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能去。去了必是死路一条!
“这位姊姊,这亲事乃父母之命,实在不是我能作主的。”她试着求饶,目的是想从对方口中套出一些话。
前头走着的两名婢女,一直没开口的那名转过头来,见花圆圆如此有礼又一脸忐忑,顿时为她将遭受的伤害心生怜悯,但想到自家主子跋扈的脾气,若不完成主子交付的任务,倒霉的将是他们,也只能压下同情。
“这不关我们的事,等见到我们家小姐再说吧……”婢女的话语里有着同情和遗憾,以及说不出的阴霾。
花圆圆心下猛地一紧,一股感应袭来,直令她心惊肉跳,没来由地,她心中冒出两个字——
毁容!
她惊惧交加,这感应来得又强又清晰,根本不用怀疑。
好狠毒的心,居然想毁她的容,她必须逃!可是……她该怎么逃呢?
正当她心慌意乱时,适巧经过拱桥,桥下是池子,她灵机一动,立刻行动,身子猛然一歪,往旁一倒,人便跌进了池子里。
对于这个变故,两名婢女和两名男仆皆是一惊,赶忙盯住桥下,但是等了老半天,花圆圆居然没有浮起来!
四人面面相觑,脸色越来越白。
“她没浮起来……”
“怎么办?要下去救吗?”
领头的婢女脸色难看地说道:“来不及了,而且……小姐命我们将她毁容,这么做是犯事,女子容貌毁了,一生也毁了,根本活不下去,如今她自己掉下去,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其它人本来就不想沾这个腥,索性把责任都推给花圆圆。
“对,没错,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怪不得咱们,咱们快走吧!”
四人怕出了人命牵连自己,趁四下无人,赶紧离开,连去确认花圆圆是否真淹死的意愿也没有,只想赶快远离现场……
待人走远后,平静的水面才有了动静,花圆圆冒出水面,急急吸着空气。
他们再不走,她就真的憋不住了!
其实并非她闭气功夫好,而是她在落水之前,事先深吸一口气,等到气没了,赶紧把袖中的葫芦拿出,再吸了一口。
这葫芦是她在来时路上买的玩意儿,当时只觉得它的刻划漂亮,所以才买回来收藏,而她在跳进池子前,便已偷偷将葫芦的塞子打开,装入空气,这才趁那些人措手不及之时,跳进池子里。
因为多渡了一口气,才能骗过那些人。
而且少有人知道,其实花圆圆水性不错,幼时时常和两位兄长到溪边玩耍,因此习得泅水之技,只因后来娘亲管教甚严,请来教习教她琴棋书画,便不再有机会去泅水了。
她躲在桥下,身子泡在水里,幸好这时节天气已暖,尚无大碍,但是泡久了也不行。
也不知那些人走远没?现在全身湿淋淋的,这副糗样若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偏偏嫂子发现她不见,一定会着急,派人来寻……
第3章(2)
正当她思量着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等人来寻再出现时,忽听桥上脚步声,让她全身绷紧,就怕是那些人去而复返。
她屏息以待,一动都不敢动,深怕小命不保。
她感觉到那脚步声来到她上头便停住了,似乎只有一个人,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较轻浅的脚步声传来。
“萧郎……”女子低柔的轻唤声传来。
花圆圆不由得心中诧异,这萧郎难道是指萧安浩?
“你可安好?”悦耳磁性的男子嗓音,的的确确是萧安浩的声音。
是萧安浩!她是不是该出声向他求救?
正在惊喜和犹豫间,上头又传来说话声。
“怎么哭了?”萧安浩的声音十分温柔。
“我没有……”女子回答的嗓音也是柔柔弱弱,只是三个字,却有勾人怜爱的好本事。
花圆圆心中一沉。这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是谁呢?而且从他们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亲密呢!花圆圆心口像被什么给掐住似的,但她沉住气,决定继续听下去。
在一声叹息后,萧安浩轻柔地说:“你是伤心我和那花家千金订亲的事?我不是说了,这只是权宜之计。”
花圆圆心下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只是我……我担心嘛……”
陈昭容泛着水光的美眸如同清晨叶上的露珠,微颤的长睫令她本就绝美的容貌更添楚楚可怜。
萧安浩叹息一声,伸手搂她入怀。
“昭容……”
一声亲昵呼唤,柔情万千,不用太解释,这样还猜不出来就是傻瓜。
以前的花圆圆或许还会懵懂看不清,可现在的花圆圆有了超乎常人的敏锐感应,当然一听就懂。
她心头剧震,迟迟不敢相信,原来萧郎和陈昭容……她紧抿着唇,心头像被掏空似的难受。
萧安浩轻轻抚着陈昭容的发丝,安慰道:“与我订亲之人,随时有可能送命,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我虽然与花圆圆订亲,却也只是权宜之计,待得事情处理完,我便娶你过门,明白吗?”
“嗯……我明白的。”陈昭容轻轻点头,埋在他怀里的容颜,弯出一抹笑。
她要的,就是他的承诺,她喜欢听萧安浩亲口对自己说,他只在乎她,其它女人在他眼中都无足轻重。
接下来,萧安浩又低声安抚几句,怕被人看到,所以不能久待。
离去的脚步声表示他已走远,过了一会儿,桥上又传来另一个脚步声。
“小姐。”出声的,显然是陈昭容的婢女。
“青儿,他说了,要我耐心等着,他会娶我过门呢!”话语里显示出欣喜和得意,哪有适才的娇怜柔弱。
“我就说嘛,小姐没什么好担心的,那花圆圆姿容普通,完全比不上小姐,她不过只是个被利用的对象罢了。”
“我本也不担心,只不过娘说了,男人还没到手时,都不能大意,打萧郎主意的人实在太多,我听说,连那晴云公主都想嫁他呢。”
“那个跋扈刁蛮的晴云公主?那可怎么办?”
“你别看萧郎是个斯文人,他骨子里硬得很呢,若非他想娶的,就算公主逼他或皇帝赐婚,他也不会接受的。”
“小姐这么了解他?”
“我总觉得,光有美色是迷惑不了萧郎的,那些朝中贵女,有几个姿色可不输我,家世也在我之上。不过娘说了,这男人嘛,看中美色的,用美色诱惑;看中权势的,用权势渗透;而萧郎正好相反,他看中的,是我的才气,加上我有美貌和家世,只要顺着他的毛摸,他迟早是我的。”
“小姐说的是,小姐才艺美貌双绝,独一无二!适才呀,我瞧那萧公子抱着小姐时,那眼神温柔得要出水了呢。”
接下来,只听得主仆两人轻笑远去,挟带着低低说话声,直到远得再也听不到为止。
四下归于平静,花圆圆依然沉默地待在池子里。她脸色苍白,为了不沉下去,两手紧紧抓着桥下横梁。
许久,许久,像是忘了呼吸一般,她连忙吸了一大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太过震惊而屏息太久,憋得胸口都生疼了。
少女情窦初开,尚未尝到郎君的怜惜,却被伤得遍体鳞伤。
她就这么浸泡在池子里,虽然天暖,却不停发抖,不是身冷,而是心寒!
泪水一滴一滴掉进水中,划出一小圈一小圈的涟漪,她的力气被抽干了。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半年来,她把萧郎放在心上,白天想着、夜里念着,为了做新妇,每日一针一线缝着新嫁衣、绣着鸳鸯枕,针针都含着她单纯真挚的情意,一心祈求君心似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