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亲自通知。”
“我会亲自发简讯通知,恭请王董事大驾光临。”
他盯着她,还是那种森森寒光的大海怪目光,盯得她背脊发凉。
“好了。”她避开视线。“你如果话讲完了,我可以走了吗?”
“摆摆。”
“掰。”她转身就走。
初春的夜晚,气温犹低,马路车声吵唔,轰隆隆地掩盖了世间所有的声音,若不停下来仔细聆听,是听不到内心里的声音的。
傅佩珊走出十几步,脚步越走越沉,终于停了下来。
难道,她和小王子竟是不欢而散?她以为的好聚好散哪里去了,怎会让最后莫名的离别情绪给搅得乱七八糟呢?
不,她不甘心就这样说再见。原是热热闹闹的送旧,合该欢欢喜喜的结束,她就是不愿看到她的小王子不开心,她不舍——
不舍?她被这个念头震惊到了。不只是不舍他的离去,也是不舍他不能吃让他过敏的美食,不舍他被亲戚在公共场所骂他妈妈是小三,不舍他其实很喜爱哲学却要拨出心思在公司经营,不舍没人帮他削苹果,不舍她忽略了他想保护她的心意????
她从不认为更改她的派令是使用特权。本来就是大姊夫派利用不合理的特权做出不合理的人事异动,当然要用另一个特权来制衡了。换作是公司任何一个“受害者”,她想,小王子和特助都是会如此处理的。
而他们竟然为了这事吵得脸红脖子粗,没意义啊。
等等,他脸皮固然白净,但也不至于吵到充血胀红;况且,那种红色有点诡异,不像媛媛喝酒后的红润,而是不自然的诡谲赤红。
不对耶!她回过头,就见他靠在骑楼柱子上,像一只熊倚在树干上搔背,不住地蠕动身子,显得躁动,一张脸在骑楼光影下显得黑黑红红的。
“王明泷,你怎么了?”她一边跑回去,一边焦急喊问。
“你回来了?放心不下我?”他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露出了笑容。
“鬼才放心不下,我是突然想去领钱。”她故意指向旁边的自动提款机,又望向他的脸。“你很不对劲耶。”
“我不舒服。”
“是怎样?”
“很痒,很热,头晕……”他猛地抓搔手背,又往额头抓了抓。
“起疹子了?”她发现他不只手背起了一点一点的红疹,连那张红红的俊脸也冒出相同的红疹,迅速地占据了他的脸皮。
“是过敏。是啤酒,三杯鸡里也有放米酒。”
“那你还吃!”
“酒精度又不高,而且我很久没发作了,上回吃墨鱼面的黑酱有酒,也没问题。”
“你这不听话的小孩……”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她扯了他的袖子就走。“我带你去急诊。”
“不必急诊,你送我回家,我家里有药,吃了立刻就好。”
“可是要给医生诊断。”
“我老毛病了,我知道该怎么办。我好痒,快去叫计程车。”
“喔。”
她被他一催,忙跳到马路边,着急地寻找黄色计程车踪影。
她不时回头看他,就见他靠在柱子上,时而搓手,时而抓背,时而抓脸,活像一只不安分的小猴子,那模样既可怜又好笑,却也令她更不舍了。
捱了三分钟,总算拦到计程车。坐上车后,全身冒汗的他已经按除不住,立刻脱掉西装,卷起袖子,开始往手臂大抓特抓。
“别抓了。”她拉住他的右手。
“好痒。”他改左手握拳,往脸上猛捶。“喂,你是在打拳击喔,脸都打歪了。”
“那我怎么办?”他可怜兮兮地看她。
又是这种小狗表情。她心头一疼,干脆直接往仕的右手背捏去。
“忍耐一下,我帮你捏一捏,揉一揉,你自己不要碰,你会越抓越大力,这边都有抓痕了。”
她边说边捏压他的手臂,企图以轻微的痛感盖过痒热感觉。
这家伙的手臂还挺肥嫩的,她抓捏了几下,改为拍打,就是不让他自己用指甲去抓搔。
“背也好热。”他弯了手臂去搔背。
“我这边也给你拍拍。”她说着便往他背部拍去。
“唔……”
“怎样?”她以为他很不舒服,忙再拍了拍。“这样可以吗?”
“喔……”
“喔?”她很紧张,再隔着衬衫抓背。“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嘿……”
她一直注意他的脸色,怕是痒到受不了晕倒,直到见他紧皱的眉头松了开来,摸着的背部和手臂也没那么紧绷’她才将担心转为斥责。
“你早就知道过敏不舒服了,对不对?”
“喝了啤酒后,是有一点点感觉……”
“你欠骂喔!”她一掌用力拍在他背上,随即仍是轻轻拍了下来。
由于她的左手拍他的背,右手拍他的手臂,所以她侧身而坐,呈现一种空心拥抱他的亲密姿势。
王明泷不敢稍动,怕随着车子的转弯或煞车,一不小心会让她抱个满怀,到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吃亏比较大。
她不断地拍抚,有时改为张开手掌在他背上转圈圈摩挲着,或是拿掌缘在他手臂来回按摩,用上了她所能想到的碰触方式帮他止痒;他既被她摸透透,即便他的身体仍感燥热赤痒,却也大大地舒缓了不适。
由于他体温升高,相对的她手掌温度变得凉快;然而,他的戚受跟拿暖暖包那日一样,心底漫溢着一股他也不会形容的舒适暖意。
憋了好几日的恶劣心情终于云破天开,仿佛清风拂面,畅快自在。
此刻,她就坐在他身边,不会跑掉,也不会被人弄走,他闻着她馨软的气息,看到她焦虑的模样,听着她比他还急促的紧张呼吸声,他放心了。
他承认,他最近心情真的很差,一来是他结束了财务处的工作,二来是她那个死脑筋,被逼到绝境还不知道要求援,这个笨女人他不保护怎么行呢?
偏偏她不让他保护。
所以,他生气了。或许是他表达的方式有欠圆融,可他就是要直截了当让她知道,他可以保护她。
吵架的当时,他是有点难过……是了,不是生气,而是难过。他一直以为他们是聊得来的好朋友,她却不当他是朋友,遇上问题也不找他,她本就不需要他,就将他丢下;而他也跟她赌气,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
天知道当他见她回头时有多高兴,甚至可以说是狂喜。
“喂,你笑什么?不痒了吗?”她怀疑地看他。
“痒,还是很痒。”他说着就要去抓脸。
“别抓啦,都破相了。”
“这不正合你心意?这样就不会有漂亮妹妹来巴结我。”
“说什么三八话!”她重捶他背后。
“再用力点,我正好在腰酸背痛。”
“去!”她见到那勾起来的嘴角,就知道小狗变身成为大海怪,不用再跟他客气,同时她也安心些了。“年纪轻轻喊什么腰酸背痛。有问题自己去找按摩师傅,我不按免钱的。”
“唉。”他两手握拳,往脸皮搓搓揉揉,像极了小孩哭着揉脸。
“都说别碰脸了,怕破皮感染。”她看着好笑,但还是要制止。
“可是痒啊。”
望着他脸上一颗颗小红疹,犹如让蚊子叮了似的红豆冰,搭上这张眉眼分明的俊秀脸蛋,十足的卡通夸张效果,显得滑稽可笑极了。
相处日久,他由最早的故作神秘,然后是卖弄幽默或特权,到后来在她面前,他再也不刻意做作,有话宜说,还带点撒娇意味,流露出孩子般的本性。
可不是吗?刚才的“吵架”他早就放下身段了,凶恶地吼完两句后,再要他们有活动时找他出来玩,简直就是个不甘寂寞的黏人小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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