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好一阵子的勤练,楚霏儿发现自己已大有进步。
不过那个臭男人竟然说她离目标还太远,别高兴得太早,哼,难道就一句勉励的话他都吝于表示?
楚霏儿心里咕哝,拿着书册才要进入书斋,就见几位同窗师姊妹推着一部木车朝她走过来。
“霏儿,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什么事?”
“武术师父命我们去东塾搬些刀剑过来,但是它们太多了,能不能帮帮我们忙呀?”
“当然可以。”楚霏儿立即将书册塞在腰间,跟着她们一道往东塾走。
在前往东塾的路上,师姊妹们不禁稍稍抱怨着,“大师兄也在那儿,你顺便问他,武术师父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是不是又要教我们其他功夫?最近真的好辛苦喔。”
“好,见了他后我再问问。”瞧她们那一张张无奈的表情,楚霏儿忍不住低头一笑。
来到东塾后,她们分了好几趟,将武器扛上木车,之后,楚霏儿便对师姊妹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大师兄问问看。”
“好,谢谢你,霏儿。”
待她们离开后,楚霏儿便四处找着段野风。
突然,她看见一位师兄拄着拐杖在园子里散步,像是受了伤。
“这位师兄,我想请问,你有看见大师兄吗?”
梁子易转过身,看见她的当儿,眸子蓦地亮起,“你说什么?大师兄?”
“对,我找梁子易大师兄。”楚霏儿甜甜的一笑。
“梁子易?”他赫然眯起眸,“你要找的人就是……”
“原来你在这里。”段野风适时出现,阻止梁子易继续说下去。
“对。”她含羞带怯地走向段野风,“你是不是请武术师父命人搬武器到西塾去?大家都想着是不是又要学新的东西,都满担心的。”
“习武哪能害怕多学呢?”段野风将她揽进怀里,已察觉梁子易的目光一直盯视着她,“我们走吧。”
“喔。”楚霏儿立即跟在段野风身后,听话地跟着他离开。
梁子易疑惑地看着他们俩,不明白段野风为何这么害怕他与她交谈?问题是,她刚刚要找的人是他呀。
而那位小姑娘又是谁?
段野风那家伙并不像个会将精力和时问浪费在一个女人身上的人。
看看自己身上的伤,梁子易勾起嘴角阴沉地笑了,“没想到这次苦肉计居然奏效,以后我要做什么就更方便了。”
扬眉派,段野风,你们等着吧,我一定会将你们杀个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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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东塾后,段野风便对楚霏儿说:“以后不要再独自跑来东塾。”
“为什么?”她记得前阵子他也因为这件事而忽然变得很激动。“能不能告诉我原因?可以接受的话我就听你的。”
“不管你接不接受,我说不能就是不能。”
“大师兄,你最近怎么了?不但不让我去东塾,还不准我喊你的名字,强硬得让人受不了。”她开始抱怨。
“你不听我的话了?”他的语气再度一沉。
“你那是什么口气呀,我有手有脚,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得着吗?”楚霏儿对他吐着舌头。
她那逗趣的表情令段野风忍不住一笑。
“你一点儿都不像个姑娘。”
说真的,为什么会害怕她与梁子易见面,他不想知道,只明白这阵子有她在身边,他已经愈来愈不像自己了。
不像以前那个向来独来独往、凡事不上心间的段野风。
这丫头已经在他心头栖息,一寸寸嚿咬着他的心,如今已咬出一个大缺口,而这缺口也只容得下她一人。
“你什么时候觉得我像个姑娘了?”她笑问道。
“还问,这表示你自己都觉得不像了。”段野风摇摇头,但嘴角却微微带着一抹无法隐藏的宠爱。
对她,他似乎愈来愈离不开,甚至害怕当地得知他不是她真正的未婚夫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与心情?
会怨他、恨他、恼他吧。
“不像姑娘,也不像侠女,是不是很悲哀?”楚霏儿噘起了嘴。
打从以前娘就曾说过,男人多半喜欢娇柔的女子,会撒娇、会巴结,男人心底想什么,还没说出口,女人就该看得透。
所谓“善解人意”、“甜美可人”就是身为女人必备的条件。
可是她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缺,难怪要他喜欢上她是这么难,可是又避不了得天天在一块儿。
“说句实话吧,你最近武艺是有点进步,你就不必太在意了。”他抿起唇道。
“我真的有进步?”她的眼珠子蓦然一亮,开心的走到他面前,“大师兄,这么说你喜欢我的感觉也有一点点进步了?”
“你这丫头。”段野风没有明说,只是带着笑意往前走。
“你不要一直走,听我说嘛。”哎哟,他的脚步之大,害她得小碎步才能跟得上。
“你到底要说什么?”段野风转过身,正要听她说,突然又看见有人影跑向后门。
明知他们在这里,还不知回避,显然这个人不懂得武功,没有察觉到这些。
“我是……”楚霏儿开口道。
“嘘——”他立刻捂住她的嘴,
她直眨着眼,一动也不敢动。
一会儿后他才说:“有人鬼鬼祟祟的想从后门溜出去。”
“是谁?”她压低嗓子,小声地问。
“应该足我猜的那个人,不过还是得去看看。”段野风不再逗留,立即随着那道脚步声往前走。
“我也要去。”
不管他的阻止,楚霏儿已先奔走向后门,让他拿她没办法。
一路上,段野风走在她前面,紧紧握住她的小手,像是保护着她,让楚霏儿感到既窝心又甜蜜。
当他们慢慢接近跟踪的对象时,楚霏儿一看见那个人,不禁小声问:“兰姑?她不是在东塾打扫的姑娘,有什么问题?”
“你能不能少讲些话?”段野风摇摇头低声道。
楚霏儿连忙捂着嘴,“不说就不说。”
他们看着兰姑走进那间木屋,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
这阵子,段野风曾偷偷监视过她,但她非常谨慎,不曾露出破绽,这下该是他出手找出症结的时候了。
“你先回西塾,”他向楚霏儿命令道。
“那你呢?”
“我要继续跟踪她,”
“我也要去。”
“不行。”段野风立即厉声阻止。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否则我也会自己偷偷跟着。”楚霏儿执意地道。
“你这丫头……”
见兰姑已走远,他实在没时间再与楚霏儿多说,即使不愿意,他也只好答应了。
“那就快点,不要弄出声音。”段野风叮咛道。
她点点头,还做出“嘘”的动作。
接着他们一路跟着兰姑回到堂里,见她走向梁子易的房间,段野风虽下放心楚霏儿跟在身旁,但事态紧急,也只好冒险偷听他们说话了。
“东西已经送过去了?”梁子易问着兰姑。
“少爷,已经拿去了。”兰姑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直盯着他瞧,“我想这次有我们里应外合,应该没问题了。”
“虽是如此,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少爷,只要是你的吩咐,我一定会遵守,即使要我的小命,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兰姑对他早巳满心爱慕。
“兰姑,我知道你跟了我很久,当年也是由我安排你进扬眉派,这几年真的足委屈你了。”梁子易将她揽进怀里,低首亲吻她的唇,
“少爷……”兰姑柔柔地一笑。
“等师父开始行动,就是扬眉派消灭之日。”梁子易目光转为阴狠。
这一幕看得楚霏儿双眸圆瞠,真没想到这位师兄居然是叛徒,而且那位看来温驯的兰姑跟他竟是同一伙的!
段野风拉拉楚霏儿的手,暗示她可以走了,两人便悄悄由原路离开。
“刚刚那位师兄说的师父是谁?我们师父不就是他的师父吗?”楚霏儿不解地直追问着段野风。
“我怎么知道?”他摇头一笑。
“你不是自诩万能吗?”她噘起小嘴瞅着他,“我太了解你了,你根本是不想让我知道。”
“呵,那是你太看得起我了。”
“我打赌,你就是不肯说!”
“如果我真知道原因,一定告诉你。”段野风敷衍着道。
其实她猜想得没错,他大概能猜出梁子易口中的师父是谁,想想这些年一直与他们扬眉派作对的,不正是鸿山派吗?
不过,这件事还是得亲口问问师父,或是到山边的小屋实际打探一番才能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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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子易的伤势好转后,某天他便来到西塾,想打听段野风这阵子是怎么教导那些娘子军,而他此刻的状况又是如何。
刚走进西塾,他又遇到上回正东塾巧遇的姑娘,看她正卖力的使着鞭法,虽然还很青涩,不过看得出她很努力。
“小师妹,这么巧,又遇上你了。”他笑意盎然地走近她。
楚霏儿并没有忘了他,他不就是那位打算背叛扬眉派的师兄吗?
她脸色一沉,毫无笑容,但又不能让对方起疑,因此她还是勉为其难地和他说话。“师兄来这儿做什么?”
“看来你认得我?”他笑望着她那有些倔强的俏模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想到你的鞭法使得不错,如今师母还在休养,你们已经可以自行练到这样的成果,挺好的。”梁子易笑眯趄眸望着她。
“因为我们有大师兄呀,这阵子都是他照顾着我们,而你呢?就在东塾睡觉、散步吗?”楚霏儿没好气地道。
现在光听他说话,她就觉得极为刺耳。
就下知道堂主和大师兄查出他的底细了吗?他究竟是和谁串通好,想要击垮扬眉派?
“大师兄?”梁子易脸色一变,“谁?”
这情况不禁让他想起,那天她来到东塾,也是找着大师兄。
“拜托,你连你们东塾的大师兄都不知道吗?”楚霏儿以为他在跟她开玩笑,于是不想再理他,迳自往书斋走去。
梁子易在她身后喊道:“你是说段野风吗?”
“段野风?”楚霏儿转过身,眯起眸子,“谁说是段野风?段野风又是谁?好了,我不想跟你玩游戏了,他叫梁子易,可以了吧?”
梁子易顿在原地,心里直疑惑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不能知道小师妹的芳名?”梁子易下放弃地追上她。
“不用了。”
话才落下,楚霏儿便见到月莲匆匆跑了过来。
“霏儿!霏儿!”
“月莲,有什么事吗?”
“下一堂课要提早半个时辰,我特地来告诉你一声。”月莲看见后头的陌生男子,好奇地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梁子易。”他直盯着她们俩瞧。
“什么?”楚霏儿摇摇头,无奈地吐了口气,“拜托好不好,如果你是梁子易,那我‘楚霏儿’三个字就倒过来写。月莲,我们走,别理他。”
她赶紧拉着月莲离开,否则她真伯自己会憋不住开口逼问他,为什么要做扬眉派的叛徒。
“楚霏儿……楚霏儿……这名宇为什么这么耳熟,到底是在哪儿听过?”梁子易一边想着,一边走回东塾。
当他走到房门外,眸子突地圆瞠,因为他已经想起楚霏儿到底是谁了。
她不就是他的未婚妻?
他五岁时爹娘为他订下的婚约,对象正是楚霏儿。
难怪,难怪那天段野风会突然问他是不是从小订了亲,原来他早就知道楚霏儿与他的关系。
该死的!
这么一想,梁子易打算立刻去找段野风,可是走了几步他又忍下,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鲁莽行事,一定要找到最佳时间,再给段野风一个迎头痛击。
这时候,兰姑朝他走来,“少爷。”
“什么事?”
“鲁老爷要我把这个拿给你。”兰姑悄悄递上一封信,
他打开信笺一瞧,顿时眯起眸子,“我知道了,我以苦肉计更加得到堂主的信赖,要得到那样东西并不难。”
原来他会受重伤,也是他们的计画之一。
“那么需要我再去传递消息吗?”
“不用了,这么来来去去,若不慎被人发现就不好了。”梁子易握紧拳头,心底满满是楚霏儿那张可爱动人的脸。
如果她只是个看不上眼的女人就算了,偏偏她是第一个让他着迷的女人。
他一定不会放弃她,便宜了段野风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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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楚霏儿坐在窗边,瞧着天上璀璨的星光。
这阵子大师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似乎已消失了好几天,他知不知道她好想他呀。
明明说好在他爱上她之前,她绝不要想他的,但为什么心思总是和想法背道而驰?
“唉!”真受不了自己。
“干嘛哀声叹气的?”珊如正好进房,便好奇地走向她。
“怎么办?”姑娘家聚在一块儿,便会不知不觉的吐露心事。“我真的很喜欢大师兄,而且现在……好像变成爱了。”楚霏儿羞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着。
“啊!”珊如掩着唇轻笑,“我就知道,瞧你最近老是魂不守舍的,这也就算了,每次遇见大师兄,你的目光就直追着他跑。”
“唔……这么明显吗?”
“何止明显,就只差没拿笔在额头上写着‘我好想梁子易’这几个字。”珊如阔着玩笑。
“你还真是……”被这么一说,一股热意已从楚霏儿的颈子烧上双颊。
“别害臊,既然爱了,就放下一切用心去爱吧。”
楚霏儿摇摇头,“才不,在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上我之前,我不想表现得这么窝囊。”
“你还不能确定吗?”这倒是棘手的问题,又不能当着大师兄的面大刺刺的问出口,如果他诚实回答还好,倒楣的话搞不好还会被他奚落一番呢。
“嗯。”就是因为这样,楚霏儿才颓丧不已。
“对了,有个办法可以知道对方的心思喔。”珊如立刻将以前从某位师姊那儿听来的办法告诉她。
“这个个方法准吗?”楚霏儿疑惑地问。
“听那位师姊说,九成九的准。”
听珊如信誓旦旦的口吻,还当真令楚霏儿不得不信。
“好,那我试试看。”反正这种方法也不会耗费太多精力,她何不一试呢?或许真能藉此知晓他的心意,不也是挺好的吗?
“你真的要试?其实告诉你这件事之后,我又后悔了,毕竟那里很危险的。”珊如有些懊恼。
“我也不过是想想,别为我担心。”楚霏儿安抚她道。
不一会儿,便有许多道脚步声朝这儿走来,珊如便说:“其他人都回来就寝了,我们也睡吧,明天一早还要练功呢。”
“好。”楚霏儿与其他师姊妹打了声招呼后,便躺了下来。
或许是害伯睡过头,她一整个晚上不停翻来覆去,怎么都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丑时过去,寅时到了。据珊如说,在寅时找到的东西是最管用的,这么一想,她立刻起床,准备前往目的地。
就在她走出扬眉堂的大门时,恰巧被正在周遭巡视的段野风瞧见。
他眉心一蹙,没料到怎么连她的行止也变得这么怪异。
于是他立即暗地跟上,却见她直接前往洛神山东侧。
那里可说是沼泽湿地,里头非常阴森,瘴气也很重,一般人绝不会踏进这里一步,就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直见她走进林子里,他不得不跟上,只见她不停的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奇怪了,珊如不是说在这里吗?可是这儿好杂乱呀!”她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着。
半个时辰过后,段野风已经受不了了,正想出声喊她,却见她突地扬起笑容,直往旁边较潮湿的蕨地迈去。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她开心地一笑,慢慢将它一片片摘起,嘴里说着,“一共要七叶。”
当她将七片花蕨放在裙兜里,才转身就见段野风杵在她面前,差点儿吓飞了她的魂。
“你……你怎么会过来?”她轻拍胸口。
“只要发现堂内弟子有什么偷偷摸摸的举动,我当然要查明。”段野风双臂抱胸望着她,“你藏着什么东西?”
她眼珠子转了转,“我哪有藏什么?”
“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了。”他随即走向她,俐落地抖了下她的裙兜,竟看见一片片蕨叶飘落下来。“你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你不要破坏啦。”
她立即蹲下,将它们一一捡起来,再抬头望着他:心想,他正好出现,恰巧可以让她试试。
“嗯……有件事我想麻烦你。”楚霏儿凝睇着他。
“什么事?”
“这些叫作花蕨,共有七片。”她将它们一一摊在地上。
“那又怎么样?”
“如果我要将它们送给你,你会留下几片?还有,如果你留下,会怎么保管它们?”她很仔细地问道。
“呵,真是的,别这么孩子气可以吗?”这分明是小姑娘们的玩意儿,要他参与?算了吧。
“不是孩子气,我就要你说嘛。”倘若他下回答,她干嘛这么辛苦,还一夜失眠?
“好,我的回答是,我一片也不留。”
“啊?”楚霏儿一愣,整个身子垮了下来。
“你到底怎么了?”
“如果……如果我真要你留下一片,你愿意吗?”唉,怎么搞的,这种事还得苦苦哀求?
“我不……”段野风正准备拒绝,然而当他看见她那张泫然欲泣的小脸,不禁有点心软,于是道:“好,就一片。”
她微微地笑了,又问:“那如果你留下一片,会往哪儿放?就是保存在哪儿?”
“我会将它埋回土里,毕竟它足属于这里的。”
天,他竟然说要埋回上里!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理智?”楚霏儿皱起柳眉。
“那你要我怎么做?”他还真是愈来愈弄不懂她了。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跑来这种阴森森又可怕骇人的地方采这七叶花蕨?”她心底有着失望,难受地问道。
“不知道。”段野风看看天色,现在只想赶紧将她带回扬眉室,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很可能因瘴气而中毒。
“因为传说它具有一种神力,可以测出一个男人有多喜欢一个女人。”她抿着唇说。
“神力?”他还真是啼笑皆非。
“没错,花蕨是一种神物,它可以让一个男人随着提问说出真话,如果……他说想留下的花蕨愈多,就表示他愈爱那个女人,如果他想将它保留在身边,就是希望自己能随时守着她,可是你却……”
一想到这里,她已忍不住捂着唇,急急奔离。
段野风着实因她刚刚那番话而一愣。
天,这到底是谁的说法?几片花蕨就能弄懂他的心吗?
真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