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要我昧着良心说不管谁当上大酋长,神谕都会鼎力支持这种话,我也会食不下咽,无法维护族人尊严和良善的大酋长,只会是天下人的恶梦,但是圣者们仍必须保持政治中立,胜利者就能决定天命,这点你一定要明白。倒是有个方法,能让罗布桑来不及对神谕下手,而且能为巴圆尔争取赢得大酋长之位的时间。”
“请说。”
“如果你的到来不在巴图尔计画之内,那也是天意了。圣山神谕将交给天下共主,大辰女皇来宣布……圣者们会在下一次传达神谕之时宣布这件事,女皇陛下,到时就请你带着神谕尽快回去见巴图尔吧,我相信他已做好和罗布桑正面对决的准备。”
当晚,他们仍旧留在圣山接受圣者们的招待。圣者们似乎相信蓝非是她的丈夫,给了两人同一间客房,位在那些木屋当中的一栋。
“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泡完温泉,慕容霜华舒服得直想叹息,蓝非则只是简单地梳洗一下,当她一回房,便看见他双手抱胸,跨坐在窗边,神色阴郁地看着外头的天色沉思。
“你卷进别人家的权力斗争之中,难道我应该高兴吗?”蓝非的表情无比阴沉,口气更是冲得呛人,她默默地想着回大辰后应该派个御医专门盯着他补身子,免得脸色老是这么难看。
“不管愿不愿意,因为我们的身分,因为寄人篱下的关系,这种事一定会发生。现在风向对我们有利,你就别摆臭脸了。”她瞧见圣者们把她的包袱送来了,一脸欣喜地道:“啊,太好了,都还在。”
蓝非看着她把包袱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审视,他原本不知她为何坚持带着那个包袱,现在看见包袱里的东西霎时怔…………那些瓶瓶罐罐他并不陌生,因为就连在兀儿塔投宿那日,她都还拿着那些药膏在他的伤处上涂涂抹抹。
“换药吧。”慕容霜华笑咪咪地冲着他道。
蓝非来到她身边坐下,看见她打开一瓶替他抹手伤的暗绿色药膏,他伸手拿了过来,用手指沾取些许,另一手握住她的下巴,将药膏抹在她脸上的擦伤处。这丫头,光惦记着替他带药,却没发现自己有伤。他的动作像爱抚那般轻柔,缓缓地推着伤药,不愿太快放手。
“嘶……”原来这药膏擦起来这么痛!慕容霜华的脸皱成一团,他却冷不防凑近,在她的伤处轻轻吹了一口气。
这算是风水轮流转吗?慕容霜华的心跳何止是打个突,整张脸热得发烫,脑袋也闹烘烘地都傻了。
接着,蓝非简直钜细靡遗地把她身上的小擦伤全上了药,包括一些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地方。她还在惊讶地想着他怎么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她那些伤处的位置,就听见他忽然开口道:
“你该不会早就打算偷偷跟着我们一起进圣山吧?”这个包袱显然是特别整理过的。
呃,他刚刚是不是捏了她的脸?慕容霜华回过神来,迅速地否认,“才不是!”虽然她现在明白,她硬要跟着他给他制造了多少麻烦。“我只是替你整理好,等你要出发时再拿给你。”
蓝非的手指依然在她伤处上轻轻推揉,虽然面无表情,眼眸深处却无比温柔,只可惜某人只顾着专心注意他会不会又趁机偷捏她一把。
“我还没替你换药呢。”她拿过药罐,仔细检视他手臂上的伤处,忍不住赞叹,想不到罗赛族巫医的药这么有神效,她该不该重金挖角他到大辰?
她依然绑了个显眼又漂亮的大蝴蝶结,蓝非淡淡地瞥了一眼,这回倒是挺认命地装作视而不见。
“对了,还有你腿上的伤……”呃,但是这表示他得脱下裤子吧?
谁知蓝非一点也不犹豫地解开腰……这让她突然想到在囚室里他连她的裤子都敢脱了,脱自己的又算什么?她强作镇定,一边告诉自己:其实这家伙全身上下她都看过了,他们俩……算是扯平吧?但她这么想真的没问题吗?见他脱得差不多了,她也不好意思迟疑,一边在他肌肉结实的大腿伤处抹伤药,一边忍不住奇怪地问:“这伤怎么来的?”她记得在树林里,那些来袭的敌人几乎都近不了他的身,这家伙好像连背后都长了眼睛似的,解决两三个同时偷袭他的敌人,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所以,连她都很佩服自己,那时没连胆汁都吐出来,她也很强的好呗!当他踩着被斩杀的敌人,跳到一旁的树上藉力使力飞冲向第二名敌人,然后毫不间断地旋身又斩杀第三名敌人,这中间全然不用喘一口气的时间,而她则是被扛在他肩上转了又转……她发誓下次他再把她扛在肩上,她会抵死不从!
蓝非一派闲适地将双手撑在身后,受伤的那条腿曲起跨在她身前让她上药,沉默了半晌才道:“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不过这一刀刺得真刚好,似乎没伤到重要的筋脉。慕容霜华又从包袱里取出干净的布条替他把腿包扎起来,蓝非往后仰起头盯着屋顶,不去看她又认真无比地绑了个蝴蝶结,其实内心无语至极啊!
当晚,慕容霜华在床上躺好以后,正纠结着该不该问蓝非要睡哪,地板湿气很重,反正床很大,就当成野营时那样也没关系吧?但她还没开口,蓝非已吹熄油灯上床来,一把将她搂进宽阔的怀抱里,合衣躺了下来。
“睡吧。”他将下巴搁在她发顶,轻轻地道。
“……”慕容霜华连耳朵都红透了。
大概是因为这儿虽然位于火山周围,但仍在山上,夜里会很冷吧,两个人靠在一起睡比较温暖。她一边命令自己的心跳和缓下来,一边却又忍不住地想着,说不定是经历过那样的危险之后,他突然开窍了,觉得她对他很重要吧?她将粉拳抵在嘴唇前,红着脸却一直忍不住想窃笑。
比起用兽皮拚命把自己裹紧,他的怀里真的很温暖也很令人安心。慕容霜华小脸贴着他的胸口,忍不住满足地逸出了叹息。
他们在隔天早晨离开圣山,圣者们给了他们一些补给,包括干粮和面罩,以及某种浸泡过再风干、能够防止瘴气入侵的叶片……在经过树林时含在嘴里便行。另外又给慕容霜华一把轻巧的袖箭,对她来说比短剑更好使。
还有两匹马。据说圣者们一切日常所需,全都来自于信徒的供奉,也有部落族长为了某些原因前来寻求神谕指引,献上的各种贡品又比老百姓的供奉更丰盛,马匹通常也是贡品之一。
至于面罩,与其说是为了防止瘴气,不如说是让他们面对恶臭时比较能够忍耐。慕容霜华看见先前被蓝非歼灭的敌人,尸首纷纷被野兽啃得面目全非,而没有被他斩杀的那些,因为行进速度落后,在踏进充满瘴气的密林之后,有的就这么昏迷过去冻死了,有的则毫不反抗地任由野兽咬断喉……其中一个被野兽争食的人四肢还在抽搐,双眼瞪得老大,她看得都想吐了,忍不住想起被浪人挟持时那些恶心的记忆。
这次有两匹快马,他们得以更快地躲开罗布桑的追兵,慕容霜华甚至玩兴大起,试了几次袖箭。天京贵族子弟学习的武科包括了骑术、射箭、剑术、马球、打猎,共五项。女子通常只学骑术、马球与弓箭,但她身为未来女皇,从小接受的教育自然和男性一样,除了剑术外,其他科目她还颇自豪。当她一箭射中追击者的眉心,她一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正中目标,一边尖叫大喊:“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