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进门,就被突如其来的爆破声吓一跳,从不知名处喷出的彩条打上他。
「现在我们来访问这位白面书生的毕业感言。」她将手中的拉炮递到他嘴边。
他拉下头上的彩条,认真道:「有没有吃的?」
「发表感言之后才有。」她挡住他,不让他往前走。
他低下头看着她,突然伸手抱起她,在她的惊呼声中将她挪到一旁。
「喂!怎么回事啊你,毕业不高兴吗?」她追问。
「高兴。」他敷衍地说。「我姊呢?」他走到厨房看有没有东西吃。
「你饿昏头啦!她今天下午学校有活动,晚一点才会回来。」
他打开冰箱,拿出昨天姊姊做的卤味锅,放到瓦斯炉上开始加热。
「卤味吗?我也要吃。」她嘴馋道。
「妳来我家恭喜我毕业,没带东西就算了,还要跟我抢卤味?」
「嘿,看扁我喔!我当然有带东西。」她拉开冰箱下层。
「看到没,cheesecake。」
他扯了下嘴角。「那是妳喜欢吃的东西吧!」
她拍了下他的肩膀。「再挑剔我就揍你了,小鬼。」
他瞥她一眼。
「我已经大学翠业,不是小鬼了。」
「知道,知道,每次都这样一板一眼的。对了,你毕业有没有订什么计划、活动,还是目标?」她询问,他是个喜欢订目标、规则的人,像是如果期末考考九十分就去看电影之类的。
「有。」他瞄她一眼。
「什么?有趣吗?」她、王刻问。
「对我来说有趣,对妳……」他勾起一抹笑,别具深意地看着她。
「对我怎样?你的笑容怎么这么诡异?」她摸了下颈后的鸡皮疙瘩。
「没什么。」
「快说快说啦!」她催促。「到底是什么?」
他始终没有回答她,只是噙着一抹笑,现在,就等兵单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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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琪啊……」兰柏兴顿了下。「她……她出去买东西,好,她回来时我会叫她打电话给你。」
叶洺聪挂上电话,手指轻敲了下桌面,她在躲他,他非常确定,因为这两天来,她一直在外面买东西,而且显然到现在没回来,否则她不会至今未回电话给他,他把她逼得太急了吗?他皱下眉头,认真思考着,他不希望吓跑她。
她不是个会逃避事情的人,现在她避不见面,连电话也不听,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私心希望她躲避他是因为她心里起了挣扎,而不是决定与他维持朋友关系。
想到此,他开始烦躁,在客厅来回走动了两圈后,他决定给自己订个规则,如果明天以前她还是没有联络他,他就直接去找她把一切谈开,万一她还是无法接受他的情感,那他就放弃,彻底放弃,这样对他们两人都好,毕竟感情是无法勉强的。
他烦躁地爬过头发,不要订明天,后天好了……不对,他还有时间,不用这么心急,她给了他两个礼拜,依照她大而化之的个性,她一定不会记得两个礼拜后是哪一天,这样还能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必须慢慢来,叶洺聪深吸口气,让自己的呼吸缓和下来,他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些时间,他必须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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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今天我们要做的是净血蔬果汁,这个果汁可以增强抵抗力,改善酸性体质,对视力保健也很有用,材料都已经为你们准备好,有胡萝卜一条,大芹菜两片,西红柿一个,柠檬一个,首先你们把胡萝卜洗干净,削皮后,切成大块。」颜蜚生站在讲堂上,对着学员说明每一个步骤。
思琪拿起红萝卜,却发现左手拇指隐隐作痛,她拿起削皮器开始去除红萝卜上的外皮,当她瞧见朱姊俐落快速地刨下一根红萝卜后,赞叹道:「看朱姊削红萝卜真是赏心悦目。」
朱淳溪笑道:「真会拍马屁,妳是想我帮妳削好皮吧!」
「妳怎么知道?」
「妳的手不舒服吧!妳从刚刚就一直在拉妳的大拇指。」她接过她手上的红萝卜,快速为她削好皮。
「前几天撞到桌子,一直隐隐作痛。」思琪甩了甩手。
「怎么不去看医生?」
「想说不是大毛病,应该过几天就会好。」她拉拉拇指。
「还是去医院看一下的好,妳不是在写作吗?手可是妳的赚钱工具。」她拿起菜刀,将红萝卜切成大块丢进果汁机里,顺便把大芹菜、西红柿切半后一起丢进机器里。
「也对,下课后去看看好了。」她颔首说道,总不能让它这样一直隐隐作痛。
「怎么会撞到桌子?」朱淳溪随口问道,她拿起水果刀将柠檬皮去掉。
「没有,只是不小心。」思琪立刻道,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她就觉得尴尬。
「还行吗?有没有问题?」颜蜚生出现在一旁,和善地微笑。
「没——」
「有。」思琪打断朱淳溪的话语。
「什么问题?」颜蜚生立刻问。
「手痛要吃什么果汁?」她甩了甩手,
「手痛?关节吗?是尿酸——」
「不是啦!是撞到。」思琪说道。
朱淳溪笑出声,颜蜚生微笑道:「那应该看医生会比较快。」
为了制造朱姊与颜蜚生相处的机会,思琪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问道:「那如果失恋要喝什么?」
「思琪。」朱淳溪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闹了。
「妳失恋吗?」颜蜚生问道。
「不是,是我要让别人失恋,请问喝什么会让他痊愈的比较快?」思琪虚心求教。「香蕉皮补心养肾润肺汤吗?」
颜蜚生让她逗笑。「有这种汤吗?」
「那要喝什么?」她追问。
「妳是认真在问吗?」颜蜚生好笑道。
「我很认真,老师,我不希望他太难过,希望以后还是朋友……」她顿了下,想到洋葱对她的好,想到他们一起吃火锅,一起喝酒,一起兜风吃海鲜,心莫名地难受起来,他对她是真的好……
察觉自己的情绪起了波动,她立刻咧开嘴笑道:「没有,我开玩笑的。」
颜蜚生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表情有点怪。「没事吧?」
「没有啊!」思琪笑笑地说。
「老师——」一名学员举手。
颜蜚生只得道:「如果有什么问题,下课可以问我。」对思琪说完话后,他往发问的学员的桌子走去。
「妳没事吧?」朱淳溪看了下她。
「没事啊!怎么?」思琪将朱姊帮她切好的材料放进果汁机里搅拌。
「是妳很在意的人吧!」她静静地说。
「啊!什么?」
朱淳溪微笑。「妳要在我这种老妖怪面前装没事,功力还太浅了。」
思琪一笑。「千年老妖怪吗?」
「差不多。」朱淳溪导入正题。「妳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实在不像妳。」
思琪沉默了下后才道:「我也觉得不像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个男的喜欢我,可是我对他……我是说我们是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她将打好的果汁倒在杯子上。「他很喜欢我,可是我对他没有那种感觉,然后……为了让他死心,我就答应跟他交往……对,我知道很好笑,可是那时候觉得是不错的方法……结果现在……」她喝了一大口果汁。
「现在怎么样?」朱淳溪问道。
「好,应该都打好了,你们喝喝看。」颜蜚生走回讲台。「今天我们做了三种不同的蔬果汁,等一下请你们说说最喜欢哪一杯,现在天气愈来愈冷,下次我会教你们做可以安眠暖身的洋葱红葡萄酒,每天睡觉前喝一小杯……」
思琪没听见接下来的话语,因为当她听到洋葱时,鼻子突然一酸,眼睛冒出水气。
「怎么了?」朱淳溪小声道。
「没有……」思琪扯出笑,随口扯道:「我……我对洋葱过敏,所以……」
「对洋葱过敏?妳不是很喜欢吃洋葱吗?」朱淳溪疑惑道,她之前在餐厅吃东西时,明明有吃洋葱。
「不是,我是……」她突然烦心地大叫一声,「可恶的洋葱,可恶可恶!我要揍死你。」她激动地握紧双拳。
教室里突然鸦雀无声,思琪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颜蜚生轻咳两声。「如果跟洋葱有仇,下一堂可以旷课没关系。」
笑声在下一秒如爆竹般炸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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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一下课她就要往屠杀洋葱的康庄大道奔去,可在朱淳溪的坚持下,她只得先到医院检查左手拇指。
「朱姊,妳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思琪挂了号后,往医院二楼走去。
「我打算先出国散心一个月,等回来后再来想餐厅的事,说不定把餐听迁到台中去。」朱淳溪微笑地说,这是她五分钟前才下的决定。
这几天待在家里,心情一直处于低潮,跟思琪出来走走后,思绪似乎清明了些,因此才能够比较理性地开始思考事情。
「出国散心是不错啦!可是把餐厅搬到台中去,那我以后要看到妳不是很难,而且这样一来我就失业了。」她长叹一声。「朱姊,妳为什么不跟赖先生好好谈谈,叫他不要再来烦妳了。」
「其实真的没什么好谈的。」她轻轻带过。
思琪蹙下眉头。「妳都提过一点了,就把剩下的事也告诉我嘛!我真的很好奇。」
朱淳溪笑着摇摇头。「真拿妳没办法,再说吧!」
思琪走上二楼后,抬头看着标示牌,寻找骨科该往哪边走。「看到了,往左边走。」
「妳先过去,我去上洗手问。」朱淳溪说道。
「好。」思琪往左走,其实她一个人可以来医院,不过朱姊说反正没事,所以就陪她来。
她一直往左走去,发现骨科靠近另一处的楼梯。「早知道就从另外一边上来。」她看了下号码,发现还要十号才会轮到她,因为椅子已经被等候看病的人坐满,所以她走到楼梯边坐下,转着大拇指。
「怎么一直抽痛?」她无聊地托腮,不期然地又想到叶洺聪,还有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这几天她一直在躲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莫名地觉得心慌,想到他就心慌。
她从没为异性不安心慌过,更何况还是她长久以来认定的哥儿们,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他,这整件事会变成这样,只能怪她太天真,把一切都想得太容易了,结果却弄得这样进退不得。
「妳确定不跟妳男朋友提吗?」
「有什么好提的,我们已经分手了。」
思琪抬起脸,瞧见两双脚从楼梯上走下,而且这声音她听过……
「可是小孩他也有份,要拿掉之前跟他商量一下比较好。」
「我不想跟他商量,妳可不可以不要再啰唆了,我已经够烦了好不好。」
思琪起身转过头,正好与下楼来的林紫喻打了个照面,林紫喻惊吓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怒声道:「妳——妳怎么在这里!」
思琪眨了下眼。「看医生啊!」
林紫喻上下打量她。「妳都偷听到了对不对?」
「什么偷听,我坐在这里,妳——」
「妳真的听到了。」林紫喻恼火道。
「什么都没听到。」思琪立刻道。
林紫喻瞪着她。「如果妳告诉别人这件事,我会找妳算帐。」她满脸怒气地走下楼梯。
见她就要离开,思琪突然开口道:「妳,我是说妳——」
林紫喻转过头。「妳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最好还是别开口的好,既然林紫喻这么讨厌她,她的话她不可能会听。
「妳想说什么?」林紫喻怒声道。
「紫喻。」一旁的苏玉菁叫了声。「走吧!」
「我不需要听妳说什么,也不需要妳的意见跟批评,闭好妳的嘴巴就行了。」林紫喻愤怒地说着。
「妳是纯粹心情不好,还是冲着我来的?」思琪扬起下巴,她可不是静静等挨骂的那种人。
林紫喻冷哼一声。「别以为妳自己又有多好,妳男朋友也不过是个到处跟女人上床的烂种,不要哪一天得了爱滋都不知道。」
「啊?」思琪一脸惊讶。「烂种?哈……」好好笑的形容。「不是都叫种马吗?」
林紫喻不屑地瞥她一眼。「神经病!」
「什么男朋友?妳是说洋葱吗?」思琪追问。「他怎么可能到处跟女人上床,妳是不是看错人?」
林紫喻又是一声冷哼。「随便妳,以后妳就笑不出来了,妳这种千金大小姐——!」
「妳为什么一直叫我千金大小姐,我又不是什么企业家的掌上明珠,妳才是骄纵的大小姐。」思琪反击,要不是她现在有孕在身,她不想刺激她,不然她会说得更难听。
「妳连洗碗扫地都不会,吃饭像狗一样——」
「嘿!」思琪打断她的话。「我只是不想跟妳计较,别以为我会站在这里给妳骂。」
「对不起,紫喻只是心情不好。」苏玉菁急忙道。
「妳干嘛跟她道歉。」林紫喻骂道。「她什么也不会,只会迟到,耍嘴皮子,跟朱姊攀关系,每天无所事事,难怪毕业这么多年还只是个服务生——」
「好了没啊妳。」思琪翻了下白眼,受不了地打断她的话。「我跟妳什么关系,连我这种不相关的人妳都可以气成这样,也太闲了吧妳,难怪妳每天那么多怒气,小心动到胎气。」思琪对苏玉菁说道。「妳还是快把她带走,免得等一下她中风也要怪我。」
林紫喻的脸顿时一阵青。「妳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林紫喻在见到朱淳溪时,又是一阵惊愕。
「没事啦!她火气大。」思琪耸耸肩。
林紫喻瞪她一眼,没说什么。
「遇到妳正好。」朱淳溪对林紫喻说道。「我打算让餐厅休息一阵子,所以妳明天到餐厅来一趟,我把这个月的薪水发给妳。」
林紫喻又是一阵错愕。「餐厅要休息一阵,多久?」
「我还不晓得,可能一个月,也可能更久。」朱淳溪回答。
「我……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店里。」她朝朱淳溪点个头后,便跟着朋友走下楼梯。
看着林紫喻离开,朱淳溪叹了口气。「她怀孕了?」
「哇!朱姊妳会看相?」思琪惊讶万分。
朱淳溪笑着转向她。「我听到妳说动了胎气。」
「我还以为妳这么厉害。」她微笑。「明天妳看到她,别跟她说这件事,她现在很敏感。」
「她要生下来?」
思琪摇头。「好象要拿掉。」林紫喻今天可能只是来检验有没有怀孕。
朱淳溪又叹口气。
「虽然我跟她不对盘,不过……」她也叹口气。「希望她……一切都好吧!」
「她不是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吗?」朱淳溪说道。
「我刚刚听到的好象是这样,她好象不打算告诉她男朋友。」
「她跟以前的我很像。」朱淳溪扯了下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记得我说过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很讨厌妳吧!」
「嗯!」思琪颔首。
「当一个人要很努力才能在这个社会生存,要付出很大的心力才能赢得世上的某些东西时,对于那些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一切的人,是最痛恨的。」朱淳溪微笑地看着她。
「我?我哪有拥有一切?」思琪摇头。
「这只是一种比喻。」她笑道。「妳可以自由做妳想做的事,对吗?可我在妳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为负债的事努力工作,一点自己的时间也没有,当我好不容易快要脱离这样的生活,跟自己心爱的人结婚时,老天又开了我一个玩笑,让他的家里负债千万以上,光想到下半生都要活在这种噩梦里,我就觉得快要崩溃了,解除婚约的那一天,我到医院把孩子拿掉。」
看着思琪震惊的表情,她继续说道:「他不知道这件事,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他知道,因为他受的苦也不比我少。拿掉孩子后,我得了忧郁症,自杀了两次,妳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思琪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朱淳溪微笑。「说来很讽刺,当我第二次吞安眠药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听到了我弟妹在病房外说话的声音,他们那时候对我也有点不耐烦了,因为我一年多来精神都很不稳定,带给他们很大的压力。我听到我弟弟说,我把家里搞的鸡犬下宁,下次如果我再吞药,干脆让我死了算了,免得浪费钱,因为救活了我,我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让我最伤心的不是他们说干脆让我死了算了,而是『浪费钱』这三个宇。我大吼大叫,骂他们是没良心的东西,我辛苦了十几年,供他们吃住,供他们上学,还帮家里还债,我一点钱都不敢浪费,他们竟然为了医药费嫌我浪费钱,妳知道我弟弟回我什么吗?」
思琪仍是摇头。
她好笑地说:「他比我还大声,他说:又没人叫妳这么做,是妳自己心甘情愿的。这些话狠狠刮了我一巴掌,我当场呆在那里,万念俱灰,我心里想,这些年我到底是为了谁?那天晚上我差点第三次自杀,我拿着刀片站在浴室里面看着自己,我不停问我自己,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到底为了谁把自己搞成这样?当我要割腕的时候,护士来敲门,问我是不是在里头,我一直觉得那是老天给我个新生的机会,那一剎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是我突然放下刀片,决定要过自己的生活,决定要出去找寻自己,所以我一出院,一直到现在都没再回去那个家,我想他们没有我,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思琪眨了眨眼。「妳……」
朱淳溪露出笑。「等我想通,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后,我发现自己的怒气愈来愈少。我以前很会画画的,还想着要当画家,可是我却去念了商,这几年才又开始动笔画一些东西;我以前最讨厌那些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大小姐,整天只会打扮,一瓶香水就好几千,可以抵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但气归气,又怎么样呢?我只是痛恨自己过的日子罢了,把气出在别人身上,只是更显出自己的不满。」
「朱姊,妳真是了不起的人,如果是我,在过自己想要生活之前,我会先把弟妹的头剁下来当球踢。」她抬脚踢了两下。
朱淳溪笑出声。「当年很痛恨,可是这几年气慢慢平了,也看到了很多当时没看到的盲点,我虽然努力工作还债,但因为我是个很严厉的人,所以对他们很严苛,我想也带给他们很大的精神压力。」
「但是还是可以踢两下,发泄一下。」她坚持。
「我年轻的时候为了赚钱,连交朋友的时间都没有,如果当年我有妳这样开朗的朋友在身边,说不定……我会快乐很多。」朱淳溪心有所感地说。
「现在也还来得及,我没什么专长,不过逗人开心的功力还不错。」思琪笑道。「妳先别出国,跟我好好培养感情。」
朱淳溪再次笑开。「该跟妳培养感情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吧!」
「啊?」
「相识多年的朋友,让妳眼眶发红的那个。」
思琪立刻叫道:「我哪有眼眶发红,那是角膜炎!」
朱淳溪笑道:「那就去找该为妳角膜发炎负责的那个人。」
「我已经打算去找他。」她立刻道。
找到他之后,她一定要逼他喝下他最怕的红萝卜魔鬼蔬果汁,这样才算为她的左手拇指报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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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琪气冲冲地骑车回家,可恶的洋葱竟然不在家,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害她一股怒气无处发。
当她快到家时,竟然讶异地瞧见他……在她家楼下,她立刻大叫一声,「洋葱!」
当她一在他面前煞住车,就听他口气恶劣地说:「妳跑哪儿去了?」
他的手在口袋里握紧,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来,不要逼她,但却做不到,他已经踏出了一大步,而且两人的感情也有所进展,为何她会突然不理不睬,他真的想弄清楚。
「你在等我?」思琪惊喜道。「我刚刚去找你,可是你们家没人在。」
她的话让他心漏跳一拍。「妳找我?」
「对啊——」
「妳的手怎么了?」他注意到她左上包着弹性绷带。
「扭伤。」她瞪他一眼。「你害我的。」
他抬起她的手,眉头聚拢。「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
「妳在躲我。」他接续她的话。
「我没在躲你。」见他不以为然的表情,她改口道:「好啦!我在躲你没错。」
「为什么?」他注视她。
「因为——」
「等一下。」他突然打断她的话。「算了,没关系。」他不确定自己想听,至少不是现在。「如果妳觉得太快了,我们可以慢下来。」
「洋葱——」
「我今天本来没打算来找妳的。」他再次截断她的话。「我走了。」
「喂——」她跳下车。「你敢走!我还没说半句。」她拍了下他的背。「你一个人演独脚戏啊!」
他转过身。「我是吗?」
「当然,你自己在那里说一堆话,然后还故作潇洒地说:我要走了——」
「我不是说现在。」他推了下眼镜。「我是说这阵子。」
「这阵子?」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叹口气。「算了,我过几天再来找妳——」
「干嘛过几天,你现在就在这里,而且我有话跟你说。」
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镇静地问:「妳要跟我说什么?」
思琪看着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今天我跟朱姊去上生机饮食的课,我们在做蔬果汁,材料有红萝卜、柠檬跟西红柿。」
他点点头,不明白她说这个的重点在哪儿。
「后来我看到红萝卜就很生气,你知道为什么吗?」她抬起头,不高兴地对他皱眉。
「不知道。」他耸耸肩。
「因为我突然想到你不喜欢吃红萝卜。」她瞪他。「然后我的手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就更生气了,都是你害我这样神经兮兮的,我看到红萝卜的时候不知道心里有多难过,差点就哭出来,你知道有多丢脸吗?」
「什么意思?」他的手在口袋里握拳。
「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我看到红萝卜时候想到你,还有更丢脸的在后面,老师说下次要做洋葱红葡萄酒,结果我在课堂上像疯子一样大叫:洋葱,我要杀了你!你知道有多丢脸吗?」她气呼呼地说。「快把我气死了!」
「妳在生我的气?」他谨慎地问。他还是不知道她这一段的重点是什么,依照以往跟她谈话的经验,他想应该是完全没重点,只是在告诉他她的气愤。
「废话,我当然生气。」她挥手捶了他两拳。「揍死你,以后我不要叫你洋葱了,我要叫你洋葱圈。」刚认识他时,知道他不喜欢吃洋葱,再加上他的名字里有个「聪」字,所以她就洋葱洋葱的叫他,刚开始他根本不响应,他不响应,她就更要在他耳边不停叫这个绰号,谁晓得叫习惯后就改不过来了。
「我会叫妳西红柿酱。」他回道。
她哈哈大笑。「什么西红柿酱!」她又挥他一拳,打上他的胸膛。
见到她哈哈大笑,他不由得放松紧绷的神经,看来她已经没事了。
「那我们是洋葱圈、西红柿酱二人组,哈……有够难听的。」她开心地继续道:「因为你让我太生气了,所以我就把蔬果汁打包来给你喝。」她转身将挂在摩托车上的袋子拿起。
「我不喝蔬果汁。」一看到红颜色的红萝卜,他就皱下眉头,小时候他喝了果菜汁后,上吐下泻,从此就离那种东西远远的。
「小鬼就是小鬼。」她哼一声。「外面好冷,我们先上去,我有话跟你说。」
他没有移动。「妳要跟我说什么?」
「说你是狡猾奸诈的小鬼。」她将摩托车推进公寓内。「快点进来,冷死了。」
他皱紧眉头,跟着她入内。
「你在我家楼下站了多久?」她定上楼。
他看了下手表。「三十七分钟。」
「哇!」她回头瞧他一眼。「你打算一直等?」
「没有,我只打算等一个小时。」他原本是打算再给她几天的时间,他其实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但因为今天是周末,他在家静不下心,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就骑到她这儿来了。
「你真没诚意,要嘛应该等到我回来,就算刮风下雨、降冰雹也不走。」思琪笑笑地说。
「我等了八年。」他静静地说。
「啊?」她停下脚步。
他的黑眸锁着她的双眼。「我一直在等妳。」
思琪的心不规则怦怦跳着。「你——」
住户开门出来的声音让思琪止住话语,她转身继续往上走,开门进屋后,她才道:「我爸不在,不过快回来了,你要规矩一点。」她瞟他一眼。「再让我跌倒,我就揍死你,把我的黄金左手弄成这样。」她举高左手。
她的话语让他露出笑意。「对不起。」
「哼!不原谅。」她脱下鞋走进客厅,在地毯上坐下。「你坐这儿。」她拍了拍身旁。
他在她身边坐下,心情忐忑不安,等待她接下来的话语。
思琪喝口蔬果汁后才道:「你让我这几天心情很不好。」她将果汁放到桌上。「我要好好教训你。」
他扬起嘴角,未发一语。
讲完话,她自己开始哈哈大笑。「应该要拿藤条抽你才对,幸好我今天已经恢复好心情,不然真的打你。洋葱,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突然的转变话题,让他一愣,但立即道:「我做的还不够让妳相信——」
「你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她拍一下他的大腿。
他叹口气。「对,我很喜欢妳。」
她瞧他一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哼哼两声后才继续道:「那好,我们继续谈恋爱吧!」
他缄默两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妳愿意继续……我是说没有两个礼拜的限制了吗?」他痦痖地说。
「没有——噢——」她让他一拉,倒进他怀中,感觉他有力的收紧手臂,她轻声问道:「你真的这么喜欢我?」
「比妳想的还要多很多。」他揽紧她,激动地在她头上亲了下。
「哎呀!你别亲我的头,我两天没洗头。」她立刻叫道。
他微笑。「难怪有点油油的——」
「什么油油的!」她推他,不悦道:「这是一个深情款款的人该讲的话吗?杀风景。」
「是妳先提——」
「跟你这种没情调的人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好处?」她忍不住抱怨。
他噙着笑。「我可以亲妳别的地方。」
见他倾身过来,她立刻推他。「不行,我爸随时会回来。」
「妳上次推我,让我撞到冰箱。」他说道。
「真的吗?」她高兴地哈哈大笑。「这样还公平一点。」
他盯着她,无法自主地抚摸她的脸。
「你别这样啦!」思琪瞪着他,掩饰自己的羞赧。
「为什么妳会改变主意?」
「这件事说来话长……」她开始述说在医院发生的事。
叶洺聪只是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语,当她终于说完发生的事后,才喘口气,喝着蔬果汁,虽然在打蔬果汁时,她已经决定不再躲避他,要好好和他谈谈,但朱姊的话却是促使她决心要和洋葱继续恋爱的主因,毕竟她不讨厌洋葱,甚至在近日有愈来愈喜欢他的趋向,想到朱姊一路走来如此辛苦,可还是如此坚强,她的惧怕就显得微不足道。
「洋葱,你说朱姊是不是很可怜?」她叹口气。「好不容易终于开始了自己的人生,过去的噩梦又跑来纠缠,把她辛辛苦苦经营的店砸了。」
「过去是现在自己的一部分,无法逃开的。」他淡淡地说。「只能放开。」
思琪看着他。「你说话好象禅师喔!」
他勾起笑。「说到未必能做到,我就是放不开妳,才会让妳吃得死死的。」
「哪有!」她抗议。「是你把我吃得死死的好不好?你根本就在设计我对不对?把我引进你的陷阱里面,慢慢对我渗透洗脑,毛手毛脚让我意乱情迷,对不对?」
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瞅着她气愤的表情。
「说话啊!」她催促,想到他一直不吭声地留着那些照片,还说要裸体让她画画,她早该知道他是有备而来。
「妳硬闯入我的生活,纠缠着我,让我摆脱不掉妳,对我来说这才是最大的阴谋跟陷阱。」他静静地说。
「那是——」
「我心甘情愿掉进这个陷阱里。」他推了下眼镜,决定将一切摊开。「虽然我也曾经挣扎。」
她讶异地看着他,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在里面等妳发现我,可是妳一直从我身旁走过,所以我给自己设了时间,在我高中毕业典礼那一天,暗恋会彻底结束,可是在高三那年,妳喝醉酒,要我嫁给妳,我躺在床上看着妳,根本无法下定决心放弃妳,于是决定要再等几年,可大学四年,妳还是跟笨蛋一样没有发现——」
「骂我笨蛋?」她拿起抱枕朝他丢过去,但并不真的生气,只是觉得必须做些什么,听他说着喜欢她的心情,她不能说自己不感动。
他扬起嘴角,推了下镜架。「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暗示』对妳这种神经可以拿来当绳子捆的人一点效用也没有,所以我就给自己订了目标,大学毕业后,接到兵单的那一天要直接告诉妳,我必须在妳面前挥舞红色的旗子,妳才会注意到我。」
思琪瞪着他。「把我说得跟牛一样。」
「妳是牛,而且是横冲直撞的牛,我才刚挥完,人还没走出斗牛场,妳已经去撞别的东西,把我拋在脑后——」
「你说什么!」她扑向他,把他撞倒。「可恶的小鬼。」
他让她撞倒在地,笑道:「妳这还不像牛吗?」
「才不是。」她抱着他。「你再说下去,我就要得角膜炎了。」她真的好粗心,竟然没察觉他对她的感情。
「什么角膜炎?」
「没有啦!」她在他颈边磨了磨。
「思琪。」他抚摸她的头发。「我承认我挖了一个坑,等妳跳进去,看在我挖了这么多年的份上,妳别跟我计较。」见她没说话,他只得继续说:「我很辛苦做了很多斗牛用具,在妳面前挥来挥去的,我又不是体育系的,让妳撞得七荤八素,还受了伤——」
「哈……」她打他一下。「愈说愈夸张,算了,我不跟你计较。」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看着她甜美而且总是充满笑靥的脸,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与欢欣,低下头亲吻她.
「洋葱……」她响应地亲了下他的唇。「万一我伤你太重怎么办?」
他抬起头,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深吸口气,说道:「我很怕自己……会伤了你,我想我隐约是知道你喜欢我的,可是我一直不愿意去面对,因为……因为你是对我很特殊的人,我很怕自己会伤了你,答应跟你交往,是希望这两个礼拜能让你死心,但是我却愈来愈不安,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开始察觉喜欢你的那种情绪冒了上来,只要一冒上来,我就很慌,一直告诉自己,对你没有男女之情,想要让自己相信,可是这几天却慌得很厉害,所以才不想见你。」
他微扬嘴角,因她的话而内心喜悦,他终于等到她了。「为什么会伤害我?」他温柔地问。
「你也说了我是横冲直撞的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注意力也很不集中,所以我总是学东学西,热情从没办法超过三个月。」她顿了下,叹口气。「水云是对的,她问我在怕什么?那时候我不清楚,现在知道了,我怕我对你的热情也维持不了太久,就像我上一个男朋友,一个礼拜我就觉得好烦,他管东管西的,我都快要疯了;朱姊的事情也是,我发现我喜欢自己多过喜欢别人,如果你真的负债那么多钱,我可以当你的朋友,可是……我不想当你的太太,我很自私——」她突然收了口,因为他亲了她一下。
「没关系。」他微笑。「我也很自私,如果妳负债那么多钱,我也不会在那时候跟妳结婚,顶多帮妳找躲债的地方。」
她笑出声。「又是躲债的地方,你就不能有创意一点吗?」
他微笑。「至于妳的热情能维持多久?我们不是做了十多年的朋友吗?」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那是朋友,跟情人又不一样。」
「对我来说是一样的。」他摸着她的头发。「我没想过跟妳在一起后要改变妳什么,就是因为妳这个样子我才喜欢妳的,我只是希望妳能把注意力多放在我身上一点而已,我们在一起的这几天,妳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她想了下。「不会。」他们两人的相处方式跟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多了肉体上的亲昵接触。
他拿下眼镜。「那妳就别担心了。」他覆上她的唇。
「可是……」她挣扎了下。「我真的很怕会伤害你……」
她的话让他微笑。「妳放心,对妳这头牛,我已经很有心得了。」
「又是牛,你就不能换点好听的。」她瞪他。
「那就……美丽的牛……」
「哈……唔……等等……」她极力挣扎。
他突然抬起头,拢聚眉心。
「怎么了?」她疑问道。
「妳的嘴里有红萝卜汁。」他锁着眉头。
她愣了下,随即大笑。「现在知道治你的方法了,下次我喝洋葱红葡萄酒,青椒西洋芹,说不定可以治疗你的偏食。」她抬手摸着他紧皱的眉心。
「不管了!」他低下头,豁出去地吻住她的嘴。
她在他唇下不停笑着,抬手勾紧他的颈项,没想到她也……谈恋爱了,她勾起笑容,嗯……感觉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