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着背影,为自己过度反应再次轻声道歉。“对不起。”
“你是该道歉,但我也有错。”灿蔓叹息一声,走到他面前,抬头望进他深邃又充满歉意的眼眸里。
“不是,是我太……”担心你。最后三个字他说不出口,只是静静看着她。
“你等我一下。”她走回自己的位置,取过挂在上面的纸袋,拿出原本打算开心送他的回礼。
走回他面前后,她把纸袋提到他胸前,“这是给你的。”
他微微瞪大黑眸,很意外居然可以从她手中拿到礼物,“这……”
“是你送我衣服的回礼。”话一说完,她淡淡看他一眼,绕过他直接往大门口移动。
“羽小姐,您要去哪?”见状,管家不解地问。
“回家!”她冷冷的说。
瞿苍弈闻言,立刻迈开长腿奔到她身边,一把拉住她手腕,迫她停下脚步,转过头来面对他。
“我送你。”手里抓着她送的礼物,他望着她,艰涩地开口要求。
“不用了。”她故作冷颜拒绝,其实早气消了,眸子里跳跃着捉弄的神采。
管家这下看出来了,抿了下差点扬起的嘴角,转过身挥了挥手清空场面。接下来的事,年轻人可以自己搞定。
“灿蔓……”瞿苍弈第一次卑微地哀求,心慌到察觉不出她恶意的小小报复,换作其他人,他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问题我下午会传给你,麻烦你尽快回覆我。”她拿他说过的话当成砖头砸向他。
“我们可以边吃早餐边聊。”他不想就这样放她走,昨晚美好的互动相信不是他个人单方面的想像。
她转过头,终于愿意看着他说话,“您确定、肯定、真的不要用寄E一mail的方式继续访问?”
“我道歉,就算关心你,我也不该失去理智。”他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说。
听见他亲口承认关心自己,灿蔓心一跳,原本的不满很不争气地一下全然消失无踪。
直到这一刻,她终于看清楚自己早就难以自拔地喜欢上他,否则她的情绪不会这么容易被他影响,又这么轻易原谅他。
不过,她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依然板着脸道:“其实我觉得用E一mail的方式采访很不错,我就不用费时再把你说过的话重打一次,只要把口语化的用词稍微润饰一下就可以了。”
“我知道自己的点子很烂,一个好采访必须随受访者的回答来逐渐加深问题深度,E一mail形式根本无法达到你要的效果。”他很清楚怎么说可以说服她。
她惊艳地看向他,不敢置信地问:“你做过我这行?”否则他怎么会知道这份工作里最重要的一环?
“没有。”他摇摇头,不懂她为什么满脸惊讶。“我只是从昨晚跟你访谈的过程中,自己推测出这个结论。”
看她充满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有点担心地问:“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没有,你没有说错什么,我只是太惊讶了。”她对他笑了一下。
但他并没有因为她脸上的微笑而松懈,除非她同意留下来采访完,否则就代表她实际上还在生气。
“所以,还是坚持用E一mail完成采访?”他问得很小心。
第6章(2)
她看向他,神情充分表现出“怎么可能”的讯息,“不,我想要做出最棒的采访,否则就太对不起你的‘破例’了。”
“你不会对不起我什么,因为就是你让我破例的。”他看了餐厅一眼说。
“我?”她理解了他的意思,两人同时迈开步伐走回餐厅,一面持续对话。
“对,你。”他潇洒一笑。
“我的哪方面让你愿意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重新在餐桌坐下后,她对他眨眨眼,“美色?”
闻言,他随即仰头大笑。“你的专业。”轻咳了两声后,他慎重回答。
“你看过我之前的专题采访?”她诧异,娇颜赧红,没想到像他这么忙的人居然看过她写的专访。
“稍微。”但她的文章大多都是关于K的,只有少数是人物专题采访。
而他之所以会答应接受她的采访,有一小部分原因也是她从不谈及受访者的隐私,完全只针对专业理论及见解做深入探访。
拿出录音笔前,她决定先用个轻松的话题做为开头,“你好像不好奇我回送什么给你?”
他听了,扯唇淡淡一笑。不管她送什么,他肯定自己都会喜欢,而且会小心收藏起来。
依言仔细打开包装,他的眼瞬间发亮,那是一条铁灰色的领带,只看一眼他就知道很适合他。
“很好看。”他心情略微激动地道谢。
眼前这个女人是了解他的,从他的灵魂层面,而不是从他身为两间公司的老板、继承巨大遗产的富二代角度来认识他。
“你喜欢就好。”灿蔓朝他露出满意的微笑,“为了这条领带,我夸张到把开精品店的朋友一大清早挖起床,在她用那种‘你一定疯了’的眼神下,好不容易才挑好这个礼物。”她之所以赶着买好礼物送他,是因为不知道结束采访后,他们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再见面。
瞿苍弈看出她的想法,一抹苦涩顿时盈满心头。他们之间一定要这么客气吗?而且,除了公事以外,她难道不打算再跟他碰面?
“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她提问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点点头,一面回答她抛来的专业问题,一面思索着要怎么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结束采访后,接下来的日子,灿蔓忙到差点吐血。
先是访问瞿苍弈的杂志销售量再次创新高,老板亲自到公司嘉勉她,那时总编人还在,然后他们一起公布总编即将赴美工作,和她升为总编的两项重大消息。
可当所有人恭喜她们时,她第一次活生生看见总编之前的警告出现在眼前——方依裟怨毒的眼光,令她打了一个寒颤。
不过,忙碌的工作使她很快就忘记那两道深具威胁性的眼神,前总编闪电出国就任,她这新任总编为下期杂志专访拟了一大串名单,正努力跟名单上的所有人接洽,自然顾不得其他。
然后某一天,奇迹突然又降临在她头上,一个自称是“K”的男人打电话来,主动表明愿意接受她的采访。
这一直是她最大的渴望,所以她二话不说,立刻跟对方敲定访谈时间。
紧接着,方依裟无预警的提出辞呈,临走前大表友好,之前对她的怨恨彷佛全数消失,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方依裟眼底有抹不怀好心的笑意。
“总编,你要我提醒你打电话给瞿先生道谢,今天是你给自己定下期限的最后一天。”助理在交代完所有事后,最后报告道。
“好,谢谢你。”灿蔓露出微笑点头。
等助理离开后,她深呼吸口气,拚命说服自己这不过就是通报喜加感谢的电话,她不用紧张,顺利的话,说不定两分钟内就会结束……
可不久后,一声呻吟从她粉唇轻声逸出。“唉……”
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自从采访结束后,他们有多久没“直接联络”了?
他们总是透过助理们互动,才多少知道对方最近忙翻的惨况,还有其他互动,像是她请助理寄出刊杂志给他,他则请助理回送一束波斯菊:当她又寄过去一些为了测试他机智反应的怪东西,他便回送一瓶要价十几万的红酒,加上一张亲笔写了三个问号的纸条,而她的回覆,是另一张写了三个惊叹号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