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南靖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再用力地吐出,双眼兀自盯着袅绕的白烟。
她离开多久了?也许只有一天,也许已经一个礼拜,可是他却觉得……仿佛有一世纪那么长、那么久!
白烟氤氲了他的眼,他努力地想把她赶出脑海,想把她的身影自生活里彻底抹去,可是成效差到极点;从小到大,他做的任何事、所学的任何一门功课,哪样不是得心应手,哪样不是拔尖的,为什么一扯上她,一切都变得那么混乱,那么……糟,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点!
手机响了,他意兴阑珊地接起。“欧南靖。”
“老哥,是我。”欧南枫战战兢兢地道。
欧南靖深吸了口气,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什么事?”
“呃──你还好吧?”南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已隐约由那些女人口中知道骆巧侬离开南靖家了。
“托你的福。”南靖瘫在沙发里,全身懒懒地提不起劲儿。
“你没去找她?”祸是他闯出来的,好歹问问南靖是否需要帮忙?
电话里出现短暂的沉默。“没必要。”
“没必要。”南枫拔高音调。“你就让她这么走了?”
“脚长在她身上,她爱到哪儿就到哪儿,关你什么事!”南靖烦躁地又点了根烟,不知怎地,心里头闷得难受。
“是不关我的事,可是你──”
“跟我也没关系!”南靖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善。“不要再提起她,小心我冲过去宰了你!”
南枫顿了顿。“真的没关系?”没关系才有鬼!何时曾见过南靖为了个女人发那么大的脾气?自他有记忆以来,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没事的话,我收线了。”没等南枫回答,南靖兀自关掉手机。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房子里的视线也渐渐模糊了;欧南靖一动也不动,独自将自己沉浸在满室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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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十万火急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陆澈满脸倦意,一踏进南枫家劈头就问。
“有件事想请你帮我想想办法。”欧南枫苦着脸,只有“愁云惨雾”四个字可以形容。
陆澈挑起眉,饶富兴味地看着他。
欧家的人极少向人开口求助,除非真的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南枫如此,南靖更是如此,他对南枫即将提出的求助感到有趣。
欧南枫没搭理他看好戏的心态,单刀直入地把南靖跟他的约定从头到尾说了一次,还担心地发现陆澈的表情由饶富兴味逐渐转成一脸铁青。
几个表、堂兄弟中,就属陆澈的个性最为内敛,也最不苟言笑;他极少动怒,可一旦不小心触动了他的怒火,下场通常会很惨,倘若不是自己闯了大祸,他绝不会向陆澈坦白自己与南靖搞出来的荒谬赌局。
“你知道你们做这种赌注,对一个单纯的女孩子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吗?”他由左静那儿得到的印象来判断,骆巧侬应该是个努力上进的好女孩,她是招谁惹谁了,竟要忍受此种侮辱?别说她是个女孩,就算他一个大男人知道了,都为她感到不值!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家里那个老顽童,是他教我这么设计南靖的。”一推天下无难事,把最终的罪魁祸首揪出来,也许自己犯的错不致被判死刑。
“外公?”陆澈蹙起眉,随后叹了口气。“被他这一搅和,即使是命定的鸳鸯也会被他打散!”
“什么意思?”南枫一脸怪异,这是哪一国的说法,怎么他都听不懂着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陆澈没好气地拍他一记响头。“南靖接的是四叔的位置,所以骆巧侬理所当然地会成为他的秘书,是不?”
南枫连连点头,一脸受教的模样。
“两个人在一起工作,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顿了顿,思及与自己一起工作的那个女人,心头涌出一股涩意。“可是被外公和你这一搅和,要把他们两个送作堆,恐怕比登天还难!”
“要南靖看上骆巧侬,那才是比登天还难!”南枫可不敢苟同。
“看来你还不知道。”陆澈好笑地瞪着他。
“知道什么?”南枫傻不愣登地问道。
“丑小鸭变天鹅了!笨!”陆澈又损了他一句。
“骆巧侬?不可能!”他看过她那副老处女的模样,打死他都不相信她能引起任何男人的“性”趣。
“尾牙那天你没去,所以你不知道当天的盛况;多少男人想把她吞到肚里去,如果你看得到南靖当天的脸色,你就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陆澈扯出多日来难得的笑容。
“真的?那我真的惨了!”南枫的脸垮了下来,心情不断地往下沉。“这下子我该怎么办才好?”
“简单,由你代替南靖出面,向征信社要骆巧侬的行踪。”
第7章(1)
当征信社的友人向欧南靖提出骆巧侬的行踪报告时,欧南靖立刻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
“我要去屏东抓人,你去不去?”陆澈问道,他要找的人跟南靖的女人在一起。
欧南靖不语。
“随你,我走了。”陆澈见状,丢下话就往外走。
他信步走到停车场,才将车子开离公司车库,就见南靖的身影已站在停车场外,他轻扯嘴角,啧!口是心非的男人!
“上车吧!”陆澈拉开车门,示意欧南靖上车。
欧南靖思忖了一下,依旧不语地坐上陆澈的车。
车子转上高速公路,在夜色与路灯交织下,飞快地向前奔驰。
“现在已经很晚了。”欧南靖盯着路面,眼神却没有焦点。
“到屏东还算早。”他说的是清晨。
停了好半晌,欧南靖突然叹了口气。“澈,你干么这么急?她对你很重要吗?”“她”,指的是左静。
“重要?也许吧!”陆澈专心地盯着前方的路况,面无表情;他还没理清自己对她的感情。
“你一直想找的那个女人呢?她不再重要了?”三年前,陆澈的后脑被一个莽撞的胡涂女人给敲破了,他一直想找到那个罪魁祸首。
陆澈顿了顿,语气平稳地说:“她就是那个女人。”他没有指名道姓,知道南靖会懂的。
“嗯?”欧南靖愣了一下,随即意会。“是吗?原来如此。”
狭窄的空间出现长时间的静默。
“你在乎她吗?”欧南靖垂下眼睑,突兀地问。
“那你在乎‘她’吗?”陆澈轻轻扯开嘴角,同样地回问一句。
“澈!”欧南靖懊恼地低喊一声。
“南靖,承认在乎一个人并不可耻。”陆澈瞟了他一眼,不甚在乎地说。
欧南靖抹了抹脸。“我不知道……”
“嗯?”陆澈发了个音,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乎她?”他的心乱成一团,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南枫都告诉我了。”陆澈扭开收音机,让轻音乐流泻在车内的每个角落。“你们那个穷极无聊的游戏。”
欧南靖的黑眸闪过一丝懊悔。
“不论你是不是真的在乎她,她跟你之间确实产生了不小的问题;南枫不是一时兴起跟你做了这个约定,而是外公要他这么做的,可见外公已经把她当成内定的长孙媳妇。”陆澈淡淡地把更深一层的内幕透露给他知道。
“爷爷?”隐形细针扎进欧南靖的心窝。“难怪……难怪当初他设下的‘逼婚计划’不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