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吐鲜血,胸口有如遭受到千斤大石撞击般剧痛,甫一爬出地面,强烈寒意如道道锐利的剑锋袭来,更添身上伤口的痛楚。
抚住心口忍住剧痛,柳青自知此回伤得不轻,她的本命丹被陌生的男子所伤,能逃出他的手掌心而捡回一条小命已属万幸。
那名男子是谁呢?他手中的武器好厉害啊!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刚烈之气,那股气强烈到令她难受,如炽阳在刹那间笼罩冰雪,迫使其融化般。
柳青震慑于男子身上的那股气。她一方面似向日葵般的恋慕炽阳,一方面又因炽阳的人而不得不掩藏。
她为何对伤她的男子有著如此又畏又恋的心态呢?
“啊哈哈……”
比寒冬更冻人的笑声传来,柳青立刻回神,目光警戒的环视四周,“鼠精!”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啊哈哈……”
鼠精阴冷的笑声如魔音般的回荡著,柳青心底虽暗叫不妙,却佯装威凛的喝道:“别再装神弄鬼了,出来吧!”
方逃过男子的夺命就又遇上视她如敌的鼠精,今夜想必死劫难逃!
“久违了,柳姑娘。”在一旁观察好一阵子的鼠精在柳青的背后现身了。
柳青乍然转过身与鼠精面对面,努力的稳住气息,淡笑道:“是久违了!如此天寒地冻的气候,鼠精怎么还在此地逗留呢?”
就算柳青以笑掩饰,鼠精还是眼尖的看到柳青残留在嘴角上的血……柳青受伤可以确定,就是不知道她伤得如何?
为探柳青伤势的轻重,鼠精假意回道:“是呀,就因为天寒地冻饿得慌,才会急著四处寻找猎物果腹。”
知己知彼,它才有胜算。
“呃,是……是吗?”柳青听懂了它话中的试探意味,此时此刻,她已无一身的本领,若不尽快脱身,与鼠精周旋愈久,她就愈撑不住,到时恐怕会成了鼠精的食物。“这场雪方下不多时,河床尚未被大雪所覆盖,河里想必尚有鱼可供猎食。”
“是吗?”鼠精虚应著,一点走的意思也没有。“连著吃了两日的鱼肉倒是有些腻了,就不知这时候除了河里的鱼肉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野味可替代?”
舔了舔略微干裂的唇,鼠精细长的双眼饥渴的打量著柳青,心想:食下眼前的这条青蛇,它的法力定可增进不少啊?
诱不走鼠精,柳青心急的另谋良策,“你忙你的,我得回浅幽居,告辞!”面对无法致胜的强敌,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呵呵呵……”柳青匆忙逃离无疑是暴露己身的弱势,鼠精死也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想走?”
鼠精的吓阻自柳青的背后传来,柳青一震,旋即拔腿就跑。
到手的猎物岂有任其从手中溜走的道理?
鼠精阴冷一笑,释出夺命网欲擒柳青,柳青因剧痛传来而踉跄倒地,她无助的看著夺命网就要罩上之际,另一端飞来双虎剑,剑锋轻易的刺穿鼠精的夺命网。
“不妙!”鼠精快快收回夺命网,闪身逃离。
那把剑!
柳青的脸色并未因逃离鼠精的夺命而好转,反而更为惨白难看。而让柳青感到害怕的双虎剑主人白独烈,在微弱的月光下,他伟岸的身形逐渐由暗转明。
“你是谁?”真要死也不做冤死鬼。
白独烈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定在柳青身上,似瞧著她又不似瞧著她,柳青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双眼已没了先前的杀气。
“你是谁?”
白独烈不答反问道:“你撑得住吗?”
他低沉柔软的嗓音似透著关心?
柳青愕然,不解他为何前一刻义愤填膺欲置她于死地,此刻竟又关心起她的伤势来了,为什么?足什么原因让他改变?
再次面对地,白独烈是有愧于心的。
谁教自已犯错呢?“唉!”白独烈一叹,直走到柳青的眼前,不顾柳青惊惧瞳目的挣扎抱起地。“你的伤是我的责任。”一直到她的伤好之前。
“呃?”
这到底足:本木木小绿与猛虎精刻不容缓的来到浅幽居的密道出口处。
“到了。”
“从这里进入密道是吗?”猛虎精指著打开的洞口问道。
小绿颔首,心申挂念小姐的安危。“嗯,是这里没错!”千万别出事啊,小姐若有个万一,她无法向死去的小红交代。
闻言,猛虎精话不多说,跃入漆黑的洞里。小绿见状,紧跟著跳入。
“没有?小姐怎会平空消失了呢?”从密道的出口寻到浅幽居都不见小姐的踪影,小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呀!
救人却不见要救的人,猛虎精细想整个经过分析道:“方才我们进入密道之时,密道的出口是打开的,柳青有可能已经出了洞口。”
在来到浅幽居的一路上,猛虎精已大略向小绿探问了柳青之事。
“太好了,这么说小姐已经逃过那个人的追杀了?”小绿转忧为喜。
却被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有可能逃过追杀,也有可能在出洞口之际或者尚在密道之内便已被擒。”
“啊?”小绿的心情顿时从天堂跌落地狱。“那……这可怎么办才好呃?”
“你们连男子的身分都不清楚,唯今之计只有先回四精洞天再行打算。”一群蠢蛋!连敌人的来历都不清楚!
“敢问二洞主,洞主何时回四精洞天?”她还是比较相信老爷。
“大哥此去东谷恐怕一时之间回不了四精洞天。放心吧,纵使大哥不在,我也一定会替大哥救回柳青。”
她能说不吗?小绿只能相信猛虎精了。“请二洞主务必救回我家小姐。”
呵呵呵……为了洞主之位,猛虎精当然会去做!“回四精洞天!”猛虎精阴沉的下令,人也跟著消失。
***
丹阁穴居“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你听到了没有?”柳青不习惯被男子亲密的拥抱,瞥扭的挣扎大喊,“放我下来……”
左闪右躲,悄悄的、偷偷的闪过奴仆以及青龙、朱雀、玄武终于回到白虎阁,白独烈紧绷的肌肉方得以放松。
“你放我下来……”怒喝不成,柳青利牙恶狠狠的咬向白独烈结实的手臂。
白独烈吃痛闷叫:“啊!”方将目光停留在凶手身上,一股怒意自心底攀升。
看来她是惹毛他了!柳青心下一惊,怯懦的叫道:“放我下来……”她干嘛怕他呢?对,她理当怕他的,因为她的性命就操纵在他的手中。
“我有说过不放你下来吗?”手臂上的咬痕所传来的刺痛是白独烈不悦的主因,“你真以为我爱抱著你吗?”
感觉到她身上的气已变,原本的蓝与白变成了蓝与黑,抱著她,令他相当难受。
是因为被他所伤,本命丹破损的关系吗?如果是,他的罪孽可深重了,得尽快想办法治好她才行。
柳青敢怒不敢言,任由他不甚温柔的放置在大床之上。
她对他始终是保持警戒的,对于一位伤她又来历不明之人,她真的无法不提高警觉。
不同于两百年前村民对她的伤害,眼前的他是真正杀得了她之人。
他带她到这陌生的地方想干嘛呢?若是要杀她,又何必如此的大费周章呢?不解,她真的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行为。
她的眼神诚实的告诉他,她不喜欢他!白独烈不以为意,他本来就不期望她会原谅伤害她之人,虽然那是他一时冲动所犯下的错。
“现在呢,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你都得住在此地,直到我把你的伤治好为止。”很强硬的作风。
这算什么?柳青并不因为他的好心而感到高兴。
无言的对上她迷蒙的双眸,白独烈自嘲一笑,至少……至少她的眼神尚不致到恨他的地步。
“你是谁?你为什么伤了我又要治好我的伤?还有,我要回我的浅幽居……”浅幽居!小红、小紫!啊,他杀了小红、小紫!“你这个狂徒,还小红、小紫的命来!”
柳青突然纵身飞扑,有了先前遭她利牙咬伤的经验,白独烈身子微侧,轻易闪过柳青出其不意的攻击。而柳青未料到他敏捷的反应,在收不回攻势之下直扑下床,平白挨了一顿皮肉之痛。
对上她错愕的眸子,白独烈无辜的耸眉。
“你……呃……”柳青的斥责未出口,脸色瞬间转为惊慌,为什么?为什么她使不一点气力?她知道自已伤重,但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吧?
她是怎么了?难道…她近千年的修行已毁?
啊,不!
柳青立刻摇头否决掉,惊愕难平。
“唉!”白独烈为她的自讨苦吃摇头,“劝你还是乖乖的在此养伤吧!”边说他还边认命的抱起怔愣的她到大床之上,准备为她查看伤势。
“你是谁?”在白独烈不经柳青的同意,替她把脉及隔著一层衣服在她身上肆意的抚上摸下之后,无力抵抗的她咬牙问道。
查看好柳青的伤势,白独烈眉头深锁的陷入沉思之中,压根儿没听见柳青的问话。
好莫名其妙的一个人!
被他彻底漠视得够久了,柳青再也抑不住心中的不满狂吼道:“该死的!你到底是谁?”语出,柳青被自己从未有过的高张情绪给骇住!
她是怎么了?
“咦?”白独烈总算意识到她的存在,似乎在评估什么的瞧了她半晌,轻叹一声,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神情凝重的斟酌著如何开口。“坏消息,你的千年修行已然尽失。”简洁有力的说法。
而他尚未找到恢复她千年修行的方法。白独烈羞愧的在心里补上这句。
就这短短的一句话足以把柳青轰入冰冷的十八层地狱。
“柳姑娘、柳姑娘……”白独烈担心的唤著失神的柳青,说是担心,语气却又显得平稳且淡漠,“柳姑娘,你还好吧?”
没了!她的努力、她的一切全都没了!全都毁了!
“没事?”柳青空幽的语气转冷,眸光迸射出强大的恨意,眼见伤她的凶手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的恨如蓄存多年的火山瞬间爆发了!“没事?怎么会没事?呵,哈哈哈……千年修行尽毁在你的手中,你说我还可以心平静气的对著你这个凶手谈笑吗?
我不可以,你难道可以吗?呵呵呵……”
她的心一分为二,邪恶的她迅雷不及掩耳的占领并击溃良善的她,良善的她溃不成军的在她心底抵抗著:不!别失望,眼前的一切是成仙之路必经的劫难,别为这假象而迷乱了心智,不能,千万不能啊柳青…柳青愤然的抛却心底的声音,摇头掩耳尖叫:“不——”
良善的地继续发出微弱的气息:千万别放弃呀,难道忘了人类的可爱之处以及千年来一直保有的那颗最珍贵的温良之心了吗?
千万别放弃呀……“不——”柳青不再相信,歇斯底里的尖叫,“骗人!全是骗人的!人类不过是胆小的动物,去他的成仙之道,全是骗人的!我爱人类,人类给我的回报是什么?我拥有一颗善良的心,上苍又如何待我?就因为这颗善良的心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不,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啊!我要报仇!我要替自已以及小红、小紫报仇……”
那个处处以善为念、委曲求全的柳青已不存在。恨,她的心中只有恨,她恨眼前这个毁去她千年修行的男子!
“柳姑娘!”态势不对,黑色之气已覆盖她所有蓝色之气,他必须阻止。白独烈喃念出静心咒语,试图敛住柳青的邪性。
咒语见效,柳青痛苦的在床上打滚,不绝于耳的静心咒无法强压下蛰伏于柳青内心的巨大邪魔。
没了千年修行以及仙气护身,柳青阴邪的本性渐露。
恨、恨、恨,她恨人类、她恨修道、她恨天界、她恨潜心修行换来今日的结果,她恨……恨世间的一切!
蛇精顽冥不化,白独烈加快咒语的速度。
“不——”柳青的头如遭巨石撞击,头痛欲裂,超强的执念唤起阴邪之气与白独烈顽强的对峙。
她恨,恨世间的一切,天下间所有人都有负于她!她恨…经过冗长的对抗,柳青终是抵不过白独烈的阳刚之气,气息渐渐趋于平稳,慢慢不再抵抗的变回原形。
待青蛇不再挣扎之后,白独烈才停止念咒。
大腿般粗的青蛇似座小山盘蜷于大床的正中央,白独烈有松一口气的感觉,青蛇如此冥顽是他始料未及的。
从遇见她开始,她一直都如山神所言般的柔顺温良,她原是有望荣登仙班,而今似乎恢复了本性,他要助她重修列位仙班恐怕难上加难了!
他该怎么弥补她呢?他要如何做方能使她恢复千年修行呢?
苦恼啊!
瞧他这一趟人界降妖伏魔行到底闯下了何等的大祸啊?可怎么办才好呢?现下燃眉之急无非是恢复青蛇的千年修行。
否则玉皇大帝若知情,他恐怕就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在他苦恼沉思的当尔,黑气直通而来,他眉头打结的探向黑气制造者青蛇,若此下去恐怕会招来朱雀、玄武以及青龙,他得设法阻止这股黑气流出白虎阁。
心随意动,白独烈掀来桌布,在桌布上施下咒语,打算把它盖在青蛇的身上,这样那股黑气就不会飞散出去。
来到床畔,白独烈手劲一使,桌布立刻扬飞摊开。他万万没料到青蛇仅是假寐,就在桌布即将盖上青蛇之际,青蛇的利牙瞬间咬了一口白独烈的左手臂,白独烈吃痛地拧眉,就在桌布全部盖上青蛇时,他看到青蛇眸子里的阴冷。
白虎阁因著青蛇的存在而变得寒冷了起来。
望著伤口上的血凝聚滴落,白独烈已尝到冲动闯祸的苦果。“好过分!”他烦闷的怒吼几乎把屋顶给掀了。
***
天厅位于丹阁穴居的正中央,被东方的青龙阁、西方的白虎阁、南方的朱雀阁以及北方的玄武阁所包围。
综合以上,即为四灵在人界所幻化而成的丹阁穴居。
天厅是四灵用以讨论降妖伏魔的所在,除了定期的会议之外,四灵即为自由的个体,于各自所负责之区域内行动。
今日亦即为会议之日,白独烈早早便在天厅内等候朱雀、青龙、玄武。
“哟喔,白虎来得可真早。”朱雀跨过门槛打招呼,不忘挖苦道:“敢情白虎已完成此回来到人界的任务不成?”
白独烈原就为柳青之事伤神而心情欠佳,所以朱独舞的不善在此时听来更加的刺耳,“朱雀过奖了,我的任务虽未完成,但远比你这些日子来在朱雀阁里守株待兔的成果还丰硕呢!”
“你……”遭人反将一军,朱独舞气得脸上青白交替,“哼!”好心情全被破坏殆尽,朱独舞寻了张离白虎最远的椅子坐下。
目光却不经意的瞧到白独烈手臂上的牙痕,心想:那牙痕想必是白虎在降妖之时不慎遭受到妖魔所伤的吧?
朱雀原不想理会……好吧,就当他不问会良心不安或当他鸡婆也罢,其实说穿了是关心。只是朱雀不会承认罢了!
他清了清喉咙,不自然的问道:“白虎……你手臂上的伤不碍事吧?”
白独烈讶异于朱雀的关心,一思及方才的恶声恶气惭愧的红了脸,遂抬起受伤的手臂傻笑道:“没……没事,一点小伤罢了。”
“喔……是……是吗?那就好,那就好。”朱雀跟著傻笑后,拿出铜镜,揽镜自照了起来,很快的,他已沉迷于铜镜之中那张俊容上。
青龙踏入,就见他们各据一方的模样,误以为白虎、朱雀依然意见不合,不禁摇头轻笑,“你们到了。”
“是。”白虎应道。
“是呀!”朱雀的目光稍稍自铜镜移开,忍不住抱怨,“怎么玄武老是动作最慢呢?还不来……嘿,说人人到。”
“让各位久等了。”听到朱雀的抱怨,玄武不好意思的搔头。
“全到齐了。”白虎点头。
“白虎手臂上的伤……”青龙在白虎开口时,不只瞧见白虎手臂上的牙痕,更感受到白虎身上环绕著极淡的黑气。
极可能白虎在到此之前方擒伏过妖魔,妖魔的黑气才会未散尽吧?青龙希望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喔,方才擒蛇精之时遭蛇精咬一口,不碍事。”白虚的喜怒是藏不住的,他故作轻松的苦笑以及他脸上的忧愁都瞒骗不了人。
“是毒蛇吗?”玄武误会白虎的忧。
“不,不是,是一条无毒的青蛇。”无毒却阴狠。
白虎有事相瞒,他不说,青龙也不便多问,直接切入正题问道:“开始吧,降妖伏魔可有道到任何的困难吗?”
“很顺利。”朱雀回道。
当然顺利,自从半途遇到凌云有凌云做伴之后,他惊奇的发现降妖伏魔并非他所想的那么无趣呐!
“嗯,还算顺利。”白虎说谎,他之所以未道出自己的忧烦,实因不想劳动他们,也相信自已一定有办法解决自已闯的祸。
青龙看向玄武,“玄武呢?”
“大致上还顺利。”
“青龙你呢?”白虎反问。
“到目前为止一切尚好。”看来没问题需要共同谋策讨论,那么会议就算结束。“若依此下去,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到丹穴。”
“是呀!”
朱雀终于将铜镜纳入怀中,起身告辞,“尚有妖魔待擒,请容我先行告退。”待会儿他得布局亲手逮住色欲薰心的黄狼精。
“我也告辞了。”玄武椅子连坐都还没坐,因为他答应今夜替苏庄主的千金驱魔。
“白虎呢?”青龙面向发愣的白虎。
白虎回神应道:“我再待一会儿就走。”
“那么……告辞了!”以小乞儿当诱饵多少有些危险性,青龙亦无法久留。
“告辞。”
“告辞了!”
说完,朱雀、玄武、青龙同时离开,独留需要清静空间喘息的白独烈,他眉头深锁,就为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