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唐萦飞扬的挥臂不相称的是:排球蔫蔫地弹在了地上。
女生们嘴巴半张,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是我的球抛得不好吗?”廖静仪率先打破了沉默。
“呵呵……你的球抛得挺好。”唐萦尴尬地笑着。
“那你这一定是错误示范!”廖静仪展露出一个靓丽的笑容。
唐萦狐疑地打量着她的笑脸,心中直嘀咕:“她是真的反应迟钝,还是落井下石?”
杜卓君向廖静仪走近两步,用力拉了拉她的袖子。廖静仪愣了一下,不敢吭声了。
唐萦清了清嗓子,讪笑着说:“看,我的排球斤两就这么多,虽然我的基本功还算好,但我顶多只能做个二传,我不够高,扣球动作只能停留在说的层面上,要想得分还差了点……”
“没关系,你已经好棒了,其他班级的女生三个顶不住你一个!”杜卓君诚恳地说。
“对,别人也不懂扣球的。”韩雨若微笑着附和。
“砰!”一个厚重的声音响起。一只排球干脆地落在她们旁边的空地上,快速弹开,差点擦到了尹可心。
“哇呀!”尹可心花容失色,尖叫了起来。
“对不起,师姐,我们在练排球!”旁边的排球场,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高二的师妹。
“哦,没关系。”尹可心努力驱散脸上惊魂未定的神色,腼腆地笑了。
“师姐,能帮我们把排球捡过来吗?”一个个子高大的女生在喊。
离排球最近的陶桃冷着脸,把排球扔了过去。
“谢谢师姐!顺便说一句,你们能挪过去一点吗?我担心我们的斜线扣球杀伤力太大了,真的弄伤了师姐们就不好啦!大家都知道,师姐很快就要高考了嘛,是重点保护对象!”高二女生中爆发出一阵放肆的笑声。
“嗯?”韩雨若她们彼此对望一眼:这群师妹是找碴的!
学校每个年级都分别增设了理科和文科重点班,恨不得把这两个班的学生呵护在掌心里,软件、硬件都给他们最好的。其他普通班的学生要获得同等待遇只能靠每学期的期末排名,如果能击败重点班的学生的话,就有可能优胜劣汰。所以,一些学生对这种因成绩而来的不公平待遇深恶痛绝,他们鄙视重点班的学生,以在其他方面(通常是体育方面)击倒重点班的学生为荣。
“真是可恶……”廖静仪嘴巴里念念叨叨的。
“别和师妹们一般见识。”韩雨若揽住了她的肩膀,“我们练我们的。”
“师姐,要不要我们派一个人当你们的教练?放心,我们不会不好意思的!”一个女生放肆地喊着。
“不发火就当我们是病猫!”廖静仪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要挽起袖子跟人动手的架势。
“喂!”韩雨若眼明手快,拦在她面前,谁知廖静仪却转过身子,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静仪,你干什么呀?”尹可心费解地问。
“还问?当然是找我们班的男生来帮忙泄愤啊!”廖静仪气冲冲地说。
“哈?”韩雨若眼前一黑,她怎么像个黑社会的不良少女啊!十足的麻烦蛋,“廖静仪,你给我站住!”韩雨若黑着脸吼了一声。
大家吓了一跳,一贯沉稳的韩雨若居然大吼大叫。廖静仪乖乖地站住了脚,那些高二的女生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你成熟一点吧,都几岁了?”韩雨若余怒未消,不高兴地瞪着廖静仪。真是的,她不是幼儿园的保姆!高三当班长居然会麻烦到这种程度!
“雨若,我突然觉得你很像老师耶。”廖静仪不服气地小声嘟囔。
韩雨若心里烦躁至极,自从当上班长以来,她最讨厌别人把她归纳入老师那一派。坦白说,她不觉得自己胜任班长的职责,因为在老师和同学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拿捏平衡。
“好了好了,别说了,”唐萦看了看表,“都快6点半了,我们饭还没吃,晚自习要迟到了。”
大家沉默地收拾起地上的排球,人人心中都窝着一团火。
“我们不能就这样被她们欺负!”廖静仪依然无法放弃报仇的念头,“不如,我们找个教练来,练习一下,比赛的时候名正言顺地打她们!”
“你别心血来潮了,练习很累的。”韩雨若赶紧打断她的话头,这家伙总是会弄些出人意料的提议。练习?少来了,多浪费时间和精力啊。
“可我们也不能这么窝囊,任人欺负啊!”廖静仪愤愤地说。
“小姐,别那么不切实际了。练习很花时间的!”韩雨若不耐烦地说。
“只要仔细计划一下就没关系。下午下课到晚自习开始,有一个半小时多一点的时间,如果每天我们推迟吃晚饭的时间用来练习就没问题,何况还有体锻课,权当做运动锻炼身体嘛!”唐萦认真地说。
唉?看来唐萦不是站在她这一边的。韩雨若赶紧问:“大家有什么意见?”她环视了一下其他女生们脸上的表情,一心希望至少有三票反对,“没关系,不想的话就照直说!”为了达到目的,她又加上了这么一句。
“嗯……我觉得被高二女生鄙视好丢脸耶!”杜卓君吞吞吐吐地说。
完了,如意算盘落空。韩雨若望着尹可心和陶桃,“你们呢?”
“我跟大队!”尹可心甜甜地傻笑。
陶桃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天哪……
韩雨若徒呼奈何,“那么……”她垂头丧气地说,“我们找谁当教练?”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了。廖静仪蹦蹦跳跳地走到韩雨若桌子旁,一个劲地催促:“快点说啦,他要走了!”
“你们真的要找他?”韩雨若犹豫不决。
“不找他找谁?”廖静仪双手一摊。
“你去跟他说也一样。”韩雨若临阵退缩。
“你是班长啊!”廖静仪抛出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词。
班长……班长就要什么都管吗?韩雨若郁闷不已。她站了起来,椅子摩擦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等等,冯湛!”她放开嗓门喊了起来。
把书包甩在肩上,正准备走的冯湛转过头来,阴沉着脸问:“又有何赐教?”
看样子他还在为吉他被没收的事耿耿于怀。关我×事!韩雨若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抿了抿嘴,对他说:“我们班女生想请你当排球教练。”
“临急抱佛脚可没什么用哦!”冯湛似笑非笑地眨了眨眼。
一看到他那样子,韩雨若心里就来气。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哇!她愤愤地想,“那算了,无所谓。”她耸了耸肩。
“喂,班长,我可没说不教啊!”冯湛咧嘴一笑,“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始训练?”
“手形!韩雨若,注意你的手形!持球啦!”冯湛吼着。
韩雨若瞪着冯湛,她已经连续练习了半个小时的上手传球了。以前上体育课的时候,连老师都没说她持球。
“我不觉得我持球了。”她冷冷地说。
“这更说明你上手传球的水平有待提高。”冯湛不紧不慢地说。
韩雨若向前迈了一小步,靠近冯湛,压低了声音:“你有什么不满尽管跟我说,犯不着这样。”
冯湛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女孩子真的比较小气,班长,看来你也一样哦。”
“你……”韩雨若的眉毛竖了起来。
冯湛果断地打断了她:“现阶段,我只对你的上手技术很不满,以后就很难说了。毕竟你还没练下手、发球和扣球。继续,再用上手垫100个球!”
韩雨若笔挺地站着,根本没打算动。
“想赢就动手练!”冯湛大吼。
想赢个鬼,我们参赛根本就是冲着“输”字去的。韩雨若不理他。
“那好,你们就继续被别人取笑吧!反正理科重点班高三一班的女生就跟传言的一模一样,高分低能!”冯湛滑稽地噘了噘嘴。
这下不止韩雨若了,六道杀人的目光盯在了冯湛身上。
冯湛不慌不忙,捡起一只排球,“有空发小姐脾气,不如多练几分钟球。”“啪!”他挥臂击球,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向唐萦飞了过去。
唐萦本能地向前跨步,稳稳当当地把球接了起来。
“好,动作很规范,不过移动得稍微慢了一点。杜卓君,你和唐萦互相练习传球!”他大声指挥。
乖乖女杜卓君听话地和唐萦练了起来。一场看似必然的冲突随着排球的传递消失于无形中。
“尹可心,你还可以跳得更高一点!陶桃,重心不够低……”冯湛全神贯注地指点着,很技巧地离开了韩雨若。
“小人,你以为你是魔鬼教练啊!”韩雨若恨恨地骂了一句。
“好累啊!”没几个人的饭堂里,尹可心带着哭腔呻吟着。她拨拉了一下盘子里的菜,由于来得太晚了,都是一些东拼西凑的剩菜,一看就没胃口,“不想吃了!”她恶心地皱起了眉头,把餐盘推开。
“多少吃一点吧,刚才剧烈运动消耗太大。”杜卓君温柔地说。
“呜,手疼、脚疼,哪里都疼!身上一股汗味,讨厌死了!”尹可心一脸阴郁,使起了小性子。
“别这样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廖静仪微微一笑。
还“人上人”呢,分明是自讨苦吃嘛!韩雨若“哼”了一声。她以前一直不太喜欢廖静仪,现在这种不喜欢更上升到了顶点。
如果不是她煽风点火,说些不负责任的话,乱出主意,我们现在会落到这田地吗?她愤懑地想。
看见大家都冷着脸,沉默不语,廖静仪就算再迟钝,也能察觉到大家对她的不满。她没再说什么,大口大口地把饭吃完。当她放下勺子的时候,大多数女生的餐盘里还有一半以上的饭菜。
不等她们自己先回教室好像不太好吧?她迟疑了一下,落寞地叹了口气,“为什么我的同性缘总是这么差?”她暗自寻味。
不锈钢勺子敲击着餐盘的声音是那么的单调乏味。廖静仪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红又紫的,的确练猛了。也难怪她们会不高兴,可就这样让别的女生鄙视,也太消极了吧?
她无精打采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挤了一点在手上,慢慢揉了起来。
“静仪,那是按摩膏吗?”天生不晓得如何恨一个人的杜卓君眯缝着一双近视眼,好奇地问。
“嗯?”廖静仪没想到气头上居然有人会友好地跟自己说话,以至愣了一下,“哦,不是,这是润肤乳液,不过也可以拿来按摩的。要不要试一下?”她把瓶子递给杜卓君。
“可以吗?”
“当然啦!”
杜卓君一边乐呵呵地接了过来一边自言自语:“我从来没用过什么护肤品,除了冬天防干燥的雪花膏,呵呵,我连洗脸都是用肥皂的……”
“肥皂?”廖静仪尖叫,“你怎么可以用肥皂?!”
“有、有问题吗?这样……很、很方便耶。”杜卓君被她的态度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地说。
“是啊,我们才18岁,不用刻意去打扮吧?”唐萦傻乎乎地插了一句。
“唉,这是一个最常见的误区……”廖静仪摇头晃脑地说着,俨然是一个专家,“没错,我们的确不用刻意打扮,如果弄巧成拙的话,反而会脂粉污颜色,我们要的是护理,让自己的皮肤减少受刺激,保持活力。肥皂对皮肤会造成很大的损耗,用温和一点的洗面奶会好很多。还有,平时睡觉前用乳液按摩一下脸部和四肢,第二天精神也会好一点。”
“哇,那样的话,投资会很贵的哦!”唐萦咋舌,“我可没那么多零花钱。”
“不会啊,不一定贵的东西就是好的。只要找到适合你皮肤的产品就好。你少吃几次可爱多,少喝两杯可乐就行。”
杜卓君和唐萦以近似崇拜的眼神望着廖静仪。连一向简约中性打扮的陶桃也禁不住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