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捕捉,移徙。
忌出行,祈福。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傅云苍独自一人靠窗坐着。
耳边隐隐传来前院的丝竹笙歌和院墙外行人的轻声笑语。
抬头看去,天上月色苍茫,和这喧嚣尘世有着格格不入的清冷。
何时在天揽明月,翔于天宇上九霄。
有时会觉得,那种驾云乘风的感觉,像是有过的……
这念头一起,傅云苍自己都笑了。
什么上天揽月,畅游天地?
这个连走两步都气急的破败身子……
“少爷!”庄管家一板一眼的声音在门外传了进来。
“什么事?”傅云苍关上了窗户。
“是老爷差人来请少爷过去前厅,说是请到了京城里来的名医为少爷看诊。”
“就说我已经睡下了。”傅云苍随口答道。
“可是老爷坚持说……”庄管家的声音里带着为难,想必是被勒令要请到人的。
“那好吧!”傅云苍虽然觉得无趣,却又不能太驳自己父亲的面子:“你先去回禀老爷,说我过会就到。”
庄管家立刻让身后的丫鬟们进来帮他穿衣整理,自己回前厅去了。
他挥退了丫鬟,只是披了一件狐裘,抱着手炉,一个人慢慢地沿着回廊往前院去了。
还没有走到宴厅,就听见了嘈杂的声音,他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走了进去。
傅云苍一走进去,宴厅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他大略环视一眼席间的那些人,如果不出所料都是他父亲的酒肉朋友。
宴厅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闪避着他的视线。
偌大的惠州城里,有几个人不知道傅云苍这号人物?
不是因为他家里是九代单传,也不是因为他家里富可敌国,而是因为他这个人本身透着一股邪气。
关于傅云苍的传言千奇百怪,不过脱不了一个主旨。
傅云苍能役使妖邪!
先是说他能驱鬼除妖,然后渐渐地,在口耳相传中,傅云苍几乎和这个惠州城里所有无法解释的事情都扯上了关系,更是有人说见过他夜半时常常独自一人在城外坟场野地留连。
久而久之,各种捕风捉影的传言,传得绘声绘色,像是人人亲眼目睹一样,
加上傅云苍出生时不足七个月,他的生母足足痛了三天三夜也生不下来,直到出血而死。一夜以后,才有一位路过义庄的游医试着剖开死者的肚腹,把他救了出来。
至今还有人记得他出世那个早晨,先是满天七彩云霞,然后不一会整个惠州城突然乌云遮天。那时明明是旱季,却连着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雨。
再说他生来患有严重的心疾,都说他活不过十五岁,可他今年已经快二十了,虽然身体孱弱,却还是活得好好的。
照当地的说法是,这样的人多半是出生时就被什么妖魔附体了。
要不是碍于傅家是这惠州城里的第一大户,城里大部分人的生计多多少少和傅家有关,何况也没有什么实证说这傅家少爷是妖魔化身,这些传言又何止是在私下里流传?
由于傅云苍碍于身体不常出门,见过他的人不是很多。现在众人一看,他果然是脸色苍白,重病缠身,三分像人,倒有七分像鬼的样子,对传言又信了几分,不由得纷纷露出了畏惧的神情。
傅云苍不喜欢被人盯着瞧,心里暗暗不快,但还是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朝席上的傅老爷行礼问好。
傅老爷连忙让他坐到自己身边,一付热络关怀的样子问东问西。
傅云苍看似恭恭敬敬地答了,其实是在心不在焉地附和敷衍。
“云苍,我今日请了一位刚从京城移居过来的名医赴宴,让他为你诊治。”傅老爷话锋一转,说到了正题:“这位名医虽然医术高超,可是脾气怪得很。我派人在他门前求了一天一夜,他直到片刻之前才答应来为你看病,这个时候正在路上。”
“有劳父亲费心了。”他低下头说着,心里却开始疑惑起来。
有什么理由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看病?
眼角看见那些席上的人们大多窃窃私语,露出看好戏的表情来,这种疑惑更是加深了很多。
这时,有人远远从门外走了过来。
傅云苍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那个由远而近渐渐分明的身影。
就在那人踏进宴厅的第一步,大厅最细碎轻微的声音也突然之间完全地消失了。
这个人不就是当日在弘法寺里……
相较于其他人的目瞪口呆,傅云苍虽然有片刻的惊愕,但很快地平复了下来。
直到那人走到了大厅的中央,还是没有人能回过神来。
那人倒像是习惯了这种场面,只是负手站着,任人打量。
傅云苍听见身边的父亲在嘴里说着什么“如此人物”之类,于是也抬起眼细细打量着这个男人。
有什么特别的吗?不也是眼耳口鼻,四肢齐全?
不过……这人的眼睛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乌黑暗碧,说不清到底像是什么颜色。
在书上看过,也许这人有异域血统,所以眸色和常人有些微差异。
又等了一刻钟,傅云苍终于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一脸呆滞的傅老爷终于回过神来,慌乱地站了起来,音调有些局促地问:“请问贵客是……”
“在下解青鳞,是应傅老爷的邀约过府看诊的。”那人傲然站着,轻薄的绿色衣衫随着屋外吹来的冷风飞扬摆动。
傅云苍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里突然传来的清冽香气,那是……带着冰雪气味的梅香……
“啊!你就是解大夫?”傅老爷和其他人一样一脸诧异,没有想到这个“名医”非但不是耄耋老儿,而且这么地……年轻俊美,飘逸如仙!
那解青鳞这时转过了视线,和傅云苍的目光撞作了一团。
“是你!”解青鳞惊讶地轻喊了一声。
感觉到了众人的视线又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傅云苍皱了皱眉,勉强朝他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就再面了,果真是有缘。”那解青鳞微一沉吟:“难道说,这次请我来是为你……”
“怎么?解大夫和小儿是相识的?”傅老爷愕然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想不通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傅云苍怎么会认识这个前不久才来到惠州城里的大夫。
“是我上月去弘法寺赏梅时,和公子见过一面,当时就觉得有缘。”解青鳞抢在傅云苍开口之前回答说:“这两日还在后悔当初忘记互通姓名,没想到居然是傅老爷的公子。”
看他一脸惊喜,傅云苍有些不习惯地咳了两声,没有回话。
不过是偶遇了那么一回,这人怎么这么高兴,好像和自己很熟的样子?
“是吗?云苍他平日里不常出门,能和解大夫遇上可真算是有缘了!”傅老爷知道自己儿子不喜欢搭理人的性子,急忙接过了话尾:“啊!小儿名叫傅云苍,是云海苍茫的云苍二字。”
“傅云苍,云苍,好名字!”解青鳞闪亮的眼睛盯着他:“我叫做青鳞,解青鳞!”
“解大夫。”傅云苍虚应了事地拱了拱手:“幸会。”
“这次请大夫来,原就是想请大夫来为小儿看诊的。”傅老爷把他请进席间,坐到傅云苍的身边:“小儿深为顽疾所苦,希望解大夫能妙手回春,我们傅家上下必定对大夫感恩戴德。”
“你……不舒服吗?”解青鳞问眼前正掩嘴轻咳的傅云苍。
这话一出,四下哗然。
傅云苍也停下了咳嗽,讶异地看着他。
这个人是不是大夫……怎么会这么问的……
“解大夫,不是说你医术超群吗?怎么会问这种无知的问题啊?”这时,另一席上,有人大声地问,那里还传出了一阵哄笑。
解青鳞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急忙伸出了手。
傅云苍看了看他,才卷起自己的袖子,把手腕放到了他的掌心。
解青鳞伸出两指搭上了他的脉门。
他为傅云苍诊断着脉象,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放开了手,紧皱的眉头却没有一起放开。
“怎么了?解大夫,你可是没有把握治好傅公子?”这时,那面席座里又传来了嘲讽声:“还说什么除了秉性,世上没有什么病是你治不好的!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傅云苍看了过去,认出了那是县丞的独子,又看到父亲避着自己的目光,心里明白了几分。
听说前阵子这位县丞大人的公子得了不为人知的恶疾,城里的大夫束手无策,多亏了一位神医把他救活,可那人也狠狠地借着治病好好地戏耍了一下这个娇纵子弟。
他们这是想借着自己这天生无救的心疾,折辱一下这个解青鳞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傅云苍忽然之间站了起来。
解青鳞抬头看他。
“不劳烦大夫费心了,我这病是天生缺憾,本就无药可医。大夫不用为此多花无用的心思。”
说完,傅云苍朝他行了个礼,对他微微一笑。
解青鳞一怔。
这傅云苍……
那边席上正要起哄,傅云苍一眼扫过,每个人都觉得他森然的目光在盯着自己,一时寒毛凛凛,立刻没了声音。
“解大夫,你回去吧!元宵佳节,不要在这里白费了时间。”
“云苍。”傅老爷有些讪讪地说:“我只是想让……”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傅云苍打断了自己的父亲:“只是我以为有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倒不如不做,这个道理父亲应是比我懂得的。”
傅老爷被他这么不软不硬地一顶,也不好再说什么。
“傅公子,请等一下!”
在傅云苍转身要走的时候,那解青鳞突然出声喊他。
傅云苍转过头,看见解青鳞正朝自己微笑着。
“其实,公子的病虽然可能无法根治,不过,只要调养得宜,身子纵然要比常人稍差些,但和现在相比,还是能好上不少的。”看见傅云苍露出一丝惊讶,解青鳞补充说:“我虽然说不上能起死回生,但论医术,这天下间能和我相提并论的少之又少,傅公子尽可以相信我说的话。”
“这可是真的?”一旁的傅老爷面露喜色:“解大夫真的愿意为云苍治病?”
“我想试试。”解青鳞的目光一直看着始终淡然的傅云苍:“我和傅公子一见如故,非常想为他做些事情。”
傅云苍看着他的眼睛。
这个人的目光……清澈坦然,不见一丝伪善。
是真的吗?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坦荡真诚的人吗?
“也好。”傅云苍转眼间做了决定:“那就多劳大夫费神了。”
***
元宵夜宴的第二天,解青鳞就应着邀约搬进了傅家。
可人是搬进来了,却不见他过来给傅云苍把脉开药,一连数日,只是大早就往外跑,黄昏才回来。
傅老爷派人来暗示傅云苍是不是要问问这解青鳞到底打算怎么医?
傅云苍却说由着他去,也不着急。
这样过了半个月,转眼快要开春了。
这一天,解青鳞终于来找傅云苍。
那时正是清早,傅云苍气血不足,清晨时常昏昏沉沉的。所以虽然起了床,可人还不是那么清醒。本想开窗透透气的,却是靠在窗框上又睡了过去。
解青鳞远远就见他随意地披着外袍,头发也没有束好,用手撑着下颚在窗边打瞌睡。
走到近前,本想喊醒他,却想到了他不宜受到惊吓,于是解下了身上的披肩,用力一抖,轻盈地披到了傅云苍瘦削的肩头。
收回手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为他撩开了落到脸上的发丝。
那张沉睡着的脸意外地带着一丝稚气,解青鳞这才第一次意识到眼前不过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青年。
想起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模样,他在雪地里望着寒梅的那种眼神,那一点也不像是二十岁的人应有的眼神。
淡然到……就像是世间没有任何事值得留恋……
虽然说这种需要心绪平静的疾病也许是他性格淡漠的原因,可是这个人的身上总应该有些不同的东西在的……
解青鳞的目光下移,落到了他的手腕上。
七彩的琉璃映着阳光闪烁生辉。
越看,那琉璃的颜色越发深邃美丽,解青鳞忍不住伸出了手……
就在解青鳞的指尖碰到琉璃表面的那一个瞬间,琉璃突然绿芒大盛,他胸口猛地一痛。
沉睡着的傅云苍这个时候动了动睫毛,慢慢地张开了眼睛。
“是你……”傅云苍迷朦的目光看着他:“你终于来了……还给我……”
解青鳞一惊,后退了一步。
光芒在他的手指离开琉璃的瞬间完全消失。
傅云苍眨了眨眼睛,迷朦逐渐被清醒替代。
“是你?”傅云苍疑惑地看着脸色有点不太一样的解青鳞:“你怎么来了?”
“你说了什么?”解青鳞惊疑不定地问他。
“我说了什么?”傅云苍不明所以地重复着:“我是问你怎么来了?”
“你醒过来的时候对我说……”
“醒过来?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傅云苍突然有些尴尬地说:“真是抱歉,我清早起床的时候总是迷迷糊糊的,有时会说些奇怪的话,你不要在意。”
他想到了有次,一个丫鬟清早喊他起床,不过摇了他两下,他居然拔起了墙上的剑喊着大胆砍过去。幸好那剑没有开锋,不过也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不,其实也没什么。”解青鳞感觉到急速的心跳开始平稳下来,于是扯起了笑容:“是我来得太早,打扰公子休息了。”
“没关系,我已经醒了。”傅云苍把长发拢到一边,垂放在胸前。
这才注意到了身上多了件披肩,有些诧异。
“这是……”他把那浅色的披肩拿了下来。
“我见你睡得熟,怕你受了凉。”解青鳞把披肩接了过来。
“多谢。”傅云苍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请进来吧!”
“不了,其实我这么早过来,是想请傅公子和我一起去一个地方。”解青鳞含笑看着他。
“那好。”傅云苍想也没想,对他说:“那你等我一下。”
解青鳞嘴角始终挂着的微笑,在傅云苍转身离开的时候隐去,换上了一脸的深思。
那块琉璃……
***
解青鳞没有让其他人跟着,而是亲自驾车带着傅云苍出行。
马车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到了他说所的那个地方。
一路上傅云苍也曾往车外看过,环境越来越是荒凉,明显是出了城外。
车停下来以后,车帘被掀开,解青鳞的脸出现在门边。
“我们到了。”解青鳞把手伸过来。
傅云苍借着他的扶持,弯腰出了车门。
一抬头,他就怔住了。
满目白梅。
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卷带起清冽的梅香,在天地间轻扬四散。
傅云苍就这样站在车上,环视着四周层层叠叠,望不到尽头的梅林,觉得似乎置身梦中。
“很美,是吗?”解青鳞了解地看着他一脸恍惚:“要是下了雪,那这里的景致才是最美。”
“这里……”在惠州城的附近,怎么会有这么一大片的梅林?“是什么地方?”
“你跟我来。”解青鳞把他扶下了马车,带着他往梅林深处走去。
走了一小会,眼前慢慢开阔起来。
沿着渐有的青石小路走过去,稀疏梅树后天青朗朗,竟是走到了一片悬崖。
崖边有一株看来年龄不小的梅树,枝桠纵横,正是开淂满枝灿烂白梅。
梅树边有一间小屋,粉墙乌瓦,和梅树相映成趣。
崖边有青石的围栏,解青鳞拉着他来到栏边,指着南面叫他看。
在连绵的密林后,隐约有着楼宇的轮廓。
“这里是栖凤山?”大致想了想方位,傅云苍惊讶地说。
“不错,栖凤山,白梅岭。”
傅云苍低头看了看脚下,峭壁下只见暗影重重,深不见底。
看得头有些晕,不由得拉住了身边解青鳞的衣袖。
“你没事吧!”解青鳞急忙把他扶到了一旁的石椅上坐下。
“没事。”傅云苍放开了手,环顾四周。
“解大夫,你们已经来了啊!”就在这时,有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
傅云苍回过头看去。
梅花!
不!是个女子!
一个宛如白梅化身的女子!
入目都是白色,全身上下一片雪白,鬓边还簪着梅花样式的白玉发饰。
那肤色也比傅云苍见过的女子要白上几分,于是,发色更显得乌黑,唇色更加艳丽。
等她走了过来,一种淡雅的梅香也一同弥漫过来。
“疏影!”解青鳞朝那女子说:“你出去了吗?”
“知道有贵客要来,我当然是要去备些茶点招待的。”那女子朝傅云苍行了个礼:“这位就是傅公子吧!小女子梅疏影,就住在这白梅岭上。”
“在下正是傅云苍。”傅云苍连忙站起来回礼:“梅小姐有礼了。”
“原本听解大夫说傅公子是个高洁出众,世间少有的人物,我本来还是不太相信的。”那梅疏影抬头看了看他,目光中隐隐可见好奇:“可现在见了,才知道解大夫为什么要这么说了。”
本来只觉得这个落落大方的女子看在眼里很是舒服,现在被她这么一说,傅云苍的脸颊不知为什么有些泛红。
他这一脸红,梅疏影用袖子掩住嘴角偷笑起来。
这傅公子是个可爱单纯的人呢……
三人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梅疏影在提着的藤篮里取出了糕点,又从屋里沏来了茶,三个人就这么在崖边喝茶谈天。
不过多是解青鳞和梅疏影在说,傅云苍只是喝着梅花泡制的茶,在旁听着,遇到询问,也只是点头或者简短地答话。
“傅公子,你手上的饰物真是别致呢!”已经看了好一会的梅疏影好奇地问:“不但颜色特别,样式更是少见,可是有什么寓意的吗?”
“你说这个?”傅云苍抬起了手腕,露出了腕上的琉璃。
光芒耀眼,梅疏影点了点头,忍不住用袖子挡住了射进眼里的光线。
“具体是什么来历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十岁那年病重不治。有位异人飘然而至,把这块琉璃系在我的手上,吩咐我不能取下。我不久就转危为安,从此就一直带着这琉璃。”傅云苍抚摸着光滑的琉璃表面:“说是护身保命的吉祥事物也不为过。”
“异人?什么样的异人啊?”梅疏影为他添了点茶,追问着。
“我那时病得厉害,也说不太清,只是依稀记得那人……很冷……”
“很冷?他看上去很冷吗?为什么不多穿些衣服?”梅疏影惊讶地说。
“不是。”傅云苍轻声笑了出来:“我的意思是,那个人一身白色纱衣,看上去神情冰冷,就像是用寒冰雕琢而出的人形。他站在那里看了我一天一夜,从头至尾只说了‘要命的话就别取下来’这几个字。”
那几个字他模仿那人用冷冰冰的声音说出来,虽然不可能十分相象,但依稀可见那人神色之冷历。
一旁聆听着的解青鳞脸色微微变了一变。
梅疏影看见了,立刻转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