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声音反映出他的茫然。
直到他用餐完毕,她才开了口,说的却是送客之词,而且一说完,她便起身往外走去,没有任何迟疑。「我跟你说下山的路要怎么走。」
他疑惑地跟到她身旁,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
「妳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下山的路,还让我进来白吃一顿?」她的所作所为,一让人百思不解。
「从这里到山下,起码还要一个小时的车程,你如果没用餐,一定会饿坏的,当然得先吃点东西垫垫胃。」她解释。
「就这样?」答案简单到让他吃惊。
「要不然呢?」这下子,换她好奇了。
还要不然呢!?
「我只是个陌生人欸!」不是吗?现在的社会里,没有人会随便招待陌生人到家里头吃饭吧?
「喔,没关系啦,一顿饭我还请得起。」二十八个人都在养了,她当然不会在乎多这一顿饭,反正又不是什么豪华大餐。
「问题是,没人会无缘无故请陌生人吃饭。」她的回答让他当场傻眼,忍不住告诉她正常的人情世故,就当作是她请这一餐饭的学费吧。
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这是不变的真理。
「我会呀,如果有人需要的话。」
还是那句老话,二十八个人都在养了,又怎么会在乎这点饭菜?若是她能力所及,她连钱都会掏出来,只是她的存折余额通常都是个位数,而且最惨的是,她还负债累累。
「妳经常这么做?」不会吧?世上真有像她一样呆的好人!?
「还好啦,因为我们这里很偏僻,没有很多人会上来。」她的语气听起来还带着不小的遗憾。
「妳养得起吗?」她的「善举」让他非常不爽,光看屋里的装潢摆设,他就能猜出这家养老院的经营不善,她还有余钱帮别人吗?
「养不起。」她坦承,但马上又高兴地补了一句:「不过我们后院自己有种菜喔,没钱买其它食物的时候,我们都会多吃一点青菜,其实这样也比较健康。」
季可焄突然觉得头好痛。是他太市侩,还是她太单纯?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思考模式会相差这么多!?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门口,她又担忧地提议道:「需下需要我带你下山?这一带的山路很乱,一个不小心转错弯的话,又会绕到很远的地方去。」尤其天色又暗,除非是熟门熟路的在地人,否则很难顺利走下山。
「那妳怎么回来?」总不会要他送吧?他不认为自己有认路的能耐。
「没问题,我自己有车。」她指着停在一旁,拥有二十年车龄的老车。「我先去热车。」她一边说,一边往院里唯一的对外交通工具走去。
「这台车还能开吗?」他跟着她后头走来,见她试了好几次还是无法发动,让他对这台车子的状况非常不放心。
「它偶尔会闹点脾气,但还能动。」其实她没多大把握,毕竟车子的年纪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罢工。
「开我的车就好。」他迅速作出决定,不希望下山后一颗心还悬在她有没有安全回家的问题。
「那我怎么回来?」
「我会替妳找到交通工具。」大不了送她一辆车,反正他车子多得是。
「可是……」
「走吧。」季可焄将她拉出那辆早该寿终正寝的车子,带往自己的爱车,亲自替她开车门,让她坐进没人坐过的位子。
这辆车,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载过其它人,因为他还没认识任何一名够格坐在副座的女人。
发动车子,一睬油门,车子立刻平稳地上路,经过她正确的指路后,不到一个小时,两人就到达了山下。
丹淳专心看着窗外景色,发现已经接近台北市区,便转头对季可焄道:「到这里你应该就知道怎么回家了吧?」虽然离市区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路上都有路标,应该不至于找不到路。
「嗯。」这里离他家很近。
「那么麻烦你停一下,我在这里下车。」
「妳要怎么回去?」走回去吗?
「我会叫部出租车。」虽然有点贵,但没其它办法可行。
他立刻激动地反对。「不行!」话才一说出口,他就为自己的反应过度感到错愕,只得找理由搪塞。「呃……我的意思是说……这么晚了,妳一个女孩子家坐出租车太危险。」
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恩人,怎能让她涉险?他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
「没关系,我会叫无线电出租车,不过……」她不好意思地开口借钱。「刚刚太匆忙,我忘记带钱包出门,你能不能先借我两千块?放心,我一定会还你的。」
看着她困窘的模样,可焄不禁摇头。
怎么会有这么「纯」的人?明明是她带他下山,理所当然要由他付车资才是,她竟然不懂得乘机「敲诈」?
「不用了,我还有多余的车子,妳先开一辆回去。」
「也好,那我明天再开下来还你。」逼样就可以省下车费了,对她来说,几千块钱都得来不易,不能浪费。
「不……」用还了。他及时闭上嘴,止住差点脱口送出的厚礼。要知道他和家人所开的车子,绝对都是顶级房车,最便宜也要价五百万以上!
他对女人虽然出手阔绰,但都是在合理的范围之内,绝不会任她们予取予求,最多只是送些珠宝首饰或衣服什么的,还没送过车子呢。
可是他竟然兴起送她车子的念头,而且还连续出现过两次,这是怎么回事?
他从不冲动行事,要不然无法独力撑起「季氏」的江山,这是无庸置疑的。可是她的率真,却让他忍不住想给她更多,虽然她没开口要过。
其实厉害的女人,不需主动强索猛要,男人就会自动心甘情愿地奉献,这才叫做高竿。但是她绝对跟「厉害」扯不上关系,说她「蠢」还比较贴切,可是却让他甘心付出,也许这也是另一种另类的高竿吧。
车子很快地来到季可焄的住处,他按下遥控器打开电动卷门,慢慢把车开进足以容纳八辆车的超大型车库,里头已停有四辆双B的高级轿车、一辆法拉利跑车和一辆劳斯莱斯,全都是贵得吓死人的超高级车种。
季可焄带丹淳来到名车前面,让她自己做选择。「妳想开哪一辆?」
「呃……有没有便宜一点的车?」看到这些身价昂贵的车子,让她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要是一个不小心「卡」到,她怎么赔得起?
「我只开好车。」他一向只用最好的,这是基本原则。
「那……我还是坐出租车好了。」再怎么说出租车费绝对比修车费便宜。
「妳开这一辆。」他不悦地拉她来到宾主车前,拿出钥匙交给她。
「可是这辆车很贵耶,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可赔不起。」她老实地说出烦恼,这辆车大概比整栋怀恩老人院还值钱吧?
「我都不怕了,妳担心什么?」都已经想到要把车子送她了,还会在乎它有没有损伤吗?
「可是……」
「快走吧,时间很晚了。」若不是担心自己不识得路,他会亲自送她回去。
「好吧,我会很小心开它,不会让它受损的。」她胆战心惊地坐进驾驶座,插进钥匙发动车子,这绝对是继她考驾照之后,最紧张的开车经验。
「车子撞坏没关系,重要的是……」妳。他再度及时止住另一句宛如告白的话。他今天是怎么了?脑筋似乎有些短路,接二连三说出莫名其妙的话。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撞坏你的车。」所幸她全心放在即将到来的「挑战」,没发现他的失常。「我明天再把车开来还你,掰掰。」
道别后,她伸手关上车门,小心翼翼地将车子开出车道,往山上的方向前进。
看着车子越开越远,可焄这才发现竟然忘记问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叫做「单纯」,个性也很单纯,其它一概不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想要知道一个女人的资料,她不染世俗的单纯性情意外地勾起他的兴趣。
至于自己为何对她兴起前所未有的兴趣?他倒是一时半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努力说服自己,这是为了证明社会上还是有好人。
只是,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薄弱得可笑。
***
徐家宴会向来以奢华的排场闻名,每一个出席的宾客,尤其是女性客人,都卯起来打扮,务求不被别人比下去。一时之间,宴会好象成了名牌服饰展览场,各家的最新服饰在这里都找得到,撞衫更是常有的事。
季可焄一走进会场,原本各自拥有一小群男人簇拥的薛凯伦和徐薏荭,立刻不约而同地挤到他身边。
徐薏荭是会场的女主人,理所当然来应客,而薛凯伦则是目前炙手可热的当红模特儿,两人都是社交圈的名女人。
「可焄,你来啦!」一身火红装扮的徐薏荭,风情万种地嗲唤着,同时伸手想要勾住季可焄的臂膀,却被他快一步闪开,扑了个空。她气在心里,却无法发作,谁教对方是季可焄呢!
他可是一个她惹不起的大人物!
站在另一旁的薛凯伦暗自嘲笑徐薏荭的自找难堪,只要对季可焄稍有认识的人都知道,他有洁癖,最讨厌别人毛手毛脚。
季可焄闪开徐薏荭之后,就根本没再注意身旁明争暗斗的两个女人。他忍住打呵欠的冲动,眼睛无聊地四处张望……
真无聊,所有的宴会都定一个样,奢华又无趣,浪费生命。
「可焄你看,」薛凯伦指着前方一名身穿桃红色细肩带礼服的女人。「我今天差点就跟她穿同样的衣服耶。」撞衫是女人最大的耻辱,还好她在最后一秒改变主意,改穿身上这件宝蓝色的长礼服,才没酿成大祸。
又是一个无趣的话题,难道女人除了衣服和男人以外,就没有其它可说的吗?真是肤浅到让人倒尽胃口。
瞧瞧这些女人,每个无不极尽全力地打扮得花枝招展,像孔雀般到处卖弄风情,为的就是钓男人。而男人则是像公狗一样,四处散放男性贺尔蒙,寻觅猎物。
看到这腐败的情景,不由得又让他想起「单纯」来。
借车的隔天,她果然将车子开来归还,由于他不在家,便由管家代收。
其实他早知道她一定会如约前来还车,但是让他耿耿于怀的是,她竟然没再主动找他!
亏他还特地要管家将他的名片交给她,目的就是让她有机会上门敲竹杠,没想到她竟然放他这条大鱼白白溜走,一点下文都没有。
这两天,她那双晶亮澄净的眼眸,一直在他脑中闪着光芒,让他不想她也难。但是,他将这份思念归因于她不攀权附贵的特别。
若是她也跟其它人一样死巴着他不放,他一定会不屑一顾,可是她的不闻不问,却让他觉得很别扭,不上不下地老是惦记着她,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情况。
突然,他的眼睛定在一名刚走进门的女子身上--
她绝不是会场里打扮最耀眼的女人,因为稍嫌粗糙和过时的穿著,无法跟其它争奇斗艳、全身名牌的女人相比;但是从她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性感魅力,简直像个发光体,让人挪不开视线,尤其是男人,眼睛几乎全黏在她身上,拔都拔不开,连他也不例外!
她是谁?
他确定自己以前从未见过她,要不然绝不可能忘记,因为她给人第一眼的印象就十分深刻。
可是,为何他对她又似乎有几分熟悉感,彷佛似曾相识?
这又是怎么回事?
此刻还分别站在他身旁的两尊「门神」,已经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遂顺着他的视线一看--
「那女人又出来『卖』啦!」徐薏荭立刻嫌恶地冷嗤,这半年来被这名叫做「罂粟」的女人抢去不少锋头,让她很是不爽!
「她还真是不要脸哩!」薛凯伦也是满脸不屑,这是两个女人首次达到共识。
「她是谁?」这是季可焄第二次对女人产生兴趣,第一次是对「单纯」。
「可焄,你太久没参加宴会了,你都不知道,这个自称罂粟的女人,几乎是将宴会当作钓凯子场所!」徐薏荭欲罢不能地继续在背后道人是非。「凡是沾上她的人,全都要花钱消灾,少则几万,多则上百万呢!」
这也是让她最感不爽的地方,瞧那女人土土矬矬的装扮,竟然还有一大堆笨蛋趋之若骛,教她这个「宴会之花」的脸往哪里摆啊?
「喔--」季可焄颇感兴趣地曳出一个长音,眼睛仍放在那朵「罂粟」上头,她的魅惑力的确称得上是朵「罂粟」。
「可焄,你对她……」薛凯伦敏感地察觉出他异于平常的反应,明知会犯了他的禁忌,仍小心翼翼地问道:「有兴趣?」
可焄冷瞥她一眼,淡淡地说:「妳管太多了。」
「可是,她是人尽可夫的交际花呀!」虽知他不喜欢被干预,但是为了铲除异己,她必须斤斤计较。
在当上「季太太」之前,每个女人都是她的敌人!
「我,」他的声音立刻变冷好几度。「还需要妳的建议吗?」
「可焄,你不会这么没眼光吧?」千金大小姐的徐薏荭没有薛凯伦老练,不但不懂得察言观色,还一脸诧异地嚷着。
「要不然,我怎么会认识妳呢?」可焄冷冷地赏她一记,窘得徐薏荭满脸通红,纵使有气也不敢发作。
「可焄……」
他的反应让薛凯伦忍不住一阵心惊,不曾看他为女人出声过,难道……
季可焄不再理会她们两人,毫不留恋地转身朝「罂粟」所在的位置前进,留下这两名向来在男人圈颇能呼风唤雨的娇娇女面面相觑,却又不敢出声阻止。
***
在宴会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大群人聚集……正确的说法是,一大群男人正因为一名女子而聚集。
那名被众人围在中心的女子,一身火红色的装扮,原本容易显得俗艳的红色穿在她身上,却只映得她的肌肤呈现健康红润的光泽,让人觉得明艳照人。
这名艳丽非凡的美女,正是这阵子的风云人物--罂粟。
顶着一脸浓妆的「罂粟」,看着围在身边的众多男子,正在过滤今晚的「交易」对象。
「罂粟,妳什么时候跟我吃饭啊?」一名中年男子满脸好色的神情,正显示出他的心怀不轨。
另一名看起来颇像个青年才俊的男子见状,毫不退让地插话。「罂粟,妳上次答应,下一个约会对象是我,所以今晚应该轮到我了吧?」
「不,该我了啦……」
「我啦……」
众男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为了争取跟她约会而差点大动干戈。
「对不起……请大家别为我争执……」让人意外地,她的声音清新甜美,跟她的艳丽装扮有一大段差距,就像是阵阵清风吹拂,让人心旷神怡,驱散所有的乌烟瘴气,现场的暴戾之气也随之锐减。
「没……我们没有起争执,对不对?」大家有志一同地纷纷点头,为的就是哄美女开心。
「那就好……」她回以一个迷倒众生的笑容,迷得大伙儿神魂茫酥酥,几乎已经不知东南西北。但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先前那名色迷心窍的中年人。
「我不管,」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霸道地说:「妳今晚一定得跟我走。」
这人名叫王来发,人称王董,是个贪好美色的大色鬼。自从上次在一场宴会见到罂粟后便惊为天人,恨不得将她吃下肚,怎奈却被人捷足先登,让他扼腕不已。虽然他知道跟她约会的代价不小,但若能「品尝」她的美味,倒是场非常值得的交易。
「不……」他的流氓作风让罂粟一阵心惊,但仍强作镇静地应对。
王来发哼了一声。「由不得妳说不!」今晚,他势在必得!他拖着罂粟便要往外走。
「不要……」她不肯就范地拚命挣扎,但又不敢大声喊叫,只是她的力气哪比得上一个孔武有力的大男人,只能睁着一双惊惧的大眼看着众人,希望有人能挺身相救,但只见众男子纷纷走避,自动让出一条走道,就怕惹祸上身。
由于王来发拥有黑道背景,所以大伙儿对他的恶行都只能挣只眼,闭只眼,不敢干涉太多。
好不容易,终于有人挺身相护。「等等……」
出声的是顾士杰,也就是先前跟王来发争着邀罂粟的青年才俊。他看不过去,挺身挡在前头,打算英雄救美。「王董,罂粟并不想跟你走,你就别强人所难吧!」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过问我的事!」说着说着,他流氓的「鸭霸」习性立现,语出威胁地瞪着顾士杰。「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我……」被王来发一瞪,没见过这种场面的大少爷顾上杰,忍不住双腿开始发抖,别说救人了,他连自救都有问题!
顾士杰的反应让王来发颇为满意,甚至志得意满地发下狂语。「哈哈,识相就好,要知道,在这个世上,还没人敢跟我抢人!」
「是吗?」一个轻而淡的质疑声从王来发身后传来,现场的气氛立刻更加紧绷,众人纷纷转头,想看看是谁这么好胆,竟敢捋虎须!?
「是谁在质疑我的话?给我站出来!」王来发深觉权威受到挑战,满脸不悦地回过身,想找出那个眼睛没带出来的白痴,竟敢当面寻他晦气?
「是我。」季可焄缓缓从人群中现身,脸上故意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王董,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的势力这么大!真是失敬、失敬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膛这趟浑水,但双脚就是不听使唤地往罂粟靠近,进而出声相挺,若让熟识他的人看到,非大呼不可思议不可。
因为他的冷漠无情是出了名的,除了亲近的家人朋友以外,他一向不会主动付出关心。
季可焄的出现,让现场局势为之大变,原本避之唯恐不及的人群纷纷回笼,对王来发的眼神也由原本的惊惧变成看好戏。
跟季可焄雄厚的势力一比,王来发不过是只小虾米而已。
罂粟惊喜地盯着他瞧,眼中有着不期而遇的喜悦。她还以为,将车子还回去后,与他之间的关系又将变成两条并行线,没有交会的一天,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到他!
「……我……刚刚只是开玩笑而已,当不得真。」一看到来者是他,王来发愣了一下,接着原本嚣张的嘴脸马上一变,换上一脸奉承。「在场的谁不知道全台湾最有势力的就是季总裁您哪!」开玩笑,在台湾若是得罪了季可焄,可真是不用混了。
「可是,」季可焄冷冷一笑,嘲讽道:「我的势力范围只在台湾而已,远远比不上你的『世上』呢!」
「呵、呵、季总裁,您真是幽默呢!」王来发干笑几声藉以掩饰尴尬,转身就想走。「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话还未说完,他就赶紧夹着尾巴闪了,「打不赢就逃」是王来发的生存原则。
「罂粟,妳还好吧?」顾士杰立刻关心地挤到她身边慰问。「有没有受伤?」
她遮住已有红痕的手腕,惊魂未定地回答:「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答谢顾士杰的关怀后,她连忙转身跟季可焄道谢--
「谢谢你的解围。」若是被王来发带走,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到现在她的双脚仍心有余悸地颤抖着。
她参加宴会的唯一目的就是找有钱人「募捐」,这就是她的款项来源。虽然手法搬不上台面,又为人所诟病,却是最快又最有效的方法。
通常她都会慎选「客人」,绝不会挑王来发这种人渣「交易」,所以总能全身而退。但是今晚的事件,让她了解到以前自己实在是太幸运,否则要真碰到这种禽兽,她根本无法应付。
「这是妳自找的。」他觉得一股无名怒火正在心中漫烧,而点燃这簇火苗的,正是眼前的罂粟,也就是那名纠缠他思绪多日、名唤「单纯」的女人!
没错,他认出她了!就在看到她差点被王来发拉走,就在他看到她那双美丽的大眼时,他就认出她来了!
那双眼已纠缠了他整整两天,正因如此,他才会这么火大!
没想到他竟然会看走眼,被她给骗了。
看样子,她的所作所为都是计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入瓮,而他竟傻傻地上当,误以为她跟其它拜金的女人不同,其实她的心机比她们更深,使出以退为进的手段才是真正的高明。
她根本不「单纯」,「深沉」才是她的本性!
看来他引以为傲的眼力还需要再修炼才行,竟然被一个女人要得团团转!想到自己这几天来竟然还一直惦着她,季可焄就更为恼怒。
「没办法,我需要钱。」丹淳无奈地承认,若不是急需二十万,她又何必再出来「拋头露面」,故技重施。
「罂粟」这号人物竟然会造成轰动,实是她始料未及的结果。刚开始,她只是单纯地想到有钱人聚集的地方募款,宴会自然就成为理所当然的场合,只是没想到她的出现会引起骚动,进而成为众人争相约会的目标。
但也因为如此,她才能每次都顺利地募得所需款项交差,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需要钱?这不是理由。」他认为她根本在找托辞。世上有谁是不需要钱的?只要她愿意,想找一份正常的工作绝对没问题,为何偏偏喜欢作践自己?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贪慕虚荣。想来,她也是刻意接近那些养老院里的老人,拿话哄哄他们,好骗取钱财吧。
「我急需要一笔钱,而这是最快能筹到钱的方式。」她坦言。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卖笑」,但是压在她肩上的重担,由不得她任性地说「不」。
「妳……」他原想再多说什么,却及时住口,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插手太多了。「算了,妳自己好自为之。」
她正是他最讨厌的拜金女,对于这种女人他一向是能避则避,既然她爱作践自己,他干么还替她操心这许多?
今晚,他已管太多闲事,打破自己以往的行事原则,带着几分自我嫌恶的情绪,他沉下脸,转身准备离开。
「季先生……」丹淳忙唤住他。「请等一下……」
季可焄停下脚步,但没转身。
「谢谢您的帮忙。」丹淳快步走到他面前,恭敬地欠身行礼,再度诚挚地道谢。不管是多小的恩惠,她都铭记在心,更何况他刚刚几乎是救了她的命!
「妳刚才不是谢过了吗?」此刻,他更觉得她是借机搭讪。他对她的印象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所以,对于她的一言一行,他无不给予负面的评价。
「那怎么够,你等于是救了我一命哪!」刚才若是被王来发带走,她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的后果会变得如何。
他语带嘲讽地反问道:「喔?那妳想怎样?」以身相许吗?
「我想请你吃饭,好好跟你道谢。」她诚挚地邀约,这是她唯一做得到的答谢方式。
他冷冷地拒绝。「不用,我没时间。」一想到她别有用心,他便了无兴趣。
「……说的也是……」结实吃了一记闭门羹,让她尴尬地红了脸。「你有那么多事业,怎么会有时间呢?」失落感像张裂了缝的网,裂痕越破越大……
若不是那晚他迷了路,恰巧找上她问路,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会有交集。他是高高在上的云,而她只是地上的泥巴,本就不该相会,是她生了不该有的奢望。
看到她失望的表情,他的心竟觉一紧,像是被揪住般地难受!
搞什么?明知她在演戏,竟然还会受她影响!
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他修炼得不够?
他沉默地擦过她身旁离开,一脸若无其事地跟其它熟识的人打招呼,彷佛没有任何人事物可以影响到他的心情,一如众人对他的印象。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底有如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滚滚怒火正在焖烧,而且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而点燃这个火苗的,正是那朵再度被男人包围在中心的「罂粟」--贺丹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