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世杰,就到这里了。”她意有所指的。
“海茵,你的意思——”
“你当然可以再来台湾,因为你爸爸在这里,但是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想了一夜,我不要这种远距离的感情,太辛苦了。”她面无表情的说,完全看不出她心中的波涛汹涌。
“这就是你想了一夜的烂结论?!”
“请你尊重我的决定。”
“海茵,这不是我要的结果。”
“但这是我要的结果。”
“我不接受。”他强烈的反弹。
“那我也没有办法。”她用一种幽幽的眼神投向了他。“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真正适合你的女孩。”
“海茵,不该是这么出乎人意料的结果。”他实在无接受。
“对不起,但我觉得范大哥更适合我,他可以一直守在我的身边,撑起Tiramisu,我真正不能没有的人是他。”为了让曹世杰彻底的死心,她不得不搬出范恺沛。
“你和范恺沛?!”
“他可以照顾我一辈子。”
“不可能,我和他谈过话,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你。”而这不过才是昨天的事。
“范大哥一直都喜欢我。”当海茵生气的说:“他只是很含蓄、保守——”“不要拿他当你的挡箭牌。”
“我可以现在打电话给他,教他和你对质。”她虚张声势。“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很感动,但是台北和洛杉矶的距离实在太远了,而我也不可能跟你去美国,所以我们……算了吧!”
“那我来台北定居。”曹世杰的神情如此的坚定。
“你要像你爸爸一样?”
“我一直很佩服我爸。”
“不!”一想到章宜欣,她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实在无法想象Tirmaisu地上流了一大摊血的景象,她斗不过她,她不是那女人的对手,所以她只能投降。“曹世杰,请你有点男人的风度,当我说结束时,那就代表结束。”
“海茵,你不是在玩整人游戏吧?!”
“我看起来像是在玩游戏吗?”
“你真的要选择范恺沛?”
“如果我爸爸地下有知,他一定会很高兴我作这样的决定。”曾海茵一个深呼吸。“就这样了。”
“我觉得你的决定烂透了。”
“再见!”
她一脸无情的转身,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及艰难,但是她没有回头,而曹世杰也没有追过来。
一直走到航站外,曾海茵才允许自己哭泣,她不知道拒绝的感觉会这么痛,如果没有深深爱上他,她不该这么的痛不欲生,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的眼泪不要钱的是不是?”
那刺耳、挖苦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她马上抹去眼泪,坚强的面对来人。
“我以为你不爱世杰。”章宜欣冷冷的道。
“我把该说的都说了。”
“我听到了。”她得逞的笑。
“你……”不知道章宜欣会如影随形的跟着她,曾海茵有种很可怕的不安感。
“我会搭下一班的飞机回去,如果一切顺利,我和世杰很快就会步入礼堂,不过很抱歉,我没有办法请你到洛杉矶来参加婚礼,免得你的心……整个碎了。”她很得意的说。
“你这个神经病!”曹世杰的声音突地响起。
两个女人猛的回过身,她们都没有料到曹世杰根本没有出境。他实在不相信曾海茵会作出这种决定,所以又追了出来,正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世杰,我……”章宜欣马上转换成一副楚楚可怜状。
曾海茵则不发一言,她相信曹世杰应该都明白了。
“章宜欣,去看医生,去接受治疗吧!”他劝她。
“我没有疯。”她叫嚣。
“你真的病了。”
“我只是要嫁你。”
“但我一点也不想娶你,即使没有海茵,我也不会对你产生任何感觉,你根本没有真正看清这件事的症结在哪,我根本不爱你,一点都不爱你!”他冷着脸道。
“你居然……”章宜欣看起来像是快崩溃似的。
“我们俩绝对不会有结果的。”
“我们是至洛杉矶最耀眼的一对金童玉女,世杰,大家都知道——”“所以我说你病了……”他不再理这个疯女人,伸手去拉普海茵。“海茵,我们走,我们不必陪她一起疯。”
“但是她……”曾海茵为难着。
“曹世杰……”章宜欣突地大叫他的名字,接着突然从她随身的手提袋里拿出了那把剃刀。
“世杰,她有刀!”曾海茵见状马上大叫提醒着。
曹世杰立刻提高惊觉,他不敢相信章宜欣像是完全失去理智般的疯狂。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们两个!”她挥舞着手中的剃刀,冲向两人。
曹世杰立刻把曾海茵推到自己身后,和章宜欣抢夺着那把剃刀,他不只要防着她伤人,也要防她伤害自己,他不要自己将来良心不安。
不知道章宜欣哪来的力气,她就像个疯子一般,后来曹世杰只感到脸部一阵的剧痛,剃刀他是抢到手了,但是他的右脸颊也湿了一片。
接着,他听到曾海茵与章宜欣的尖叫声。
曹世杰的右边脸颊一共缝了三十多针,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的一张俊脸也破了相。
章宜欣已被警方收押,很可能以伤害罪起诉,但是以她家的背景及势力,更有可能是遣送回美国,然后送疗养院。
发生这样的事,曾海茵比谁都难过,尤其是曹世杰的俊脸已毁了,即使再怎么磨皮或是整容,那道疤……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她本想通知曹永安,但曹世杰阻止了,他甚至用一种很冷漠的态度来面对她。
“不要让我爸多操心,我坐下一班飞机回美国。”他一副事情好像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淡漠。
“你要马上回美国?”她怔了下。
“我本来就要回美国。”
“但是你的伤……”
“那只是外伤。”
“你不能多休养几天吗?”
“我有工作。”
“曹世杰,你是在怪我吗?”她一脸的罪恶感,发生这样的事,她多少要负一点责任,章宜欣是疯了,但是她自己也屈服在章宜欣的威胁之下,而为了保护自己—他才破了相。
“我能怪你什么?章宜欣发疯不是你的问题。”脸颊上的伤口正隐隐作痛,一再提醒自己,他不再有一张完美的脸。
“但是……”
“总之事情已经过去了。”
“那我们之间呢?”她试探的。
“再说吧!”他的口气忽然冷了下来。
“世杰,你脸上的疤痕不会改变任何事。”
“你不是觉得范恺沛比较适合你吗?”他幽幽回了一句。“或许你是对的。”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是因为章宜欣的威胁才说那些话的。”
“我要去机场了。”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世杰……”她手足无措的喊着他。
“海茵,我忽然觉得凡事顺其自然会比较好,这次回来可能给你带来了些压力,好像逼你非得选择什么似的,其实我错了,我该让事情慢慢来。”他给她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世杰,怎会这样……”她看着他的脸。“你怎么能在突然之间有这么大的改变?是因为这一刀、这一道伤口吗?”“你想太多了。”
“那就听我真正的声音、真正的回答,我要——”“不用同情我!”他吼她。
“我——”
“脸颊上多一道疤不会怎样,我不会因此就万念俱灰,而你也不必急着想补偿我或是施舍我,我什么都不缺。”他的脸色很严厉,尤其是贴了纱布的那右半边脸,的确很引人注意。
“你明明在意这道疤。”
“好,我是在意,如果这道刀疤是在你的脸上!”
“你这么说不公平。”
“我不想延误搭机的时间。”他欲离开。
“我送你。”
“不用送了,就到这里吧!”他用她说过的话来回答她,意思很明显。
“你……可恶!”她气哭了。
“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曾海茵既没有接到曹世杰的电话,也没有收到他的半封E-mail,她发现自己好像得了忧郁症,不知道他是把自己从人间蒸发了,还是把她在他心中的位子给蒸发了,他已当这世上没有她这个人了吗?!范恺沛的情形也比她好不到哪里,他现在做出来的甜点居然遭到一些熟客的抱怨,说味道不对,少了之前的那种感觉,所以有些客源便流失到对面的提拉米苏。
看着提拉米苏的门庭若市,再回头看看Tiramisu的门可罗雀,曾海茵心中的感受不是愤怒而是伤感,她爸爸留给她一家有口碑、有特色的点心屋,如今……范恺沛走到柜抬前,因为客人少了,蛋糕的囤积量变多了,他待在烘焙室的时间也少了,既然没有人买,他拼命做那么多蛋糕要干吗?
“范大哥,你看我们要不要把店给收起来?”她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问。
“真这么做,师父准会从坟墓里爬出来。”
“但若是入不敷出……”
“我还有积蓄可以拿出来。”
“硬撑下去有什么好处吗?”
范恺沛当然知道没有好处,但若把Tiramisu收起来不做,他会一辈子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海茵,我们先把店关起来几天,去一趟美国好不好?”范恺沛突如其来的建议。
“去美国?!”她吓了一跳。“去找做糕点的灵感还是学新的蛋糕做法?”
“你去找曹世杰,我则——”
“你要我去找他?!”
“不然还等他来找你吗?”
她是不敢做这种奢望,如果他会想找她,他早就来了,要不然一通电话也可以教她放心,可是他什么也没有做。“范大哥,我不知道他在美国的地址,即使我想找他也……”“你可以打电话问他。”
“万一被他拒绝呢?”
范恺沛看向对街的提拉米苏。“你可以去问师母或是曹伯伯啊!”
“你要我去对面丢人现眼?!”曾海茵一副打死也不去的表情。“范大哥,你真的脑筋不清楚了吗?你教我去问他们,让他们知道我被曹世杰给甩了?!”“原来你是被甩了啊?”
“范大哥!”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其实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的问题,还有我……”他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结果还是得招供出来,他终于对她说出他和曹颖的那段插曲。
听完之后,曾海茵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她的震惊和不可思议,这真是她熟识的范大哥?!“范大哥,你真是惦惦吃三碗公,居然和曹世杰的妹妹上了床。”
“你一定要这么大声说出来吗?”他有些难堪的脸红了。
“而我居然毫无所觉。”她对自己摇摇头。
“我得去一趟美国。”
“你确定你们不是一夜情?”她取笑。
“我确定我们不是。”想了这一、两个月,他确定自己对曹颖绝不是那种上了床就算了的感觉,他会对她朝思暮想、悬念在心上,他对她产生了感情,他已厘清自己对她的态度。
“你想去找她。”
“难道你不想去找曹世杰?”
曾海茵看向对街的提拉米苏,或许她和她妈之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断了。
陶莉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但她的茵茵真的走进了店里来。
说不糗、不尴尬是骗人的,但是人都走进来了,曾海茵只好把面子、自尊和个人感受抛一边,就当是为了范恺沛。
“我替范大哥来向你要在美国那个家的地址,他……要找曹颖,他们……”曾海茵有些结巴的说。
“要不要顺便给你世杰的地址?”陶莉不需要问也知道世杰和女儿之间出了些问题。
“曹伯伯呢?”
“他正巧回美国去处理些事。”
“那他知道曹世杰的脸……”
“我们在洛杉矶有很多朋友,当世杰回美国后,我们就接到了电话,他和章宜欣的事在洛杉矶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她柔柔的说。
“那我这一去……”曾海茵有些忐忑不安。
“闲言闲语会比你们俩的感情重要吗?”
“你不反对?”曾海茵发现自己居然在乎她的看法。“我和曹世杰相配吗?”
“这是个蠢问题!”
曾海茵答不上话,她实在有点担心自己会被形容成又钓上一条曹家大鱼的曾家人。
“茵茵,来一块我们店里的招牌蛋糕如何?”陶莉问道,也不和女儿嗦别的。
“我……”她迟疑着。
陶莉马上拿出一块提拉米苏,放在一个精致的瓷盘上,递到女儿面前。
“我已经十二年没吃过提拉米苏了。”曾海茵没有接过蛋糕,只是看着她。
“或许你该从现在开始尝尝,很好吃的,完全是你爸爸所做的那个味道。”陶莉看着女儿,有些话、有些事尽在不言中。
她看了母亲好一会儿,然后接过盘子,用叉子切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
“怎么样?”陶莉心急的问。
曾海茵让蛋糕在嘴里咀嚼、品味了下,然后才吞下去,接着露出一个很幸福的表情,好像是这辈子都没尝过的美味一般。
“好好吃,妈——”她脱口而出,随即整个人愣住了。
陶莉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流出了一脸喜悦的泪水,她终于……盼到了这一句、这一天。
美国洛杉矶
出了洛杉矶的机场,曾海茵和范恺沛叫了两辆计程车,分别要去不同地方,在给对方打了气、加了油之后,两辆计程车往反方向驶去。
本来还在担心害怕的曾海茵,这会反而一点都不怕,不担心自己在美国人生地不熟、不担心自己会碰上坏人,不担心她会被计程车司机载去卖掉,她只担心……曹世杰不要她。
下了计程车,她来到曹世杰华丽的别墅前,她是有些心慌意乱的,如果这屋子已有了女主人,如果曹世杰连门都不让她进去,那她岂不是得流落街头,她的下场会是这种惨状吗?
当曹世杰打开了铜制大门,站在她的面前时,曾海茵还有些不敢相信。
“是你?!”他也大为意外。
“是我。”她有些傻傻的回答。
“你居然一声不响的跑来美国?!”
曾海茵试图潇洒的耸肩,但她潇洒不起来,本能的看向他的脸,他右边脸颊上的那道疤其实并不丑陋,反而给他增添了一些酷酷的味道,多了一份粗犷、一份沧桑的男人味。
她伸出手想要去碰触那道疤,但还没有碰到他的脸颊,她的手就被他抓住了。
“你在干吗?”他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我想摸摸……”
“没有什么好摸的。”
“其实一点都不恐怖。”她微笑的看着他。
“当然不恐怖,因为不是在你的脸上。”
“世杰,真的很帅,这道疤让你看起来更有男人味,我相信所有的女人都会爱死这道疤的。”她感兴趣的说。
但他只是甩开了她的手,不接受她的说法,带着这道疤,他走到那里都是焦点,没有人不对他投以注目礼,真的帅吗?真的会令所有的女人都扑向他吗?他才不想这么催眠自己。
“世杰,我可以亲吻它吗?”曾海茵这会的表现有点像是花痴似的。
“曾海茵!”他瞪向她。
“应该还没有任何女人亲过这道疤吧?!我要当第一个亲它的人。”她极为热烈及热情的表示。
“你是坐飞机昏了头吗?”
“世杰,我不在乎你脸上有一道疤还是十道疤,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么的完美,我都飞到美国来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赶我走吗?”
“你可以飞回台湾。”
“我当然会飞回去,但是……”她一叹。“但这就是我俩的结局吗?”
曹世杰看着她,她真的不在意他脸上的这道疤?!“范恺沛也来了,但他去找你妹妹了。”
“我就知道他们两个不单纯。”他不意外。
“我也去过提拉米苏了。”她又说。
“哦?”他挑起一边的眉。
“那里的提拉米苏真的非常好吃,我已经有十二年没有尝到这样的美味了。”曾海茵说道,脸上多了一份成熟的气息。“她……就是我妈啦,的确把我爸爸的糕点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曹世杰终于肯笑了下。
“你笑了!”她差一点就跳起来。“我知道我们之间还有一些问题要克服,譬如是台湾到洛杉矶之间的这段距离,但是……”“你真的想清楚了?”他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指了指自己右边脸颊上的疤。“我们走到那都会是焦点。”
“我喜欢成为焦点。”她自信的说。
“你真的不排斥这道疤?”
“我爱这道疤!”她笑着吼出。
“那么过来吧!”他张开了双臂,给了她一个最灿烂、最深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