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一见林莫寒把门打开,慌忙哭腔大起,可眼睛却不经意地瞄到了林莫寒身后的屏风上竟诡异地搭放了一件……疑似肚、肚兜的东西!再瞄地上,房内地毯凌乱,像有翻滚之貌,而屏风后的床角,明显看到一双女靴,再瞧眼前的林莫寒,一头黑发散落着,长长的发尾轻轻乱翘在胸前,与往日斯文服帖完全背离,而那张本来就英气的脸,此刻也显得甚为野气。
咕噜……
吞了一口唾沫,肥胖的牢头那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对上那隐隐显得不耐烦的黑眸,忍不住又想往床的那边看个真切。
传说哦传说,这“御前第一神捕”从不流连风月之地,亦无女色缠身的绯闻,就连当日救出公主,皇上龙颜大悦,夸口美人配英雄,有意试探,想要把公主许配与他,他也红着脸拒绝,坦言说什么尚无成亲的念头,亦非公主可付托终身的良木,不想误了公主的良缘。
此后,公主深觉受辱,多次派出身边美婢使计引他失身,却总是失败告终,从此,虽未扬言与林莫寒誓不两立,却也有宫女宣称听到公主放话,他日林莫寒若有喜欢之人,必定破坏到底,而告密之人更可论功行赏。
难道,他飞黄腾达的机会终于来了?
牢头越想越快活,整个人几乎撞进了房里去,却被林莫寒快步挡住了去路。
“大清早的来找我,出了什么事?”
林莫寒的声音偏冷,让牢头猛地记起了找他的原因,哭腔再起:“不好了,林大人!你交给我看守的那个……”注意到那边的店小二假装认真地擦拭墙壁,牢头连忙压低声线,“神捕大人,是这样的……”发觉自己的声音压低了以后变得毫无感情,甚至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那牢头重咳了几声,自认已经培养了足够的表情,再次哭腔起:“不好了,林大人,那魅宫的妖女不见了!”
嘿嘿,“御前第一神捕”,犯人丢了看你还能风光多久?
牢头心里暗自高兴着。
“犯人就在里面。”
“你说,林大人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假装伤脑筋的说了一气后,突然意识到林莫寒话中的意思,牢头调不成调:“犯人……在里头?!”
想起昨天的的确是个女囚,而且虽然是大半夜的押到,他半梦半醒地也没有瞧清楚……呃,这不是重点啦!重要的是那个囚犯既然是个妖女又是个女人……再瞄瞄那个像是因为太兴奋而随手扔到屏风之上的素色肚兜——哇,那肚兜的尺码……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那是他只在青楼里见识过的,那个妖女必定是波涛汹涌……
“对,昨晚是很激烈,但是,你可以擦擦口水吗?”
牢头肥脸一红,连忙抹掉口水,眨了眨眼,讶异着自己竟把心中的话说出了口,也甚是羡慕地想要进去好好确认一下。
“确认就不必了。”
牢头失望的发现视线再次被林莫寒给挡住,但色心一起,忍不住坚持:“林大人,你明明说过这个妖女吃了化功散,她怎么会在这的?”
“哦……”
林莫寒心里暗惊着这牢头的心思竟也细得可以,但却表现出一脸的不知所措与心虚尴尬的红:“这妖女……极是狡猾,原来并没有中什么化功散。昨天深夜里,偷偷出了狱,还跑到我这里……”
“这里……”
牢头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她,她……她竟然对我放了迷烟。”
迷烟!
牢头看着林莫寒那一脸尴尬的难以启齿,想必这堂堂的“御前第一神捕”是遭强暴的……想到那肚兜的尺码,牢头忍不住又吞了吞口水。早知道他昨天晚上就不要睡得那么死,说不定那妖女就会选他而非林莫寒啦!真是白白便宜了他!不过还好,这事真好!他得赶快向公主禀报,哈哈,他飞黄腾达的日子终于来了!
“日后,我会亲自押囚,就不必麻烦你了。”
突然听到林莫寒的声音,那牢头连忙说:“不麻烦、不麻烦,那小人先告退了!”
真幸福,一边押犯人还一边享艳福。牢头不舍地再次瞄了瞄那肚兜,终于三步一回头地,消失在楼梯口,而林莫寒呢,转身关门,经过屏风时,袖口一翻又一甩,把那素色的肚兜往床上的人迎面打了过去,自己呢,则走到八仙桌前,坐下,接着,缓缓地为自己沏起茶来。
甘香的茶味,飘荡在静悄悄的卧室内,更显暧昧。
“公子,何不亲手为奴家把贴身衣物穿回?”
素色肚兜之下,声音软软的,虽然那调子带着让他熟悉得震惊的味道,但林莫寒还是没有开口。他的黑眸,无声地瞪视着杯中的清茶,倒是已经在大腿上成拳的手,暴露了他心底的愤怒。
而躺在薄被下曲线毕露的人儿,依然开口,那声调那口吻,竟与他所见有限的青楼女子无异,酥人入骨:“奴家吞了公子喂下的化骨散,如今浑身无力,公子你忘记了吗?”见他不应,再次玩味地低低娇喘:“还记得刚才公子脱去奴家衣服时,奴家几次开口帮忙,还教你如何才能顺利地把这绣着茉莉花儿的肚兜脱下,难不成现下公子连报答奴家一下都不愿意么?”
仍不见理会,肚兜下的嫩唇再次张启:“莫非公子是忘不了手指擦过奴家那细颈时的销魂,也忘不掉奴家玲珑有致的娇躯,因此等着奴家开口要求公子的怜惜么?”
突闻脚步声响起,脸上一凉,那双笑意不达眼底的眼对上了林莫寒一脸的恼怒后,仍不怕死的开口继续挑逗:“公子,别只顾着眷恋奴家的肚兜,肚兜虽手感极好,却远不及奴家的娇肤细肉。”
“你,该死!”
肚兜再次被摔回她的脸上,林莫寒匆匆套上被丢到床边的衣服后往外走去,行至门边,不知道为什么停下来。
“公子,奴家虽然也有燕好的意思,但是如今药力未过,有些事还得依赖公子主动啊。”
“闭嘴!”
红着脸瞪着门柄,林莫寒咬牙切齿:“限你在一刻钟之内把衣服穿好!”
说罢,门摔上,人离开。
只剩下躺在床上未着半缕的她,冷着一双眼睛,收起了一切的表情。没想到啊,她当日尾随玉儿潜入青楼的所见所闻,今日竟全用在林莫寒的身上。
“看来,我所遇到的男人,一个不如一个呢!”
自嘲地笑着,努力地撑起身子穿衣,“果然很有气魄很有计谋呢,这‘御前第一神捕’,够阴险。”
出招如此下流,故意在那个一心想要飞黄腾达的小牢头面前制造与她之间的暧昧,好引得牢头跑去向那个与他不对盘的公主邀功,引得那公主的注意。那么,接下来不管她是否有机会从他的身边逃开,也定会从此被各路人马追辑——公主派来的,为了讨好公主而追来的,想要剔掉林莫寒视林莫寒为眼中钉的,自然还有林莫寒他自己,甚至,或许还有那幕人馆派来的人马。
只怕,日后要追查假魅宫之事,难了。
最可怕的,是她那六位不名就里的姐妹们,当中不知会不会有人傻呼呼地上当,跑来营救她!若是林莫寒早已经与假魅宫的人勾结或互有协议,再加上“黄山之战”之后的后遗症,此刻江湖正派们对魅宫绝对是恨之入骨的……
而唯一幸运的,是在林莫寒面前的她如今是易容改装的。
——“涟儿,你没事吧?”
明明没有人在说话,耳边却突然听见了有人在关切的询问。
“真是同一个人么?”
怎么可能会是如此极端的两种性格?
——“涟儿,你没事吧?”
猛地捂住了双耳,黄涟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力再用力地提头去撞膝盖,强迫那在脑海里挥不去的声音离开,也要自己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
林莫寒的眼里,对她有着极大极深刻的恨意,这究竟是为什么?
是什么因素或转机,让他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正派人事,竟做出如此邪派又下流的事?!又或许……从头到尾,林莫寒就是这样的人,是她被骗了,不愿意相信以前所知道的全是假象?
脑袋,昏昏沉沉的,脸上所戴的脸谱,让她的毛孔无法透气,昏厥前,她用力地撕掉脸上的伪装,穿好衣服后,才放任着自己,在这噩梦般的房间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