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允许我唤你的名,在我有限的时间里。
C.G
菲瑞尔扬起笑,睇着巩君延,眼底映着他强自镇定的面容,笑意扩大,渗入些微冷意,那份冷意,递传到巩君延心底,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那种被蛇盯上的僵直感绝对不好受。
「巩先生,一直站着不好说话,请坐。」他的手摊向办公室另一端的古董沙发。
巩君延自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望向沙发,不觉得那是舒适的坐椅,反有种那是因椅的感觉。他深吸口气,朝他颔首,挺直背脊走过去坐下,打开随身的公文包,拿出里头的企划。
「伯爵,请过目。」他越过菲瑞尔的耳边看向他身后,不与他做任何视线的接触。
「菲瑞尔。」菲瑞尔微偏首,挡住巩君延的视线,强迫他与自己的眼眸对上。
「伯爵,这是我们公司的企划案,请你过目。」巩君延低垂眼敛,未依言改口。
「菲瑞尔,我坚持。」菲瑞尔似笑非笑,似冷非冷的俊脸上有着一丝难厘的残酷,他冰冷而低柔的嗓音轻唤:「Chester。」
害怕。
巩君延这辈子没有怕过什么,但自菲瑞尔身上散发出的感觉让他下意识的想跑,可他不能!
他从来就不是个胆小怯懦的人,父亲也未曾以此教育他,他是巩家人,不知恐惧为何的巩家人。
于是他仰首看着菲瑞尔,眸里有着凌厉的锐意。
「菲瑞尔,这是我们公司做的企划案以及过往五年内的业绩报表和市场调查报告。」不管菲瑞尔是否真心与他们合作,巩君延一点地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
他将文件搁在坐上对面沙发的菲瑞尔面前,略过他的眼,转身面对落地窗,采光良好的窗子可以俯瞰街上行走的路人。
「如同这份文件上所呈现的数据显示,您可以发现本公司在这五年内有大幅度的成长。一般中小型企业越来越注重人身安全、货品保障。同时台湾人对于保险以及人寿的概
念性加强,愈来愈多人愿意为自己以及家人购买保险,形成新型态的投资。因此您可以得知台湾购买的人口将在未来二十年内大幅度增加,我们将可由此得到相当高的利润。」巩君延将记在脑中的字句一一说出,一只手越过他的肩膀贴到窗上——
他呼吸一顿,感受到四周氛围困菲瑞尔的过度靠近而改变。
「CHESTER……看来,你在伦敦的这些天,不很『愉快』。」菲瑞尔轻柔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怎么没有利用难得的假期在这儿好好地玩呢?」
丝般的长发因红丝带的断裂而散落,教不知从何方来的风往巩君延身上吹去,绻卷缠包着他削瘦的身躯,恰似菲瑞尔的气息包围住他,那般的——
窒息。
巩君延移动僵直的身躯,背着他往旁横跨出一大步,转过身面对菲瑞尔,挤出一抹笑,「伯爵,有什么地方我解说的不详细吗?」
菲瑞尔的右眼直勾勾地凝望着,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站直身,双手交抱、背靠上玻璃帷幕,黑发任其披散,久久,笑了笑。
「君延,先坐下喝杯红茶再谈如何?」菲瑞尔突然改变话题。
「好。」巩君延坐上精美的椅子,看着那铺着繁复花样桌巾的小圆桌,他的心也同那些眼花撩乱的桌巾一般的紊乱。
菲瑞尔唤他名的嗓音有股陌生而特别的腔调,像突然掀高的浪潮一声又一声的打向他的心海,扰乱他原本的心绪。
「ERALGRAY?」(伯爵茶)
「好的,谢谢。」巩君延不喜欢这儿、不喜欢伦敦、更不喜欢菲瑞尔,他想逃离这个地方。
逃离,是的,逃离。
巩君延看菲瑞尔背对着自己煮红茶,于是身随意动,起身跑到电梯前,待菲瑞尔发现他的意图时,电梯门已合上,将他的身影阻隔在外。
十三岁那年,他只身一人前往日本读书,那时住在亲戚家中,人生地不熟的他,由于没有多余的房间,只好被安排在纲琴底下睡觉。
那时,纲琴下的那块空地,就像是他的小小城堡,只有那里没有旁人的白眼,也没有指指点点,更没有欺负这回事。
他一出生就明白自己身负的责任,身为企业家的后代,许多重担与权责都等着让长大后的他来背负……
手掌放上镜面,镜面因手的温度而漾出一圈氤氲,巩君延很少有机会与时间看清楚自己的模样——尤其是这般专注的凝视。
企业家第二代重要的是承先启后,然而面对瞬息万变的世界潮流,有时候,会觉得疲累。他喜欢瞻前冲刺创业的感觉,可他不善管理,更不善守成。这不是不好,只是身为长子的自己,光有冲锋陷阵的特质还不够……还需要更全面的能力……
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某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可一睁开眼,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人。
呼——
他轻叹一口气,转动办公椅面对身后的大片玻璃帷幕,径自发起楞来。
『巩……君延……』
「吓!」巩君延出走的心神因那渗入心肠的嗓音而惊收,他眨动睁大的眼眸,好一会儿才听见那震耳的私人电话声。
他如梦初醒,转身拿起话筒:「巩君延。」
「君延,晚上有没有空?」耳边传来爽朗声音,让巩君延心头一松,是好友孙景棠。
「做啥?」巩君延松开唇角,扯出一道笑痕。
「酒,有好酒到,你来不来?我先替你留个位置如何?咱俩也挺久未见的了,打你从伦敦回来就阴阳怪气,加上你又接了个集团总裁……」
「喂喂,谁阴阳怪气?」巩君延打断孙景棠的话,语间笑意甚深。「我可没你那么荒唐。」
孙景棠在他们几个人中是出名的会玩乐。
「当然是咱们的巩少啰,不多说,一句话,出不出来?」
「不了,我不去。」打自伦敦回来后,他变得害怕黑夜,总是赶在夕阳西下前回家。
家。是的,是家。那个空无一人的公寓,是他暂时的家,再过不久,他得迎娶父亲安排的结婚对象,继承巩家大片的事业,传宗接代,建立一个新的巩家皇朝……
这些都是他的责任,可他为何……
「老兄,你还好吧?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啦,是不是那个新成立的电讯公司让你心力交瘁?」孙景棠知道好友喜爱投资新的东西,然而在现代人眼中,通讯这项大利多的行业,仍教政府吃得死死的,巩君延开设的这个新集团,在业界普遍不被看好。
「没有。」孙景棠不说,巩君延都忘了自己有开这个集团。「我想……待在家里。」
说出这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回答,让孙景棠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家?拜托,你那幢样品屋叫家,别笑死我了,你一个月回去过几次我们都心知肚明……」
「景棠。」巩君延无奈的打断好友的叨念,「我还有事得做。」
「君延,你……你没事吧?」孙景棠因听见好友难得的疲累而关问。
「没事,只是……」巩君延眼前一黑,话语中断,所幸不到一秒,那阵晕眩让他有些迷惘,迷惘于自己身在何处,又正和谁在说话,但他很快地捉回游离四散的心绪,「有点累了。」
「或许找个空闲去休个假好了,你从美国回来后一直都没有休息过,只有一个月前去伦敦……」
话筒自耳边滑落,坠地,巩君延睁大眼看着橡木门扉前站立的身影……
刚刚……刚刚明明没有人……明明办公室只有他一人的……
『君延,我找得你好辛苦。』陌生的语言、熟稔的口吻让巩君延怀疑自己仍身在伦敦,仍然在他的五指山内。
胸口传来尖刺的痛楚,像在提醒他,他仍活着的讯息,但这份微弱的示意在巩君延些微急促的呼吸下逸去。
「君延,君延!」话筒传来孙景棠的叫声,巩君延如梦初醒地抬起话筒,尔后,一句话也不说的挂断。
办公室内除了夕阳斜照的余辉闪闪,仅有他们两人的目光相对,巩君延盯着站在阳光未能及的暗处的颀长身影,忘了移动。
直到日阳教月影给吞没,睁大的眼眸传递酸涩的讯息,他才开始惊觉自己呆了多久,而那暗处的身影也因黑夜的来临显得更加的猖狂。
巩君延的声音哽住,久久不能成言,事实上,他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那双蓝紫色的眼眸在未亮起灯的办公室里熠熠生辉,教他移不开视线,也说不出话来。
『说话呀,你不是在怀疑我的身份?』暗影渐成形,变成巩君延日夜所思的那个人,仍是那陌生的语言,可听入他耳里,陌生也成了熟悉。
梦,这一定是梦,巩君延宁愿相信的这是一场永远不会醒的梦,也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这是现实。』他响应巩君延纷扰杂乱的心绪。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巩君延迎上他的眼眸,沉溺在那泓蓝紫色的瞳海中,不可自拔。
他累了……不愿意再挣扎,他早已是教蜘蛛网粘上的食物,脱逃不开了……
『因为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他不明白什么命中注定。
『只要你来,我就让你知道所有的一切。』菲瑞尔微微一笑,在氛围静止的空间里,他的笑容无疑是划破凝滞空气的利剑。
「你到底是谁?」巩君延受不了了!为什么他要这样吊他?为什么……要勾引他?
脖子上菲瑞尔曾留下吻痕而今已消除的地方隐隐发着热,巩君延对这种感觉不甚熟悉却也不会错认。
这股隐热,在菲瑞尔的注视之下开始蔓延,即使没有碰触,光是视线的凝视,便让巩君延的身体变得敏感无比。
他颤抖不已的手摀住嘴,深怕声音管不住地背叛自己。
菲瑞尔没有回答,一双带着诡笑的蓝紫色瞳凝盼,眸里蕴含的深意像黑洞,狠狠地吸附住巩君延的心。
「锵」的一声,巩君延一拳打在置于纸镇旁的咖啡杯上,杯子碎裂,碎片插进他抡起的手侧,引来阵阵麻痛,黑眸低垂,盯着渗出血丝来的伤口,不知是庆幸抑或失望的低叹一声,才拿了纸巾想要擦拭伤口,一只苍白冰冷的手即拉过他的手,凑近柔软低温的唇边吸吮着。
巩君延刚开始还想抽回手,可在菲瑞尔那双蓝紫色的眼眸注视下,他渐感气力失去,全身的血液似加热的水般开始沸腾。
他傻楞楞的盯着菲瑞尔吮吻他的伤口,用舌尖轻触挑舔,引起巩君延一声低抽,身体的血似乎经由伤口逆流向菲瑞尔,一波又一波浪潮般的眩晕交杂令人窒息的快感袭来,巩君延抵受不住地软坐在皮椅上,只能喘息,移不开视线地教菲瑞尔锁住。
感受到全身的血流向伤口至菲瑞尔口里,他微弱地挣扎想要他放手,但却意外地贪恋这酥麻又疼痛的感觉。
伯爵笑了,笑得开怀,柔化他与冰酷离不开干系的脸庞,他的舌离开他的手,隔着办公桌倾身俯首舔上巩君延微张的嘴唇。
淡淡地、腥甜的味道自伯爵舌尖递入巩君延的口里,巩君延瞠大眸,只觉伯爵灵巧的舌滑过他的齿列,探入他的嘴里,与他慌张不已的舌交缠,他想躲开,可伯爵的手大力地握住他的手,伤口因受到压迫而令巩君延皱眉,这一分神,伯爵更加深入他的嘴,四唇相贴,舌与舌相缠,不知何时,伯爵的身体己越过办公桌来到他身前。
伯爵将巩君延的手抬高在自己颈后交叠,而他的手则插入他的发,另一只手解开他的领带与扣子,冰凉的手伸进他火热的胸膛,指尖在他跳动不已的心脏前来回不停地抚弄,猛地紧掐上他胸前的突起——
「呃……」巩君延被伯爵强硬吻住的唇间游出一声轻吟。
伯爵唇边带着诡笑,离开他的唇,舔掉自他嘴角滑落的唾液,再次执起他的手,蓝紫色的眼眸发着光,轻吮去再次流出血的细小伤口。
巩君延虚脱的看着伯爵的动作,阻止不了他一再的进犯,脑袋被吻糊了,连被个男人吻这般不合道德之事也无力去想。
『记住,只要你来,便知。』好不容易,菲瑞尔放开他的手,邪魅一笑,身影溶入黑暗,消失。
巩君延睁大眼死瞪着菲瑞尔消失的地方,即使心下早意识到菲瑞尔的「与众不同」,但他怎么也没法儿将菲瑞尔与凭空消失这回事连在一块。
心压缩剧烈,让他无法呼吸过来,巩君延眨眨迷蒙黑眸,翻看着浮冒青筋的手,被吮吻的触感仍清晰地留印于上,伤口的碎片被挑掉,让他开始怀疑菲瑞尔的舌头是否铁做的,不过……现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巩君延只手撑额,竭力想抗拒菲瑞尔带来的诱惑,低敛的眼眸瞅着伤口,情不自禁地吻上适才菲瑞尔吻过的地方,只觉方才血液倒冲的感受再次回笼,他顿时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于是将手往裤子猛擦,再猛拭嘴。
他在做什么?巩君延自问。打在伦敦之时,伯爵对他造成的影响让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可回到台湾后反而更挂心。
他总觉得伯爵与他过去做的学有关连……但他有种假若梦的事实揭开,他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中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伯爵给他的感觉是又恐怖又亲密既诱人又危险?
巩君延万分疑惑,但没有勇气深入了解。
他知道……若真依了伯爵的话语,他会失去所有的一切……包括自我!
可是……可是……
这心头空缺的一角……这一角……该放弃或是让他来填满?
冰冷的中央空调让只着衬衫办公的巩君延感受到无限的冷意。
城市很冰冷。
四周的空气凝结成白雾笼罩着高耸的大厦,擦身而过的人们面无表情,只微低头赶着路,朝向自己的目的地而去,毫不迟疑。
纷雪雵雵,狂肆地打在身上,很痛,但她不知如何制止这份痛楚与内心的苦相呼应和。
此时的心灰意冷与心殇,与雪是如此的吻合。短短半天内,她历经了喜悦与痛心两种极端的情绪,一时之时不知如何处理,只能任其侵蚀她全身。
『求求你,别赶我走,我爱你啊,我只要待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我什么都不求……』
男人听不进她切功的恳求,坚持要她离开。
明明一切都好好儿的,可为何?为何他会突然要她离开?要她走?更说他不爱她?分明……她可以看得出他那双蓝紫眸子里的情意,是那般的浓烈与无伪……
他说一切都是骗她的,可是她不相信,不相信吶……
『哎呀!』路人撞倒了她,只发出一声低低的歉语便离去,连搀起她的意愿也无。
她默默起身,拍拂沾雪的衣服,一道撑伞的暗影站在她身边,为她遮去漫天飞雪,她扬首,绽露最美的笑靥,以为是他追了出来。
是他!没错,可她从不知道失去笑容的他看起来是如此的严酷,当那双蓝紫瞳眸不再盈满情意时,是如此的可怕。
她的笑容逸去。
『菲……』她低唤他的名,但教他伸出抵上唇儿的指给阻去。
『嘘,别说话。』他的语气轻柔淡冷,唇角当的笑意诡谲却魅力十足。
她的眼倒映着他愈趋靠近的脸,微忡地眨眨眼,下一秒,只感竟到他微水的唇烙上她的颈脉,引来她一阵的瑟缩。
『乖,别怕。』他的嗓音有种魔力,让她屈服地合上眼眸,献出洁白的颈项。
当他的尖牙刺穿她的血管时,合上的眼震愕地睁开,她不安的蠢动着,想看他的表情,可他的手扶着她的后脑,不让她有机会看见他。
最后,她不再挣扎,放任自己软下的身子偎入他无情的怀抱,口里呢喃着:『我爱你……』
雪飘乱,淹没她的身子,而他,早在吸干她的血后消失无踪,雪花呈螺旋状落至她睁开的眼眸,却再也到达不了她的心……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伯爵低沉的道歉:
『对不起……』
「吓!」巩君延跌下床,「砰」、「咚」两声,自额角传来的钝痛让他急遽地清醒过来。
黑眸一扫,发现自己不是身在落雪的街头、亦非为女,而是处于从床上跌下来头去撞到床旁矮柜的房间里。
房内熟稔的一切说明他此刻是在自己的房间。
「梦?」巩君延自问,不确定地往脖子上抹,映在眼底的指光洁无血。
他不相信地跑到浴室照镜子,抬高下巴,左右瞧。
没有。什么也没有。
「真的是梦。」巩君延这才相信适才那过于真实的景象是梦境。
梦里,他看见自己变成女人,走在飘雪的街头,显然是被情人拋弃离开……这些都还正常,只除了自己成为女人有点怪异,可……可是……
最诡异的是那个男人……那个把他(她)杀死的男人……他竟将他与菲瑞尔连在一块儿。
可那个女人的穿著很明显是十九世纪末的穿著,菲瑞尔若是那时便已存在,那么……他不是妖了么?
或许他真是妖。
巩君延摇摇头,转开水龙头,泼水,尔后抬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空洞而无焦的黑眸仿佛正透过镜子在看着什么陌生的人。
他似乎……不再是自己……强烈的违合感自伦敦回来后益发的增加,心底有个声音直唤他回英国。
回?他竟然用了回这个字!巩君延自嘲地勾起嘴角。台湾才是他的家!却有个古怪的声音一直劝他「回」英国。
敲门声自房外响起,他随手捉了毛巾边擦脸边走出浴室应门。
「谁?」
「大少爷。」管家亚伯身着西装直挺挺地站在门前,恭敬地唤着巩君延。「您早,老爷吩咐今早大家都得下楼用早餐。」
「亚伯,这种事打通电话便行。」巩君延点点头,顺道提醒年约五十岁的管家家里有电话这种便利的物品。
「大少爷,亚伯仍习惯用双腿走动。」亚伯有一头银白的头发,深褐色的眼眸,英国籍的他为巩家服务已有二十五年之久,等于是巩君延有记忆以来,他便在巩家。
巩君延微微一笑,「我知道了,换好衣服我便下楼。」
「是。」亚伯再一微躬,转身离去。
巩君延盯着亚伯高大修长的身影,脑里不经意略过伯爵压迫性的身高,一楞,忙回神,进房梳洗更衣。
「大哥。」一袭PRADA西装的巩家次子巩君晟与一件POLO衫和休闲长裤外加布鞋的巩君延在楼梯口碰头。
「君晟,你几点回来的?」巩君延看大弟一脸疲态便知他又通宵玩整夜了。
仍在美国华顿学院念书,趁学期末回来的巩君晟有着年轻学子无忧活力充沛的特质。
「四点。」巩君晟才刚入睡,即被管家给挖醒。「父皇勒令全家出席,怎么可以独缺小弟我呢?」
「呵。」巩君延笑了笑。
巩家不太像一般的外界所传的富家豪门,巩靖对于与孩子见面的机会向来掌控得宜,家中早晚餐巩家全家人必定会到齐,谈谈一天的琐事,生意事除外。
而晚饭后总有一至两小时的时间是巩靖与两位儿子共同做学校功课的时间,这项例行公事,到巩君延与君晟上了国中才结束。
巩家的孩子天天见得着父亲的面,而父亲也会尽量抽时间与他们相处,不似其它同样背景的孩子,一年到头可能还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亲一面。
这种情形在巩家并不常见。
「君晟,我听见啰!」巩夫人,两位巩先生的儿子,他们口中父皇的妻子,江绰云一脸笑地揽着两个儿子的臂弯,三人缓步下楼。
「哎呀,母后,您愈来愈美丽啰!」巩君晟亲亲母亲的脸颊。
「少油腔滑调。」江绰云笑开脸,转向另一边的大儿子,「君延,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发呆中的巩君延回过神。
「你爸应该会同你深谈。」江绰云言尽于此。「还有,多笑笑吧,你才二十八岁,别像四十岁的老人一样。」
「妈……」巩君延可笑不出来,近来心里脑里的转变太多,让他压根儿无法放松自己。
「总之,一会儿早餐中我不要听见任何生意经和争执哦!」显然皇太后已经先行警告过太皇上,当他们三人到餐室时,正看着英文经报的巩家大家长,乖乖地收起报纸,同妻子与儿子一道用餐。
而用完早餐,由于是星期日,因此打完高尔夫球回来的巩靖叫了巩君延进书房。
父子俩进行一项长谈。
隔日,巩君延再次飞入大不列颠的领空,踏进伦敦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