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员外设宴有请。”员外府的下人盯着战天的脸,近乎着迷的说。
战天对他柔柔一笑,“谢员外。”
那下人一脸如梦似幻的走了出去。
靳永贞只是冷眼瞧着,她心里很明白那种看到绝世美貌的心情,就如同她第一次见到温良玉,一魂都被迷去两魂。
员外府的人一走,战天再也不用摆个样子,便将鞋子不客气的一踢,“天气实在闷热难当,备水,”他交代自己的侍女,“终于可以好好沐浴一番,这天气折腾人。”
靳永贞看着他与外貌压根不相符的粗鲁动作,不由微扬着唇,没有说话。
曾经她一张嘴不知何时该消停,但那样无忧无虑的她在夜闯宫廷、离开卫国公府之后,已经死了。
靳永贞——现在名唤战靳,这些年在外头流浪的日子,倒令她习得了沉默是金及圆融做人,毕竟整天跟个百余人的杂技团和在一起,要不长进也不容易。
“这家人有心,”战天起身打量着四周,“知道本公子怕热,还摆了不少冰砖,消了点暑气。靳弟,等会叫人也给你屋子摆上一些,让你舒服些。”
“嗯。”靳永贞的反应只是轻点了下头。
在还未进墨城前,靳永贞就听几个团里的婆子、姑娘说了,三年前,战天不过十七八,但他雌雄莫辨的长相已经迷倒墨城不少男男女女,方员外也是看上了这样的容貌,所以多年来力邀,不过战天都没点头,直到去年在北方她染了风寒,病了一场,让战天升起了回温暖南方的念头,就此决定一路往南走,途中会经过墨城,这才答应了方员外之邀。
这场宴早在半年多前就订下,知道汉阳战天会来,墨城众人早就迎颈期待许久。
“公子美貌令方员外也招架不住。”备好汤水,正上前伺候的侍女笑道。
“我可不好男风。”战天不悦的一撇嘴,“要找男宠,这墨城不是有间一等一的采月坊吗?”
采月坊这个名字使靳永贞的心湖起了涟漪,外人或许不知,但她很清楚这间采月坊是温良玉所开,而且还是他与她玩笑打闹之间决定要开的。当年的他们实在称得上惊世骇俗,那时日子也过得好快乐。她将目光看向窗外,心思飘远。
墨城在数年前便成了温良玉的属地,想当初名闻天下的风流王爷,放浪形骇,游走四方。纵使自己的属地也从未多做停留,但他曾说过要带她来,只是这个承诺,此生怕是无缘实现。
当年离开卫国公府,她不知从何而去,却想起了他的承诺,纵使一道圣旨此生横在两人之间,老死不该再相见,但她想完成这个承诺——只是她人还没到墨城,就已经虚弱倒地,再醒来时,马车已载她远离墨城。
原以为这就是她与他此生的缘分,一生错过。只是命运何其有趣,三年了,走走转转,竟让她来到了他的地方。
“又神游而去?”
战天的冷哼令靳永贞回过了神,她微转身看着他。
她曾自问为何会留在战天身边,或许是因为战天救她一命,而她向来有恩必报,又或许是因为战天有着一张绝美的容貌,令她想起了温良玉——只是多年过去,她早已看穿纵是同样绝色,却也不是同一个人。
但她知道战天待她极好,她终是幸运的,在失去一切之时,遇上了他。
两个侍女进来伺候战天沐浴更衣,靳永贞见了,拿着剑转身走了出去。
她轻靠着门外的桃花树,现在不是花开时节,她却想起了卫国公府,她抬起自己的右手,连握拳都显得有些吃力。
三年了……不知爷爷、姊姊是否安好?
“糟了。”
听到屋里的声音,靳永贞的神情一正,立刻飞快的闪了进去,就见战天已经脱去衣物,只着件裤子。
她脸色丝毫未变,镇定的问道:“怎么了?”
“我的玉佩。”战天皱眉看着靳永贞,“我娘留给我的玉佩。”
她知道那块碧玉,就跟她随身戴的这块相似,战天将此物视若珍宝。
“该死,”战天一个击掌,“莫非是落在昨夜扎营之处。”
为了赶路,他们一行人错过了城镇,所以昨夜露宿野外,正巧有个破庙,战天便歇在那里,一早起来又匆忙而走,怕是有了遗漏。
“是了!”战天敲了敲自己的头,“靳弟可还记得,昨夜燥热难当,你我野溪沐浴之时,我解下了佩饰。”
明明是他在破庙附近的溪里沐浴,她在不远处保护着,却被他说得情色无边。
两个侍女的脸色都微变,但是靳永贞却是神色自若。打小跟着爷爷在将士群中长大,又经过温良玉那个风流王爷的调教,这些话听在耳里还不到臊耳朵的地步。
“我立刻去找。”靳永贞转身要走。
“可是你的手——”
“不碍事。”她淡淡的丢了一句。
战天不放心的伸山手拉住她,柔声说道:“不然我派人跟你去一趟。”
“不用。我一人来去较自在。”靳永贞对他扬了下嘴角,抽回自己的手,“放心,只要给我一匹马,一定替你找回来。”
“小心点。”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拿起自己的斗笠面纱罩在她头上,“太阳大,别给晒丑了。”
她浅浅一笑,她可不像他那身细皮嫩肉娇贵,但也没有拂了他的好意,转身而去。
一人一马飞速的穿梭在山林之中,但才走了没多久就下起了大雨,靳永贞被淋得一身湿,但她依然没停。
她一心赶路,因为那地方虽偏僻,但也不是无人烟,就怕迟了,玉佩被他人捡走了。
当她到时天已全黑,雨停了,纵是盛夏,湿衣黏在皮肤上,在夜里还是带了凉意。
她翻身下马,趁着月色找寻,但在昨夜放衣裳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
莫非是掉在破庙里?
她立刻上马往那里而去,还未走近便见里头有火光,庙外停了两辆马车,门前的大榕树还圈着几匹马。看来今夜也有人宿在那里。
她本不想打扰,只是月色昏暗,她仍一眼便认出当中那匹毛色通透的白马……
黑修罗?
她怔忡了下,久久无法动作。
“方才那场雨下得可真久。”就在庙前的空地上,怜儿对着张公公叨念着,“看来今夜咱们得宿在这里了。”
“若你想赶路,可以跟主子爷说去。”
怜儿的嘴一撇,他们已经赶了三天三夜,纵使她觉得自己身子骨壮却也有吃不消的感觉,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在这里歇会儿,她才不想自讨无趣。
“张公公,咱们还要多久才能回到京城?”
“约莫再三天,但快马加鞭的话应该一日便到。”张公公看着火堆上的烤兔,“这次还真多亏太子爷病了,不然也不会惊动王爷回京。算算也三年了,我真想念皇城的繁华与佳肴。”
“张公公,你不会说话就闭上嘴,没人当你哑巴。”怜儿觉得没好气,什么多亏太子爷病了,说这种话太大不敬。“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小心顾着火,别让东西给焦了,这可是王爷亲自猎的。”
他会猎兔?虽然隔了段距离,但靳永贞听到了两人的交谈不由觉得好笑,凭他那绣花枕头,该是墨寒出手才对。
只是怜儿——她怎么会跟在温良玉的身边?
怜儿正巧抬起头,目光看向不远处,看着那坐在马上的人影,“有人——”
她才要上前去问,就见那人飞快的拿起放在马侧的斗笠带上,月黑风高的,这身打扮实在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