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她还能装傻,傻子苏子晴,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她虽然没有朋友,没有姊妹淘,还得随时提防后娘的人,却每天都过得很愉快,很能自得其乐。
可是傻子也会一天天的长大,必须面对避不开的难题。
人傻有什么关系,多一点陪嫁,有嫁妆在手还怕无从依靠吗?
后娘便是这么跟她哥哥说,假笑地说她看中一门亲,也就是她娘家侄子张建安,张家不嫌弃她傻,愿以正妻之位迎娶她。
她的计谋失败了,珍玉楼“偶遇”后并未打消张家人的念头,他们看上的是她的嫁妆,至于人嘛,随便给她一个院子待着,有吃有喝有人服侍着便仁至义尽了,过两年再娶个平妻压她一头,谁还在乎她的死活。
她还是太天真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娶她不费劲便能得到一笔巨款,何乐而不为?不过事在人为,除非张建安不怕死,否则她找几个人弄断他的腿,再冠以刑克之名,看他敢不敢娶。
苏子晴已想好下一步棋,心不狠成不了大事,别人千方百让想算计她,她岂能不还手?
“长大了才好嫁给我,我缺一房妻室。”欧阳无恕扬眉一挑,墨黑的眼曈流露出一丝笑意。
“不好笑。”她板着脸。
他轻咳了几声,耳根微红,“我不是说笑的,如果是你,我愿意和你携手白首,共度一生。”
她微愕,神情有些不自在,半晌呐呐的问:“你来真的?”
“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女人,我不愿意将就。”他不想有天相看两厌,觉得对方面目可憎,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若论缘分,她和他之间的缘分肯定很深。
“可我尚未及笄。”她的身子还没发育好,成亲生子这种事对她来说言之过早,她不当小娘亲。
这时代的医学太落伍,不知多少女人死在生育的过程中,没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和剖腹产,大腹便便的孕妇只得自求多福。
而她好不容易有一回重生的机会,经过这些年,原主也始终没有回来的迹象,她已经决定代替原主好好活下去,这样,她就不甘心轻易的把命还回原主,她也想知道儿孙满堂是什么滋味,他最好识相点,别再胡说人道,让她想把他当蜡烛点这样了。
“我等你。”若当初定下亲事要等五年,如今只剩两年,时间过得很快。
苏子晴还是不满意,百般挑剔。“要娶我没那么容易,首先你要答应我几件事,咱们才好说下去。”
“你说,我听。”他正襟危坐,自古以来娶老婆就不是件简单的事,他有被为难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抢先发难的不是她父兄,而是她本人。
“第一,小妾、通房、侍婢、外室都不准有,你娶了我就是我苏子晴一个人的,如果你想同床异梦我也不反对,只不过别怪我给你戴绿帽,你找一个女人我就找两个男人,我们当假面夫妻,同房不同床。”心不在她身上的男人要来何用,她不会哭哭啼啼求他回头,大不了一拍两散,再寻第二春。
苏子晴没有“从一而终”的死板观念,在前一世见多了离婚夫妇,她不认为两个不和的人还必须在一起,不如一别两欢喜,去寻找各自的春天,不用勉强自己苦撑。
大周朝也有和离,再嫁从己,有大把嫁妆的她不必再回诚意伯府,她名下随便一个宅子都能住人,到时她反而更惬意,上无公婆,下无小叔、小姑,一个人乐得逍遥。
假面夫妻……欧阳无恕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上下两排牙磨了一遍,认真无比的回答,“人多麻烦多,一个正妻,再无其他。”
“第二,后院的事归我管,什么表妹、义妹、袍泽的妹妹,一个都不许往府里带,若真是有困难需要救助,你在京里有宅子,城外有庄子,不怕没地方去。”
她要断除所有的隐忧,凡是无血缘的妹妹都有可能挖墙角,她绝对不会等事情发生了再来呼天抢地,怨恨男人的移情别恋,她天生悲观,不会天真的以为另一半不是这种人,人非草木,相处久了总点有那么一点情分。
因此要防范于未然,各种妹妹什么的最让人讨厌,有的天真、有的柔弱、有的善解人意,若再厉害点还能下药、使诡计、挑拨、陷害、设陷阱,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叫人防不胜防。
“好,依你。”他哪来的表妹,自从他母亲过世后,他和平阳侯府那边的往来便少了,加上他长年在外,两家人越来越生疏,偶尔在朝堂中与舅舅、表哥碰到,也就是一颔首、问候两句罢了,他更不可能与女眷走得近。
刚说完的欧阳无恕忽然想到陆家人,连忙补上一句,“我祖母那边的亲戚我管不着,交给你。”
她一听,很想咬人,这家伙倒会替她树敌。
眯了眯眼,她决定把丑话说在前,“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三件事,令祖母绝对不会喜欢我,所以我若有些过激的举动你就睁一眼、闭一眼当没瞧见,令祖母若是把我惹毛了,我不介意‘侍疾’先把人弄得病了。”
听出她话里的深层涵义,他头皮麻了一下,感觉既惊且喜,老拿长辈身分压他的老女人终于有人能整治她了。
“夫妻同心,我一定站在你身边。”他表明立场,让她放手去做,有事他担着。
一听到“夫妻”两字,苏子晴心里升起异样,别别扭扭的说:“第四,你的全归我,我管银子,你负责赚钱养家,男主外,流血流汗,女主内,吃香喝辣……”
她说得有点心虚,好像她是没天良的东家,想尽办法压榨他这头牛,榨尽最后一滴血。
欧阳无恕似笑非笑的扬眉,“我以为夫妻是同甘共苦?”
他流血流汗,她吃香喝辣,这话说出来不汗颜?
“有呀,你吃苦,我尝甘,同甘共苦,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在外一切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让府里的妻小过得更好。”她眨着眼,表情无邪地让人相信她不解世事。
不由得一笑,他甘拜下风,眼中多了一抹柔情。“你说的没错,虽然全是歪理但我同意,男人的奋斗努力便是为封妻荫子,晴儿,你嫁我为妻绝不吃亏。”
“是苏大小姐——”苏子晴语未竟,粉嫩唇儿忽被吻住,她怔愕的睁太眼。
“还是苏大小姐吗?晴儿。”吻毕,偷香得逞的欧阳无恕得意地扬唇,眼带笑意。
“你、你……无耻!”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就该碎尸万段,女子的樱桃小嘴岂容人恣意碰触。
看她脸颊红得像晚霞,他心里的蠢动更强烈了。“我过两天会让人上门提亲,你先跟你哥哥说一声,别让张家抢了先。”
一提到张家,她嘴里想反悔的话又吞回腹中,以目前的情形来看,他是最好的选择。
“令祖母没意见?”
“有,但我当她牙疼。”疼过就好了。
展颜一笑的苏子晴有些释怀不得不嫁的纠结,但还是气闷:“欧阳无恕,你很可恨。”
“咬我吧,让你泄恨。”他一脸宠溺的伸出手臂,觉得此时的她让人想要好好呵护。
“不咬,太硬。”她嫌弃的转头。
“要不我咬你。”他盯着水润嫩唇,喉结上下滑动。
“你……你别太过分了!”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两人在马上也有类似的对话,察觉到一个疑问,“你怎么认出我的。”
她问的是珍玉楼坠楼一事,他没见到脸就认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