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霖长亮娟一岁,大学时代,她和亮娟在宿舍时就是同一间寝室的室友,睡隔壁床,两人身高体态差不多,经常交换衣服穿,加上志趣相投,结下很深的情谊。
美霖的处境比较孤单,她父母早逝,从小跟着外婆、舅舅和舅妈同住,表弟妹相当排挤她,因为她功课好,懂得察言观色,不惹麻烦。其实美霖和亮娟性情非常像,都属于外表不够出众的中等美女,一样的踏实上进、努力工作,而且孝顺长辈、生活简朴。两人合得来,并不是没有原因。
四月四日大清早,亮娟就起床整理房间,她动作迅速,很快地就把小小的出租套房擦拭得一尘不染。同时还清洗了一堆衣服、外套和球鞋,忙完这些事,她终于有足够的理由来到美霖床前,愉快又响亮的喊着:“李大小姐!太阳晒屁股啰!还不快起床?”
美霖慵懒的翻个身,迷蒙地看一眼闹钟,呻吟不已:“哎哟!才九点钟!你这是干什么?自己睡不奢,非要全世界的人都陪你醒着才甘心呀?”
“别人我才懒得去管,可是你最特别,我不能丢下你。”亮娟笑了!动手拉扯美霖的被褥。“别想赖,美霖,我们八百年前就约好,只要清明节你外婆叫你不必回舅舅家,你就到我家作客,难道你忘了?”
“我哪敢忘记!”美霖被迫坐起身,用手抓着原就散乱的发丝:“真受不了你!我说陪你回家就一定做到,假期长得很,下午出门绰绰有余了!没事一大早就吵醒我,你可知道,睡觉是我目前唯一的消遣和娱乐,连这么一点自由都被你剥夺了!”
“想睡觉,时间多的是,你可以到我家再睡,可是我们再不早点出门,九点四十分的火车就赶不上了。”
“拜托!火车只有那一班可以搭吗?”
“我喜欢这一班车。”亮娟理直气壮:“非搭不可。”
美霖百般无奈,起床、穿拖鞋,嘴里忍不住抱怨:“简直无理取闹,早知道就不答应陪你回家。”
“哈哈!现在反悔太迟了!”亮娟笑着拍手:“所以说千金难买早知道——你懂不懂呢?”
美霖白她一眼,勉强配合著,在最短的时间内更衣、梳头,总算在预订的时间内赶到火车站。
天气晴而暖,搭车的人很多,几乎有九成是青年学生、男男女女约好出外踏青郊游,整个车站充满青春特有的活力和笑话声。
“年轻真好!”美霖坐在车厢靠窗的座位,从窗外往外看,发出喟叹:“我都快记不得自己年轻的样子,好像我从来没有那么无忧无虑过。”
“胡说八道!”亮娟笑骂着,打开随身的背袋,取出一早准备的三明治和铝箔包鲜乳,递一份给美霖:“以前我们常到擎天岗烤肉,你玩得可疯了!哪里像你说的这么悲惨。”
美霖淡淡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快吃点东西吧!!我妈现在身体不太好,一回到家是要干活的,别以为你作客就可以游手好闲。”亮娟告诉她:“我们下了车,先到菜市场买菜。”
“是!孙大姊,你是全天下最孝顺、最能干的好女儿,只要你出马,一切都妥当。”
“为什么你称赞我的时候,听起来总有一点挖苦的味道呢?”
“有吗?我自己怎么没感觉?”美霖无辜的眨着眼。
“算了!不跟你计较。”亮娟露出微笑,“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能干,回家顶多烧饭作菜,打扫一下,我们家在台湾没有祖坟可以扫墓,清明节和其他节目没什么两样,就是准备一点鲜花素果,向大陆的祖先遥祭,聊表心意罢了!”
“你们没有陪孙伯伯回大陆探亲吗?”
“我老爸自己回去的,他才不要我们这些台湾人陪。”亮娟边说又边笑了,“虽然这样讲有点残酷,可是我老爸确实是个小器鬼,他回到老家,发现儿时景物全变,记得的亲戚也都不在人世,马上就吵着要回台湾,那些个堂侄女、表外甥的,连开口向他要钱买电视的机会都没有。村子里有些叔叔伯伯常回去,我老爸每次都去干涉人家,想阻止叔叔伯伯们拿钱给大陆的亲人,你说,他是不是小器得过头了?”
美霖跟着笑了几声,后来却显得羡慕不已:“至少你们还有一家人团聚,孙伯伯就是看重至亲的妻儿,才会守在家里……你比我幸福多了!”
“不要这么说,美霖。”
“我父母亲的骨灰都供在佛寺,外婆不希望我去祭拜,甚至劝我别太想念他们,寺里的师父告诉她的,亲人的不舍和思念,会绊住亡者往生极乐净土的脚步……我连思亲的自由都蒙上一层罪恶感。”
“唉!人非草木,哪有不想念亲生父母的?”亮娟忍不住叹息,“出家人六根清净,说的话未免太苛求了。”
美霖沉默良久,神色惨淡。
“你就看开一点吧!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你爸妈走得早,未必不是一种幸福,我看我老爸和老妈,年纪愈来愈大,小孩却一个个离开他们身边,虽说老来有伴很幸运,可是我觉得他们难得说上几句话,就这样无奈又无趣的生活在一起……认真想想,人生好无聊。”
“怎么连你也变得悲观了?你一向不是最光明乐观的吗?即使生活再苦,也没见过你皱一下眉头。”美霖看着亮娟,关心的问:“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困难?”
“才没有呢!大概是年纪大了!”亮娟笑了笑,“我可以发发牢骚吧?谁教你是我的好朋友。”
“对不起,亮娟。”
“干嘛?没头没脑的,道什么歉?”
“为了我的事,害你担心了。”美霖叹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也清楚,再这么耗下去,受害的人会愈来愈多,可是……”
“梁教授一直没跟他太太摊牌,对吧?”
“我认为他不会这么做。”美霖苦笑,“你看看我,既不是美女,又没有显赫的背景,什么都不是,他肯为我这样的女人闹婚变吗?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抱的是什么心态,像我这么微不足道的研究室助理,正好利用来排遣生活,他什么都不缺,更不可能对我动心,一切只是我自己死心眼,所以活该受罪,你明白了吧?”
“美霖!不准你看轻自己。你是个好女孩,我相信梁教授一定也很欣赏你,这件事他错的比你多,背叛妻子的人是他,耽误你的人也是他,我真不愿看你为这种没有勇气、没有担当的家伙受罪,不值得。”
“我又何尝想这样?”美霖转身朝向窗外,眼泪已在眼眶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遇上这种事,我也知道不值得,可是我就没有那个勇气要求分手,教授他对我很好,他常常强调,只要我下定决心,他会帮我安排,我可以到美国念书,我跟他随时可以恢复单纯的师生关系,他不会死缠不休,也不会妨碍我交别的男友……”
“为了你自己,你就出国念书吧!”亮娟握住她的手。“我相信梁教授有能力帮你这个忙,也许你离开一阵子,对大家都好。”
“你真的这么想?”
“撇开感情的问题不谈,你总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既然有机会多念书,反正台湾的亲人并不需要你照顾,为什么不去呢?换了是我,早就整理行李箱,整天催促梁教授实现诺言。”
美霖被她的语气逗得情绪稍有提升。
“就这么决走吧!你不用再考虑分手不分手的难题,一旦出国,你们见不到面,也就等于淡化问题。将来你拿回文凭,找到更好的工作,还怕遇不到比梁教授更好的男人吗?就算你仍然对他念念不忘,那时候他说不定自己和老婆分手,别人也不会指责你破坏他的婚姻……简直皆大欢喜,你说对不对?”
“每件事由你嘴里说出来,好像都变成理所当然了。”美霖终于露出笑意。“你就这么想赶我走吗?是不是嫌我们住的地方太挤,我一走,你自己可以住得更舒服。”
“天地良心!我才没指望独自占据那个地方哩!”亮娟夸张的说:“不信的话,明天开始,哦,春假结束之后,我就开始找房子,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太远,光线又差,我早就打算搬家了。”
“真的吗?你怎么没提过?我一直以为你住得非常满意,害我根本不敢提出搬家的念头。”
亮娟瞪大眼睛,很可爱的假装生气:“你想搬家?搬到哪儿去?我可不准你做傻事,就这么不明不白跟梁教授共筑香巢,那还得了!”
美霖笑着连打她的腿好几下:“你在胡说什么?我爱上有妇之夫已经够惨了!现在你居然诬赖我要当人家的情妇,算什么好朋友?”
“天晓得!”亮娟也笑了,动作很快的收好随身背袋,因为路途并不太远,马上就要到站了。“你整天愁眉苦脸,没事又说要搬家,教我不往坏处猜也难。”
“我们都已经工作两、三年了!到现在还住租给学生的阳春套房,未免太寒酸。而且,我们那些学生邻居,实在吵得不像话,半夜打牌、唱歌,简直没有王法,我们早该搬走了!”
“可是将来我一定会找距离嘉德兰学园近的地方,那就造成你上班不方便了。”
“各住各的,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吗?”美霖故作轻松,但心里却是极端不舍,语调也愈来愈消沉:“而且我可能很快就要出国了……”
火车正好到站,打断她们即将爆发的离情。
“以后再说吧!”亮娟一把拉住她的手。“走!我们下车,先讲好,到我家玩两天,这些哭哭啼啼的、纠缠不清的烦恼事,都别想了!好不好?”
“你说了算,我敢不同意吗?”
回到亮娟家,美霖才真正见识到亮娟的本事。
亮娟不仅是孙家的大女儿,简直是整个眷村共有的珍宝,她手脚俐落,两三下解决自家该做的家务事,一转眼的工夫,已经绕遍村子的各户人家。美霖跟着她,只听她和每位老人闲话家常,边说话边动手,几乎称得上“雨露均沾”,东家的电话有杂音、西家的灯泡不亮,她全都在行;张伯伯有封大陆的来信,没人看得懂简体字,她拆了就念给大家听;李妈妈从医院拿回大大一包药,什么时间该吃哪一种,她马上帮着分装好,一小包一小包填上吃药的时间。
“你是万事通啊?”美霖惊讶又佩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任何疑难杂症都难不倒你,这整个村子的事,有哪一样不归你管?”
“没办法!”亮娟耸耸肩,“我天生好管闲事,从小就爱串门子,到处干涉别人家的生活,已经习惯成自然,如果回来之后,不这么四处闲逛,大家都会觉得怪怪的,我自己也浑身不对劲。”
“你是天生劳碌命,没救了。”美霖看一下手表,“看吧!时候不早了,又该回去准备晚饭。别人放假是休息,你放假倒比上班还累。”
“一点也不累,助人为快乐之本,你没听过吗?”亮娟笑着说:“我还不急着回去,亮媛会帮忙选菜、洗菜,趁这时间,我去陪孟妈妈聊聊天。”
“天哪!你还要普度众生呀?简直是病态!我看不下去了!能不能让我先闪?”
“那你先回我家好了!”亮娟笑意十足,“反正亮媛动作奇慢无比,你正好帮她一把。”
“我动作也不快。”美霖提醒她。
“更好!你们两个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谁也不用嘲笑谁。”
“你很快就回来吧?这是最后一家,是不是?”
亮娟点头,保证的说:“别担心,我人就在隔壁,你和亮媛一把事情做完,喊我一声,我马上就回去。”
“随便你了!”美霖忍不住摇头,“像你这么鸡婆的女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我是真人不露相,懂了吧?”亮娟笑着,推开隔壁邻家的大门。“待会见,美霖,记得洗好菜就叫我。”
“是,总司令,一切都听你指挥。”
亮娟朝她挥了下手,轻快走进邻家大门,边问道:“孟妈妈?你在吗?”
“谁呀?我人在厨房。”
亮娟停步往里间的厨房走去。
“好香啊,孟妈妈又大展身手了!这香味应该是豉汁蒸排骨,对不对?”
“对!”孟妈妈站在瓦斯炉前,非常开心的朝亮娟笑着:“你这小丫头,嘴巴甜,鼻子也灵,晚上就在这儿陪我吃饭吧!”
“我很想,可是我有朋友在我家,恐怕不能留下来。”亮娟拉了张凳子坐下来。
“你带朋友回来?男朋友?”
“哪来的男朋友?孟妈妈就爱取笑人家。”
“我才没工夫取笑你,这叫担惊受怕,要是你有了男朋友,我家孟刚不就没指望了?”
“孟刚跟我不来电,他有的是漂亮的女朋友。”亮娟随手拿起桌上的抹布把玩着,不太认真的问:“最近孟刚回来过吗?”
“别提那个臭小子!”孟妈妈关掉瓦斯炉火,一脸怒气,“打从退伍之后,不知道野哪儿去了!亏他还记得家里有我这个老娘,每个月寄点钱回来……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他,说不定哪天在路上遇到,根本认不得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说惨不掺?”
“他大概工作很忙,没时间回来看您,您就原谅他吧!”
“忙什么?还不是整天跟一些个不正经的女孩鬼混,我就不信他忙得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也许他觉得目前成就不够辉煌,怕您替他担心,干脆等成功了再回来,也算给您一个惊喜。”
孟妈妈走到亮娟身边,叹着气:“你是个好孩子,孟刚要有你一半懂事,我就心满意足了。”
“孟刚有他自己的想法,我相信他早晚会做出一番事业,然后接您去享受。”
“算了!我早就不指望他了!这小畜生跟他死去的老子一模一样,整天只想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就凭那副臭脾气,他能搞出什么名堂?古人说得好,成家立业,他要是够聪明,就该早点娶你,有你帮他,或许有出头的一天;可惜他是个糊涂蛋,仗着自己一张俊脸,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不三不四的小妞身上。你要我相信他会有出息,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孟妈妈!”亮娟只得发出抗议,“您不要开口闭口就说我和孟刚,万一被人听见,我真的嫁不出去了。”
“好吧好吧!不说了!”孟妈妈先是笑,后来又叹气:“我实在太自私,像孟刚这种男生,一点也不好,虽然他是我儿子,我也不该偏袒他。亮娟,孟妈妈劝你一句,将来找对象,千万别找孟刚这型,太多桃花了!防不胜防,你还是找个老实可靠的丈夫,比较妥当。”
“我会睁大眼睛,仔仔细细挑个好男人,您放心吧!”亮娟露出笑容。
“唉!怪来怪去,就只能怪我自己没把孟刚教好,他年夜饭不回来吃也就罢了!连清明节都不回来为他老子上坟,这可就说不过去,我真无能,生了这么个不肖子,你孟伯伯一定会怪我教子无方。”
亮娟轻拥住伤心落泪的孟妈妈,柔声安慰她:“不要难过,孟妈妈,我要是遇见孟刚,一定帮您骂他,叫他以后常回家来看您。”
“你一见到他,什么都别说,先帮我打他两个大嘴巴子。”孟妈妈气愤不已,“这没良心的小畜生,放着老娘不闻不问,万一哪天我有个三长两短,恐怕还得登报纸,他才会赶回来把我埋了。”
“别这么说嘛!您身体一级棒,一定长命百岁。”亮娟尽量捡好听话劝慰她,“孟刚就是仗恃着您会照顾好自己,才敢长年在外,他不就是想多赚点钱来孝敬您,您可不能泄气,要是您身体不够硬朗,可就辜负孟刚对您的信心,无论如何,这口气您得争赢他,您说是不是?”
孟妈妈终于破涕为笑,轻拍两下亮娟的脸颊,“你最懂得哄人开心了!死马都能被你讲活,有你经常回来陪我聊聊天,谁稀罕孟刚呀?”
“这怎么行?您只喜欢我,不想念孟刚,到时候他又要吃我的醋,怪我抢了孟妈妈的爱,我可担不起这个罪名,您还是把心思多放点在孟刚身上吧!”
“小丫头!说来说去,你就会为孟刚开脱,你老实告诉孟妈妈,从小到大,孟刚同你最亲了,你真的没有半丝喜欢他吗?”
亮娟心里一阵慌乱,可是脸上丝毫不露痕迹,她向来习惯隐藏真正的感情,这点小事难不倒她,她笑得像是全然坦荡无忧。“我和孟刚像兄妹,又是好朋友,他对我够义气,我当然回报他同样的情谊,您就不要再费心把我们送作堆了!哪有女生嫁到自家隔壁的?只隔一道墙,说不出有多丢人,我才不做这种事呢!”
“隔壁亲家才真正亲,你要是做我的媳妇,将来早晚都可以回娘家,世上有哪个媳妇比你幸福?”孟妈妈笑出声,“再说,我疼你可不比你妈少,孟刚只听你的话,这件婚事我愈想愈稳当,等一下我再去找你妈提亲。”
“拜托!”亮娟简直快昏倒,“孟妈妈!打从我两岁会走路起,您到我妈那儿提过几万次亲了!换个词儿吧!亮媛比我漂亮,以后您改成要她当儿媳妇,我妈说不定一口答应,您马上就可以找孟刚回来结婚。”
“孟刚拿亮媛当亲妹妹看待,你又不是不晓得。”
“我和亮媛有什么两样?”
“差别可大了!孟刚凡事都问你的意见,他服你,光凭这点,他对你就特别不一样。”孟妈妈说得煞有其事,“聪明的女人,想抓住男人的心,靠的不是美色,而是脑子,除了你,世上还有谁管得住孟刚那匹野马?”
“您说的是十几年前小孩子办家家酒的事,我和孟刚都已经长大,各有各的想法和作风,我不想被他影响,相信他也不愿受我控制,我才不要管他的事呢!更何况,打从他自动退学,离开学校去当兵,我们就没有再见过面,他现在圆是扁,我一点概念也没有,您老是把我和他凑成一对,根本行不通的。”
孟妈妈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亮媛已经推门而入,扯着嗓门喊亮娟,她已经准备妥当,等着亮娟回去当大厨炒菜,爸妈要求早点开饭。
“我先回家了!孟妈妈,您也早点吃饭,晚上有牌局吧?”亮娟站起身来。“先祝你旗开得胜,一家赢三家,明天再让我吃红,可别忘记了!”
“好!不会忘了你的,就你一张嘴最甜了。”孟妈妈笑着送她往外走。“教人不喜欢你都难。”
“留步!留步!又不是大官,别送了。”亮娟把她往回推。“明天我再来看您,记得别熬太晚,身体要紧。”
“全听你的,晚上只打八圈,成了吧?”
亮娟回头甜蜜一笑,很快回家开始忙碌了。她就是对所有人都一样关怀又体贴,难怪老人家们都衷心喜欢她、疼爱她。