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生先下药令被害人昏迷,使用被害人手机传简讯向家人表示出游,藉此来拖延时间,因而林女遇害两日后才被人发现,而那时张医生早已离境回台……
黑延棠手指飞快敲打键盘,完成测谎报告,正常工作时间办公室热闹纷杂,进进出出的人多,此时其他测谎组员全下班,白色明亮的灯光将安静的空间照成了寂寥。
黑延棠靠着椅背,等印表机将完整报告印完,出纸的规律声响是眼前唯一的背景音。
做他这行往往能看见令人瞠目的真相,有时令人心酸、有时令人不解、有时令人惊骇,然而,许多真相背后的相同动机是“爱”,因为爱、因为爱不到、因为失去爱,继而生出妒恨,引燃杀机……
最后一页列印结束,整个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
黑延棠走到印表机前拿起一叠报告,往桌面敲出叩叩两声将其整平,走回办公桌,将报告装订好放进资料夹里,接着把办公桌面整理干净。
没来由地,他突然想起七年前他刚入测谎组时经手的第一桩情杀案,当时的嫌疑人是女性……
回想起那桩案子,他接连想起一名十五岁少女,那少女右耳四个耳洞、左耳两个耳洞,一对耳朵叮叮当当挂上大大小小耳环,他几乎要替她的耳朵喊累了。那张瓜子般的精巧小脸涂得五颜六色,嘴里嚼着口香糖,穿着露出一截肚腹的小可爱,肚脐上穿过一圈亮黄色K金肚脐环。
不知道她现在如何呢?
黑延棠翻开记事本,今天手上这桩案子正巧是他经手的第两百二十二桩情杀案。
他不自觉摇了摇头。爱是什么呢?
他拿笔在记事分类划下一杠,吐了一口有些抑郁的气,将记事本阖上。他闭起眼睛默默数到三十,再睁开,那双墨黑深邃的眼里抑郁尽扫,又是满满明亮。
走出办公室前,他将情绪从今天的案子完全抽离,关灯那一刹那,就像他又关上一个案件档案。
黑延棠只身走在幽暗巷弄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急促的脚步声,他眉头轻蹙,警觉的掏出手机,滑开手机萤幕,飞快打开定位系统。
下一秒,受过防身术训练的他机警闪躲开从身后挥过来的一记闷棍。
果然是针对他而来的。他似笑非笑转身,六个身形中等的男人陆续围上他,或持棍棒、或拿长刀,其中一名握着改造手枪。
黑延棠打量了一下情势,毕业于警察大学的他受过不少训练,却没自大到认为能手无寸铁的对付六个身怀家伙的地痞流氓。
他握着手机按下快速键,面不改色的对六个怀着恶意的男人笑得从容。“给我点时间叫救护车。”
“今天不打断你的手脚,老子跟你姓!”持枪的男人扣动扳机,配上消音管的枪没发出太大声响,子弹擦过黑延棠左肩的刹那,电话接通了。
“黑警官,有事快说,我赶着帮老婆买蛋糕。”
“我手机开了定位系统,你说过要当专属救护车的,我中枪了……”黑延棠眉头不皱一下,躲掉左边挥来的棍棒,却没躲开后头的袭击,手机转眼掉落在地。
他不再管手机,闪躲连续而来的攻击,挨了两棍,他一个旋手抽过其中一人的长棍,大腿内侧却来不及躲从身后挥下的长刀。
湿热的血一瞬间沿裤管奔流而下,他听见躺落在地上的手机传来低沉男音,不断叫着他,“黑延棠?黑延棠……”
混乱打斗持续了一阵,黑延棠拿长棍击倒三个人,大腿不断流出鲜血让他感到有些晕眩,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此时又一记闷声枪响,右肩传来灼热剧痛,他差点握不住长棍,往后退了两步。
一名持长刀的男人趁他虚软之际,迎面挥来一刀,他偏了偏头却没完全闪过,左额被刀锋划过,他咬牙,忍着痛,握紧手里唯一能保命的武器。
“黑延棠……”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幽暗巷弄那头响起急促足音,黑延棠回头,来不及出声,有人在他脑后狠狠落下重击,他双脚立刻不听使唤,软倒下来。
“黑延棠!”
他好似又听到一声低沉急切的叫唤……
失去意识前,他本来想说“白医生,改天补买一个蛋糕给你”,可惜他只发出一个单音,便再也发不出声、听不见任何声响。
所以他没看见他的好兄弟白峰齐医生如何身手俐落地打跑了剩下的三个人,至于那些先前被黑延棠击倒在地,或昏迷或呻吟的三个人,更被发狠的白峰齐踹了好几脚。
他更没看见白峰齐脸色苍白焦急地撕裂他身上染了血的衣服,一边帮他大腿上的刀伤止血,一边恐吓早已昏迷的他——
“敢死在我面前,我一定抽你的筋、扒你的皮,把你身上所有能用的器官割下来给需要的人,听见没!你撑下去,不然我让你不得好死!”
救护车鸣笛声由远至近,白峰齐用最快速度将昏迷的黑延棠送上车,跟着救护车到医院。
第1章(2)
急诊室人来人往,这一波流感来势汹汹,星期五夜间门诊时间已过许久,流感症状严重的病人陆续到急诊室挂号,老人、青壮年、儿童……若是长时间待在急诊室真会有错觉,以为流感攻陷全台湾,才会病人一个接一个没断过。
急诊床爆满,值班的护理师艾思思脚没停过,来来回回奔走忙碌,送病人排检查、挂点滴,有时参杂一两件外伤处置,此外,不耐久候的病患家属更时不时要拉她询问“检查报告还要等多久”、“有病床了吗”之类的问题。
忙碌的艾思思对病人或者病患家属尽可能温颜亲和,因为她知道病人无助、家属着急的心情。
在一阵兵荒马乱的忙乱后,她终于有一小片刻喘息,好不容易趁空喝了一口水。
不过值急诊偶尔会这样,本以为老天爷忽然发好心赏你一阵休息,其实是打算送一个更大的麻烦进来……艾思思才刚闪过这念头,就听到救护车鸣笛声。
她赶紧放下保温杯,暗想她的猜想真是十回九准,只希望这台送急诊的病人不是太严重。
她奔出急诊大门准备接患者,可救护车停妥后,门打开,先跳下车的居然是神经外科的男神白峰齐医生!
艾思思楞了楞,发现白峰齐一身是血,神情非常严肃又带点冷酷,像是……像是准备要杀人,而不是要救人。
病床被拉下车,躺在救护床上的是一名样貌英挺的男子,左额头与鬓发间有道狰狞刀伤,大腿缠了止血带,脸上没什么血色,紧闭着双眼。
艾思思盯着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一时竟看呆了,直到一个严厉的怒吼声传来,她才回过神。
“你还楞着干么?马上送去做CT,伤患后脑受到重击!”衬衫染血的白峰齐快手将病床拉进急诊室。
艾思思赶紧也帮忙推病床进急诊间。
就见白峰齐走到急诊间的电脑前,神速地叫出病历、Key单,然后朝她看过来,用那双在护理师之间被誉为有百万伏特等级的电眼冷冷盯住了她。
她没有被电到的心跳加快,倒是有被死神盯上的错觉,浑身泛起鸡皮疙瘩,觉得他现在很像是气得要宰人的模样,而那个待宰的人就是她……
白医生的情绪波动似乎是因为那个躺在救护床上的男人,他好看得跟白医生有得比,尽管目前意识不清,却不难想像他醒着时气场应该颇为强大,跟白医生现在难得火爆的气场也有得比。艾思思边推病床边想,若是把这两人凑成一对,肯定能满足腐女们的想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