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抬手打了个呵欠,“我累了,想睡觉。”
说完一点也不费力的往石磊肩上一倒就打起盹儿来。
这人真是随性之至,石磊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摇摇他,“你困了我们回家睡好不好?小言乖……”
越摇莫言抱的越紧,石磊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连以前哄他睡觉的话都拿出来了。谁叫他只和3年前的莫言相处过,3年后的这个,还没来得及交谈就被迫面对这种情况了,叫他想不皱眉也难。
莫言咕哝着死抱紧石磊的肩膀,嘟起嘴巴,“我不要回去!好冷……好冷哦……”
说着仿佛为了表示事情的真实性,莫言还冷的颤抖了起来。
石磊心下大急,想抱起莫言却被他使出千斤坠定在地上,瞧他都冷的发抖了还想到要用他那修炼的破破烂烂的功夫,石磊叹了口气。
他困惑的皱紧眉头,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莫言也抬起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闪闪亮亮的看着他,好象小狗一样的惹人怜爱。
石磊不由得软下了心,记得以前的莫言在请求自己的时候也总是不发一语只管可怜兮兮的盯着他瞧,而每次先败下来的,一定是自己。
再次叹了口气,石磊只得抬头问那些兴致勃勃围绕在他们周围看热闹的姑娘们。
“你们这里有上好的客房吗?我们要住一宿,不用姑娘了。”
说完这些话的石磊,黝黑的脸颊上淡淡飞起了一片红云。
***
“嘿嘿嘿……”
莫言张大了嘴傻笑着,俊逸的脸庞怪异的扭曲了起来,看着石磊嘿呀嘿的,让被看的人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好躺下。”
好不容易把这个折磨人的小鬼扶到醉仙楼内院的客房歇下,伺候他把衣服脱了,也擦了脸,倒了醒酒茶给他喝,再扶他躺下,等这些都安顿好,石磊觉得比自己出去谈一天的生意还累。
莫言东倒西歪的靠在床柱上,就是不好好睡,嬉嬉笑着闹石磊,“上来睡嘛……”
挑高了眉毛,石磊瞪了莫言一眼,也不知他是那只眼睛看见那张小小的床可以睡2个成年男人的,“快睡。”
“我不嘛……石头你明明答应陪我睡的……”
嘟起嘴来,莫言又故技重施的往石磊身上倒去。
这回石磊学了个乖,身子一偏,莫言一个稳不住,差点跌下床去,吓的他出了一身冷汗。双手紧抓住床沿,还不忘把幽怨的眼神投过去。
石磊瞧了他半晌,终还是没有抵抗的走过去,自发自动的让他靠在身上。
莫言眉开眼笑的抱紧他的身体,把头埋进石磊的怀里,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石磊拍了拍他的头,无言的叹了口气,一时间两人都沉浸在静谧的气氛中。
窗外月色明媚,远远的传来人们喝酒嬉笑的声音,石磊听着听着,最近都没有好好休息的他睡意渐渐涌了上来。
***
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睡过一觉了,石磊困顿的睁不开眼睛,感觉自己好象陷在云堆里一样软绵绵的,身体也轻飘飘的好舒服。只是总有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在骚扰他,他烦躁的挥挥手,翻了身又睡过去。
这厢莫言瞧着他不经意翻身露出来的瘦长腰身和晒的黝黑的脖子吞了一口口水。
虽然姑娘们总是被石磊脸上的伤疤吓坏,可是看在莫言眼里,那伤疤却越看越好看,当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看石磊的样子应该是睡死了吧,那……悄悄的摸一下他不会知道吧?
莫言笑的眯了眼,美食就在眼前,色从胆边生,他伸出手,很轻很轻很轻的……撩起石磊的衫子……
哦,和记忆中的差不多嘛,既没有多条胳臂也没有少条腿的,只是瘦了一些……
咦?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还粘粘的?哗啦一下,红色的液体滴在雪白的床单上,莫言赶紧抓起床单就捂在鼻子上,一边还不忘色迷迷的继续盯着床上毫无防备的人看。
偷偷的吃一把豆腐应该没问题吧……?
只弄一点……真的只有一点哦……
嘿嘿的笑了起来,莫言放大了贼胆的摸摸爬爬的挨到石磊旁边躺下,魔爪伸向他的襟口……
热!好热!
石磊呻吟起来,浑身冒汗,手脚都热的好象泡在烫水里一样,觉得有个东西一直叮着他的胸口不放,弄的他又痒又麻,而且好重,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接着重量离开了,他呼了一客气,觉得身上的衣服好象被拉开了,赤裸的胸膛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后暴起颤栗,不知为什么,连下半身也开始鼓噪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艰难的喘息着,石磊挣扎着自深沉的梦中醒来,睁开迷茫的眼睛看见的是满面红潮看起来一脸急色的莫言,才挣脱睡梦的脑袋愣愣的转不过弯。
“喝!”
莫言被他吓了一大跳,瞧他傻傻的样子肯定是还没睡醒,那富男人气的脸庞呈现出一股迷糊劲儿,连那条长长的刀疤都诱惑极了,看得莫言食指大动,趁他还未反应过来赶紧又凑上去偷了几个小吻。
直到灼热的唇落到自己的唇上,石磊仍然不明所以,还呆呆的任莫言吻了个人仰马翻,气喘嘘嘘。
卖力的挑逗着石磊的唇舌,莫言细细的舔吻他的牙龈,连犬齿都没有放过的爱抚着,感觉臂弯里的人越发柔软的身体,他捉住那条不直所措的舌头来回缠绕,发出色情的滋溜声。
石磊只觉得头昏眼花,目眩神迷,身体热到要爆炸,那潜进衣服不断抚摩的手像有魔力一样的作怪着,他呼吸困难,不能动弹。直到莫言终于放开他的嘴唇,他才从差点窒息的困境中解放出来。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的嘴唇被侵略的红肿不堪,泛着晶莹的水光,看的莫言是兽性不发,马上又扑上去对他上下其手。
衣服被拉开,皮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灼热的感觉得到舒缓,石磊安心的叹了口气,下一瞬间却被胸口一阵麻痒唤回了神智,低头一看,目瞪口呆的发现有一颗头出现在自己的胸膛上,并且正在孜孜不倦的辛勤吞吐着。
石磊被这一吓,管不了酥麻的感觉从那个地方蔓延开来,条件反射的一脚踢开那个趴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的家伙,成功的使他平飞出去好大一截才“乒乓”一声惊天动地的落地。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啊?石磊惊疑不定的打量着房内不熟悉的摆设,这才想起这是醉仙楼的客房。莫言说他不想回家所以在此留宿一宿……
怎么自己眼花了吗?刚刚那个人,看起来很像莫言……?
这,不会吧?可是石磊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现在趴在地上仍起不了身的男人就是莫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自己一醒过来就变样了?发生了什么事了?
过了良久都不见被摔在屋角的莫言起身。石磊定下一颗饱经惊吓的心后,不禁怀疑了起来。
他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系好自己的衣服再小步小步的挪到那具“尸体”旁去。
“莫、莫言?”石磊小小声的叫着,并且握紧了拳头,以防被人偷袭。
“呜……”
莫言觉得自己被摔死了了,他小小易感的心被摔的七零八落,碎成一地。
“呜呜……”
就知道石头一点也不爱他,一天之内就摔了他两次,他的骨头都断了……枉费他在外面流浪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的想着他……
“呜呜呜……”
“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
石磊盯着他的头顶看了半天,终于确认了躺在地上装死的家伙是莫言后,抿紧了唇,拳头紧了又松,紧了又松,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你逗我?”
“呜呜呜……”
莫言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继续哀悼着自己的不幸,石磊怒从中起。
身为男人,被一个小自己很多的男人这样那样,想打他一顿解解气吧他又是自己的兄弟,想他给个适当的理由消消火吧,他又死活不吭声。
绷紧了下颌,石磊走回床边,收拾好自己的衣裳,转身就走。
“呜呜呜……”
莫言哭的好不伤心,为了求逼真的效果,他还一直偷掐自己的大腿。其实这次他也知道自己是做的过分了些,虽然一直很哈人家,但人家也还没准许,自己就一个人偷吃,这……唉,只期望假哭可以降低石磊的怒气,不要太过生气才好。
眼角瞥见石磊暴出青筋的额头,莫言已经做好了在床过躺个一个半个月的心理准备,结果石磊却没再理他,只是穿好衣服一脸决然的就走,看得莫言傻了眼,当即顾不得装死骗取同情心就跳起来拦住他。
“让开!”
石磊冷冷的蹬着他,那怒火上涨的神色叫莫言心下一慌,他不由放软了声音,“对不起嘛石头……”
“我叫你让开!”
没再看他,石磊一个闪身饶过他就走,莫言急忙扑上去拉住他的手,却被一把狠狠的甩开。
莫言吓了一大跳,怯怯的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露出哀怜的神色。
石磊心下一阵不忍,但想到他刚才的作为,不由怒气上扬,板了脸就要离去。无奈莫言虽然软了脸色,手上却是一点也没松劲儿,任由他怎么扯都扯不回自己的袖子,更有甚者,莫言这个时候居然都还想到使用原始工具——身体,像八爪鱼一样攀在石磊身上。
轰的一声,石磊不算黑也白不到哪里去的脸上腾的红了起来,不由大怒,“放手!你是想我再把你摔到地上吗?”
“你摔!你摔死我好了!”
石磊闻言一愣,低头却瞧见莫言睁大了的眼睛,仿佛燃烧了起来一般,炽热的逼近自己。千言万语,竟都在其中,那眼神,居然如此熟悉。
那是7年前自己每天照镜子都能看见的,苦恼的,爱怜的,渴望幸福的,无法舍弃的陷入情爱里的眼神。
“在家里待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想走呢?该不会像你对老爹说的那样,男儿志在四方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石头你还不是年纪轻轻的就出来磨练了,我也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啊。”
“除了吃饭调皮捣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能力?你在外面惹了祸不要叫我们去善后就谢天谢地了。”
“啊!石头你欺负我!我要去告诉爹!”
“好啊,只要你不怕被你爹捉回来。”
“呜……”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该上路了。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
“……”
“怎么了?”
“唉,好奇怪啊石头,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呢?”
“我也喜欢你啊,你是我弟弟呢。”
“哎呀!不是啦!我指的不是兄弟那种啦……”
“?”
“我是说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啦,永远在一起那种……”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一起吗?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我当然会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啊。”
“就跟你说不是啦!你怎么那么笨,真的是块石头啊?”
“……”
“石头……如果有一天我回来了,我是说……在我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回来后……你是不是就会回应我的感情?”
突然间,石磊明白了,原来3年前那个临行的夜晚,这个自己一直当弟弟看待的少年所说的,竟不是在开玩笑。
他浑身颤抖,眼前一阵发黑,脚上蹒跚,竟似要倒下去。莫言吓得紧紧抱住他,着急的摸着他的额头。
“你没事吧?是不是头昏?我扶你坐下。”
说着急忙把他扶到床上坐好,又倒了杯茶给他喝下,莫言紧张的握握他的手又捏捏他的脚,急的满头大汗。
“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你身体还没这么差的啊,难道是商行的事情太多太劳累了?不会吧?可恶的老爹,我绝对不原谅他,居然把所以的事情都推给你一个人做!过分!”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石磊的脸色,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
石磊呆愣愣的瞧着莫言傻眼的样子,表情呆滞的问:“我是说……那个……你什么时候知道……”
面对石磊复杂的眼神,莫言一下明白了,他不好意思的红了脸,搔了搔了头,“我……也不知道啊,只是知道,每次我看见你的时候,我的心就跳的厉害,扑通扑通的咧,会好激动哦……然后我会好想亲你,也好想抱你……根本克制不了自己的这种冲动……”
他一把抓起石磊的心放到胸口,眼神灼热的盯着石磊,“你摸摸看,我的心是不是跳的很快?”
看见石磊像怕被烫伤一样迅速缩回手,莫言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名叫莫言的男子,那坚定而执着的眼眸,带着炽热触感的身体,一再的显示出,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孩子了。
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和自己看着齐清远的眼睛又有什么不同?都是那样的深切而令人动容。
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却还是痴心妄想着对方有一天能被自己感动而有好的结局……
但是,这样的感情,是可以的吗……是能够实现的吗……
自己和他,是相同的个体,是男人。
这本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无疾而终,何况,自己知道走上这条路的痛苦,又怎能坐视莫言的未来如此断送呢?
不能,不能啊……
石磊苦笑了起来。
“小言……你真的确定你是……不是一时的错觉吗?你知道的,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过漫长,而你会把我们之间的亲情错以为是……也是情有可原的……”
“绝对不是!”
莫言晕陶陶的眼神在听到石磊的这番话后,马上恢复神智跳起来喝止。他握紧了拳头,全身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我喜欢你!你明知道我喜欢你!喜欢一个人的感情又怎能做假?”
“……”
深呼吸一口气,莫言稳定了一下情绪,眼光复杂的开口:“我喜欢你,就像你喜欢那个小清一样。”
血色迅速从石磊的脸上褪去,他颤抖了起来,“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知道?
那是我这辈子所背负的痛苦,是我打算一辈子隐瞒下去的伤口,你又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因为……你总在梦里叫着……小清……小清小清小清小清小清小清小清小清小清……”
“别说了!”石磊跳起来吼着,双手遮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再听到那个烙在心底的呼唤。
瞧着他痛苦莫明的神情,莫言当真是又嫉又恨,忍不住把自己这一年来到苏州城查访所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我要说!你为了跟在他的身边,不惜到他家去当佣人,当他的奴才!就连他成了亲你都不在意,还是继续为他尽心尽力,不惜代价也要留在他的身边。哈哈,可是又有什么用?你出事的时候他还不是马上跟你撇了个一干二净,还放出风声说他们齐家从来就没有你这号人。你对他掏心掏肝,以为他还是你心爱的小清吗?哼!他哪里值得你这么对他?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仗着自己家有几个臭钱就横行霸道,欺名盗世,连你对他的心意都不知道。哈,我猜他就算知道,肯定也是惟恐避之不及,怪不得他会趁机把你扫地出门,他根本就是摆明了瞧不起你!你浪费这么长时间在他身上,根本是对牛弹琴……”
石磊颤抖了起来,他指着莫言,半天才沙哑的问:“你、你去调查我……?”
“我本来就是为了你才出去历练的,去探探我的情敌有什么不对?哼!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生了什么貌如天仙的样子才把你迷住。”
听着莫言理直气壮的吼声,石磊一瞬间只觉得眼前发黑。
身体的动作比心灵要快很多,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冲上前去一拳把莫言揍趴下了。
剧烈的喘息着,石磊摇摇晃晃的站不稳脚。
被知道了,自己极力隐瞒的那一段感情被人知道了,而且竟然被亲近的人如此不屑。
难道,男人爱上男人,就是不容于世?就是天理不容?就是忤逆纲常?
还是,爱上齐清远,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莫言擦了擦破皮流血的嘴角,怒吼了起来,跳起来抓住石磊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为什么?他有哪里好?他不是不在你的身边吗?这么多年来,也不见他来找过你?你为什么还要对他念念不忘?为什么?如果你可以接受一个男人,为什么就不可以是我?”
咬牙切齿的喊着,莫言把他扑倒在床上,狂热的亲吻着他发青的嘴唇,发疯一样的撕扯着他的衣服。随着布帛的撕裂声,石磊瘦削的身体再次暴露在空气中,同时感觉到手腕微微一麻。
“我要你永远都不能想他!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石磊头脑一片空白,试着动了一下手腕,却发现身体发软,根本使不上力,他惊骇的看着那个暴怒中的男子,“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个残忍的笑意浮上了莫言英俊的脸庞,他故意色情的舔了舔下唇,附在石磊的耳边,“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成为我的人,永远不会离开我。”
麻痹的感觉在四肢蔓延开来,石磊望着莫言发红的双眼却渐渐平静了下来。“放开我。”
“不!”
回应他的是烙在肌肤上带着刺痛的亲吻。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我只要你不离开我。”
大声的吼着,石磊却在他赤红的眼中看到湿意,不由愣住了。
什么时候,那个天真乐观的莫言竟有了这样妒恨的表情?是因为他吗?那么,如果没有他,是不是莫言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爱着齐清远,曾经爱的很深,以为这个世上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可追求的东西了,只要能待在齐清远的身边,他什么事都愿意做。但是离开了他,他才发现,原来,这个天地间依然还有很多东西值得自己去珍惜,去回味,有很多人都在努力的生活着,所以,背负沉重感情的自己,也可以重新来过。
青儿爱着他,是那种无怨无悔的爱情,其实他们是同一种人,爱一个人都不求回报,只希望能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因为太过相象,所以互舔伤口。齐清远对他的付出视若无睹,不予以理会,他却比齐清远更为残忍,给了青儿一个无望的承诺,然后怀着天真的想法以为自己能实现他,于是那个美丽的孩子带着永远也不能实现的愿望死去了。
莫言爱着他,却是热情如火般席卷而来,仿佛要把他燃烧怠尽般的炽热。爱人,也希望被爱,莫言是勇敢的,所以跳脱了世间的束缚,不在乎别人的眼光的、带着焚烧一切的决心而来,对他说“我喜欢你”。
可是,这是不对的,是不可以的。
即使是在塞外,民风开放,两个男人睡在一个被窝里,仍然是会被人侧目的。
长时间以来,老爹一直希望他能成亲,就是希望他能有一个家,有一个温柔的女人会待在家里为他洗衣煮饭,为他相夫教子,他知道,更多的时候老爹总是望着门外,期望着那个离家3年的儿子赶快回来,也给他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传宗接代……
所以,他明白的,这将是一条漫长的,没有终点,也无法得到宽恕的道路。
不希望啊,如同自己弟弟一般的莫言也步上他的前旅……
“不准想其他的东西!从现在起,你只能想我!”
脸颊被莫言大力扭动,产生疼痛感,莫言那燃烧起来的眼眸就在眼前,他们互相对持着,气氛浓重而悲愤。
莫言狠狠的亲上他的嘴唇,带着暴风雨般的怒意肆虐着他的身体。
石磊只是麻木的躺在那里,感觉好象从他的身体里消失了,他但愿自己变成一块石头,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那样,就不会有任何人会受到伤害了……
***
“人初静,月正明。纱窗外玉梅斜映。梅花笑人偏弄影,月沉时一般孤零。”
少女带点轻软的歌声缠绕不断,极少听乐曲的石磊不由得出了神。
“客官您还满意吧?客官?”
一个老汉轻声唤着石磊,他微微一愣,缓过神来。
“小女唱的还听得过去吧?”
他红着脸点点头,起初并没有想听曲的意思,却在听见这少女一口苏州腔调的软语后,不由的产生了一种怀念的感觉。
这样的声音在这里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
是啊,他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原以为有生之年都不会在回来的苏州。
“客官,您可要再来一曲?”
“不了,谢谢老丈。”
拿出钱袋给了赏钱,老汉向他行了个礼就拉着女儿转向下一桌。
“等一等。”
“客馆可还有什么事吗?”
石磊微红了脸,“我想请问,刚才这位姑娘唱的曲,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生的普通,眼睛却灵动逼人,垂下眼道:“奴家刚才唱的是曲牌之一的落梅风,句式是三三七,七七,很容易上口。客馆如果喜欢听,随便叫一个苏州的歌女都会唱这种曲调。”
落梅风,毕竟是文人才懂的东西,如此文绉绉又不知所云。石磊细细品味,隐隐觉得自己的心情竟有几分和曲中女子相似,不由一晒。
接到齐清远的来信是在莫言回家前的半个月,信中什么也没提,只写了几个字:急待,速回!
他呆愣了好久,仔细的翻看了信封的地址和姓名。
急待,速回!
只写了这么4个字的上好白绢,显得格外空旷,也格外的不拘小节,如果不是极亲密的人,又怎会用这么直白的写法?
当年离开苏州的时候,自己再也没有和齐家的任何一个人联系过,真不知齐清远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地址的?从苏州到回纥,这其中的路途何其遥远,千里搜寻,要找一个人又是何其艰难,齐清远如此费心费力为的是什么?难道他其实并没有忘怀大家曾经是同门一场的情谊?
不,不会的,回忆起那个在大雨中拿出钱财叫自己永远不要回来的男人鄙夷的脸,石磊再次嘲笑起自己的异想天开。
过了这许多年,突然捎来了这样的信件。以齐清远高傲的性子,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十万火急非要自己救援的事,他是不会拉下面子来给自己写信的。
本以为不会再起涟漪的心轻轻的摇晃了起来,理智告诉自己离齐清远越远越好,感情却叫嚣着,只要再看一眼,去看看他过的怎样就好。
无关风月,石磊知道,今生,他和齐清远再难恢复以前的师兄弟关系了,他们是再难回到那个天真无邪的年代了。
于是,他选择沉默,不去理会这封突然而至的信件,能帮助齐清远的人一定多的像山那样,少了自己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的过着自己的生活,只在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会拿出那封信来看看,然后又把它收回抽屉里去。
让事情得以转变的是醉仙楼事件,在和莫言发生关系后的那个清晨,石磊收拾了几件衣服,给老爹留了封出外散心的信就离开了。漫无目的闲晃,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朝着苏州的方向行走了,苦笑了下,原来过这么多年后,自己虽然放下了,对齐清远,却始终还有一份情谊在。算了,就当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吧,再次回到苏州来,即使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也管不着了。
于是,他在傍晚时分踏进了苏州城,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栈落脚,戴了这些年出门必备的斗笠,毕竟他在这里还是杀人犯,不好太过张扬的到处行走。
***
黄昏时分,石磊站在齐府门口。远处灯火辉煌,人群熙熙攘攘的声音越过几条街仍清晰可闻,以前车马拥挤、门庭若市的齐府却是冷冷清清,没有了站在门口衣着光鲜的家丁,也没有迎来送往的车辆,连门前的石狮子都积满了灰尘。
满心怀疑的站了一会儿,石磊上前敲了敲门上班驳的铜环,过了半晌才有人慢腾腾的来开门。一张老迈的脸出现在门的后头。
“谁啊?有什么事吗?”
石磊瞧着那张本来满面红光,总是趾高气昂的脸竟变的苍老消瘦不由大吃了一惊。
“刘管家?”
“您是……?”
刘管家迷起眼睛来看着面前高大的年轻人。唉,最近真的老了,连人都看不清楚了。
“……我是石磊……”
一听到这个名字,溜管家突然激动的一把抓住石磊的手。
“石磊?你真的是石头?”
石磊无言的点着头,取下头上的斗笠,刘管家一愣,“你的脸……?”
石磊摇摇头,刘管家瞬时就老泪纵横,“你可算来了,老爷他等你好久了……”
“老爷……?”
“就是大少爷,老太爷在你走后2年就过世了,少爷继承了齐家。快!快跟我来!”
边说边激动的拉着石磊进门,大声喊着:“老爷!老爷!”
进了大门后,整个齐府仍然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气,刘管家拉着他大呼小叫的一路进了内院,居然没看到一个仆人的身影,石磊不由暗暗奇怪。
“老爷!老爷!您看谁来了。”
“吵什么呢?老刘,一点规矩都没有!”
“是!老爷,小的知错了。”刘管家垂下手对来人行了个礼。
齐清远出现在越秀楼口,数年不见的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石磊瞧着他,这瞬间,竟仿如隔世。
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齐清远身形摇晃了几下。
“师兄……?”
“是我……”
脚步开始蹒跚起来,齐清远突然涨红了脸,冲上前来啪啪打了他2个耳光,大声怒骂着:“你死在回纥了吗?怎么现在才回来?你是成心想气死我是不是?还亏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把你放在心上,你是个什么东西?”
时光好象回到了从前一般,齐清远怒喝着不停手的打着石磊,石磊也愣愣的任他打任他骂,毫不还手,不一会儿脸就肿了起来,吓的刘管家急忙上来拉住齐清远。
“老、老爷!有话好好说啊,您不是盼着石头回来吗?哎哟!您别打人哪……”
“你给我闭嘴!我什么时候盼着他回来了?再乱说话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这……”刘管家捂着被主子赏了一掌的老脸,有苦难言。
齐清远冒火的眼转回石磊这头,冷哼着:“我当你是死在外头了,怎么这会儿还会想着回来呀你?您真是贵人难请呀,石大少!”
脸颊抽痛着,嘴里有铁锈的味道,石磊不用手摸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肿起来了,他泛起了苦笑。
“你笑什么?是不是嫌我打得还不够?”
岂料齐清远瞧见他这一举动,更是怒上心头,扬手就往他脸上劈过来。石磊微一侧身,反手捉住他的手腕,齐清远咬牙挣扎,奈何却是分毫不动,反而把手腕挣的通红,他一下红了眼。
“你终于不肯忍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还手打我。说什么只对我一个人好,全是骗人的!你打呀,你打!就当是我这许多年来欠你的全还给你!”
齐清远又哭又叫的跳着,鼻涕眼泪流了满脸。见石磊只是呆呆的瞧了半晌却什么动作都没有,不由放声大哭了起来。
“呜呜……连你都这么对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我要去死!死了倒干净!你给我记住,我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叫着挣扎起来,在刘管家的惊呼声中,齐清远用剩下的手一把抽出石磊腰间的长剑就要往脖子上抹。
石磊一惊,急忙一掌劈到他握剑的手上,虽然及时,剑落地的时候却还是在齐清远的肩膀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做什么?你疯了你!”
随着啪的一声,石磊一巴掌甩在齐清远脸上,随即他一把抱起齐清远就走进越秀楼,并且不忘对吩咐刘管家抬盆水和伤药来,刘管家讷讷的答应着,赶紧去办了。
这一掌打傻了齐清远,直到被石磊放在床上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指责石磊:“你、你打我!”
石磊没吭声,看了他一眼,接过刘管家手里的水盆,把他的衣服给褪下,扭了块毛巾,仔细的给他清洗伤口。齐清远愣愣的看着他被打肿了半天高的脸和着那倒骇人的伤疤更加的恐怖,嘶的一下发出呼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