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要怕了还敢开铺子吗?当初我也是从三间破草屋发家,大不了打回原形,再回山上拾柴、采蘑菇、养鸡生蛋,再由鸡生蛋,蛋生鸡中浴火重生,我的棺材铺是独一无二的……”她浅笑,“我不需委屈自己,只求有靠山遮风挡雨。”
梁寒玉每每说起她的棺材铺,神情总是特别明亮,丰润双唇、如玉瑶鼻、会说话似的灵动点漆双瞳、豆腐般的水嫩娇颜……她明艳得彷佛一朵烈火中盛放的红莲,火光熊熊烧不尽娇嫩的莲瓣,反而更映照出它的艳色,冰清玉洁又高贵华美。
战铁衣知道她是美丽的,如花朵儿般娇艳。
可是在这一瞬间她更美了,美得令人惊叹、美得叫人不敢逼视,美得……很孤傲,有如独自生长在雪山峰顶,想要摘取,得千辛万苦的越过高山峻岭,寻一个机缘。
战铁衣冷漠似霜的黑瞳闪过微亮光采,他不带笑意的面庞让人看不清喜恶,只有淡淡的、誓在必得的霸气。
第6章(2)
铁战衣在那一天对梁寒玉求亲遭拒后,他并未再提起。
一方面是知道梁寒玉的想法一时半刻改变不了,另一方面是要以退为进。
日子如常的过着,梁寒玉今日依然为他送膳换药。
“这几日外头似乎很热闹。”他喝尽碗中苦药,淡淡问道。
“五月初五赛龙舟,少将军若有空闲要一块去吗?”她的意思是:有伤在身就别凑热闹了,留在屋子里孵蛋。
“有何不可,瞧瞧热闹也不错。”她开口邀了,他不去过意不去,勉为其难给她面子。
很不快的梁寒玉狠狠瞪了他一眼。
到了五月初五这一日,休养了月余的战铁衣行动如常人,他胸口上的箭伤大致痊愈了,有道指长的肉疤,比原本的肉色浅,突出一小块,指头摸过能感受到。
外伤看起来并无大碍,可仍是隐隐作痛,看得出他的气色尚未补足,还得喝普惠大师开的汤药。
“玉姊姊,我们不等战哥哥他们吗?”被梁寒玉牵着的白玉渊问,他们被丢在后头好可怜,孤伶伶的好像失去家人的孤儿。
“他们有脚自己会走,不会走丢的。”她是故意不等人的,那家伙把她惹毛了,她不痛快。
哪有人求亲求一半就没下文了,一点诚意也没有,让人以为他存心拿她寻开心,害她没了面子。
虽然她不想嫁,可有人提是好事,表示她行情看俏。
偏那根木头是没嘴的葫芦一只,事后没半丝反应,倒是她老记挂在心,自作多情似的,见谁都生厌。
“可是战哥哥不认得到河边的路,万一走岔了就看不到龙舟了。”一年才一回,不看很可惜。
梁寒玉细白葱指往渊哥儿脑门一戳。“战哥哥、战哥哥,叫得可真亲热,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个小叛徒整个偏心地,人家可是连鬼都怕的大将军,你一个小娃娃哪能和他当兄弟,人要有自知之明。”
连鬼都怕还真说对了,从战铁衣入住你来棺材铺后,除了头两天在铺里见到一只老鬼外,之后居然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
没鬼等于没有意外之财,梁寒玉憋屈得很,可想而知她的心情有多糟,爱财如命的她若抱不着银子比割她的肉还痛苦,她的渴银症又犯了,找着人出气。
“玉姊姊,人家不是小叛徒,我跟你是一国的,世上除了我娘,我最喜欢玉姊姊了。”白玉渊只有和梁寒玉在一起才稍稍放得开,恢复小孩子的开朗和朝气。
“去去去,巧言令色,你分明是说好听话讨好我,要是你的战哥哥也在,你又要倒向他了。”
“玉姊姊,你是不是在生战哥哥的气?”他问得很小声,唯恐踩到她的痛脚。
“我有什么气好生,不过看他整天躺着不顺眼罢了,连你都要充当小道士赚银子,而他像残了似的要人伺候,你玉姊姊我嫉妒了。”出身摆在那里,就算不上战场拚生死也能好吃好喝的过日子,不愁吃穿。
“可是你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别人看了会怕。”他指了指看了她一眼又赶紧撇开脸的围观群众,他们几人四周少有人靠近,都避得远远地。
人有趋吉避凶的本能,远远来个巨大的火球,不避开成吗?若被烧着了可不是开玩笑,轻者皮开肉绽,重者焦炭一枚。
“你这小子会不会说话呀!你玉姊姊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人缘代表,谁看到我会害怕,他们是爱慕我的美貌,忍不住一再回头顾盼。”她努力挤出一抹笑。
“是吗……”噢!好痛。
“是,没错,玉姊姊我说的是至理名言,绝对不会有错,渊哥儿要多学学我的气度,不要纠结在一点点小事,日后才能成大器,当大奸商。”这手感真好,软乎乎。
“姑娘,你别下重手了,渊哥儿的小脸快被你捏肿了,你松松手,让他娘瞧见了可要心疼死了。”看不下去的丫头香草拉开她家姑娘的手,解救小肉包饱受蹂躏的小脸。
为了多赚点银子好养儿子,莫绿绮难得的端午佳节也舍不得休息,连赶着两场哭场,没法陪儿子看龙舟赛,所以她将渊哥儿托给东家,有人作伴她便安心了。
梁寒玉一行人从棺材铺出来时,婆子、丫头、随从浩浩荡荡十来人,走着走着各自走散了,此时她身边除了白玉渊外也只剩下紧跟在后的丫头香草和春满。
“我捏得正起劲呢!偏来扫兴,你也是个没良心的,不让你家姑娘过过手瘾。”赤血丹心的忠婢没养成倒养出偷米吃的耗子。
“渊哿儿还小……”香草轻柔的帮小男孩揉脸,小有怨言,一旁的春满呵呵直笑。
“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就开始养活自己了,那时还没他高……唉!罢了,罢了,说这些过往旧事干什么,那是老人家的趣味……”她抿抿唇,皱眉瞧了瞧四周,“人真多,挤了点……”城里的人都不干活了吗?全往河边去。
“是呀!姑娘,人真的很多,往年也是挤成一团,还有人靠得太近被挤下河呢。”春满提醒。
“那你们自个小心点,别被人挤散了,香草、春满,看着渊哥儿,人多容易出事,咱几个靠近点,走慢点,不用急。”梁寒玉吩咐。
“是的,姑娘。”
正当香草、春满一人一边握住渊哥儿的小手,不知哪来的大户人家几辆马车从后赶上来,人群纷纷闪避,更多的人往边边一靠,把能站的位置挤得快没立足的地方,梁寒玉等人也受到波及,挤得快喘不过气。
人一多,就会乱。
不知是哪个姑娘被偷摸了一把,尖叫出声,又有人喊着捉贼,人人自顾不暇的想走开,但你动我也动,不仅让拥挤的情况没消失,反而更糟糕,有人被推得差点摔倒。
“……搞什么鬼,要挤死人吗?再不加以管制就要踩死了……啊!别推,有孩子呐!不要……”这些人不带眼睛出门吗?一窝蜂的往人多的地方挤。
为了护着白玉渊不被踩,教人挤得动弹不得的梁寒玉反而被人踩了一脚,吃痛的她想抬腿,可是后面又有人撞过来,重心不稳的身子斜了一侧,在人来人往的推挤中,眼看就要跌倒在地,成为人人践踏的肉饼。
她惊得脸都白了,以为好运终于用尽了,穿越女的一生短暂如烟花,瞬间的灿烂后是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