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我不许你拿我父亲的名义招摇撞骗!」柳鸣风在马场女丁的搀扶下走到了薛道长旁边,谅他也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不利。
「山庄遇劫之时,我就躲在厨房的菜窖内,亲耳听见好婶喊你名字,骂你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你还有脸颠倒黑白?如果不是释爵,说不定今天连我也死了,更别说我腹中差贴被你打落的胎儿!」
「你真的是柳兄的女儿,柳鸣风?你不是丫鬟水仙吗?」连元池庆都亲眼确认过她的身分,怎么今日摇身一变成了正主儿了?
「鸣风从父亲当上武林盟主前便与水仙互换身分,直至今日才对外公开。」柳鸣风掀起覆额刘海,露出脸上的蝴蝶疤。
「『风云阁』内有鸣风的名册,薛道长可确认当中是否有此疤痕的记载,便可知道鸣风所言真假。」
「好……好……柳家还有人活着就好。」「风云阁」内的每本名册都是出自华家之手,哪里能有假?薛道长对不及救柳照先的愧疚因而少了几分。「你刚才说你腹中有胎儿是吧?快,快坐下,站着对孕妇不好。」
「谢谢薛道长……不,谢谢薛伯伯。」柳鸣风扶肚坐下,几句话就换得薛道长的信任,往她这边靠拢。
「好!好!」他实在高兴,改明儿个再跟关释爵谈谈看是否能让长子姓柳。
没用的老东西!元池庆气怒,勉强支撑站起,笑着看关释爵与段千驰两人。「这就是你们的证据?就算她真的是柳鸣风,也是你妻子,你们一生一旦,一净一丑,全齐了。」
「棋盘山的匪徒在哪儿?」蓦地,一群官兵浩浩荡荡地来到会场,抖着一迭泛黄的悬赏通告,至少二、三十来张,为首的男子图像颇为面熟,大家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吕捕快,你来得正好。」关释爵双手拱拳示意。他曾交货几匹官马到吕捕快手上,两人照过几次面,只是这回他差人下山通报并未报上自己的名号,免得有人咬定他动用特权。
「原来是关当家,久违了!吕某正在办公差,无法与关当家把酒言欢,还请见谅。吕某接获线报,说是十年前犯案累累的棋盘山匪徒就在此处,敢问关当家是否见过画中之人?」
棋盘山的匪徒个个善用刀,做事心狠手辣,刀下从不留活口,他初出茅庐担任捕快时,第一起案件就是缉捕这群毫无良知的恶徒,可惜没过两年,整座
山寨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无踪迹,此事自然也不了了之,连悬赏单都压箱底压到泛黄破洞了。
但是,这是他的第一起案件,曾日思夜想,悬赏单上的每张面孔都清清楚楚地记进他脑海里了,只要让他看到人,他一定认得出来。
「我瞧瞧。」关释爵走至场边接过悬赏单,不久后便指着台下那群跟随着元池庆,现下被人群困住而无法逃脱的黑衣人。「看起来挺像他们的。」
「他们不是元盟主任内所收的弟子吗?」旁人开始议论,投向元池庆的眼光更加不屑且怀疑了。
「果然没错!来人,抓起来!」台下一阵混战,幸好不少门派的弟子自愿帮忙,前后约莫两、三刻钟,便将这群罪徒缉捕到案。
「棋盘山的匪徒?啊,我有印象了,不就是专门抢盗再全家灭口的匪贼吗?该不会是你给他们好处,要他们帮你杀了柳盟主任内的奴仆吧?
收为弟子,身世不用记入『风云阁』内,也难怪你以这种方式收他们入山庄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段千驰连声啧啧,双手环胸,努嘴看着元池庆。
「我认识他们不过几年,怎么会知道他们是十年前犯案累累的匪徒?如果他们想利用我脱离以前的身分,岂会把过去的处处恶行尽数告知?」元池庆冷哼一声,背地里试图运气,想趁关释爵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攻过去。
「我们找到了天池阁的施先生,也请他来指认你。」关释爵指向右侧入口,一名嬉皮笑脸的白面男子对着元池庆直点头。
「全天下姓施的人有多少,男的不都叫施先生吗?」元池庆胸口像火在烧,无法化解的真气拼命地流窜着。
「话不能这么说,白玉软筋散年产八钱,已经有四年没有人买,你一口气付了一千五百两全包,所以我对你印象相当深刻。」施先生笑道,因为他当初还折了一百两给眼前这位买家。
「除了施先生之外,还有一号人物能指认你。」关释爵由怀中取出一本皮制的册子,上面绘了盟主才能使用的图腾。「你不知道『风云阁』里十二时辰都有华家人看守吧?
你在『风云阁』里的弑师自白,全让华清抄入书册当中了。此事攸关两任盟主,我要求他将此册内容公诸于世,任后人自由翻看。华先生本人也在此处,可证明我此言不假。」
不知何时站到薛道长后方的华清点头附和。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关释爵冷眼问道。
「哈……哈哈哈,百密一疏,是我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元池庆终禁不住体内流窜的真气,再吐了一口鲜血。
「那是你运气好,再让我修练半个月,我一定是天下第一,你们谁都只有跪在我面前磕头的分!」
奇怪,他的手脚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元池庆突然惊觉,他就连抓握都有问题!
「天下第一?这可难说。」关释爵走到他身侧,小声在他耳边低喃了一句。「你拿到的灭神赋是假的,我岳父偷天换日,你倒是錬得起劲。」
「没想到真的是你,实在是让我太痛心了!」薛道长实在气不过,这人选是他推举,还是他一路辅助过来的,结果……唉。「赤城派弟子听令,将此人拿下。」
「灭神赋是假的……假的……」元池庆又吐了一口鲜血,这回彷佛要吐尽他体内所有的血似的,量多得有些吓人。大伙儿惊呼一声之后,本来还算正常的元池庆突然像疯了一样大哭大笑、大喊大闹,什么人都不认得,也不知道他是谁了。
这不是走火入魔的现象吗?
「把他带走,暂且关入赤城派地牢,待我与各派掌门商讨该如何处置。」薛道长走上擂台,一声感叹难道心酸。
「关贤侄,你现在是柳老的半子,我叫你一声贤侄总算不为过了。盟主之位不可一日空悬,你战胜元池庆,理当胜任这职位。」
「请恕关某无法出任。『九逸马场』领有圣诏,若登武林盟主之位,怕有震主威君之嫌。此次前来只是想替岳父一家讨个公道,好让真相水落石出罢了。」就算皇上允许他接任盟主以平衡朝野势力,他一样会拒绝。
娘亲替他取名释爵,就是希望他能看淡世间名利、地位、权势,好好珍惜眼前的人,别像他爹一样自寻减亡。
倘若当年柳伯伯没有将灭神赋盗走,鸣风的遭遇说不定就会发生在他身上,所以盟主之位对他而言无疑只有麻烦而已。
「你无意出任,就不该上这擂台,你们年轻人做事总是欠缺考虑,这下该怎么处理?你说!」薛道长动怒了,私心觉得关释爵就是适合这位置。
「关某上台前请教过华先生可否请退盟主一职,他说『风云阁』虽无记录,但亦无限制。所以就算关某出任武林盟主,怕也撑不过三天。」关释爵看向仍在主位上的柳鸣风,两人相视而笑,此种平凡才是他要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