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出事吗?”冷傲天心烦道。
两人不觉都望向夏煦,见他蹙了眉,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反对,只道:“去吧,却要把你庄上的待卫带上。”
柳青面露喜色,匆匆上马追去了。冷傲天恨恨地一拂袖,斜眼睨了云飞道:“若是我或夏煦留在客栈,断不会出这种事!”说罢又走了,连夏煦都没叫上。他们两人本是话谈到一半赶回来的。
白琬珠知自娄陌出事后,这些人都是怨着云飞的,只因他出现,好好的一伙人弄成如今分崩离析的情形。
最为难的却是夹在其中的夏煦。
她看他一眼,见他低目沉思,面上虽未失却冷静,以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笑意却已失却了许久。
她心下叹气。
半个时辰后,冷傲天被抬了回来。
那一间客栈的饭菜里被人下了毒,若不是来的江湖人中有个药王谷弟子,及时察觉救了众人性命,傲天堡便要没了少主。纵然如此,一群人都伤了元气,如何再上那山峰?
便是想查下毒的人也难,这地方龙蛇混杂,异族人来来去去,谁都有可能下手。
冷傲天面如死灰地躺在房里,已没了白琬珠初见他时的睥睨神气,他望着窗外半晌,突地对来探他的夏煦道:“你说,咱们是不是太嫩了?”
夏煦不知如何答他,只笑笑,“与长辈比起来,我们确是不够周到。”
“难怪我爹总不放心让我接手傲天堡,”冷傲天叹一口气,心灰意冷地挥挥手,“我认了,便等那群老头子来接手这事吧!”
云飞沉不住气,猛地一拍桌站起来,“我却憋不下这口气,这般连吃暗亏却连人影都没瞧到,气煞人也!我这就上那山峰看个究竟,夏兄弟,你可有胆量随老哥去!”
夏煦脸色暗了下,慢慢道:“我正有此意。”
冷傲天怔怔看他,半晌才叹道:“随你吧,有时我真看不透你。”
“客栈……”
“芙衣关在房里不出来,我这样子也不能乱跑,能守的人都守在这了,若再出事便是你也阻不了。你随意去做吧,莫让我替你收尸就是。”
夏煦点点头,转对云飞道:“云兄,这便走吧。”
两人出了客栈到外头牵马,夏煦才叹口气回身,“白姑娘……”
“我知你要说什么,”白琬珠一直静静随后,此刻才出声截断他,“你也知我要说什么。”
夏煦看她半晌,突又露出了他偶尔望她时那般柔和的眼色,“你又是为何?”
白琬珠笑笑,“夏兄不总说我自在惯了?我行事,确也是随心所至的。”
“这回却不成……”
白琬珠叹口气,“夏兄,让我跟去吧,我便是待你们走后才尾随,你也阻不了。”
夏煦顿一顿,不再说什么,转身上马。
她骑了白马紧随其后,纵使清楚此行凶险,心思却仍在前头这男子的身上转不开。夏煦行事总爱思前顾后,下这决定甚是突兀,就如冷傲天说的,有时真个看他不透。
白琬珠想着,唇边浮上一抹笑意。
可这回,她至少能猜到他几分心思。若对方短短几日连施暗算,只为阻他们上山,现下定会现身对付他们三人。
这男子不是沉不住气,更非撇下同伴不顾,也许正因他们连连受伤,他才下了决心以身引险。
第七章登峰顶(1)
三人骑的都是好马,来到云飞所说的山峰时才过正午,举目望去,上山的石径确是险狭。几人都是抱了决意来的,并不多话便提气攀上。
初时自然是凝神戒备以防突然暗算,可行了一路并无动静,云飞见白琬珠应付这险径似是游刃有余,忍不住出声:“这位姑娘瞧来身法不弱,却不知师承何处?”
这却是他初次注意到她,白琬珠一怔,答道:“教我武功的人独居在大漠,因缘巧合收了我为徒。我只学了,却不知出处。”
云飞神色便有些不以为然,只当白琬珠不愿透露,却不知她性子爽快,便连贴身兵器也能毫不在意地卸给初次见面的人赏看,说的自然是实话。
他待要再多问几句,夏煦插进话来:“云兄莫分心,我们得趁着天色攀上峰顶,莫等日沉凶险。”
云飞正要应声,突地“咦”道:“那是什么?”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却见背阴的一块山石后,露出几点黄澄澄的艳色来,在阴凉之处煞是显目。
此时几已望见峰顶,山势平滑许多,他们便转了方向翻过山石,见着与来时路截然不同的景象。
白琬珠半晌才能出声:“却没想到这险峰之上还有这等好地方。”
一面是怪石嶙峋,山木嵘峻,另一面却藏了片长草萋萋的缓坡,无数黄色山花隐在其中摇曳,样子与平常野花无异,只那色泽流转,竟如金块般耀目。
便想起那几个僧人的传闻——吸取日月灵气的玄秘,暴胀而死的僧人,化解异力的奇花。当时听了只觉诡奇,如今见了这灿目中带丝玄异的艳丽花色,便觉天地之大,再奇异的事都并非毫无可能。
“若真如冷兄所说一把火烧了,却煞是可惜。”她不由道。
云飞眉一皱,“怎么没有动静,难不成这儿真是无人孤峰?”
“不会,无人便不需草屋了。”夏煦突道,其余两人一惊,才注意到坡下确有两间矮屋藏在长草中,只因与草同色,他们又给这些花引得心眩神迷,竟未发觉。
“我却察不到些许人息,”云飞低声道,“夏兄弟觉得如何?”
夏煦摇摇头,展了身法掠去,其余二人也跟上,却见他竟不加防备地登堂而入,二人一惊,齐齐抢进。
“没有人。”夏煦冲他们摇头,“另一间也是如此。”
草屋里头甚是简陋,家什只一床一桌,再无他物。
“难不成这便是采药老人住的地方?”
“这屋子若是那时建的,早已垮了。积尘也不厚,不久前想必还有人在此居住。”夏煦道,“更何况,屋子是为两人而备。”
云飞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却不明白了。”
“我也不明白。”夏煦面色平常地道,复又转身细察这屋内。
白琬珠却不知他如何能这般冷静,饶是云飞这等走惯江湖的人,进屋以来也绷着神经,手也不由移到了刀柄上。
移到刀柄?等等——
电光石闪间,云飞的刀与她的袖箭几乎是同时出手。
噔!
重叠在一起的两声钝响,白琬珠只觉额上两侧太阳穴跳得厉害,瞬间已沁了冷汗,便要深吸一口气,才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倒竖而起的长椅挡在云飞与夏煦之间,云飞的刀,深深地横入厚木之间,刀口处,折了两半的短箭却落不下来。
两人面面相视,那目中的神情,却是白琬珠形容不出来的。
半晌,云飞哑道:“我这一刀本是不会失手的。”
“不错,”夏煦缓缓开口,“若不是白姑娘挡你一下。”
“便是她挡我,也该不会失手。”
夏煦默了一下,“还因……我也在防着你。”
云飞不由失笑,“原来你早就怀疑我了,却是从何时开始?”
夏煦的脸却更白了,“那时,芙衣擅离客栈,本应追不上你的,可却追上了……”
云飞怔一下,突地仰天大笑,“你竟在那时便已怀疑我了!哈哈,夏兄弟,你素来表面待人诚恳,似乎并不计较出身清白,我呸,全是假仁假义!我却问你,若我没个恶贼父亲,你可会怀疑到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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