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她轻声打断,“哥哥歇息吧。”
房门响起了轻敲,接着怜儿的声音响起,“靳爷?”
靳永贞起身走向房门,“怜儿姑娘。”
怜儿的眼晴朝屋内转了一圈,这才敛下眼,微微一福,“方才听闻靳爷特喜奴婢的甜汤,怜儿特地给两位爷送来一碗当夜宵,不知打扰与否?”
“不打扰,我正好有些饿了,只是我兄长——”靳永贞的视线瞄向战天。
看得出靳永贞想要逃开,战天眼神微敛,“我不饿。”
“既然如此,”靳永贞没有看向战天,只是对怜儿说道:“怜儿姑娘不如把东西搁在外头的八角亭,以免打扰了我兄长歇息。”
怜儿闻言,立刻对战天一福身,然后带着身后的侍女把燕窝给放到庭子里的八角亭。
“哥哥,就先歇息吧。”靳永贞默默的将门给轻阖上。
看她脸上一如以往的平静无波,战天略闭了下眼,他从未在她的心上,但他却是情不自禁。
坐在八角亭里,夏夜凉风袭来,靳永贞若有所思。
怜儿瞧出了不对劲,“小姐,有事吗?”
对上怜儿的大眼睛,靳永贞一笑,“没事。”
怜儿看出靳永贞有事隐瞒,瞧方才战天的态度,她也大概猜得出是什么事,她双手将汤匙送到靳永贞的面前。
靳永贞接过手,喝了一口。
“小姐,”怜儿淡淡的说道:“你在王爷的汤里做了什么?”
靳永贞差点被汤给呛了,垂着眼躲避怜儿的视线,“不知你说什么,我正烦着,别找事。”
“小姐,现在找事的人似是你。别人不知,但这么些年怜儿跟在小姐和王爷身边,两个主了间的细微末节没少知道。小姐,多年过去,怎么还是冲动?”
靳永贞一愣,是啊!怎么还是冲动?
“我也不知道,”她的声音一低,“遇到他就忍不住。”
这些日子行走江湖的忍功,一碰上他就全毁了,心中对自己很唾弃,但有更多的无奈。
“明日一别,山高水远,再见无期,就算想冲动,”她顿了一下,“也没机会了。”
怜儿叹了口气,“小姐真的要走?”
“你家王爷收了战天八个美人儿,是他让我走。”她放下手中的汤匙,“他现在人在何处?不用说,我知道——他在四知苑,对不对?”
怜儿嘟起了嘴。
“怜儿,不论我心中之前对王爷有何心思,时至今日都已烟消云散,明天一别,此生再无相会之日。”
“小姐,一辈子很长,话别说的太早。”怜儿望了靳永贞一眼,“王爷,不会让小姐走。”
关于这事,靳永贞实在不想再提,“怜儿,他已经答应让我走了。夜已深,你去歇着吧。”
“小姐呢?”
靳永贞的目光看向战天紧闭的房门,以往纵使心知男女有别,但是只把他当兄长,自己身为护卫,职责便是护他周全,所以共宿一室也不是太了不得的事,但今天——
她抬头看着月亮,“我在这里待会儿。”
怜儿突然伸出手,拉起了靳永贞。
“做什么?”
“小姐今天累了一天,奴婢伺候你洗漱更衣。”
“不用了,你……”
“小姐明日便走,就让怜儿再伺候小姐一次吧。”
看着怜儿一脸祈求,靳永贞的心一软。“怜儿,你该知道我从没把你当成丫头。”
“我知道,”怜儿低头看着靳永贞握着自己的手,“大小姐和小姐待下人都好,亲如家人。就因为这样,怜儿才想对小姐好。大小姐原还希望王爷找到了小姐,姊妹俩再会之期不远,却没想到——”
提起了自己的姊姊,靳永贞忍不住心中一叹。
怜儿也不再说话,反手拉着她。
靳永贞亦没再拒绝,由着她去。
四知苑里,剑声响动。
温良玉单手拿剑,一身白衣,衣袂飘飘,眼底厉光一闪,一剑刺过去。
这剑来得太快,对方才举刀要挡,但是剑尖己指着自己的脖子,一个不稳,往后跌了个大跤。
“哎呀,爷的腰——”被剑指着而跌倒落地的人,身形粗壮,落腮胡挡去了大半张脸,但一细看才发现这是之前在街上强行要掳走温良玉的人。他气愤的啐了一声。“你都让我三招了,我怎还是输了?无趣、无趣。”
温良玉面无表情,“起来!再来。”
“还来?”楚谨苦着一张脸,“我累了,王爷你看我可怜的手,都抖得拿不起刀来,饶了我吧?”
“再来。”温良玉置若罔闻。
“我——”
他话还没说完,温良玉一剑就刺过去,他立刻机灵的一个弹跳起身,用手中的刀子一挡。
温良玉的眼神一冷,身子一闪,瞬间来到他的身后,抬脚朝他的腿上穴道一踢。
楚谨当场华丽丽的跌了个狗吃屎,如此的没尊严。他的双手握拳,耍赖的捶着地,“我不打了、不打了。”
“起来。”温良玉站在他身旁,“再来过。”
“王爷——”楚谨动作一停,一个大男人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情,却没人买帐,越想越心酸,“你心中有气也别找我出啊!”他仰头看着在树上作壁上观的墨寒,“你找三师兄打。”
墨寒面无表情,压根不想理会。
两人皆是北周最庞大黑暗势力灵门的弟子,灵门子弟遍布各地,落英剑法出神入化,令人闻风丧胆,他们师承灵门师祖大弟子白阳,世人皆知白阳一生收了六个门徒,墨寒是排行第三,而喳呼个不停的楚瑾第五,莫怜则是唯一的女娃也是最小的一个,至于温良玉则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是白阳的第一个徒弟,却是闭门弟子,身分不一般,外人亦不知。其它徒弟从小听师父提到王爷就是一脸骄傲,说他什么骨骼精异,最能尽得落英剑法真传,可惜顶了个王爷的身分,不可能接掌灵门掌门之位。
世人眼中的玉王爷爱美人,夜夜笙歌,纵情纵欲,总带着美人宿在四知苑里。但其实所谓美人,一进四知苑都会先被药给迷晕后带到别的院落。四知苑其实是温良玉练武之地,而美人不过是个障眼法,他要这样的名声,让世人皆知他荒唐又无用无害。
“起来。”
“不起。”楚谨趴得更是五体投地,拉开嗓门,“张公公,我四师兄哪去了,叫他来。”
凭什么受苦受难的是他,几个师兄就当看猴戏的看他出丑。
张公公上前,同情的看着趴在地上的楚谨一眼,“楚大爷,柳公子用膳后便连夜赶往皇城,说是有要事要办。”
“他能有什么事?顶多就是管管青楼、算算银子。”
“管管青楼?算算银子?”温良玉不客气的抬起脚,踩上了他的背,虽然只是微用了些力道,但也足已让楚谨苦了一张脸,“让你试试。”
“王爷,我已经大了,别再这么踩着我,我也是人,你没道理这么侮辱我。”
温良玉一哼,“普天之下能令本王有兴趣侮辱的没几个。”
说穿了,楚谨还要觉得荣幸。
“王爷,若你真无所不能,何苦快马加鞭派人要我赶至墨城,只为陪你在街上演一场掳人的戏?”说穿了,这个不可一世的王爷师兄还欠他一个人情。
楚谨的话让温良玉想起了靳永贞,他沉下了脸,将脚从楚谨的背上移开,心中一团火无处可发。
楚谨明显感受到气氛一滞,他的眼骨碌碌的一转,一个翻身弹起,凑到温良玉那张俊美却带了丝邪气的脸前,“我还没仔细问问,救王爷的人身手挺不错,王爷若随便找个阿猫阿狗,只怕没两三下就让那小子给打趴了,不过我看那剑法的路数好似出自靳家军,王爷,难不成她是传闻中的靳家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