笑嘻嘻的。
站在唐净背后的冉爱泉,虚张声势地在他头上空挥了两拳,就赶忙下楼去应付病人了。
唐净献宝似的将盒子打开,里头放了一对耳环,以白金材质做成的两颗小星星外框,右下角各镶著一颗钻石,像是小孩子坐在星星上头,无忧无虑的观览整个宇宙,很有童稚的梦幻味道。
华萌傻愣愣的看著那对璀璨的耳饰。「好漂亮……」她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耳环。
「还中意吧?」
中意?他的意思是……
唐净伸手拿掉耳垂上的软针,拿起耳环帮她戴上,并往后退了一大步,仔细的端详,眼里有感动,「真适合,我果然没看错。」
他的视线焦点始终是在她的耳垂上头,可那样专注、热烈的视线是她未曾见过的,即使明知他看的不是她这个人,她还是免不了的脸红。
「我……我没有钱买耳环。」就算钻石是假的,但白金却是货真价实,她一看光泽就知道了。这样一个贵重饰品,她不可能买得起。
「不用钱,送你!」
「送我?」她愕然,「可是……可是我并没有做什么事,值得你送我礼物啊!」
唐净神秘的一笑,「报酬我留著以后要。」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什么可怕的阴谋。华萌害怕的望著他。
「不会把你吃掉的啦!」唐净笑著握住她的手,华萌的心立刻强烈的怦跳起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主动握住她的手,她迟疑的抬头看他,想从他那双深幽不见底的瞳眸看出些端倪。
长久待在外国环境的人会比较开放,他是否也因此觉得这不过是友善的表示,并无其他意思?她这样告诉自己,可情绪却不由自主的整个绷紧了。
他那一双桃花凤眼真的好漂亮,难怪冉爱泉会威胁说要划花他的脸,好让他不再骗女孩子。这样俊美的脸庞,连女孩子都汗颜啊!
他理想中的代言人啊……唐净细细端凝她雪白的肌肤,这样的柔美细致,如此的洁白无瑕……他忍不住抬手轻抚她吹弹可破的双颊,浑然未觉华萌羞红的脸蛋、烧灼的热度。
修长的手指滑过粉嫩,指尖净是满满柔润的肤触,接著拂过水灵灵的眼瞳,如扇般的长睫毛在他掌心里微微颤动,拇指往下滑落挺秀的鼻梁、如水蜜桃般粉红的唇,唐净忍不住叹息。「真美……」
他在说谁?华萌豁然睁开眼,发现他端详的视线仍停留在她脸上,那他刚说的是……她想起耳垂上的精致耳饰,低声附和道:「我也觉得很美。」
「你也这么觉得?」他惊奇。他所看到的她,一直都是怯懦、卑微、毫无自信的,想不到她也自认自己是个美人!
是他看走眼吗?呵呵……他宁愿自己看走了眼。她的无自信一直是他最大的苦恼,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做才可以将这女孩的魅力给引发出来,而第一要紧的就是增强她的自信心。
既然她对自己的面容充满自信,接下来就好办了。
华萌点了点头,「所以我想,它戴在我身上实在是不适合,」她有些无措的按著耳环,「我还是还给你吧!」
「你刚说的是耳环?」唐净蹙起眉,原先的笑意不见了。
「对啊!」华萌奇怪的看他,「不然会是什么?」她身上又没有任何装饰品,有的也只有洗了又洗,发白老旧的衣服而已。
「我说的是你。」很好,原来他们在鸡同鸭讲。
「我?」她指著自己鼻尖,「你说我美?」
唐净点点头。
所有的娇羞红潮尽速散去,华萌微张了唇,微扯嘴角,终究仍是抿成一直线。
她始终说不出心里真正的想法,她想告诉他,她并没有那么笨,连真心跟嘲笑都分不出。可激动的愤怒在胸腔里翻滚,最后出口的仍是不痛不痒。
「我得赶快回去了。」她竟然把时间给忘了,独自沉浸在她自以为是的浪漫里。「这礼物我受之不起,还你。」
唐净阻止她欲拔耳环的手,「我说要送你的,不要让我讲那么多遍。」
「无功不受禄。」
「我一定会跟你要报酬的。」他的眼又转为热切。
「我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她坦承以告,「我连多余的钱都没有。」
「我要的不是那个,我要的是你的人。」
人!?华萌整个人面色倏地刷白。
她真的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华萌不知该哭该笑。她还记得当初傅琰追她的王因,她当真一眼就被看透没人要吗?
见华萌花容失色,唐净立刻顿悟他刚才话讲得太快了,不快解释恐会造成误解。
「我刚的意思是说……」他还没解释,华萌已迅速把耳环拔下来了。
「谢谢,我受之不起。」怕他又会握住她的手,华萌将耳环搁在床上,就匆忙打算离去。
「等等!」唐净赶忙拉住她的手,华萌想也不想的甩开了。
「我没那么贱价!」她从不哭的,可这会热泪竟在眼眶里聚集,眼看著就要掉下。
他跟傅琰一样可恶,傅琰利用感情骗她,而眼前的男子却是直接将她物化了!
「我要的报酬是要你当我的代言人!」或许直截了当才是最恰当的解释。
「我不……什么?」下意识想拒绝的华萌,脑里闪过最后的三个字,「什么代言人?」
他本来不想这么早说的。他想更了解她、挖掘出属于她个人的魅力之后,依她的适性做一整串的规画再跟她提。他要给她完整的转变,可是他现在却连雏形都还未有方向。
「你知道我家是做珠宝的?」
华萌点头。
「这次我回台湾名义上为度假,主要目的是找寻亚洲地区的代言人。这个代言人必须拥有很东方的脸孔,精致的整体感,就像搪瓷娃娃一样的脆弱。」
「那跟我好像没有关系。」光是她的粗黑头发就跟精致搭不上边了,还搪瓷娃娃呢!
「我要的就是你啊!」他有些激动的捧住她的脸,「你的脸蛋、眼睛、鼻子、嘴巴都小巧玲珑,眉毛跟头发虽浓密,但只要修饰一下,谁敢说你不符合我要的形象!」他专注的凝视著她。
华萌因为他与她的过于接近,连呼吸都浅浅的,整个胸腔闷得几乎快爆开来。
「很多人……」他的手指就在她的唇下,一张唇立刻与之摩擦,她的心跳如骤雨般狂乱,「很多人的五官都比我好看,比如说方瑜她们,都长得比我漂亮多了,还有……你的青梅竹马也是……」
那么多漂亮的女生围绕在他周围,他怎么会选上她这个丑小鸭呢?除非他的审美观有问题。
「越看越美……」唐净轻轻拨开覆盖在眼上浓密的刘海,心念一动,他的唇情不自禁印上她的眼。
华萌整个人都呆愣住了,而唐净却沿著鼻梁一路吻下来。在蜜桃颊留下浅浅牙印时,他乐不可支地笑了,像是终于获得珍宝的小孩一样。
现下的他是这么热切的想得到她呵!虽然他还分不太清楚是因为代言人终于有了著落的关系,还是因为胸口那一份特殊的悸动,此时此刻的他只想吻她,温柔而用力的吻她。
他吻得小心翼翼,轻柔的辗转,两人的气息互相缓缁,当他的舌尖轻触粉唇时,华萌紧抿的唇线立刻分开,唐净一下子就攻下了城池。
她感觉到他柔软舌尖勾引著她的,一道电流窜倏地流而过,她不由得更张开了唇,完全接受了他,闭上眼,攀上他的颈,彼此身体相贴,属于爱情的火苗在两人之间窜烧。
连小耳垂都是这么的吸引人。离开柔软唇瓣的他轻轻含住耳尖,舌尖挑弄,酥麻的感觉让华萌全身震颤。
「愿意把你交给我吗?」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是什么样的身分?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华萌的睫毛黯然在眼下制造出一道阴影。
珠宝代言人?好不可思议,这样一个和她如天与地差别的世界,怎么会突然的让平凡的她置身其中?
「喂!」唐净的手在她失焦的眼前挥了挥,「你怎么在发呆?」
「我回去想想。」华萌低头低声道。
傅琰的经验让她知道,当初的拒绝是对的,要不,她不只失了心、还赔了人,而他……值得信任吗?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与挣扎。
「好,但不要让我等太久。」他又在她面颊碰了一下。
即使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他的碰触仍让她有一会失了神。
「我得回去了。」已过晚餐时间,她今晚一定会很惨。
「对了,我今晚不回去吃晚餐,我跟Sofia约好吃晚餐了。」
又另一个女生的名字。胸口窜过一丝酸味。
「不过我会送你回家的。」他笑,怕她以为他冷落了她。
「我自己回去,」她顿了顿,「我想自己想一下你刚说的事。」她笑得淡淡的,丝毫不让他看出她的心事。
「那我先送你去坐车。」
「嗯。」她笑了笑,迅速垂下眼睫遮掩眼里的落寞。
下楼之后,冉爱泉探出头来,「要回去啦?」
「我先送她去坐车。」
「喔!」冉爱泉拿了一罐药膏走出来,「这你拿回去抹,记得伤口尽量不要碰到水,知道吗?」
华萌笑著点头道谢。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华萌。」
「我姓冉,叫爱泉,你叫我Sofia就好。」
原来她就是Sofia?华萌双眼微微睁大。
可那也无法平息她内心闷透的感觉。如果她对唐净没有任何感觉,她就不会介意著他身边的女孩子,不论是一个,还是两个……
「我走了。」
唐净跟在她后面走出去,伸手招了计程车。
「我晚上再跟你说细节。」他开门让她进车时说道。
华萌扬睫,瞳眸里的若有所思让唐净心生怪异。
「又在想什么?」他在她身上很少看到激烈的情绪,可她的瞳眸偶尔会流露出她真正的想法,但她本人似乎并不知道。
「没有啊!」她淡淡笑了笑,可眼睛却写著对他的防备。
果然是太急了。唐净暗忖。说不定她会拒绝他的邀请。
「一定要等我,别睡,知道吗?」为避免夜长梦多,他得开始推展他的计画了。
华萌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分不清愿意或拒绝。
唐净掏了钱交给她。他看得出华萌的阮囊羞涩,想到方家是如何刻薄她,心上不由染上一层薄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