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水莲……他的生活倒没有多大的变化。
接客、陪酒,偶尔望着路上来往的行人发呆,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规律得几乎没有半点变化;唯一不同的,是他居住的房间从华丽的楼台,换成隔间狭窄的木屋。
二十八岁的水莲不再是红牌,所以被老板安排在小店里,伺候买不起上等货色的客人。
水莲对此事倒没什么抱怨,因为他的客人少了,要忍耐的事情就跟着变多,而且他的身价也跟着这样的异动掉下来;现在想替他赎身,不需要三十万两金子,只要给老板三万两金子就行了。所以水莲开始存钱,希望有朝一日能离开娼馆,过真正属于他的日子。
幸运的是,他碰上为情所苦的官家少爷。
领主的独子平见正弘,老爱找他当军师,帮忙解决恋爱问题,算是好心有好报吧,他帮了这个小少爷一把,成就了一对小情人,因而换到领主的帮助。
领主不但替他赎了身,还给他一笔为数不小的钱做生意。
水莲拿这笔钱开了茶行,或许是因为过去身为夜华的关系,他原就认识许多达官贵人,因此这些客人从买他的身子变成买他的茶叶;不到半年的时间,茶行就开了分店,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生意稳定下来后,水莲把茶行的事情交给信得过的人处理,又在城外的大路旁开了间小店,请了做糕点的师傅,卖起馒头来。
他总是会请外地来的商客、武士到店里歇脚,请他们喝喝茶、吃个馒头,然后和他们聊聊其他地方的事情,特别是稻津国以北的国家,他格外有兴趣……
北方就是原敬久的国家,即使他无法见到情人,但听听北方的消息,总是聊胜于无。
现在,水莲的日子轻松了许多,坐在自家小店的屋檐下,看着路上人群来来去去,这已成了他的习惯,只是今天,在这些与他并不相干的路人当中,有个中年男子引起他的注意。
这个陌生男人长了一脸胡子,眼里写满沧桑,令水莲想起了记忆里那个至今依然清晰的身影,也连带地让他对这个少了右臂的男子起了兴趣。
瞧男子疑惑的看着馒头店的招牌,水莲忍不住主动上前探问:“这位大爷,我看你在外头站了好久,想进来喝杯茶吗?”
男子的视线随着水莲的询问而转移,他略带戒备地瞧了下水莲,在对上那双星眸时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又隐没在幽黑的瞳眸里。
两个人的视线在刹那间相接,然后又很快地别开,所以水莲并没有认出来这个引起他兴趣的男子,便是他久违的情人——原敬久。
岁月无情,带走了水莲的清灵年少,也带走了原敬久的年轻外貌,时光在他们两人的身上都留下丁痕迹,让他们即使见了面,也认不得对方的相貌。
“不用了……咳、咳……”原敬久随口应答,只是他说完之后却突然猛咳了起来。
因为他从上个城镇一路赶来,其实老早就口渴了,只是因为了心顾着赶路,所以他根本没注意到自己不但口渴,连肚子都饿了。
看看水莲,再瞧瞧店面,原敬久取出两枚铜钱递上。
“还是……给我两个馒头和一杯茶好了。”他的语气有些尴尬,毕竟他才刚拒绝人家的好意,却又在下一刻改变心意。
“你是外地来的吧?”水莲笑了笑,招呼店里的人端荼和馒头出来,却没收下铜钱。“我没去过其他地方,你只要告诉我外头的事,就算是付过帐了。”
“你是店主?”
原敬久见水莲吩咐旁边店员的模样,心想他八成是老板吧,否则怎能做这个决定。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收下这份好意。
也许是因为当初他也曾像这样接受过水莲的好意,所以面对这个年轻店主的亲切,他的警戒心跟着放松许多。
“你说外头的事,是指什么地方的事?”原敬久接过店员端上的茶和馒头,径自在店外的木头长椅上坐下。
“当然是亲水城以外的地方,什么事都好。”水莲笑了笑,陪着他在长椅上坐下。“你是从哪边来的,北方还是南方?”
“北方。”原敬久啜了口茶,温润的口感让他干涩的嗽咙得到纾解,讲起话来总算轻松一些。
“我也想上北方走走,听说那边的冬景很漂亮。”水莲看他喝干了茶水,又叫人替他斟上。
“以前是很漂亮……”原敬久说着,语气还加重了些,好似刻意在强调。“现在没什么好看的,因为两年前打了内战,什么美景都给破坏光了。”
“内战?”水莲听见北方国家起了内乱,忍不住皱起眉头。
毕竟原敬久可是个武士,不知道这些内乱和战争,是否也有原敬久的身影投入其中?
原敬久并没有注意到水莲的表情,径自咬着手里的馒头,顿了顿,又感叹似地继续往下说:“不过,仗已经打完了。”
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原敬久忍不住又想起自己在半年多前,因为参加战争而失去手臂的事,他在床上一休养便是半年,而战争也刚好在这段时间内结束了。
“你是武士?”水莲看着原敬久腰间的长刀,忍不住轻声问道。
“曾经是……”原敬久像是在回想什么似的缓缓应道。
他曾经几近疯狂地在战场上来回奔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功。他很清楚自己是个没落贵族,没功劳根本升不了官,也不可能爬上高位;所以他在每场战役里豁出性命,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往上爬。
但他为的并不是自己,也不是原家的声誉,他只是希望能够完成当初与水莲的约定。
他想念水莲,想得快疯了。
只是现实逼人,战争又旷日废时,所以他一再被绊住脚步,直到他断了右臂。
投了右手的武士,要想再立功已非易事,更何况他一直是个不受重用的人。
所以梦想化成了泡影,他在伤愈后望着自己轻了半边的身子,心里却只剩下一个渴望——
水莲……
他的情人、他的清莲,不知道是否安好?
为了一圆梦里的渴望,他重回稻津国。
这一回他没有探子的身份,走得轻松也走得自由,更不必负担无谓的包袱,可以自在地寻找他的清莲。
“不过,我只是个出不了头的武士罢了……”原敬久感叹似地回应。
原本他与水莲约好,要成为大官、回来接他,如今……
“别这么说,不管做什么都出得了头的。”水莲轻轻一笑,说来他也是从夜华的身份一路走过来,现在才成为富商的。
“希望如此。”原敬久看着水莲的笑容,似乎也被他感染,他苦笑着往大街上望去,又回头向水莲探问:“对了,不知道这边过去是不是亲水城?我对这里的路并不熟,以前虽然来过,但……”
他抬头瞟了眼馒头店,“以前没这家店。”
“半年前开的。”水莲抬头看了看自家小店的招牌。
“算是我自己的兴趣,才开了这家店的。”
“那这里真是亲水城了!”原敬久用复杂的心情抬头往城门望去。
当初的木屋……应该早就已经不在了吧!
水莲呢?他又会在哪里?还在娼馆里吗?
“没想到我的小店害你弄不清方向了,真是抱歉。”水莲歉道。
“不,是我自己没弄清楚,说起来我原本就是打外地来的,迷路也是意料中的事。”
原敬久连忙摇头,看见这位店主向他道歉,让他忍不住歉疚起来,毕竟这与店主无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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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帮你带路吗?我虽然住在亲水城,但知道的地方也不多,只有城北和城西比较清楚而已。”水莲苦笑道。
“城北和城西啊……”
原敬久沉思了一下,记得他当探子时,整个城都跑遍了,所以说不定这亲水城他比旁边的年轻人还熟。
“我在城北有两间茶行,对那一带还算熟悉,而城西嘛……”水莲停了下来,城西就是花街的所在,也是他不太愿意前往的地方。
原敬久自然知道城西是酒楼娼馆的聚集地,想想身旁的年轻店主既然能拥有两间茶行,还有这间小店铺,应该是个有钱人,难怪会对城西很熟,八成是常上那边寻欢吧!
只不过他左推右测,却终究没把跟前的水莲与从前当夜华的水莲给重叠在一起。
虽说时间过了许久,但是在原敬久的脑海,依旧烙印着一张鲜明的面容,那个笑起来像朵清莲的小情人,所以他压根儿忘了当年水莲只是个少年,会长大、会变样子的。
“城西都是花楼。”水莲淡淡说道。“我等一会儿要去巡铺子,可以带你看看城北,但城西的话,恐怕就抽不出时间陪你过去了。”
当然,这不过是礼貌性的说辞,其实水莲是因为好不容易脱离夜华的身份,所以不管如何都不想走进城西一带。
“这倒不用了,怎么好意恩劳烦你。”原敬久虽然觉得对方亲切,但怎么说两人都是初次见面,也不好麻烦对方。
而且,他要找的人还是夜华,这事实在不方便对外人提起。
婉拒了水莲的好意后,原敬久开始同水莲聊起北方的景物,从小吃到美景,他将记忆里的美好事物都说了出来,算是报答水莲的茶与馒头。
两人聊了一会儿,原敬久抬头望了望天空,苦笑着向水莲道别:“时候也不早了,看来我得进城去了,方才多谢招待。”
“别这么客气,托你的福,我也知道了不少有趣的事呢。”水莲笑道。
“再见。”原敬久朝水莲点点头,然后便互道再会。
离开了小店,原敬久匆匆抬起脚步,往他认为至今仍束缚着小情人的花街直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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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三个字,是原敬久在花街到处询问之后得到的唯一回答。
因为水莲早就已经不是红牌,去向自然无人知晓,以至于原敬久虽然忙了许久,却依然什么消息都没问到。
他沮丧的在城里游荡,心里却还惦记着水莲,没想到他好不容易能够到亲水城来,水莲却不知去向。
这是怎么回事?水莲会上哪儿去?难不成有人为他赎身了?可是就算被人赎走,也多少会留下消息啊!
就在原敬久边走边想时,突然有人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不会又迷路了吧?”
这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原敬久诧异地回头,发现站在身后的人竟是白日里碰见的年轻店主。
“是你啊……”原敬久诧异地瞧着水莲,看了看四周,才有些沮丧地叹了一声。“原来我到城北了。”
“还到了我的茶行门口呢。”水莲指着店门口的招牌说道。
他原本是来巡茶行的,却没想到会瞧见白天碰见的武士自店门口走过,而且还一脸烦恼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出声唤他。
“这里就是你的店吗?”原敬久抬头瞧着人进人出的偌大店面。“你果然是个大老板。”
看看里头店员忙碌招待客人的样子,生意应该也很好吧!
“我只是运气好一点罢了。”水莲笑了笑。“该不会是我的茶行又害你迷了路吧?”
瞧他似乎正在烦恼着什么事,水莲索性带他进店里。
“就当是陪罪,进来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挺累的……”
“说累倒不会,我只是找人找不到,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原敬久摇摇头,对于这个年轻店主的亲切和热忱,他已经习惯了,也就简略地将自己的问题说了出来。
“你要找人啊……帮我管帐的人在这城里住了四十来年,他常在外头跑,说不定会认识你要找的人,我看你不如在店里坐一下,等他收帐回来再向他问问好了。”说罢,水莲也没等原敬久回答,就热心的将他带到空位上坐下。
“实在太麻烦你了。”原敬久听见水莲的回答,心里总算又浮起一丝希望。
“客气什么,你就在店里歇会儿吧。”水莲叫人端了上好的茶和点心过来招待原敬久。“管帐的人晚点儿才会回来,不过我还有事,可能无法陪你。”
“不打紧,我可以慢慢等,反正我来这里为的就是找人,你有事尽管去忙吧!让你这么费心,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原敬久不想为了自己的私事耽搁到水莲,连忙开口回应。
水莲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去查看今天的货物进出纪录和帐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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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敬久坐着享用茶点,心情还是没能平静下来,他的视线跟着在门口往来的人移动,就盼着能从人群中梭巡到熟悉的清灵身影。
只不过,他日夜盼望的水莲没出现,倒是有个少年以极快的速度往茶行的方向冲来,在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少年的脸孔,以及猜测少年的来意之前,少年已经冲入了茶行。
“水莲!”
少年一进茶行,就冲向水莲,然后一把抱住了他。
“什么?”原敬久听见这熟悉的呼唤,忍不住回过头去。
循着少年的声音望去,他发现少年大声叫唤的人,竟然就是待他极为亲切的店主。
这少年叫店主水莲!
“正弘,看你喘成这样,又发生什么事了?”水莲笑着拍了拍平见正弘的背,态度煞是亲切。
平见正弘没说话,只顾着趴在水莲的肩上喘气。
“先到这边坐下,再慢慢跟我说吧。”
水莲拉着平见正弘到角落的位子坐下,又让人奉上热荼,安抚着平见正弘。
由于距离太远,原敬久无法听见他们的谈话,但是看水莲亲昵的替少年拨着前发的样子,再加上他也紧握着水莲的手,不用想也知道两人应该关系匪浅。
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水莲,虽然岁月的变化会在一个人的身上留下不少痕迹,但是有些地方倒是不怎么会改变。
原敬久望着店主那张带笑的面容,发现他与自己的水莲还真有点相似,不管是那双星眸或是笑容都好,店主的唇线与他的小水莲甚至可说是一模一样。
会吗?店主就是他要找的水莲吗?
“小哥,我想问个问题,不知道方不方便?”原敬久走近在店门口招呼客人的店员,低声询问:“请问你们店主叫什么名字?还有那个少年是什么人?”
“店主就叫水莲啊,旁边那个是亲水城的少主平见正弘。”
店员不晓得原敬久的来历,但看水莲对他很亲切,想来是店主的贵客,所以对他是有问必答。
“水莲……真的是水莲!”原敬久听见确切的答复,心里原本颓丧的情绪一下子浮动了起来。
怪不得他在初见到他时,会有一瞬间莫名的失神,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的水莲原来就近在眼前!
宛如天上降下来的好运气,让原敬久几乎要冲上前去,狠狠地抱住他思念许久的情人;可是一想到水莲身边还有一个平见正弘,再看看两人亲密谈笑的模样,他不禁不安了起来。
为了进一步确认平见正弘与水莲的关系,他强压下心中的惊讶,继续向店员探问:“怎么平民会与领主的儿子相识?”
“这……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店员神秘兮兮的压低音量。“我们店主原本是夜华,听说少主迷上了他,不但帮他赎身,还给他钱做生意。这间店就是有领主在后面撑腰,生意才会这么好,来的客人不是官就是有钱的大爷。”
当然,这些都是流传在街头巷尾的小道消息,经过有心人士的渲染,和事实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外地人可分不出其中的真假。
原敬久的表情在听见这消息的瞬间黯淡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原敬久苦笑着。
这些年来,他在北方忙于工作,多少也是想在存够钱后,前来接走水莲;可惜忙了这么久,钱却只存了一半左右。原本他是想到这里瞧瞧水莲的情况,再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带水莲离开娼馆,没想到水莲竟然已被少主赎走,所以才让他遍寻不着。
瞧水莲与平见正弘相处融洽,想来这个少主应该对水莲很痴迷,否则怎么舍得砸下重金为水莲赎身,甚至让水莲开店当老板!
“水莲……”原敬久在轻唤一声后,将话吞回腹中。
水莲还记得他吗?记得他这个没用的情人,记得自己曾把心留给一个叫原敬久的武士,而且允诺过会回来相见吗?
只是,他终究没能及时赶回来!
不知道水莲现在是不是已经放弃等他了,所以才会与少主相处得这般和乐。
就在原敬久独自沉思的时候,不见正弘突然抱住水莲;水莲也亲呢地拍着他的背,仿佛是在安抚他。
原敬久愣愣地望着这一幕,遥远的记忆依然清晰无比,只不过现在水莲抱着的对象不是自己。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强烈,水莲也发觉到原敬久在看他,于是他朝原敬久露出一个苦笑。
原敬久盯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颜,虽然长相与年少时相差极大,可那眸子却是如出一辙的清灵,身子也一样纤瘦,让他忍不住感到心头微酸。
在原敬久径自感叹时,永莲来到店员身边。
“去帮我找轿子来吧,还有跟亲王府的人说一声,就说正弘晚上要住在我那里。”水莲吩咐道。
原敬久一听,心里更是难过了,难道他与水莲就这么没缘分吗?
好不容易得到自由,他带着水莲的心回来找水莲,但水莲却已经是亲水少主的人了。
“我想你应该还没找到地方住,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来好了。”水莲并不知道原敬久心里的痛苦,他只当原敬久是个和自己谈得来的客人,所以出声邀请这个外来的武士到自己家里住一晚。“若是你觉得不好意思,就多告诉我一些北方的事,正弘对这些也很感兴趣呢。”
“可是我……”原敬久犹豫了,虽然他很想与水莲多谈谈,也好确定一下水莲与平见正弘的亲密关系到底到了什么地步;但是要他与情敌同处在一个屋檐下,他实在没把握自己能忍得住脾气。
“水莲,如果贞睦像你一样就好了。”平见正弘不管水莲和原敬久正在谈话,一把抱住水莲,把他往怀里拉去。
“你能对我这样温柔,怎么贞睦动不动就生气?”
“贞睦?”原敬久听见平见正弘喊出来的名字,心里不禁起了疑惑。
不过,比起这个陌生的名字,平见正弘一副想霸占水莲的样子,更教原敬久不悦。
倘若水莲也喜欢平见正弘,那他没话好说,但是水莲刚才还对他露出为难的苦笑,那是不是多少有着无法拒绝的无奈包含在里头?
“贞睦就是亲水的判事大人,是少主的情人,我们店主好像只是少主养在外头好玩的。有钱人嘛,都是这个样子的。”一旁的店员又顺口替原敬久解了疑惑。
“什么!”
原敬久的脑袋里像是有一道雷突然打下,震得他发晕。
平见正弘不是因为迷恋水莲才替他赎身的,只是把他当玩物!
开什么玩笑!那么等到平见正弘不再迷恋水莲的时候,水莲又该怎么办?难不成还让他回去当夜华吗?
这样不安定的日子,跟水莲从前的生活有什么两样?
怪不得水莲会有那么无奈的笑容。
原敬久本想将脾气压下来,先弄清楚事情再与水莲好好谈,可是当他瞧见平见正弘不停地缠在水莲身上时,他的怒气还是爆发出来了。
“你给我放开水莲!”原敬久顾不得自己的身份,指着平见正弘大声吼道。
整间茶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对着平见正弘大吼的原敬久。
“除了贞睦和父亲以外,我还没遇过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的人。”平见正弘不悦的挑了下眉,怀里依旧搂着水莲。“你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的胆子!”
“正弘,他是我外地来的朋友,你别为难他。”水莲没想到原敬久会有这样的反应,虽然他不明白原敬久为何发这么大的脾气,但眼前最要紧的还是压制双方的火气,所以他转向平正弘安抚他,希望不要造成无谓的误会。
“我是水莲的情人原敬久!”原敬久对着平见正弘大声说道。
现在他心里只有满腔对平见正弘的怨言,什么以下犯上、平民与贵族的差别,他早丢到一旁去了。
毕竟他与水莲这一别就是十几年,倘若现在他再不为水莲挺身而出,那他回到亲水城来,岂不是毫无意义了吗?
而且他这条命,早该在十几年前就丢了;如今还能站在这里与水莲相见,可说是托水莲当年代他受过的福,所以根本不足为惜。
他现在只想将水莲抢回来,让水莲再度展露当年宛若昙花一现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