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直接将方子往南宫侠宇手中一塞,交代道:“三碗水煎成一碗,设法让患者喝下就会好了。”
搞定,收工。
好个乱七八糟的一家人,就此别过,除了南宫润,最好是再不相见。
是夜,有人沭浴梳洗过后,直到屏退服侍的小丫头,躺到床上了,万马奔腾的脑子还没消停下来。
她不得其解,那些关于他喜欢她、她却喜欢另一个他的问题。
特别是“另一个他”到底喜欢谁?
毫无办法,这问题不时突兀跳了出来,占据所有的思绪,让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想,从过去到现在,那一个个试图讨好、吸引“另一个他”注意的所有女性。
钟离魅儿发现这很不容易。
她的哥哥太过出色,吸引老的、少的、小的目光不计其数。可不论她从中再怎么样仔细思量,哪管对象是谁,哥哥儒雅温文的态度一致,对每一位都是以礼待之,实在分辨不出有哪个“她”曾获得不一样的对待。
匆地,那蜷在被窝中的柔软身子僵了一下,因为她想起先前在雪涛别院时听到的耳语。
虽然她从不曾像那些耳语所说的那样,因为贪图富贵而用过什么手段或心机,但她打从有记忆以来,天人一样的哥哥确实是异常的疼爱、照顾着她。莫非真是因为她,是她耽误了哥哥的姻缘?
钟离魅儿在被子里翻了个身。
心里有些不安,因为那些个老嬷嬷们倒也没说错,一般寻常人家到她哥哥这年岁别说是成家立业,有些都是几个孩儿的爹了。
忍不住又翻了个身。
可惜,想像中的舒适睡姿在她几乎将整个床滚过一圈后并没出现,最终是“豁”一下的掀开了被子,穿妥了衣衫直往夜色中冲去。
第7章(2)
从来都是后知后觉、惯性慢半拍的人,真到火烧屁股的时候,也能激出一股不容小颅的爆发力。
突然从房门里窜出的钟离魅儿就像只狂暴的小牛犊,在济世医馆专门招待贵客的别致院落里暴冲,毫无停止的迹象,一路直闯进兄长的厢房。
“你不拦她?”屋顶上,奉左看着身旁晃着手中小酒壶的人。
“你不也是没动作?”崇右的桃花脸上漾着彼此心知肚明的笑意。
药谷的两大总管再无人出声,安静的等着。
“啊!”
稍嫌温和、迟钝的小小惊呼声在屋内响起。
之后,是好长一段的静默……
房里的钟离魅儿浑然不见前一瞬间势如破竹的气势,也不记得片刻前一股脑儿如万马奔腾的各种念头,她只是一脸怔怔,澄澈犹如宝石的一双大眼眨也不眨的瞪着泡在浴桶中的人。
正确的来说,让她看得如此目不转睛的,是泡在桶中、出人意料精瘦结实的美丽线条,还有那一身与记忆中全然一致的白皙细腻……她很难形容那种感觉,莫名的想摸上两把,好似得了什么奇怪的病症似的。
匆地,她突然间弄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儿时兄长总喜欢把她当小猪仔啃皎,是这么回事,就是这么一回事呀!
要不是这会儿亲眼所见,在这之前,钟离魅儿还真没想像过,平日着衣后的弱质谦谦形貌之下,会是这样充满力量的美丽线条。而有别于儿时的单薄纤细,在水气薰然之下,竟会让人产生想啃咬两口的想法?
她想得这般认真,直勾勾的视线没有任何闪躲与扭捏。而看的人不尴尬,泡在浴桶中春光外泄的那个也显得十分镇定--即使真有什么情绪也掩藏得很深,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就好似常常在洗澡中途遭人闯入那般,并不见丝毫讶色。
春光四泄的裸男见她一时半刻还回不了神,只能自力救济道:“魅儿,关门。”
在温和的指令声中,还没回过神来的人很直觉的执行指令。
钟离魅儿就像个偶人那样愣头愣脑地转身关门,接着转了回来,继续看着那引人垂涎的美丽肌肤与线条,想像着水面下的身子,是不是也同样柔韧又美丽……
抚额,钟离谦陌轻叹。“魅儿,你应该出去,然后关门。”
愣头愣脑的小偶人正要执行,但小手才刚碰上房门……
不对!
“哥哥,我有事要跟你说!”回头,着急的喊。
素来一贯的优雅从容挽救了钟离谦陌。他很庆幸自己还没有任何动作,但也不由得想像,他要是急着从水里起身,这时的画面将会有多荒谬,惹得钟离谦陌自己都想笑了。
知道她是基于对自己的亲近与信任而不分彼此,钟离谦陌不忍责备,只能笑叹。“魅儿,一个好姑娘是不能看男人沐浴的。”
单纯犹如小鹿一样的目光泛着委屈,忍不住小小声嘟囔。“小时候我们还一起洗澡。”
“但是你长大了。”顿了顿,钟离谦陌柔声道。“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白嫩嫩的面颊鼓了起来,像颗小包子似的,显然不喜欢“长大”这个话题。
几不可闻的一叹,钟离谦陌开了口。“至少,先转过身去,有什么话,都该让哥哥先穿上衣服,是不?”
小包子乖乖的转了身,面对着门板,听着身后的水声,忍不住想像着藏在水面下的身子是如何的修长,但念头一转,发现现在好像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
“哥哥!哥哥!我长大了!”她说,但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
这句刚刚好像才被说过,更何况她要说的重点并不是长大与否这件事。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不是小娃娃,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扯着衣摆,在身后传来宪率着衫声响的时候,她理着又开始紊乱的思路,试着表达。“所以……所以哥哥你不要被我给耽误了。他们说,说男大当婚,哥哥应该把时间留给自己,找个好女子,给魅儿找个嫂嫂……”
那细微的声响出现片刻停顿,好一会儿重新扬起后,才听钟离谦陌温声问:“谁是‘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这问题很重要吗?钟离魅儿有些迷糊,却因为他这一问,被这阵子快活无忧的生活挤到最边边的记忆给翻了出来。
那些针对她而来的、刻薄恶毒的中伤嘴脸,历历在目……
质疑她凭什么如此好运的,有。
说她贪慕虚荣的,有。
嗤她心机深沉、善于钻营谋略的,有。
不齿她为一己之私耽误兄长的,有,而且是最大多数。
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要为她安上那些她没犯下的罪名?
“没有,我真的没有……”当然觉得委屈,但她能对谁澄清?
更可怕的是,背着她七嘴八舌地编排罪名就算了,可在她面前,却永远都是那么样的亲切和善,充满关怀之意。
“真对我不满,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对着门板,她自问。
她真的没办法理解这种表里不一的行径,也没办法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要这样对她?
思绪太过紊乱,她没发现自己正脱口叨叨絮絮地诉说那些她想不明白的事。“只要肯说,我能明白的。哥哥男大当婚,以后会有自己的家,新的家会有新嫂嫂、小侄子……”
想着那个没有她的一家人画面,钟离魅儿心儿一颤,却刻意忽视,假装自己很坚强、很勇敢那样。
她说服自己。“我都能明白的。虽然很难,但我会学着接受这件事。只要哥哥好,我不会阻拦,更不想耽误哥哥,我、我可以去找亲生父母,不会害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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