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就是看过朱纯一面而已啊,难道她记忆力变好了吗?
喜鹊正想上前一探究竟,石室的门却在同时被打开。
巫满的到来让她背冒冷汗,立刻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
巫满绕着白玉床低声诵念着一长串咒语,双手摆布着喜鹊看不懂的手势。
黑衣女予一动不动地躺着,像是睡得极沉或是死去了一般。
巫满抽出腰间匕首,蓦地刺上黑衣女子的胸口。
黑衣女子身子蓦震了一下,胸口流出鲜血,染深了黑衣。
“不!”喜鹊惊呼出声,想上前却被一股透明力量挡住。
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巫满双手互圈成一个球状,从黑衣女子身上取出一道灰影,将之在掌中搓揉,最终将其幻化成一个圆球,收入掌间后,便转身走向石室大门。
“不可以!”喜鹊往前冲了过去,再度被狠摔了出来。
砰!巫满关上了石门,黑衣女子脸上所覆盖的黑布随之滑落而下,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貌。
师父!
一抹蓝色光影从他的顶轮升起,悠悠地朝着门口方向飘去。
那是“灵”!师父说过“灵”若离体,这人就注定没法子再活了!
喜鹤急哭了,想往前跑,却看到另一名女子慌张地走到了门口。
是朱纯!
她要做什么?喜鹊看着朱纯拿出一个盒子,嘴里唆了几句话,收住了师父的“灵”,转身往外走去。
“师父!”喜鹊惊坐起身,一背的冷汗,满脸糊了视线的泪水。
她擦去泪水,跌跌撞撞地起身往外走——她要去救师父!
“你想踩死我吗?”上官瑾睡得正好,却被人一脚踩上肚腹,蓦地惨叫出声。在洞口守夜的古乐夫妻和古萨,此时也都被惊醒,急忙燃起烛火,走了过来。
原本已经要冲出去的喜鹊,被上官大夫扯住了手臂。
“你半夜发什么鬼疯!”上官瑾怒吼了她一声。
“放开,我师父快死了!”喜鹊把上官大夫往后用力一推,泪满脸面地大叫着。
上官瑾撞上山壁,痛得大叫一声。
“死什么死!分明就是你作了恶梦了,什么情况都搞不清楚。”上官瑾狠狠瞪她一眼,用眼神让古萨拦住了她。
“不只是恶梦,我能感应到和师父一样的梦。但是刚才的梦不是梦,那是真的。他不是去取他娘的灵,他是去代替朱纯被他爹杀死了!”喜鹊双膝无力地往地上一跪,哭得惨烈无比。“他骗我!他说一切都会没事的……。”
古萨和古乐夫妻都呆住了,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喜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终于懂了师父前几日为什么总是一语不发地凝视着她。终于懂了,他为什么要她一人前往巫山,为什么要叫她去东方姊姊那里了。
因为他是存心要她离开的,因为他做了必死打算,因为他把自己当成祭品送进了祭殿里。
“我要回去找我师父。”喜鹤斩钉截铁地说。
上官瑾拧住她的耳朵教训道:“现在是半夜,你是想半夜赶路,摔死之后,再用鬼魂之身飘去找他吗?如果他真的有难,你除了比别人傻之外,武艺有比别人强,还是术法比别人好?你回去能做什么,给他碍事吗?你忘了他要你去找东方荷吗?”
喜鹊被吼得傻了眼,怔怔地看着上官大夫,只是眼泪仍然不停地流着。好一会儿之后,她才低头喃喃自语道:“我不走!死也不走!我不能眼狰睁地看着师父死。不……他一定还没死,他说过他没那么容易就死的。他爹不知道那个是他,杀人时不会故意用那种方式杀人……他没有死,我可以把我的血给他。但是,他的灵和魂怎么办?”
喜鹊说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死命地拉住上官大夫的手,要他给一个答案。“什么怎么办?我根本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上官瑾甩开她的手,转身走回方才睡觉的地方。“总之,你给我躺好睡觉。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独孤兰君之后找我算帐,我拿什么人还给他。”
“可是师父有危险啊,我怎么睡得着!”喜鹊着急的目光看向古萨,嗄声问道:“你懂吗?你懂他的灵和魂要怎么找回来吗?”
“不懂。”古萨摇头,同情地看着她。
“没人懂,我怎么去救他啊!他为什么不教我呢?”喜鹊坐到地上,抱着双膝,蓦地痛哭失声。
哭声在山洞里回响着,古乐妻子看得不忍心,上前替喜鹊擦干了泪,轻声说道:“夫人,就算要赶路,也得等到明天一早,您要先好好休息啊。”
“对对对,我要快点睡,不然我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喜鹊恍然大悟地点头,给了古乐妻子一个拥抱后,一个翻身就又倒地而睡,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着:“快点睡着快点睡着……”
“傻到无药可救。”上官瑾瞪她一眼,也又重新闭上双眼。
山洞里的烛火再度被熄灭,阴暗得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就在喜鹊再度入睡之际,巫咸国的祭殿内室里,裴雪兰正躺在一张贴满了黄色符咒的白玉床上。
巫满伸手探向她微乎其微的心跳,准备在前一个魂体彻底散去之后,再为她置入新魂。
因为入魂的时间偶有差失,或者偶尔新魂会因为不适应新躯壳而想逃离,是故妻子的脏腑仍免不了有所衰老损坏,让她近来就连走上几步路,都会气喘吁吁,或者突然猛咳至呕血。因此他才会同意巫冷的建议,准备让那个上官大夫来替他妻子看病。
“但我不相信巫冷,因为他只想着要让你离开我。”巫满望着妻子雪白脸庞,低声说道:“如果‘血婴’没被偷走就好了。她是最好的药,能让你体内脏腑得到最好的修复。”
“说来都是你不好,若非你的灵怎么样也不肯回到身体,我何须这般费事呢?”巫满皱起眉,无奈地说道:“我已经在我们俩身上下了‘同林鸟’咒,我们会一块死去的。所以,你得等到我的灵与魂都离开之后,再一起投胎,懂吗?”
巫满感觉到妻子心跳在此时戛然而止。
巫满立刻松开她的手,念起咒语,将收在聚魂盒里的魂球沉入妻子的丹田之间,再引导着魂球一寸寸地升上她的心轮、喉轮,终至在她体内绕了一圈。
裴雪兰因为体内新魂的力量,蓦地惊坐起身。
“兰儿,没事的。”巫满抱住妻子,抚着她的发丝,低声说道。
突然间,祭殿内室的大门被人踢开,一个女子声音大声地说:“我知道你把她的灵体收在哪里了。”
巫满一听,立刻看向身后那扇密门。
就在巫满转头的那一瞬间,一抹蓝色的灵光飞入密室内,沉入裴雪兰的顶轮。裴雪兰身子一震,闭住双眼,蹙起眉。
巫满没注意到,只是一个箭步就要往门外追去。
裴雪兰哑声说道:“怎么了?”
巫满蓦地一惊,立刻冲回妻子面前,威仪方脸上尽是不能置信的神情。
唯有“灵”回到体内,有了神识,兰儿才有可能开口说话。
“兰儿,你醒了?”巫满颤抖的手握住妻子的肩。
“我的灵还有一半在锁灵盒里。”她蹙着眉,揉着眉心,俨然正是她往昔身子不适时的模样。
“我这就去拿。”巫满不知妻子的灵怎么会突然脱离锁灵盒进入体内,但他如今一心欢喜着妻子的灵体终于愿意回归,也就不再去追赶那突然现身的陌生女声,于是一跃而向密门之后,取出了锁灵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