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突然觉得无力疲乏的身躯,她缓缓旋开房间门把,无神的眼光在看清室内落地窗前伫立的高大身影路易斯,她顿时傻眼的震在原地,她、她可是眼花?
“你哭了?”在听闻开门声,路易斯缓缓转过身,却叫她红肿的双眼给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他两、三个健步来到她面前,难以置信的眼光凝视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我……”晏翎一震,从乍见他的惊诧中顿感窘迫的别过脸,难过的心情全因他撞见她哭泣的模样变得有些恼羞成怒,她不悦地斥道:“不用你管,你来这里做什么?你难道忘记我们是敌人……”
“不再是了,告诉我,是我让你哭泣吗?”路易斯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伸手扳过她的脸面向他,在他破天荒的从天王身上捞到一个好机会,尽管这个机会只有50%的成功率,但比起先前的0%,无疑是喜从天降。
“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怎么会为了我的敌人哭泣。”晏翎受不了的伸手拍掉他狂妄又放肆的手掌,不懂为何他一句话,就能令自己改变心情,虽然没有变得更好,可也没先前那般遭糕透顶就是。
“就跟你说我们不是了,所以不准你再用这种态度对我。别忘了你要当我的女人。”路易斯干脆将她揽入怀里,嗅闻着她颈项所散发土淡淡的古龙水香味。噢!他讨厌这该死的男人味道,等逃过死劫后,他第一个要做的,就是不准她再使用男人的任何东西,包括施打那该死的男性激素。女人还是得像个女人,况且长期施打,可是会影响人的寿命呀,而他亦不许她再半男不女的。
“啊——你、你在做什么?放开我,谁准你对我这么放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晏翎猝不及防下被他抱个正着,想要挣开他的蛮力,精力充沛时的她就办不到,更何况此刻她身心俱疲。
“晏翎,我这不叫放肆,这叫宠爱,放肆和宠爱是不一样,请你弄清楚。再说我若真要对你放肆,可不是就这样抱一抱而已。”路易斯一不做二不休的抱起她,往大床方向走去。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取得共识,你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天王又要你来杀我是不是?”身子整个偎在他怀中,那令人眷恋的温暖,让空虚的心灵几乎抵挡不住。晏翎尝试着抗拒,却发现自己只想沉沦在他的怀抱中……
这是不对的,距他们分开还不到三个小时,而临走之际的话语言犹在耳,他的记忆力不可能差到这等痴呆的地步,那他的出现不是好笑至极。但她却发觉自己的心,竟比先前还要来的渴望他,这是为什么?
面对文天岳的痴情,她只觉得满身罪恶无力承受,可面对他的霸道索爱,她的心竟无力招架。只是这对文天岳来说将情何以堪?既然今世她负定了他们,她亦不能倾情于他,否则她将如何面对自己的心?
“正好相反,这回我是来保护你的。”路易斯抱着她在柔软的大床上坐下,一手已不安分地玩起她削得极短的乌发。唉!不晓得她若蓄起长发会是何等风情?话说回来,短发的她就俊俏得令他着迷,一旦留起长发,怕不倾倒众生……不成,她的美丽只有他能独享,他绝不许有人觊觎他的女人,特别是那个文天岳。
“什么?”晏翎一呆,随即反应过来的再度拍掉他轻浮的大手。
“哎哎,轻点嘛,别忘了你是女人耶。”路易斯没防范,这回被结结实实地拍个正着,他顿时苦着一张脸哇哇叫。
“路易斯,请你放尊重一点,还有请你把话说清楚,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晏翎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他这吊儿郎当、轻佻的模样,哪里像是天杀盟的首席杀手天将。不知情的人,只会认为他路易斯是个登徒子。还是卸去天将的面具,这才是他真正的德性?
“唉,你为何总是这么认真呢?放轻松一点,说不定我们两个再也看不见明日的朝阳。”路易斯无奈地叹口气,相信这世上没人比他还了解天王的身手有多深不可测,相对的,这世上若有人能跟天王一较长短,除了他,恐怕亦找不出第二人。因为他太了解他,就如同他了解他是一样的道理。
“你如果能正经一点,又怎知我不会轻松一点呢?”晏翎讽刺地挖苦道,因为她到现在还搞不清楚他的来意,所以这教她如何轻松的起来?
“你……呵呵,还是这么伶牙俐齿,不过这才是我路易斯喜欢的女人。”他不识相的手又不知死活地偷捏她脸颊一把。
“嘎”晏翎惊抽口冷气,他、他、他压根没将她的话给听进去,手肘子一拐,满意的听见他闷哼一声。
“你真狠心。”路易斯哀怨的抽回手捂着小腹搓揉,虽然他小腹肌肉累实,可她这一拐子,还真是疼哪。
“路易斯,你可以开始正经一点的说明来意了吗?不然我这里不欢迎你。还有请你记住一件事,我晏翎不是什么人的女人,我就是我。”晏翎没好气地瞄他一眼,谁叫他要轻薄她,这一拐子只是刚好而已。
“你对文天岳也这么狠吗?我想一定没有,不然你就不会为他难过的落泪。”路易斯有些哀怨地看着她,不过这回他的双手很安分地待在应该待着的地方,不敢乱来。
晏翎身子顿时一僵,一提到文天岳,她的心整个揪成一团,“你别自以为是,如果你只是来跟我说这些废话,那请你走吧。”她推开他站起身,然后冷冷地撂下话。
“被我说中亦犯不着拿我出气,你明明在意他的,不是吗?只可惜你爱上的人是我,所以才会因为无法回应他的爱而感到愧疚难过,我是否又说中了呢?”将她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路易斯怜惜地摇摇头,尽管他的心为她爱着他的事实雀跃不已,可一想到文天岳,他的心亦不禁跟着沉重起来。
“住口,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妄下断语?”为什么他们都能准确地说中她的心情,晏翎简直无法承受的叫道,为什么他们都远比她看得透彻,她才是当事人呀,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晏翎呀晏翎,到现在你还搞不清楚状况吗?或许你认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只要凭着我对你的了解和感觉,我就可以猜到十之八九;而文天岳虽然爱你,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你并不爱他。事实上,你比我们每一个人还要来得清楚,只是你选择逃避,所以这成为你心情的盲点,所以你若也想逃避我的爱,我是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你早已可笑的给自己的爱情判了终身监禁。”路易斯心疼的轻喟一声,看着他爱的人陷入情感的泥淖难以脱身,他的心情亦能好到哪儿去?可今日不点醒她,她永远无法从自身的枷锁中破牢而出。
“是,我是给自己的爱情判了终身监禁,那又如何?反正像我这种无心的人,根本就不配拥有爱情。”如遭电殛般,晏翎整个人震在原地,恍然大悟的心像被撕去一层保护膜,脆弱得再也无法保护自己,她顿感颓然无力地摊坐在床上。
“你真的无心吗?你若真的无心,就不会感觉到痛苦、愧疚。一个冷血的人,除了自己,是不会有多余的想法和情绪。你哭是因为你觉得对不起文天岳,因为穷你一生都无法接受他的爱,这才是让你深深觉得对不起他的地方。成熟一点吧,坦然地面对自己的情感,你举棋不定的态度才会真正的刺伤到他。”他在等,等着她看清自我,等着她坦然面对自己的情感,他相信她一定不会令他失望,不然她就不是那个让他心动的晏翎。
“我……”晏翎一怔,在迎上他翡翠绿眸那柔情似水的光彩,有股暖流缓缓从心底涌出,温暖她被电极得几乎麻痹的神智和身躯。
“看清楚了吗,看清楚就该要和我一起并肩做战的时候了。”路易斯对着她微笑,他就知道她不会令他失望,虽然他的感觉像等了一世纪般的久,但还是等到她的眼光主动看向他那就够了。
“我是爱上你,但那并不会改变什么。你还是你,而我还是原来的我,就让一切回到原点吧。”晏翎无力地扯动一丝嘴角。是的,她是明明白白的看清楚自己的心,同时亦明白的看清楚自己的立场,总之他们两个是不会有任何结果,没有美丽的花朵,怎能结出幸福的果实……
“你错了,一旦开始就回不到最初,你心里有数,我亦心知肚明,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安然地度过这剩下的二十二小时,否则一切都是空谈。”路易斯很不以为然地一耸肩,好不容易才逼她正视自己的心,他绝不容许他们之间又退回到原点。
“什么意思?”晏翎皱起了眉头,他说话好生奇怪,不是看不见明日的朝阳,就是剩下二十二小时,若是意指她一人倒不显得奇怪,偏他口口声声都是“他们”,这岂不显得诡异?
“天王重新设下游戏规则,你是他的猎物,而我则是保护你不受他狩猎,在一天之内,不然整个竹林帮跟着陪葬,当然我们两个也跟着完蛋。”路易斯脸色一整,正经八百的说明来意。
“你说什么?”晏翎整个人呆住了,她简直无法相信耳中所听见的话语,她竟然成为天王的猎物,这是什么跟什么?话说回来,她是否该觉得很荣幸,竟然能让杀手界的帝王亲自出马来猎杀她这一小小帮派之主。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她简直被他给弄糊涂了。
“怎么,你没听清楚?好吧,那我再说一遍,天王……”
“你不用说了,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种局面?为什么我会变成天王的猎物?你是天王的下属,为什么又会变成我的保护者?为什么竹林帮要跟着陪葬?为什么你也会跟着完蛋?你给我说清楚一点。”晏翎焦急地打断他的话,她并非没听清楚,她只是不懂情况为何会急转直下?
路易斯错愕地看着她,随即有趣的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晏翎被他笑得一头雾水。
“没什么,只是这么多个为什么,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呢?”路易斯轻笑地说。上帝呀!他还真不晓得他的女人脑袋里竟然会有这么多个为什么?听得他都想要跟着问为什么了。
“全部。”晏翎可没他那么好心情,一想到天王要毁掉竹林帮,她就快要急死了。
“事情很简单,惹怒天王的人没有一个能不付出代价,至于天王为何要亲自出马,是因为他知道我爱上你的缘故,所以……”路易斯耸耸肩,天王那阴晴不定又善于记仇的性子,实在有欠王者风范,他若能侥幸不死,非找个机会好好数落他不可,而若要让他跳脚,那自是得从岳鎍身上下手。
“原来就是你害的。”晏翎一听不禁气急败坏的瞪着他,她的生死从未看在眼中,可因此而牵连于竹林帮的安危,她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冷静看待;而一想到他就是罪魁祸首,她能不气吗?她简直是火大了。
“什么?这怎么能怪我,他要我杀你,我当然做不到,因为我爱你……”路易斯瞪大眼睛,一副受到严重打击的神情很是哀怨地瞅着她看,他完全是因为爱她才下不了手,她怎能怪他?
“好了,你少恶心,我现在没那心情听你油嘴滑舌,竹林帮不能在我手中毁灭,否则我做鬼都不原谅你。”晏翎才不吃他那一套的斥道,她快急死了,他还有那闲情耍嘴皮子,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么严重!你竟然连做鬼都不原谅我。”路易斯肩膀一垮。
“路易斯——”他还在玩,晏翎提高音量、拉长音调说。
“晏翎,我们都快死了,你还是不能放轻松一点?唉!我敢说你以前的日子一定过得很无趣……好、好,别瞪我,我说就是。”路易斯苦着一张脸,在接受到她一记凌厉的白眼,他举起双手投降。唉!他都忘了她不是一般普通的女人,特别是攸关于竹林帮,她就会变成男儿身的晏翎。
“若照你的说法,我想我们已剩下不到二十二小时。”晏翎已是心急如焚,她冷冷地提醒他。
“正确的说法是剩下二十一个小时又二十二分钟。不过你不用着急,天王说要毁掉竹林帮,以他目前心急着要离开台湾的情况下,他唯一的作法就是杀掉竹林帮主要灵魂人物,这样竹林帮等于不攻自破,而竹林帮的主要灵魂人物,就是你、文天岳和罗孝青,其余的堂主光是应付别的帮派侵略,就难以自保。”
“不错,现今的堂主都是才刚担当大任、羽翼未丰,因为三年前为了不让竹林帮被其它帮派给并吞,帮内菁英尽损,如果天王真的杀掉我、天岳和罗长老,竹林帮的确是不攻自破。”晏翎脸色一沉,原以为没有人比她还要了解现今竹林帮的实力,孰料天杀盟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若天王真有心,竹林帮早已灭亡。
心头一颤,她顿时有股无力的感觉,如果她早早看清楚自己的实力,威武就无须白白送死。是她的错,一听到因紫筠的消息,她就被复仇给蒙蔽了心智,如果当时她可以冷静理智的分析一下情况,或许今日就不会演变成这种局面。
“你也不用如此消沉,竹林帮并非完全没有胜算。因为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即使是天王亦不能例外。”路易斯皱起眉头,他不喜欢看她如此消沉。
“弱点?你认为我们有几分的胜算。”
“如果是你,恐怕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可加上我就不一样,最起码有五成的把握;反正只要保住你的命,竹林帮就不至于灭亡,我晓得这一点,天王一定也晓得,所以我若是他……”路易斯若有所思地猛然顿口。
“你若是他会怎么做?”晏翎焦急地拉住他的手臂。
“我们彼此太了解,所以我猜得到他的行动,他一定也想到了,因为我若是他,我不会找你先下手,我会——”在迎上她慌张失措的眼眸,路易斯突然有股不安的感觉。
“天岳,他会先找文天岳下手对不对?”不等路易斯说完,晏翎似了悟的惊叫出声。为什么会是文天岳,若竹林帮真要有人付出代价,那第一个该死的人应该是她才是。
“罗孝青老了,先杀他有失天王王者的气度,而你又有我的保护,若是我,当然也会挑文天岳下手好来牵制你,这样一石二鸟之计,是天王惯用的手法,现在……文天岳恐怕已落入天王手中。”路易斯喟然轻叹。
“什么?可是天岳回房歇息,怎么可能已落入天王手中。”晏翎错愕地抬头。
“只要是天杀盟的杀手,都能轻易进入竹林帮,更遑论是天王。”
晏翎震住了!
路易斯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竹林帮如入无人之地,更遑论是让杀手界闻风丧胆的天王。这么说来,文天岳真的极有可能已遭毒手……
“看来我们现在是处于挨打的份,在天王下一步动作没开始前,我们除了等待,是别无它法。”路易斯无奈地将身子往后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感觉那舒服的触感包围住自己。适才他一心急着见到晏翎,却忽略掉这个严重的疏失,但谁叫他在意的人只有晏翎,竹林帮是存是亡干他何事,不过这个想法可不能叫她知晓,否则她铁定做鬼都不会原谅他。
说更明确一点,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文天岳的死活,甚至还希望竹林帮就这么完蛋,因为如此一来,他才可以更正拥有她的全部,不然她满脑子就是责任道义的,何时他才能在她心中占有首席之位?
“等待?不,我不能束手待毙,我必须救出天岳,我欠他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我而死。路易斯,你帮帮我,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救出他,你说你很了解天王的,不是吗?”一想到文天岳命在旦夕,晏翎就失去冷静地乱了分寸。
拉着路易斯的手,因焦急而使力地紧紧抓住,她近乎是绝望的看着他,如果现在还有谁能安然救出文天岳,除了他是不做第二人想。
“我是很了解天王,可是我想得到的,他一定也会想到,只是我在意的人只有你,别人的死活我管不着,也不想去管。”她抓得他是如此用力,紧握成拳的手因过于用力而浮出青筋,路易斯不禁皱起眉头,他明白她对文天岳的情感!就是因为太明白,他的心头就会窜出不安的感觉,而他一点都不喜欢那种感觉。
“我求求你,只要可以救出天岳,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晏翎心慌了,这一生她对文天岳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保住他的生命,现在她难道连这唯一的事情都做不到吗?亏她还是竹林帮少帮主,天晓得在天杀盟面前,竹林帮竟只有待人宰割的份。
路易斯一震,“晏翎,你开出一个很令人心动的条件,如果我能救出文天岳,你当真什么都可以答应我?假若我要你放弃竹林帮少帮主之位,然后心甘情愿当我的女人,这样的条件你真的可以答应吗?”他心动了,尽管这个任务非常棘手,但代价却是他梦寐以求的。他爱她,可是却有太多的包袱和阻碍横阻在他们之间,如今……
晏翎心头一震,他明知道要她放弃竹林帮少帮主之位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可在想到文天岳,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顾不得,只要能保全他,她什么都可以答应。一咬牙,她坚定地点点头:“只要可以救出天岳,我就放弃竹林帮少帮主之位。可是迎救过程,你必须让我也参与。”
“可以,不过你得想清楚,一旦口头合约成立,就不容你反悔,否则我会亲手毁掉整个竹林帮。”路易斯深深地看她一眼,唇边掠过一抹冷然的笑容,这样的条件他如何能不心动。
“成交,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晏翎不再逃避地正视着他的眼眸。
“银河璇宫俱乐部毁了,你想天王会怎么做呢?”路易斯扬起嘴角一笑。
晏翎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的回道:“风华绝代夜总会吗?”
“呵呵……smartgirl。”路易斯对她温柔的笑漾了嘴角。
010
白日的风华绝代夜总会,大门前是一片寂寥。不同于夜晚的霓虹闪烁、热闹喧哗,此刻显得异常的冷清。而从疾驶而来的宾土房车中走下的晏翎和路易斯,两人几乎是一下车就可以嗅闻到空气中飘浮着不安定的氛围。
晏翎脸色一变,手就要探向放在西装裤袋的钥匙,路易斯却按住了她的手,并朝她摇摇头。
“路易斯,你……”
“嘘——别说话,跟我来。”路易靳压低声音朝她比个手势,身子就往建筑物后的安全防火梯快步走去。
晏翎只得噤声尾随在他身后,看着他身手俐落的攀上防火梯,接着以极快的速度往上翻跃,她亦二话不说的跟着往上攀爬,直到爬上建筑物屋顶,他在一通气窗口停下,她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有什么问题吗?”看着路易斯不断地察看通气窗口却迟迟没有行动,晏翎忍不住低声问道。以她目测判断,压根瞧不出丝毫端倪,但他既是天杀盟的首席杀手,这眼力和判断力,自是比她要来的高段许多。
“不是有什么问题,而是问题大了。晏翎,你真的想要救回文天岳吗?”路易斯脸色凝重的抬起头,情况比他估计的还要来得危险,因为他着实没想到天王会布下这一局。
“当然,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晏翎不解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何来到目的地却还这么问她,事情似乎有点奇怪。
“是!可是现在我不能带你一起行动。”路易斯缓缓站起身,他早该知道她会这么说,不是吗?
“为什么?”晏翎完全不能接受的问道。
“因为你会拖累我。”路易斯一挑眉,如果他单独行动还有成功的机会,可若带着她——她的存在只会妨碍到他救人的时机。
“你——”
“抱歉,如果我这么说伤了你的心,我还是得实话实说,因为连我都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所以我无法分心去照顾你。”
“我不需要你分心照顾我,我可以照顾自己。”晏翎为之气结的说。她的能力从来不曾被人贬低至此,或许她是比不上他,但绝不至于落到无法自保的地步。
“别说孩子气的话,你连里面的状况是什么都不清楚,你去只会白白送死。”路易斯好笑地嗤之以鼻,他实在不想说得如此明白,可为了保住她的小命,他绝不允许她影响到他救援的行动。
“就算只会白白送死,我都一定要去。你若怕死可以别答应我的请求。总之就算是天塌下来,都不能阻止我的决定。”晏翎冷冷地撂下话,不容分说的看着他。
“你——”路易斯气得说不出话。
“路易斯,我会很小心不拖累你的行动,求求你答应吧。”她知道他很生气,可她真的很想亲眼看见文天岳安然脱困,而非坐在一旁等待。晏翎近乎是哀求的望着他。
“你要我怎么答应,风华绝代夜总会里布满了炸药,而引信我敢说就装在文天岳身上。连我都没有把握天王在他身上装的是何种炸药,你知道吗?”路易斯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偏……
“既然如此,那我更要去了。”晏翎一震,敢情他是因为如此才不愿让她跟随,天可怜见,若生命中失去了他们,那她活在世上亦了无生趣。
“你胡说什么,别忘了你还有竹林帮。”路易斯心一颤,随即硬着心肠提醒她。
“不,既然无法和你在一起,若能死在一起亦是我的福气,而我也算还了天岳的情债。你若想抛下我一人独活,那我这辈子和下下下辈子永远永远都不原谅你,路易斯,你给我听清楚,我是说你若敢抛下我去死,我非旦生生世世不原谅你,我还要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你听清楚了吗?”晏翎温柔的握住他的手,她若再不明了他的心意,她就是个笨蛋,所以她终于晓得自己该怎么做了。
“你——”路易斯一怔,迎上她深情的眼眸,他的心悸动不已,她终于接受他了吗?她终于接受他的爱……
“别跟我装傻,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她用手指戳戳他的胸口。
“晏翎,我听进去了,难怪人家说最毒妇人心,你居然要诅咒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真是太狠心了。”路易斯瑟缩一下身子,她的手指戳得他还真有点痛咧。
“好了,别玩了,既然你说炸药引信装在天岳的身上,那我们就快进去吧。”晏翎抽回手,无法相信这个时候她竟然觉得胸中不再沉重的几乎无法喘息,毕竟她该做的都做了,此生已无怨无悔。
“你真的不后悔吗?”路易斯有些迟疑,明知前去可能是死路一条,她却为情为义无所畏惧,这样一个不平凡的奇女子,教他如何能不爱她?
“我爱你,现在不告诉你我的心意,我会后悔。”晏翎深情地望着他,虽然感觉很是羞窘,但说完却觉得心情非常轻松。
“我也爱你,既然不会后悔,那我们就走吧。”路易斯握住她的手,迎上她的眼光变得柔情似水。
“嗯。”
☆☆☆
晏翎和路易斯从通气口进入风华绝代夜总会,一路直奔向办公室,甫打开办公室的房门,就看见文天岳被五花大绑在长沙发上,身上挂着触目惊心的炸药和六个定时器。
同时刻已然清醒过来的文天岳,在看见晏翎和路游的身影,他的心脏几乎吓得快要停止跳动。他当然明白自身处于何种状况,偏口中塞住异物,他的嘴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响。
晏翎一看见文天岳的模样,在路易斯还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冲到他身旁,看着他痛苦得想要说话,她想也未想,就抽掉他口中塞住的异物。
“晏翎,不可……”当路易斯察觉到她的举动却为时已晚,就在晏翎抽开文天岳口中的物体时,他身上连锁的定时器中的一个开始启动。他低咒一声,然后忙不迭地动手拆起五个尚未亮起红灯的定时器。
“晏翎,你快走,不用管我。”在看见身上亮起红灯的定时器设定在三分钟,文天岳顿时心急若狂的叫道,他死不足惜,却无法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为救他而死在他面前。
晏翎不理会文天岳的叫喊,她只是专心的拆开他身上的绳结。
“路游,你快带晏翎走,因为我脚受了伤压根走不了,我把晏翎交给你,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带给她幸福,没有时间了,你们别管我,快走吧,一见晏翎压根不理会他,文天岳只得把焦急的眼光投向路游,因为晏翎不肯走还有原因,可路游犯不着为了他而赔掉性命,是不?
可怎知路游也没理他,他只是专心地拆除着手上连着引信的定时器。
“路游,别拆了,炸弹就要引爆了,你快带晏翎逃走,我死了没关系,可是你们还有美好的未来,我知道晏翎爱你,她……”怎么回事?,文天岳有些愣然,晏翎想陪他一起死,难不成连路游也想要一块儿陪葬吗?
“喂,文天岳,你很吵,能不能闭嘴,别妨碍我的工作好不好?”路易斯恶狠狠地斥道,没见过这么聒噪的男人,亏他还是竹林帮的智谋师,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文天岳被喝斥的一愣一愣,尚未反应过来,耳边已听闻晏翎松了口气的轻笑声。
“晏翎?”他错愕地掉转头看她,才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获得自由,只是身上挂满着炸药和定时器,他还是不能动弹就是。
“天岳,我们不会让你一个人死在这里,路易斯,情况如何?”晏翎微笑地看着文天岳,然后目光才转向仍专心折着定时器的路易斯。
“我们该庆幸天王第一个炸弹不是装在办公室里,看来他对我倒是挺手下留情。只可惜第一个炸弹爆炸之后,跟着第二个就会启动,时间只会愈来愈短而没有拆除的机会,唯一逃命的方法,就是天岳兄得抱着炸药一起跑,如果能跑出‘风华绝代’,这定时器就会作废,我们的小命就能保住。”路易斯一拆开定时器,看见里头的电子线路,他皱起眉头。
早该想到天王会玩这种花样,只是他本以为这回他会成熟一点,结果他还是在耍玩着他们。在定时的有限时间内逃出风华绝代夜总会,他们就能逃过死劫,若逃不过,就只有两眼开开、准备投胎去也。
“什么意思?”晏翎和文天岳不解地看着他。
“没时间了,我来背他跑,如果可以,逃到外面再说吧。”路易斯不再浪费时间的将文天岳给背在身后。“喂,你给我小心抱好炸药,否则若碰撞到,我们可就真的一个都别想活。”
“我知道了。”文天岳一震,不再抗拒地配合他的指示。
“晏翎,听好,我们只有一分半钟的时间跑到大门口,现在快跑。”路易斯再次的提醒她,然后催促地说道。他背着文天岳快若疾风的往办公室外跑去,因为他们不能再浪费每一分每一秒。
在他的提醒下,晏翎拔腿就跑,文天岳身上的定时器秒钟滴滴答答的响着,在暗静伸手不见五指的建筑物内,尽可能的往大门口跑去,所幸她对风华绝代夜总会的地理位置相当熟悉,即使是闭着双眼,亦能准确的朝目的地前进。
路易斯可就没这么轻松,身上背着一个人,要在限时内跑到大门口对他来说不是问题,可要他完全闪过不甚熟悉的物品摆放位置,就有些困难;特别是文天岳身上的炸药,个个是液体结晶压根碰撞不得,他尽可能的就目力所极,闪躲过物品朝目的地跑去。
眼看大门就在眼前,晏翎欣喜的打开门,等候着路易斯和文天岳和她一起会合逃出大门口;当他们如预期的出现眼前,她正庆幸三人的幸运,蓦然玄关处传来一声轰天巨响,路易斯和文天岳当场被炸药迸出的火花给波及到,两人闷哼一声,路易斯紧紧地咬住牙不让自己奔跑的速度有丝毫减缓,可身后的文天岳,却痛得撑不住身子,自路易斯背上滑落——
但听“碰”的一声,文天岳身上的炸药因撞击到地面而燃起火花,朝炸药引信烧去。
路易斯震在原地,随即反应过来的立刻用双手捏住炸药的火苗,不让它向上窜烧而引爆他身上所有的炸药,因为一旦引爆,他们三个全要死在这里,就在这转头准备叫晏翎快逃的同时,晏翎却朝他们跑了过来。
“路游,带她走,我求求你。”
“不,晏翎不会答应。”路易斯摇摇头。
“你难道真要我们三个人都死在这里吗?我注定是逃不掉,可你和她不一样,我知道她的心意已经够了,你们没理由陪我一起死。”
“不,天岳,我说过要死就一起死。”甫跑到他们身边就听见文天岳的话,晏翎坚定的声明。
“晏翎,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文天岳冷冷地斥道,然后伸手推开摔不及防的路游,双手立刻取代他先前的动作。
“我……”
“晏翎,一直以来都是我听你的,这回你就听我的,好吗?”
“天岳,可是……”
“别让我死不瞑目,更别让我做个罪人,我真的不想恨你,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不想在死之前才来恨你。如果你真的是想补偿,那就为我好好地活着。”忍受着火苗燃烧掌心的炙热灼痛,文天岳痛得冷汗直流,可晏翎不走,他死都要撑到最后一刻。
“天岳,我不能……”晏翎别过脸去,叫她眼睁睁地看他死去,她真的做不到。
“路游,这回我是真心的把晏翎交给你,请给她幸福,因为我已经快要撑不住了,求求你带她走吧。”文天岳只得把目光哀求地看向路游。
“我……”路易斯动容得说不出话来。
“求求你!”
“我答应你。”路易斯不忍地转过脸,他很明白他的心情,因为晏翎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文天岳死去,文夭岳亦何尝不是这样的感受。
“不,路易斯,你答应我的。”晏翎难以置信地摇摇头,路易斯该明白她的,不是吗?
“对不起,晏翎,你就当我毁约吧。”路易斯无奈地伸手抓住她,使劲将她拉着往大门口跑去。
“路游,谢谢你。”文天岳对着两人渐去渐远的背影轻声说出生平最后一句话。
“不,我不走,你不能这么对我……”晏翎挣扎着,无奈她的力气压根就比不上他,她就这么被路易斯给强行拖出风华绝代夜总会。
☆☆☆
当两人一走出“风华绝代”,身后即传来“碰”的一声轰天巨响。
“不——”晏翎心神俱裂的嘶吼出声,眼光呆望着因爆炸而不断窜出火焰的建筑物。
“晏翎……”路易斯不忍地看着她近乎呆滞的看着身后火焰熊熊的建筑物,此时此刻是此情此景,他亦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能默默地在背后看着她。
“路易斯。”晏翎在听闻那声轻唤,她缓缓旋转过身。
“你还好吧?”路易斯心疼的看着她空洞的眼眸,他知道失去好友的感觉并不好受,只是他如何对一个深情的男人说不,那对他更是太残忍,故她若要恨,就恨他吧。
“路易斯,你回天杀盟去吧,我们的口头合约已不成立了。”晏翎俊美却略带苍白的脸庞,唇边漾起一抹清冷的笑容,那笑容凄楚得令人好生怜惜。
一个完美的结束,亦是最后的休止符,从乍见之初到终结,火焰炙热的光芒仿佛能照亮她黑暗的灵魂。够了,真是够了,她这一生……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出,从未自由过的灵魂,或许死亡才能带给她真正的自由和解脱。待到来世,只求做个拥有自我主张和自我生活的灵魂,如此一来,她应该可以活得自在点。
“什么?!”路易斯怔了一下,在看见她失神的瞳孔中那抹绝望的神采,他以为是自己看花眼了,好不容易从爆炸现场大难不死的逃过一劫,他宁愿她恨他、怪他或骂他,反正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眼前这副心灰意冷的模样。
他突然有股不安的感觉,一股极度极度不安的感觉,甚至可以解读说是不祥的感觉,一股来自心底深处所窜升的寒意,在他们终于可以相爱的情况下,他不容许幸福的未来有任何的变数,他不安地伸出手。
“路易斯,再见了,请记得我永远爱你。”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晏翎轻轻从唇瓣间吐出话语。这一生能拥有他的爱,够了,她黑暗的灵魂背负着情义的枷锁,对威武、文天岳的痴爱忠诚,除了她的生命,她不晓得自己还能拿什么去偿还。
怕是还不完这满身情债,她何其有幸又是何德何能?这一生得爱如此,该是她为爱付出的时刻,双手沾染的血腥,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而这样的生活若无意外,一生怕是如此终了了。
够了,真是。
“晏翎,你要做什么?”路易斯一震,身动的同时,她早已先他一步的往仍不时传来爆炸声响的火场狂奔而去,那凄美的姿态让他心神俱裂,她想死,她竟然想死,天呀!他不许、他不许!
他胆战心惊的拔腿追上前去,就怕来不及,那他活在世上还有何意义?
一双大手蓦然按住路易斯的肩膀,他奔跑的身躯就硬生生地被中途拦截住,他眼睁睁地看着晏翎奔入火场中,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火焰吞噬……
他像中邪似地突然发狂大叫,不能接受的看着在她进入火场后,紧接着又一轰天巨响。“不——放开我,严逸琛,我要去救她——她不可以死,我不准她死——晏翎——”
“路易斯,你该知道进去也只是死路一条,天王设下的定时炸弹,你能在爆炸前安全逃出已属难得,再说是她自己选择了灭亡,是她先放弃了你的爱,你何苦为她白白牺牲生命,天王正等着你回去覆命呢。”严逸琛紧紧地抓住他,深怕一松手,他就会像飞蛾扑火、自取灭亡,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不,你不懂,你根本不会明白,我和她可以及时逃出是有原因的,而她冲入火场并非放弃我的爱,她只是不想去欠一个难以偿还的恩情,所以她才拿她的命去还……”路易斯疯狂的低吼,无法相信上一秒他才为拥有而欣喜,下一秒却为失去而心碎。
这就是爱吗?为何总在失去后才感觉如此深刻铭心,为什么?
“是吗?那我真是不懂了。但既然这是她的选择,你更该为她好好活着,不是吗?”严逸琛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哀伤的神情。这就是他认识的路易斯吗?那个狂妄自大、丝毫不逊于天王的男人,如今在他眼中,他只看见一个痛失所爱的男子。谁会把眼前的他,和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天杀盟首席杀手“天将”画上等号……
“为她活着……呵呵呵……活着……”仿佛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路易斯轻笑出声,如果这是她的选择,那他的选择呢?生命失去另一半的灵魂,剩下的还有什么?怕仅是一具徒有空壳的躯体罢了。
“来人,带走。”看着失魂落魄、笑声不止歇的路易斯,严逸琛皱起了眉头对一旁的下属下达命令。他可不认为天王会想见到此刻的他,因为连他这个死对头都快要看不下去,更遑论是他人。
看着两名下属将毫无反抗、挣扎的路易斯给带往停在路旁等候的轿车里,他完全失焦的瞳孔和喃喃自语的模样,让他不禁大摇其头
唉!情之一字由来最是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