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打破的。”杜芸青脸儿一沉。
“天啊!”菱香听若未闻地蹲下身。“这不是飞凤朝天翠瓶吗?这个瓶本身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却是老夫人陪嫁过来,是老夫人最喜欢的一只了,小青,你该怎么办可好。”
“我该怎么办?”杜芸青瞪大眼,莫名地指向自己。“花瓶不是我打破的,干我什么事。”
“小青,我看你就别再推诿责任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在老夫人面前,我会帮你求情的。”菱香一脸遗憾地拉着她的手。
“求什么情?”杜芸青一把甩开她的手站起身。“都告诉你花瓶不是我打破的,你听不懂是吗?”“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路过的瑾儿探进头来,见着地上的一片混乱,倒抽口气。
“瑾儿,小青打破老夫人最珍爱的飞凤朝天翠瓶。”
“我没有,不是我。”杜芸青喊,狠狠瞪向菱香。
“那么,花瓶……怎么会……”瑾儿看向杜芸青,脸儿因担忧而发白。
“是啊!花瓶怎么会碎成一地?”略带嘲讽的声音山门口传来,站在门外的,正是捧着肚子、黑着眼圈的叶秀榕。
“大小姐。”瑾儿和菱香飞快上前,扶着她进大厅落坐。
叶秀榕斜睨杜芸青。脸蛋还是一样美,可惜骨子里还是一样贱,要不是大哥贬她为奴,消了她不少气,再加上最近身子不适,她早亲自出马撵她走了。
这下子,她闯了大祸,恐怕连大哥也保不了她了。
“去请老夫人。”她朝瑾儿一挥手。
“是。”瑾儿戒慎地看杜芸青一眼,快步离开。
“怎么样?说来听听啊!”叶秀榕看向杜芸青,得意地扬起嘴角。
“我怎么知道?我在里头打扫的时候听到碎裂声,跑出来一看,花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杜芸青抬起下巴。
“是这样的吗?”叶秀榕转向菱香。
“回大小姐,菱香进门来时,正瞧见碎了一地的翠瓶,小青正准备要收拾,也许……打破花瓶的真是另有其人也说不定。”说到尾,菱香一脸豫色。
杜芸青扬起一眉,纳闷口口声声说她打破花瓶的人竟为她说起话来。
“真是这样吗?”叶秀榕一脸狐疑。
菱香一脸为难地看向杜芸青。“是的。”她坚决道。
“菱香,你好大的胆子,竟想为她狡辩。”叶秀榕怒而拍桌。
“什么狡辩?她说的是事实,打破花瓶的本来就另有其人。”杜芸青不服输地道。
“对不起,小青,我帮不上你的忙。”菱香低头,一脸抱歉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谁要你帮这种忙。”杜芸青气极地甩开她。她这么一说,不就暗示她不但打破花瓶,还要她帮忙遮掩吗?
“大厅是你负责整理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吗?”叶秀榕起身,气愤地直指她鼻头。
“我不需要狡辩,花瓶确实不是我打破的,就算是大小姐也得讲讲理吧!”杜芸青毫不客气地挥开她的手。
“大小姐。”菱香飞快扶住叶秀榕倒退两步不稳的身子。
“你够好、够贱,有本事桶下娄子,没本事承认。”叶秀榕怒骂。
“笑话,明明不是我做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
“榕儿,怎么回事?”老夫人拄着龙杖,由两名奴婢搀扶着踏进门来。
“奶奶,您的飞凤朝天没了,让那贱丫头给摔了。”叶秀榕恶狠狠地道。
老夫人一脸惨白地望向原本摆着翠瓶之处,而后移向一地碎片。“我的飞凤朝天,那只陪了我一辈子的飞凤朝天……”她喃喃。
“是啊!那只陪了您一辈子的飞凤朝天。”
老夫人一双利眼射向杜芸青,里头满是愤恨。“我知道你恨我阻挠了你的好事,没给你好日子过,但你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拿我的飞凤朝天出气。”
“我很遗憾你失去了你的飞凤朝天,但它不是我打破的。”杜芸青毫不闪避她气恨的眼神,挺直了背脊道。
“不是你,还有谁?!它好好地陪了我几十年了,从来没有过闪失,你一来,它就碎了,不是你,还有谁?”老夫人厉吼,情绪失控地抬起龙杖,就要往杜芸青身上敲。
哪有站着不动让人打的道理,杜芸青后退,试图躲开重得吓人的龙杖,却一脚踩上碎片。
看着心爱的翠瓶不但支离破碎,末了,还惨遭那丫头的践踏,老夫人的怒气简直燃烧到最高点。
不理会身旁担忧的叫唤,她扭曲着面孔、提着龙杖追向杜芸青,杜芸青利落地冲向门口,正好撞上一堵人墙。
“怎么回事?我听瑾儿说花瓶破了。”叶展骐双臂一紧,下意识地揽紧杜芸青,随即见着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老夫人。“奶奶,您……”
“大哥,小青打破了奶奶的飞凤朝天,菱香亲眼瞧见的,她不但死不承认,还把奶奶气成这样。”叶秀榕抢先告状。
“奶奶。”
“骐儿,别想再为那丫头说任何好话,她有胆砸我的飞凤朝天,就得有胆承接我的怒气。”老夫人抖着唇、颤着嗓音道。
“小青。”叶展骐看向怀里的女人。
杜芸青深吸口气看进他眼里。“那花瓶不是我打破的,我正整理内室,听到碎裂声出门去瞧时,花瓶已碎成一地了。”
“才怪,前因后果我都问过了,菱香亲眼瞧见她正蹲在碎瓷旁准备收拾、湮灭证据,今天早晨整理大厅的就她一个人,不是她,还会有谁!”叶秀榕嗤道。
“是吗?菱香。”叶展骐绷着下巴转向菱香。
“回少爷,我进大厅时,确实瞧见小青正蹲在碎瓷旁。”菱香怯怯道。
“小青?”叶展骐语气里有一丝不确定。
杜芸青心灰意冷到极点。花瓶不是她打破的,这句话她都说过几百次了,如果连他也不相信,那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什么好说的了,将人留下,她必须为打破花瓶付出代价。”老夫人将龙杖往地上重重一敲。“什么代价?”叶展骐面色一凛。
“一级家法伺候,执行完后逐出叶宅,令后永不得踏进我叶家一步。”老夫人声音冷如寒冰。
明白一级家法之严苛,所有人皆倒抽口气,除了叶展骐和不明就里的杜芸青。
“不需要如此,小青是错,但是无心之过。”叶展骐平静但坚定地道。
“胡说,她明明就是故意的,她是故意拿飞凤朝天来报复我的。”老夫人怒道。
“奶奶,请息怒,只为了气您就故意打破花瓶,让自己落得这步田地,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老夫人哑口无言。
“那只能怪她时运不济,还来不及逃离现场就被发现了。”叶秀榕在一旁煽风点火。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吗?”叶展骐厉眼瞪她。
叶秀榕气哼一声,委屈地嘟起双唇。
“榕儿说得没错,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总之,这件事你别插手,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目无尊长的贱丫头。”老夫人不容分说地道。
“小青,你告诉她们,你是无心的,向奶奶郑重道个歉。”叶展骐看向怀中的女子。
杜芸青冷眼回视,推开叶展骐的怀抱,傲然地环视众人。“我说最后一次,我没有打破花瓶。”
众人不改其色。
“哼!不相信是吗?”杜芸青不屑地冷哼一声。真话不听,爱听假话,这家子的程度就只有这样,她虎落平阳被犬欺,也只好委屈配合了。
“好吧!花瓶是我打破的,但我是无心的,要我说抱歉?好吧!我很抱歉,你们商量好要如何惩罚我后,麻烦再来通知一声。”她说完,潇洒地转身迈开大步离去。
“站住,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夫人长指一伸,气得直喘气。
“奶奶,小心气坏身子。”叶秀榕喊,和其他奴婢赶紧上前拍背抚胸、帮忙顺气。
“骐儿,你都瞧见了……你都瞧见了……”老夫人上气不接下气。
“小青是我的人,对奶奶有任何不敬之处,我必会严加管教。”叶展骐一个头两个大。“至于花瓶的事,她都说她是无心的,也道过歉了……”
“她那叫道歉?”叶秀榕大叫。
“好吧!我会要她再向奶奶郑重道一次歉,虽是无心,仍是过,所以罚她一天多工作一个时辰,花瓶的钱则由她的工钱里头扣。”
“就这样?”叶秀榕眨眨眼,不敢置信地问。
“这样就够了。”叶展骐说得斩钉截铁。
“我不允,如果你还当我是奶奶,就把那丫头交给我。”老夫人顺过气后,铁青着脸气呼呼地道。“奶奶,”叶展骐向前,迎着老夫人落坐。“小青只是年轻气傲了点,我要她亲自来向您陪不是,您这回就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吧……”
叶展骐和老夫人、叶秀榕交谈时,菱香乖巧地蹲下身子,开始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年前,小姐尚幼,她至少爷房中脱衣侍寝,却被坚定地请了出去的那一幕。
小青和她一样低下卑贱,她得不到的,她凭什么得到?
事情进行得比想象中顺利,只要找对了时机,再加一把劲,就够了。嫣红的双唇,不自禁地扬起一抹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