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出现在江湖人士口耳中的神秘派门到底是怎么运作的,说法莫衷一是。反正“圣宫”只要出现个风吹草动,关于它的流言便会加油添醋地四处流窜,就因为各类传闻太多且无法求证,“圣宫”因而变成像正又像邪。
据说,“圣宫”是由男宫主掌舵,而且男宫主还是个年轻公子,他的部属被称为“圣宫使者”,男女老幼都有,约五百余人,这五百余人像是一个大家庭般,感情友好且和乐融融,对宫主的忠诚更是毋庸置疑。
一直以来,“圣宫”使者似乎可以自由进出“圣宫”,“圣宫”成立一百年,从未听闻过有使者背叛过“圣宫”宫主,泄漏“圣宫”所在地的秘密,向心力之强,无一帮派做得到。
又传闻,“圣宫”使者个个都拥有一身好本事,因为自小就开始习武。而且,“圣宫”宫主本身所学武功更非普通的拳脚功夫,那是一套让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高强招式,这套武林绝学的招式就记载在“圣宫史册”中。
再听闻,“圣宫”使者个个生活惬意,因为“圣宫”宫主生财有道。至于如何生财?有传闻“圣宫”拥有金山银山与藏满珠宝的矿山,且宝山的地点一样记载在“圣宫”史册里。
不过也有许多帮派门徒指控“圣宫”使者根本是劫镖又或是抢夺富商钱财来做为“圣宫”财富的根据,所以“圣宫”是黑道帮派,跟强盗匪徒无异,只是用神话来掩饰作恶的行径,它根本是必须歼灭的黑帮组织。
正反两面的传闻互相拉锯,也一直无人可以证实,在无法取得真相之下,渐渐地,江湖人士把“圣宫”推往邪恶之帮那边去。
这些状况“圣宫”宫主都了然于心,只是他无意去处理。
“宫主,不处理的话,江湖野心人士就会愈来愈猖狂。我在不同的地方听到不同的野心家都在密谋‘圣宫’史册的主意,而且行动愈来愈积极,宫主真不出手对付这些野心家吗?”练蓠实在很想打破那些野心家的脑袋,他们贪念真大呀!
练蓠身为“圣宫”的一分子,从十五岁便开始出入宫门,亦在江湖上行走,经过三年时间的历练,她对江湖事熟悉了,也知道为了确保“圣宫”能够保持隐蔽以及宁静,必须要把外界对于“圣宫”的种种看法带回宫内与宫主讨论。
宫主微微一笑,不气不恼地回道:“‘圣宫’史册除了记录着『圣宫’一百年的成立过程与重要事迹外,还记载着宝物的藏放位置与武功秘招,野心家会打‘圣宫’史册的主意很正常。”
宫主真奇特,还替野心家找侵略自己的理由。“难道宫主认为野心家找上门无所谓?”宫主不在乎的情绪让练蓠轻松不起来,怕是忍让太多会招来祸患呀!只是,他们宫主的性格就是好到教人难以理解,她有时候甚至怀疑他是冰人,否则情绪怎么会如此的冷然?
宫主似乎知道她的心思,笑道:“担心也没用,如果真被找着,就好好回击,况且‘圣宫’仍然隐蔽安定,你太担心了。”
“现在或许还找不到咱们,但若继续放任不管,未来就难讲了。‘圣宫’虽然地处隐僻,而且许多使者也拥有着上乘功夫,可是老老少少加起来也才五百人,万一敌人是大举来犯,咱们会应付得很辛苦。”有愈来愈多的贪心者在调查“圣宫”的所在地,要是一个不注意被监视了,就会现踪啊!“尤其最近这几个月,我明显感受到江湖人士对‘圣宫’史册有着势在必得的决心,一旦来犯,后果可怕啊!我身为‘圣宫’的一分子,要我每天玩耍而不去阻挡可能的危险,不去未雨绸缪,我会良心不安的。”
“这么严重?”
“是这么严重。”
宫主见她苦恼,道:“好吧,那就让你做点事好了,我不想妹子的良心被责任感压住,日子因此过得不快活。”
练蓠闻言,绽露笑容。其实她发现危险时,心中已经拟好挡灾的办法,就只等着宫主同意。“我建议‘圣宫’要建造一堵‘护卫墙’,所谓‘护卫墙’就是咱们使用‘圣宫’名义来对穷苦人家救助济贫做善事,以取得美名,一旦‘圣宫’的种种义行传扬于世,就可以帮助咱们抵御入侵者。”
“怎么说?”宫主柔声问。
“有施会有得。一直以来,‘圣宫’使者也会对贫困者做捐输,但因为抱持着为善不欲人知的心情,所以没人知道‘圣宫’的义举,这也导致外界对‘圣宫’的印象就是富裕与武功高深,再加上后来一些有心人士开始故意制造恶行往‘圣宫’栽赃,因此让‘圣宫’莫名其妙地背负了邪派的臭名,给了野心家侵略‘圣宫’的借口。而为了要破除掉这些野心家号召攻击‘圣宫’的力量,咱们‘圣宫’干脆养出护卫人士来反击,万一真有人围攻咱们,那时候受到‘圣宫’恩惠的人们就会出头帮忙守护‘圣宫’,这也能逼迫名门正派的首领出面维持江湖秩序,如此一来‘圣宫’就能挺住。”
宫主看着美丽的练蓠,她的鬼点子总是令人惊讶。“有目的地去行善,而且是要让受恩者守护‘圣宫’,这点子太邪恶了。”
“不会啦!”她的笑靥变得更甜更娇。“一点都不邪恶,不就是做善事希望人们知恩图报吗?无伤的。”
宫主看着她娇美的笑容,清楚她超脱教条规范的思考方式,她自小就如此。“好,就照你的意思去办,我会拨一笔款子让你行善人间。”
“多谢宫主成全。”练蓠笑咪咪地说。宫主虽然总是温温淡淡的,不过还是能够理解她的动机与用心,更懂得运用部属的能力。
她是弃婴,被捡进“圣宫”这个明媚仙境里,由年长的师婶、师姊以及师叔伯们照料长大,成为这五百人中的一分子。
其实“圣宫”一直是个自由之地,而“圣宫”使者若互有爱意,可以结婚生子,当然亦可与宫外人士成亲,只要确定伴侣同样会守护“圣宫”,就可以一起进出这处仙境。
“对了。”宫主忽然道:“妹子在培养‘护卫墙’前,不是有件更严重的状况该先去处理吗?”
练蓠的笑容一僵,瞬间明了宫主所指何事。
“宫主听说了?”果然也有其它使者向他报告宫外的最新状况。
“平郡王端木似正到处打探‘圣宫妖女’的消息,我不想听到都很难。”宫主的眼神渐渐深了。
练蓠撇唇,无奈地说道:“平郡王是个小气鬼,竟然因为我阻止他毁灭海氏一族,就找起‘圣宫’的麻烦,唉……”
“平郡王的目标其实不是‘圣宫’,而是你。”宫主指正道。
练蓠的心跳加快了起来,平郡王的确是冲着她而来的。“反正他就是个小心眼的男人,我这次会有‘护卫墙’的念头也是因他而起,我担心平郡王挟国家之力,挖遍朝阳王朝的每一寸国土,毕竟他是有权有势的王爷,有他搅和,一旦时间拉长,再与野心家合作,‘圣宫’能否藏住秘密谁都没有把握,所以我才会急着想建立起‘护卫墙’来防堵他所带来的麻烦。”
平郡王跟宫主是截然不同的典型。她欣赏宫主、崇拜宫主、尊敬宫主,所以无异议地接受宫主的全部指示,并且将之完成,不过除了忠心的感情外,她再无其它妄想。
然而面对平郡王时,虽然只是短暂地与他过招交手,却也知道平郡王爷深沉无情的为人,且个性高高在上,但她就是不想去尊敬他,甚至在最后确定他执迷不悟地硬要对付海氏一族时,还忍不住地消遣他,嘲笑他的愚蠢。
“可是你以行善建构‘护卫墙’,对于阻止平郡王找你并无帮助。”宫主飞来一句。
“嗄?”她一怔。
“就算你建构好‘护卫墙’,你能守护的只有‘圣宫’,他依然要找你。”
她揉了揉额角,半年了,原以为避不见面就能耗掉他的坚持,没想到他却愈来愈张扬。
“我会另想办法阻止他再找我的。”她无奈地道。
“也许还给他一点点尊严,他就不会再纠缠你了。”宫主有感而发地说道。
她心一悸,宫主认为平郡王是面子挂不住才找她。“还给他尊严……”
“许是海氏一族一事伤了他自尊,导致他非要找你出气不可。”
“……是这样吗?”她看着宫主,也更敬佩宫主,他不用介入,却能看透世情。
“就是这样。”
她眼一闭,再睁眼时已有决定。“好吧,我承认宫主说得有道理,那我想办法还给他尊严,劝他消气,也劝他别再找我麻烦。”她决定主动去见他。
宫主点头,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就好好规劝他吧,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可别灭火不成反而引火上身。”
“什么引火上身?”宫主的说法好奇怪,尤其目睹宫主不寻常的笑意时,她心悸得更厉害了。
“我只是提醒妹子,面对平郡王时得稳住,可别着了他的道。”宫主又恢复平时的温雅气质。
“喔,我知道了……”她回应。宫主是好心在提醒她,只是为何听进耳里,却像极了是一则预言?她不禁打丁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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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蓠决定现身去找平郡王,不再避着他,给他尊严,让他此后安静下来。
半年不曾见过面,这半年来她已尽力隐身了,没想到平郡王仍是牢牢记住她,还到处找寻她的下落。
平郡王大张旗鼓地寻她之事她当然知道,只是她不懂,平郡王既然不再与海氏一族为敌,她与他便已无任何瓜葛,他为什么执意要找到她?
天空上骄阳炙热,强烈的光芒照着行走在街上的人们。
热闹的街,两旁商家摊贩林立,吆喝声此起彼落,招揽着生意。
练蓠拭了拭额上的汗珠,她一身淡蓝色的短衫长裙,又故意剪短前面的黑发,覆盖住额头,再绑上两根发辫垂在颊畔,掩掉一些脸面,头低低地走着,一副像是未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这样的打扮应该不会引起注意吧?
但,练蓠走过转角处,还是发现一些男人将探索的眼神转向她。
她拍拍自己的脸,长得娇美动人不是她的错,她无意招蜂引蝶呀,但天生就这副美丽姿容,就是容易引起注目,她也没办法。她之所以会被称作“妖女”,除了长相之外,就是因为不让男人支配她的意志,十分强悍,亦明白地迎战顺从男人的观念,这些离经叛道的思想吓坏了很多人,她尤其厌恶男子朝三暮四,要求一夫一妻,也会对花心男子施予教训,所以一些看不过眼的男人就把“妖女”两字往她头上冠。
被称妖女无妨。
重要的是,她所在意的男人能够接受她挑战妇规女诫的思绪。
而在她十八年的岁月里,她曾经遇见过一个无法“适应”她理念的男人……
停!不准再想下去!练蓠甩了下头,逼自己不要再多想过去发生的“那件事”,想,是在浪费生命,迅即,她加快脚步往目的地而去。
练蓠来到兴安县,她的目标是位于兴安县的“兴安客栈”,离“圣宫”骑马需五日路程。兴安县是个繁华之城,其实朝阳王朝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富盛年代,只是皇帝近年来被位在南方的邻国暹逻氏家给吓唬到,总以为暹逻氏家会举兵来犯,才会命令平郡王协助调查海氏一族是否与暹逻氏家合作。
而她挟着「圣宫”的背景与平郡王交手一次,结果平郡王就锁定她为敌,为了解决这事,她亲自处理,还他尊严,以求取他不再骚扰。
“说他愚蠢,他还真是不聪明,居然大剌剌地在江湖中行走,完全不理会江湖上会有宵小。”练蓠一边评论着平郡王端木似,一边走向“兴安客栈”,他竟然没有掩藏自己的行踪。
大概是从小到大都有护卫随从保护,以至于嚣张到以为没人敢对付他,天知道江湖匪徒其实还挺爱他这种大肥羊的,他若一个不注意被匪徒给挟持了,然后变成人质,拿他去威胁王爷府给付赎金,不就丢脸又倒霉?
练蓠停在“兴安客栈”前。
据报,他有可能在此处落脚休息。
“姑娘要用饭还是要住店?”店小二见有客人,赶紧上前招呼,不过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她是江湖女子吗?但为何会做村姑打扮?
“我要用饭。”她低声道,偷偷巡望四周环境,找寻平郡王。
客栈里头热闹喧嚣,生意真好呀,十余名伙计楼上楼下应付食客,忙得不得了。
“请姑娘随我到二楼,二楼才有座位,这边请。”小二说着。
“好。”她跟着店小二踏上阶梯,店小二请她往右侧走,但练蓠却突然往左侧走去。
“那边客满了,姑娘!”店小二忙道。左侧方二十余张桌子早就坐得满满的,只除了一张靠栏杆位置的四方桌只坐一人,但那是客人大手笔包下整桌。“不好意思,姑娘,左边没位子了,请你往右手边——”
练蓠置若罔闻,往角边走去。
“姑娘姑娘,你要去哪儿?姑娘——”
“我看到朋友了,我们一起坐。”
“朋友?你和端木公子认识?”店小二疑惑地问着。端木公子在“兴安客栈”住了三天,贵气十足的他是何身分引发好奇,但因为姿态尊傲难以亲近,所以没有人胆敢询问。
练蓠没有回答店小二,安之若素地走过去,轻轻一声招呼后,便直接坐在他对面的木椅上。
端木似一抬眼,看见笑靥娇艳的她。
妖女……
他才想着她,她就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即便半年不曾见过面,她的面容也被黑发掩住大半,一副村姑打扮,但他立刻就认出了她的身分来。
“端木公子,这姑娘自称是你朋友,要与你同桌。”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报告,这位姑娘竟然大剌剌地与端木公子共坐一桌。
练蓠不待端木似回答,迳自道:“没问题的。还有,我吃端木公子桌上的菜肴就行,你忙你的吧,下去。”
“这……”
“下去。”这回换端木似开口,磁嗓异常低沉。
“好,小的告退,有事请吩咐。”店小二嗅到了诡异气氛,赶忙退开。
端木似看着这突然蹦出来的“妖女”。他寻找她半年,到处释放消息,派出全部的可用之兵,连他身边的近身侍卫在随同他来到兴安县后,也被派出去找寻她的下落。她是藏得这么隐密,让他完全掌握不到讯息,可此刻、现在,她却像是突然炸开的烟花般,迸至他面前。
“王爷怎么不说话?你不是一直想找我,怎么看见我了,却是傻乎乎的?”她凝睇他俊美无俦的面容,笑得更灿美,这笑,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端木似散发出危险又致命的气息来,让她也紧张了起来。
她又口不择言了,说他傻乎乎,她便是这样的不畏不惧,所以吸引着他追逐。
“我找你半年,你从不出现,而此时,你却突然现身,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不明白你的锲而不舍所为何来?我想找你问个清楚,所以就主动现身了。”她平静地回道。
“不明白我为何找你?你在装傻。”
“没有啊!”她在他面前装无知,看看能否消除他的怨气。
“你忘了海氏一族?”
她一顿,回道:“没忘。”唉,他果然是为此事找她。
他深邃的瞳眸不断地闪烁着难测的波光,又道:“既然没忘就应该知道海氏一族的事情你得罪了我,我要你为这事付出代价,所以才找你。”
她眨眼,端木似果然是个胸襟狭隘的小气鬼,这么点小事竞记恨这么久。
好吧,就听宫主的意见,她道歉,给他尊严,解决这对立局面。
“原来王爷是为了先前我保护海氏一族而愤怒啊!那好,我道歉。”她立刻鞠躬。“我没想到这件事情能让你这么不痛快,况且我本意并不是想跟王爷为敌,我只是要帮助朋友,所以才劝你收手的。说来我和王爷都是各为其主,这样的冲突你又何必在意呢?况且,最后皇帝已经选择要和平收场,这表示我和你之间也该要结束敌对关系,但你却……好,我愿意为我造成的不悦而向你道歉,你大人大量,不要和小女子我计较了。再说,我和王爷并没有任何损失,王爷若继续记恨下去,就显得奇怪了。”她费尽唇舌就是希望他不要因她而持续寻找“圣宫”,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平郡王与野心家的势力汇聚,就怕“圣宫”会被揭露出来,所以她得在江湖野心家与平郡王合作之前先抚平这件事。
端木似瞅着她期待的脸蛋,他花费半年找她,她一出现,就要他消气、就要他和平、就要他别跟“圣宫”作对,一句口头上的道歉,就要抵消他这半年来难挨的日子?天知道,她的身影是深刻地镂印在他心版上作怪,若不将她锁在身边好好刁难折磨,这气消不了。
端木似敛下眼,饮了口花雕,幽幽说道:“一句道歉就要消弭这件事,会不会太容易了点?”
“你是王爷,胸襟宽大,再加上我都亲自来向你致意了,你一定会接受而且不再计较的,对不对?”她捧抬他,希望高高在上的王爷别小家子气了。
“就因为我花了这么大的心思却只得到一句道歉,这桩买卖我吃了大亏。”
练蓠暗吸口气,傲骄之人果然难以沟通。
幸好她先前已准备好另一套方式来讨好他,劝他消气。“我口头上的道歉你不满意,那我就给个不会吃亏的建议做为赔罪,如何?”
“什么样的建议能让我抵消不满?”他问。
她笑容敛起,变得严肃又忧心,说道:“我建议王爷尽速返回京城,因为你大剌剌地出现在民间,还在江湖上游走,平郡王闯江湖一事现在已经传遍五湖四海了。况且,你还常常只身一人,总是没有侍卫随侍保护,你这行为已经引来江湖宵小对你的觊觎了。‘圣宫’已得到消息,指出江湖宵小视你为走动的财神爷,有意要擒拿你,万一你不注意被擒,将会成为恶人手中的肥羊。”
“你在说什么?”她在胡诌什么?
“我怕你着了江湖宵小的道,他们虽然是些不入流的江湖小角色,但就是不入流才会猖狂且不顾忌,也才会大胆地想要犯上。我手上确实掌握着宵小要对你不利的消息,万一你疏忽被擒,不仅性命堪虑,还有可怕的折磨得受哩!”
他听着她的劝告,却扬唇笑。
“你在笑什么?”她眉心蹙起。“我可是很认真地在建议你注意安全,如果你答应,我立刻请我师兄护送你回返京城,保护你一路安全——”
“妖女。”他忽然说道。
“啥?”她大眼眨巴眨巴着。
“江湖人士总称呼你为妖女,我虽然不知你的真实姓名,但你的行径与你的谈吐倒都符合妖女封号,知道我不会原谅你,就胡编一个故事来逼我离开你。”
“王爷误会了,我提供的情报是真实的,真有江湖宵小在打你的主意,我担心你受害,才会建议你快快返回王爷府。”
“你是想拿江湖宵小来恫吓我离开兴安县,最好此后不再与你牵扯,对不对?”
“不是恫吓,是有所本,王爷相信我吧。还有,我姓练,单名蓠字,被称妖女可不是我所愿,我只是不理会别人用此封号唤我,但不表示本人我是邪魅恶毒的。”
“你叫练蓠?”
“我向王爷报出我的真实姓名,就是代表着我的诚意,所以为了安全,王爷还是快点返京吧。”
“诚意?你若真是诚心诚意来道歉,那先告诉我‘圣宫’在何处。”他天外飞来一句。
她一愣,这也太超过了。“我不可能告诉王爷‘圣宫’的所在。”
犀利深幽的眸光凝睇她,道:“又要抗命?你还是跟我回王爷府吧。”
“回王爷府?我为什么要跟你回王爷府?而且回王爷府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只要听令就可以,问这么多做什么?”当然是要抓她回王爷府才能折磨她,才会消去他的“思念”之情,才不用再为了追逐她而耗损生命。
“不。”她摇首。“我不会跟你走的。”
“你认为我能容许你说不?”猎物就在眼前,他岂有放走她的道理?他的命令就是命令,谁都不许违背。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不会跟你走,走了,我也完了,只有被你囚禁操纵的分。”她希望放下身段道歉能换到他的远离,可是随心所欲惯了的王爷还是只懂得张扬霸气,对她充满恶意。
端木似看着她,她这回的主动出现又带给他惊奇与错愕,也更加深他非要把她带在身边好好探索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不可的决心。
糟糕!练蓠暗叫一声不好,感觉到他会强硬地留下她。看来这次的道歉计策没用,她得另想办法阻止他的招惹以及与那些野心家共同合作。
练蓠主意一定,想先退走,避免当下被他擒住,成了笼中鸟。只是,一句暴喝突然从后方响起——
“他就是平郡王爷端木似!”随着暴喝声,三名青衣人突然从左右两方冒了出来,一站定就抽刀拔剑对准端木似。“围住他。”
“不会吧……还真的来了。”练蓠想笑不敢笑,她是接获了平郡王惹来江湖宵小贪念的情报,但没想到这么巧合,他们竟然选在这时刻围攻他。
“这是你布的陷阱?”端木似立刻将她视为嫌犯。
“不是。”她否认,事实上也真不是。
“你妖女的封号可不是白白得到的。”端木似却认定是她所为。
“我并没有找江湖宵小来抓你——”
咻——砰!一把剑插进旁边的木柱上。
平郡王闪过射来的剑,立刻从袖中发出暗器,打到一名匪徒的手腕,让他痛到松开手中的剑,下一瞬,另一名匪徒大刀一挥,砍向端木似,端木似身手利落地跃起,闪过那砍过来的刀。
砰!喝!铿锵!
“快逃!”
“闪远一点!”
乒乒乓乓,桌椅翻倒、碗盘跌碎一地的声音尖锐又刺耳,食客狂奔逃走,连忙远离厮杀的客栈二楼角落处。
平郡王一人对付三人。
练蓠则闪到一旁去,站在另一头看他被围攻,想到端木似不相信她的提醒,还反过来诬蔑她设局陷害,就忍不住想看戏。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有人敢来我的客栈闹事?”打斗声将楼下忙碌的客栈老板与伙计们通通吸引上了二楼。“啊,别打了!住手,快住手!我的‘兴安客栈’可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我有红派的长老护持啊!快住手!”红派可是大门派,能在繁荣地区立足,客栈老板也是有背景的。
“让我们带定财神爷就没事了!”三名大盗又围住端木似,但他滑溜到难以制伏。
“不准在我的客栈里头闹事!快点架开他们,快呀!”店老板气急败坏的大吼大叫,指挥伙计上去帮忙。
“谁敢靠过来谁就得死!滚!”
“啊——”伙计被踢走。
“敢阻止我们带走财神爷,杀无赦!”又踢飞另一个。
“你们真有眼光,知道他是财神爷。”练蓠忍不住笑着说。既然平郡王不听劝,那就让平郡王尝尝被抓的滋味好了。
端木似听见她的风凉话,闪过一把剑之后,冷声道:“你还敢说与他们无关,看来是你把他们引过来的。”
“抓住他!”匪徒们又扑上去与端木似对打。
“你喜欢自曝行踪,要找你太容易了,根本不需要我出手引路。而且你不是有自信可以独自应付,才敢支开身边的护卫吗?”练蓠继续说风流话,仍然无意插手。坐在上位的王爷自认不会有人动他,那就让他受点教训好了。“我刚刚才很慎重地警告王爷会遇上麻烦,可惜王爷并不领情。”
“该死!”端木似一个旋身,将三名匪徒手中的武器踢飞。
练蓠笑意盈盈地观战着,那三个匪徒跟平郡王对打半天仍然无法伤到端木似分毫,看来端木似要脱身很容易。
所以,她还是先行退走较妥,她得好好再思考一下对付他的方式。
“我告辞了,你好自为之。”反正他自己可以逃走的。
“你休想走!”冷澈的眼眸扫向她。
她接收到他锐利的目光,却是微撩裙摆,继续往后退。“下回见。”
“哪里走!”平郡王喝道。
“你还是先对付眼前的敌人吧。”她笑道。
“站住!”
端木似再吼,转身一跃,往她所站的方向掠来,手掌一扫,抓住她的皓腕,她心弦也陡地泛麻。
“放开我!”她被他拉住,回身想要甩开他的手掌,却见到端木似后方的宵小怪异地从腰带间取出一只小瓷瓶,她察觉异状,急忙开口。“小心你后面——”
咻!一道淡淡的粉末已往平郡王脸上飘飞洒来。
“有毒!”她喊,闭气。
平郡王虽然听到警告,但他回头时,仍吸入了一点毒粉。“蒙汗药!”他脚步一个踉跄。
练蓠一震,端木似原本抓住她皓腕的手掌顿失力道,握不住她。
一名匪徒对练蓠大喊道:“把他交给我吧!”
练蓠看着吸进蒙汗药的端木似,倘若此刻丢下他,他就真的要成为这三名大盗的“盘中飧”了。
“快点把他交给我!”六只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
练蓠看着身边的端木似。要把他交给盗匪吗?交了,她就不会再有麻烦,也不用再辛苦地构思计策避开咄咄逼人的他了。
“不准走!”平郡王强撑的意志力让他再度抓住她的皓腕,但只是拉着,根本制不住她。分开半年,好不容易才又碰面,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她走。
她凝视着他毫无气力的掌背。
“把他交给我!”匪徒一声大吼,一把长剑迅即地射向练蓠。
她为了避免自己与平郡王被刺伤,硬是将平郡王扯到身后,旋了个身,踢飞第二把砍过来的刀刃,但那快如闪电的剑刀却划破她束发的棉布,一边的辫子散开,乌黑头发摇曳出美丽的波纹来,那娇丽姿态让匪徒三人瞬间傻住,她则乘机拖着平郡王往窗边走。
“我还是救你吧!”她说道,把平郡王往屋外平台拉,准备翻过栏杆跳走。
“别跑!”三名匪徒惊醒,连忙追上去。可不能让平郡王溜走了,他大剌剌地出现在兴安县,给了他们擒人的机会,得要抓住他好要到赎金,毕竟抓平郡王可比找“圣宫”容易多了。
“王爷,我这就要带着你往下跳了,你可要撑着点,否则可能会摔死。”练蓠在跳楼前提醒他。
平郡王冷冷地释放仅存的力气,对她道:“我若摔死了,变鬼一样会抓你。”
她一惊,他不是中了蒙汗药,照理该双眼无神飘忽,但并没有,那两簇深冷且不放过她的眼神还是让她头皮发麻,更让她见识到他强大的意志力量。
但,没时间让她多想,匪徒已冲过来了,她得趁着他脑袋还有理智以及些余体力前,立刻扶着他跳楼逃跑。“走!”
“站住!”三名匪徒急追。
“不准走!给我站住,站住!”客栈老板跟伙计也要抓住破坏客栈的始作俑者,跟在后面追。“赔钱来!不准走,站住!站住——”
三方人马在路上追逐疾奔,吓得路人纷纷逃窜走避,深怕被卷进莫名的纠纷中。
幸好练蓠练武有成,内功不错,有能力拖着端木似修长精壮的身体藏进一间空屋里,躲过了众人的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