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街的空气中常常泛着血腥和火药的气味。在人们的眼中,这里是人间的地狱,而地狱里造就了不少的传奇人物,阿飞就是其中一个。
阿飞的父亲是黑街众多混混中不知名的一个,早在阿飞出生之前就因为帮派火拼而横尸街头;而他的母亲,一个不到十八岁的援交妹,因为支付不起堕胎的费用,在万般无奈中只好生下他,然后狠心地把他扔在街头自生自灭。
但是他却顽强地生存下来,年少的他,没有名字,像野狗一样流浪街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直到有一天,这个衣衫褴褛,身材高瘦,只有十五岁却已经一脸沧桑的少年,突然出现在黑街出名的非法赛车场。
他告诉一个已经输到跳脚的车主,只要借给他一辆车,他就可以帮他赢回所有输掉的钱;而已经对胜负不抱任何希望的车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答应他。
当时没有人看好阿飞,因为根本没有人看过他骑机车,他甚至没有机会好好摸过一辆机车。
但是就在那一夜,这个十五岁,没亲没故没姓名的少年,在黑街创造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奇迹。他凭借着拼命的精神和不知在哪里学到的精湛车技,赢得了那场比赛。
他的成功,让黑街的人们在一夕之间注意到他的存在。那一夜,黑街的人们替他取了一个名字──阿飞。因为他骑机车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骑着飞马在天空中飞翔。
从此,阿飞开始创造他在黑街的传奇。很快地,他用他的实力向所有人证明他的成功不是侥幸,他用他的双手在黑街打下自己的一片天空。
现在,黑街已经没有人不知道阿飞这个名字。
在所有人看来,阿飞迅速崛起的原因主要归功于他做事的原则,那就是两个字──拼命。
其实除了过人的胆识,阿飞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他有着一头飘扬的黑发,寒峻的黑眸彷佛能摄人心魄。高挺的鼻梁,冷漠的唇,从不改变的一袭黑衣更衬托出他一身让人却步的傲气。
他的冷酷、出色的五官、精健的身躯,都深深吸引着异性的注目。可他却从不为女人动心,在他看来,只有在为自己解决生理需要的时候,女人才派得上用场。
作为黑街新一代的传奇人物,狂傲而冷绝的他以追求刺激及速度、挑战和征服为乐。
他孤单地来去,从不知寂寞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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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阿飞正坐在他新开辟的地盘,一家生意很不错的酒吧里,优闲地喝着酒。
他喜欢喝烈酒,喜欢当火热的酒精像刀子一样灼烧喉咙时带给自己的快感;更喜欢在微醉的时候,驾驶着心爱的火红色战车,在黑街的夜色中狂驰。
仰头喝尽杯中剩余的酒,阿飞潇洒地把空杯子推向一旁正在擦杯子的酒保。「小弟,再来一杯。」
酒保抬起头看着他,面色犹豫,「飞哥,这已经是第七杯了,你确定还要喝吗?这酒后劲很大的。」
「你很啰唆。」阿飞半瞇起眼,虽然他用的是平淡的口吻,但还是会让听的人打从心里产生压迫感。「这点小酒可以让我醉吗?」
被他的气势所慑服,酒保听话地点点头,在阿飞推过来的杯子里加好酒,然后又把杯子推回他面前。
阿飞握住酒杯,半瞇的黑眸扫过各个角落,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让他提起精神的事情。「小弟,你们这里好像很太平的样子。」太平到他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冬眠了。
「是啊。」酒保看着整个酒吧里闹而不乱的人潮,「最近真的是天下太平,有飞哥你罩这个场子,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来捣乱呢?」
在黑街想要平平安安地做生意,就一定要有人罩才行。而阿飞这个名字绝对是黑街最好用的保护伞。尽管帮派间的斗争每天都在发生,但敢冒犯阿飞地盘的人真的很少。
「真无聊。」漫不经心地把杯子举到眼前,阿飞透过杯中琥珀色的液体看身边的事物。
有多久没有干架了?自从上次一拳把一个不知死活想并吞他地盘的什么狗屁老大打得肋骨断裂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来他的地盘惹事。算起来也快两个月了,害他全身筋骨好像生锈般难受。
接下这间酒吧老板的邀请,是因为听说这里治安很乱,自己不用担心没有架可以打。结果来了一个多星期,居然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他的人生怎么能这么久没有挑战?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闷到发疯。干脆让阿T去替自己接几场车赛,赚点外快,顺便舒活筋骨。
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阿T,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拨号,手机就自己响了。阿飞一看,来电话的正是阿T。
该不会他和自己有心电感应,知道自己正要找他,就打电话来吧。阿飞按下接通键,「阿T,什么事?」
阿T的求救声传来:(飞哥,我搞不定,你赶紧过来。)
电话的背景声音很乱,尖叫厮杀声一片。好像很热闹的样子!阿飞瞇了一整晚的眼睛终于睁开,扬起浓眉,「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星星舞厅啦!)
「知道了,我三分钟之后到。」
敢来他的地盘闹事,还能让阿T打电话向他求救,这次的对手应该不会让他失望才对。阿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彷佛闻到战斗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血液又沸腾起来。
挂断电话的同时,阿飞矫健的身子已经像头猎豹一样奔出酒吧。
驾驶着心爱的火红色战车在黑街的街道上奔驰,这里的路他熟悉到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
星星舞厅是他最早的地盘之一,在黑街没有人不知道那个地方是他的,这次上门闹事的人,分明是公然向他宣战。
看来,那里一定有一场激烈的战斗正等待着自己。
想到这儿,阿飞用力地踩着油门,火红色的战车好像离弦的弓箭疾速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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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什么鬼?
抱着兴奋心情而来的阿飞,在看到被兄弟们压在地上的罪魁祸首时,忍不住皱起眉头。
「阿T,就为了这么个小鬼,你就火烧屁股一样地把我找来?」
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超重量级的拳王,被人安排了一个羽量级的对手,不但提不起斗志,甚至觉得自己受到侮辱。
飞哥不高兴了,跟了他最久的阿T低着头不敢看老大的脸。
「飞哥,你别看这家伙个子不高,可是跑得挺快呢!我们三四个人,像抓兔子一样追了他半天,在你进来前才刚把他抓住。不信,你问问兄弟们。」
阿T说完,大家立刻附和点头。
阿飞环视了一下舞厅的情况,满地的玻璃碎片,海报破了,桌椅也是歪歪斜斜的。再看看大家满头大汗、疲惫不堪的样子,看来刚才这里确实发生了一场「激战」。
可是……目光再次回到「犯人」身上。
被好几个人按住的他,分明是那么的瘦小,在舞厅昏暗的光线下看,应该不过是个国中生吧。
「喂,小鬼,你叫什么名字?」阿飞走近他。
「哼!」他没有回答,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这个臭小子,是不是欠揍啊?告诉你,飞哥问你话,你就要回答。」忠心耿耿的阿T最不能容忍有人对他的飞哥不敬,冲过来拎着小鬼的后领,逼他和阿飞对视。
「阿T!」阿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声制止,也许是这小鬼的瘦弱,让他产生以大欺小的错觉。
但就在这一瞬,他看见这小鬼被汗水和泥土弄花的脸上,居然有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睛是那么大、那么亮,就像两潭清澈的潭水,让人心里有一种清爽的感觉。
「哼!」他还是不服气的一哼。
阿T因为阿飞的喝止而松开手,小鬼一阵重心不稳,脸蛋重重地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这一下应该很痛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阿飞只知道这小鬼的倔强,让他心里有了一丝激赏。
这小子,和自己很像,阿飞淡笑,「小鬼,你认个错,我就让他们放了你。」阿飞的话引来兄弟们不可置信的目光,可是他却无动于衷。
小鬼费力地扬起头,还是那双清亮的眼,加上刚才脸部撞到地板而红通通的鼻头。脸上虽然狼狈,神情却依然倔强。
「要杀要剐随便你们,要我求饶,休想!」
清脆的声音,同样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虽然没有气势,但是很有胆量。
阿飞的眼中又不自觉地流露出欣赏,同时也更加坚定放过他的想法。不过,底下的那帮弟兄可能会不太高兴。
「哦?这么说,你什么都不怕啰?」看来要放了他,还需要动点脑筋。
「士可杀,不可辱。」嘴上虽然这么说,不过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置自己?
「有个性!既然这样,我就成全你。」阿飞拍了下他的脸颊,「阿T,这小鬼交给我。你带大家把这里收拾干净,不要耽误生意。」
说完,他从兄弟手里拉过手被绑住的小鬼,拎着他的衣领往外走,而小鬼在他的手里拼命挣扎。
「飞哥!」阿T追了出来,「你小心点。」
阿飞觉得好笑,「小心什么?你说这个小鬼吗?」他突然注意到阿T的脸颊。「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糟了。」被飞哥一问,阿T才想起自己没法见人的脸,可惜现在掩饰也来不及了。「还不是这小鬼,打架时都不像个男人,把我的脸抓成这个样子。」
阿T的两颊布满好像被猫爪抓过的伤痕,在路灯下显得很滑稽。
阿飞想笑,却强忍住。
反倒是被他拎在手里的罪魁祸首却不客气地狂笑起来,如果不是被阿飞拎着,几乎要笑到躺在地上打滚。
阿T的脸一下子涨红,恼羞成怒地伸手要抓小鬼。「都是你这小子害的,你还敢笑?再笑我就打得你这辈子都笑不出来。」
阿飞轻易地挡住阿T伸向小鬼的手。
「好了,这里交给我,你赶快回去做事吧。」
虽然气愤,但是飞哥的命令却不可以不听。阿T不太情愿地收回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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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着小鬼来到舞厅后方无人的暗巷,阿飞便放下他。
这小鬼还真是瘦小,拎在手里感觉好像比羽毛重不了多少,身高也才刚到自己肩膀,根本还是个小孩子嘛!
而他那双特别清澈的眼眸告诉阿飞,有着这样纯净眼眸的,应该不是坏孩子。
或许他只是因为一时的好奇才会来到黑街吧?相信经过这次,他应该已经得到教训了。吓吓他就可以了,毕竟只是个孩子。
就在他伸出手准备解开小鬼手上绳子的那一剎那,令阿飞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从离开舞厅,就一直安静地让自己拎着走的小鬼,突然一低头,狠狠地咬住自己正在为他解绳子的手。力量之大,几乎要把他手背上的肉咬掉。
阿飞一阵吃痛,本能地用没有被咬的左手一个反擒拿,用力地把小鬼摔在地上。
刚才还在奇怪,离开舞厅后,这小鬼就一直很安静,阿飞还以为他是吓傻了。很难想象,凭他一个人就能把星星舞厅闹得人仰马翻,还把以阿T为首的一帮兄弟搞得那么狼狈。现在想来,他刚才的老实不是被吓住,也不是认输,他只是在安静地等待出击的时机。
阿飞看看自己流血的手背,再看看被自己摔在地上又挣扎着爬起来,露出一口带血牙齿,对自己微笑的小鬼。
他的笑容分明在说:上当了吧,大白痴!
可恶!自己居然会被这么个小孩子给骗了,阿飞体内的戾气被小鬼的挑衅激起。「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我就给你点教训。」
眼中精光一闪,阿飞纵身扑向小鬼,把他压在自己身下。用双腿夹住他不断乱踢的双腿,左手挡胸按着他扭动的身躯,然后高高地举起拳头,准备挥下去。
小鬼拼命地挣扎,却无法摆脱阿飞的禁锢。看着月光下压住自己的高大身影,他的表情如刀刻般严肃;这男人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火光。
他不自觉地联想起受伤的野兽,那眼神中没有痛苦,只有准备全力反击的暴戾和血腥。而他流血的拳头,在月光下,正不断地扩大,扩大。
他会杀死自己!这一刻,他开始后悔来到黑街,后悔去那家舞厅,更后悔不该莽撞地挑战这个可怕的男人。
但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除了等着挨揍,自己毫无选择的余地。想到这儿,小鬼认命地闭上眼睛。
可是预期中像狂风暴雨一样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小鬼忍不住偷偷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阿飞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好像一尊雕像。
「你……是女孩子?」手下柔软而富有弹性的感觉,提供给阿飞这样的讯息,使得他的拳头没有办法落下去。
他怎么会知道?听见阿飞戳破她的性别,她吓了一跳。自己的变装术应该可以瞒得过人的。
突然,她注意到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的姿势有多暧昧,他骑坐在自己身上,一只大手还压着自己的胸部。应该就是这只手,才让自己的性别穿帮吧?
一瞬间,女性的娇羞染红她的脸蛋,在月色下有几分动人。
该死!阿飞从她的羞涩中证实自己的猜测,他的拳头缓缓地放下来。
不打女人是自己的原则,可是难道他就这么白白让她咬了?
他眼中的犹豫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找到可以反败为胜的武器,那就是她是女人!「怎么不动手?如果你敢打女人,你就不是男人,唔──」
阿飞突然低下头,用力地吻上她正准备展开攻势的檀口;而她张开的红唇,使得他的舌不费吹灰之力就入侵成功,在她的口中不断地探索,再探索。
她被突来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她知道自己应该反抗,从他的口中挣脱,但当她抬起眼,却刚好对上他灼热的眼睛。就是那热情似火的眼眸,让她一下子迷失自己,失去反抗的力量,放任自己沉沦在他的吻中。
不知过了多久,阿飞终于放开她,从她身上站起来,背对着她点燃一根香烟。
他的声音冷淡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黑街不是妳该来的地方。这次我放过妳,但是妳记住,以后我不想在这里再看见妳。」
她慢慢地爬起来,本来还因为刚才的热吻而心里小鹿乱撞,现在却因为阿飞的冷硬警告,觉得自己受到羞辱。
「黑街又不是你家开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本小姐想来就来,你管不着!」
可恶,随随便便夺走人家的初吻,还板起脸孔训人。要是听你这霸道男人的话,岂不是太没有个性了!
阿飞回过身,「好,那我干脆这次就不放过妳,省得下次找麻烦!」说完,他一脸凶恶地逼近她。
看到他面露凶相,她想起刚才激怒他时,他骇人的神情。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决定这次先闪人。
闪身躲过阿飞,她立即向巷口跑去。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阿飞收起刚才可怕的嘴脸,衔着烟慢慢往回走。
刚才那个吻,感觉还不错!如果让他的兄弟和死对头看到他刚才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惊讶到下巴脱臼?
说起来,连自己都觉得今晚自己的行为很反常。
他是黑街最强悍的男人,他的血不是冰冷的吗?为什么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鬼产生恻隐之心?
不过,这个像小野猫一样倔强又喜欢乱咬人的女孩,她,应该不会再来了吧?想到这里,他的心中忽地涌起一股莫名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