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徒,为师不是天天都懒散,偶尔也想当只早起鸟呀。”他微微笑,为她解惑,之后却打了呵欠,拍拍她水嫩小脸,脸不红气不喘道:“为师再去睡会儿。”
喂!不是要当早起鸟?!你根本是起床尿尿才对吧!
腹诽归腹诽,仍旧温驯颔首,恭送师尊回房补眠。
日子一如寻常,悠悠哉哉地过,其间并无大事,她家师尊同样慵懒度日1,她这徒儿跟着学坏,师徒俩较量谁比谁更废。
如此过了十余天,直到不速之客上门之前,一切是恁地安详自在。
福佑看着站在庭园间的眼生男人,虽说那人一脸狰狞伤疤,眉眼充满威严,不似善类,她本该大喊师尊前来助阵赶人,可他身上又没有邪气,并不会教人心底生畏。
两人对视良久,她不急于探问来者身分,他也没有想表明来意,居然谁都站着没动静。
最后是梅无尽恰巧经过,见两根木头杵于原地,出了声:“武罗?爱徒?你们两个在干么?”大眼瞪小眼?
“找你。”武罗目光由她身上挪开,落向梅无尽。
梅无尽一默,笑容缓缓轻扬,眸里未见半丝困惑,只有了然。
“不意外,进来吧。爱徒,替客人泡壶茶。”梅无尽道。
“看来,你知晓我会来。”武罗随他入屋落坐。
“现在这类麻烦事,不全都丢给你了吗?”
“我只是没料到,有朝一日,逼我前来的,居然是你。”武罗颇意外,梅无尽不是傻子,这种禁忌,他根本不该犯。
“我没有逼你,你可以不要来呀。”他也没有很想欢迎他来。
“……你不做,我便可以不要来。”
“你了解的,有些事,叔可忍,婶不可忍。”梅无尽迳自哈哈笑,武罗则连扯唇也无,如此严肃的时候,他不想陪梅无尽装疯卖傻,于是直言道:
“神弑人,其罪之重,况且你还毁其魂体,永世殒灭,老友,有多大的仇恨,逼使你这般心狠手辣?”
“……”换梅无尽敛笑,不发一语。
福佑端茶入内,便听见这几句。
弑人?
谁弑人?神?梅无尽?
“即便他们此世作恶多端,施以天罚,情有可原,可你连给他们改过向善的机会都不愿,击碎魂体,剥夺轮回权利,神的慈悲荡然无存,这个罪责的代价,你作好准备了吗?”武罗沉声问。
“……弄错了,不是我师尊,他天天和我在一块,况且并无与人结怨,不可能伤害谁。”她替梅无尽辩护,相信他绝对清白。
武罗淡淡睐她:“不用他亲自动手,一个霉神要杀人,何须弄脏双手?他确实一夜杀害四人,违反天规,我来,就是宣读降罪天启。”
她一时无语,只能静默,望向梅无尽,等着要听他反驳。
“好了,别啰嗦,直接道出天启。”梅无尽不让武罗多言。
“一命一鞭,或者,坠人界、入轮回,以凡胎肉体领受生老病死,借以漆罪。”
“代价颇小嘛。”梅无尽一派轻松,笑容添了些冷厉:“很值。”
“……四人,是我现在心里猜想的那四人吗?”不知怎地,福佑心底突然涌现此念,很荒谬,她却隐约觉得……自己猜对了。
梅无尽的神情,证实了她的想法。
他惯用笑容掩饰内心,有时越是笑,代表他心情越恶劣,然而,此刻的面无表情,她也懂一他无法否认,又不愿意骗她,不得不回以淡然沉默。
“一命一鞭是什么意思?”她转而问武罗。
“字面上的意思。他结束几名凡人性命,便得挨下几记鞭刑,由我执行。”
这听起来似乎是轻罚,四人四鞭,啪啪啪啪就领完了,只是皮肉受点罪了……
武罗手里变出长鞭,不介意示范给福佑看,既是示范,力道自然收敛了七成。
鞭子挥出,凌厉破空声响彻云霄,紧接着,传来不远前方那座岩陵,被拦腰甩断的轰隆声。
“这种程度的四鞭?!”面瘫此刻也变面冏。
“当然不是。”武罗淡淡否认,她来不及松口气,他下一句快狠准再来:“刚刚是三成力道,那四鞭,得用上全力。”他脸上写着铁面无私,不容说情,下次出手,他绝不手软,十成十赏给梅无尽。
会出人命!被抽到绝对会出人命!
仿佛读懂福佑一脸的“呐喊”,武罗冷静再说:
“不会要了他的命,神躯怎可能如此不济?每一鞭,最多只教他十年不起,损他五十年修为,四鞭加总,了不起卧床四十年,修为毁去两百,对梅无尽而言,不算什么。”
那口吻,像是梅无尽挨的,不过四个小小耳光一般。
“……”她跟这类神只无法沟通,他们不懂何谓弱小、何谓正常死伤。
福佑望着被打坏的岩陵,静默了片刻,毫不犹豫转向梅无尽,小手搭上他的肩,轻轻拍拍,满脸认真,替他作决定:
“师尊,你还是选择投胎去吧,徒儿会乖乖在这儿,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